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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皇宫内,天帝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不语。
琉璃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她做的,现在又已经自毁内丹魂飞魄散,死无对证,好像这一切,都终结在了天牢中散去的那一捧灰上。
“宣朕口谕,念在即令仙尊在天界劳苦功高,此番又奋力杀敌抗魔,暂且去除仙尊名号降为仙君,明日,天牢内诛仙柱处决逍遥仙尊一家。”
当这一条口谕传至整个天宫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唏嘘。
这一场风暴算是过去了么?
只是一个仙尊要去了,一个仙尊成了仙君,一个东极将军没了。
天宫的天分外晴朗,丝毫不会因为这些人事变故有什么改变。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宁轻陌眼睫上,她伸手在额头微挡住,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一下就落在了天牢之内。
龙月焉毫无生气的坐在地上,忽然眼皮一掀,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宁轻陌丝毫感觉不到惊讶。
“你是来送我的么?”她嘲讽的勾唇:“还是要来亲手解决我的?”
宁轻陌蹲下身子,指尖多了一根簪子,伸出手。
龙月焉躲过,嫌恶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宁轻陌轻笑,靠过去将那簪子插在了她如枯草般的发丝中,而后起身走远看着狼狈的她,拍拍手上的灰尘。
“给你送行呀,杀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龙月焉气愤的将那簪子扯下来,捏在手心看着笑开:“这簪子怎么那么眼熟呢?哎呀,可不就是我送出去么。”
她笑声疯狂而又撕心裂肺。
“宁轻陌,我现在最后悔的时候没有一个像琉璃那样好的丫鬟,能替我去死的丫鬟,你知道吗?你们宁家自持清高,现在手上,也有一条无辜的人命了呢,你最信任的丫鬟,为了你,宁轻陌,魂飞魄散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死到临头,龙月焉还使劲揭宁轻陌的伤疤,她自己不好过,她也要宁轻陌不好过。
她知道她这种人最重感情,琉璃的死,她一定最痛苦。
“那封哥哥呢?你手上,不一样有一条无辜的人命。”宁轻陌将那颗内丹捏在掌心:“龙月焉,是谁杀了封哥哥,你说,是谁?”
龙月焉倒在角落,笑的好不凄凉。
“是谁?我怎么会知道是谁?他只告诉我,按照他说的去做,我可以得到我任何想要得到的,可是现在呢?我们全家在牢里,就连封哥哥都死了——都死了——”
“龙月焉。”宁轻陌上前几步,一把扯住她的衣襟:“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藏的,你说呀。”
她不是没看过龙月焉的生死符,可就是没有封飒死时的情景。
这个天宫里头藏着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竟然能随意删除生死符上的记忆力。
她真害怕那个人如果再出手,下一个在天牢里头的人,下一个魂飞魄散的人是谁。
“我就不告诉你。”龙月焉咬牙,露出狰狞的笑容。
“啪。”的一声,宁轻陌一个巴掌将她甩到一边。
她吐出一口血水,趴在地上笑着。
仿佛此刻她只有笑着,才不至于低贱到如同粪土。
“你不说我就打死你。”宁轻陌缓缓起身,眼中冷冽至极。
“你敢么?”龙月焉扭头用充血的眼神看着她,拉扯出一丝笑容:“你不——”
“啪。”又是一个巴掌将她甩到另一边。
这一次,龙月焉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龙月焉,你可曾体会过被天雷日日劈的感觉?很快,明天你就能感觉到了。”宁轻陌敛起眉眼,看着倒在地上犹如死了的龙月焉,身子渐渐消失。
至少你是比我好的,一道天雷就能了结痛苦。
可我,却日日在承受那带给她无休止的痛楚却永远不会结束的天雷。
也许,是该听宁远松的,进关好好修炼,而后遨游在六界,不去管这天界的是是非非了。
天界仙家子嗣在六界游历的也不在少数,当初她只是因为没有丝毫修为而且年纪不到才一直留在了天宫,想着算算自己也该到了进关的年纪了。
只是一旦进关,外头的是是非非都管不了了,还真是很担心爹娘的。
在床上反复翻滚着,宁轻陌就是睡不着,外头天露鱼肚白,天亮了。
处决逍遥仙尊一家,天界众人要全部到场。
凡天宫有重大事件才会这么高规格的排场,从九重天一溜溜的排到一重天,一个都不能落下。
只有降到仙君才会知道,仙君在八重天上是何其多,但是宁家依旧是那个宁家,跟在天帝身边,羡煞了不少从仙君愣是爬都爬不到仙尊的仙君们。
“都已经是仙君了还能在天帝旁边跟着,真是能气死人。”
“就是呀,宁家是不是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怎么都跟着天帝没的下来。”
“得了,跟在天帝身边也没什么好事,瞧瞧今个被处决的是谁吧,以前也是位仙尊呢。”
那人说的叽叽喳喳的众人纷纷噤声。
是呀,伴君如伴虎,天帝旁边不是那么好跟的呀。
宁轻陌居高临下看着这场景,天牢下缓缓升起的八根诛仙柱,纵然阳光再怎么热烈,仿佛都能折射出那柱子上的血迹斑驳。
那跟柱子,扼杀了多少苦苦修炼千年万年的仙者的生命。
是谁说仙就不会死的?就不会有终结的呢?
粗壮的绳索哐当哐当,逍遥仙尊满身狼藉走在最前头,在一片如墓地的安静中停在诛仙柱边。
浩瀚的天际如此辽阔,能成为仙已然是万幸,可惜,命就要被收走。
逍遥仙尊双手伸起,仰望着天,发出凄厉的喊声。
回声荡在耳边,宁轻陌回神,眼神一瞟,对上了人海中,一个熟悉又不想再看见的眼睛。
君默然!
他那么赤果果的看着她,宁芷媃知道么?
眼神不过一带而过,果然看见了宁芷媃,姬氏也跟着她旁边,她倒是意外的,天帝并没有下罪与她,可她却也能心甘情愿跟着宁芷媃住回一重天。
难道这就是亲身母女之间的感情么?
她勾唇,不经意的一个莞尔,惊艳了不少只是想借此机会目睹她一次芳容的众仙们。
手忽然被兀那氏握住,她回神,看见天帝点头瞬间,逍遥仙尊,逍遥夫人和龙月焉都被扣在了诛仙柱上。
龙月焉忽然抬头,杂乱的发丝下眼神尤为清明。
她好像要说些什么,宁轻陌觉得她一定是要说些什么,可还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一道天雷凌空劈下,那可以撕裂耳膜的声音让她一下捂住耳朵,不由自主的蹲下了身子。
“轻陌,怎么了?”
“轻陌,说话呀,哪里不舒服?”
“轻陌,轻陌——”
耳边有很多嘈杂的喊声,可又好像离她很远很远。
那滚滚天雷好像是劈在她心上一样,她浑身骤然冷却,环抱着双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牢里的一幕一幕那么清晰,她的恨,她的怨,她的痛,都那么活灵活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芙蓉院的,呆呆的看着帘帐,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轻松了很多。
“姐姐,姐姐——”
暖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侧首,微笑的看着墨唯逸,继而又放下了脸。
“不是叫姐姐,该叫姑姑。”
他们的辈分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好吗?
“姑姑?那不行不行,得把你叫老了呢,就叫姐姐。”墨唯逸很严肃的表示他是很有立场的:“姐姐,父皇说过几天要给我举行册封仪式,你觉得到时候我留什么发型比较好呢?”
“对噢,要正式立你为太子呢。”她坐起身子,看了下他一头短发,抓了两把:“就这样挺好的。”
“不行不行。”墨唯逸又迫切的要发表意见:“我要不出现则以,一出现就要轰动六界。”
之前那啥场面,父皇就说晦气没让他去,可过几天可是他的册封大典,他必须要出个大风头。
宁轻陌瘪瘪嘴:“还是低调点好。”
“不不不,我就是喜欢高调。”
…
宁轻陌觉得跟他没法沟通,原来代沟是真心存在的。
无力的下床,她给自己倒了杯茶。
“姐姐,姐姐,父皇说要给我找师傅,哎呀我在蛋壳里头的时候就讨厌那些师傅,姐姐你要帮我呀。”
他在后头叽叽喳喳,一个劲的数落那些师傅的不好。
宁轻陌听的头好大。
墨唯逸你这么小就这么啰嗦,你家里人知道吗?
忽然身后的声音没了,她垂眼一看,气得七窍生烟。
只见墨唯逸捧着她刚喝过的被子,就着她刚才喝的地方,小舌头伸呀伸的。
怒气一下蹭到头顶心,她一拍桌子,怒吼:“你在干什么啊?”
墨唯逸小兔子般的眼神望着她,还不忘记死死抱着那杯子不放。
那表情坚决的大有视死如归的意思。
“你这么早熟,你父皇知道吗?”她撕心裂肺。
墨唯逸舔舔杯子,嘟囔道:“我全家都知道呀。”
宁轻陌的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推推搡搡直接把墨唯逸跟送瘟神一样送出了芙蓉院。
前脚看不见墨唯逸后脚她就掏出龟仙的龟壳摆在腿上。
龙蛋已经出生了,命格不知道是不是会改变呢。
赶紧算算。
她越来越有不对劲的趋势,这墨唯逸怎么——
想着她都没注意了。
“姐姐,你龟壳拿反了。”墨唯逸阴魂不散的又出现在了她旁边。
宁轻陌无力的瘫在龟壳上。
“姐姐,你讨厌我么?”他好不容易长了脚,能不天天往她这跑么?
“你父皇给找了育仙,你不喜欢她么?”如果她没记错,那个育仙在外头已经快要站成木桩子了。
墨唯逸哼了一声。
“讨厌她。”
那时候,宁轻陌看着他的小脸,倒是觉得好玩。
可她却不知道,当墨唯逸越来越大,那风华越来越绽放的时候,他在面对任何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都能说出讨厌两个字,是多么的不容易。
育仙回去跟天帝回报墨唯逸今晚有留宿在芙蓉院的念头,天帝表示不淡定了。
亲自跑到芙蓉院请这个小祖宗回去。
谁知墨唯逸是死死抱着宁轻陌不肯撒手。
“我就要跟姐姐在一起。”他撒泼完了开始装可怜:“我一出生就没看见母后,我好想她。”
就一句话,直接将天帝堵死。
总不能跟他说你母后跟你相克,有她没你这种话吧。
瞧天帝纠结的,宁轻陌都想好心的告诉他,你儿子可精着呢,想必接受能力也很强,不会那么轻易被刺激傻的。
都搬出自己是个没娘的可怜虫了。
天帝只能沉着脸,看着宁轻陌道:“照顾好他,知道么?”
宁轻陌点头应着,墨唯逸笑弯了眼睛。
难得闲着有空,兀那氏和宁远松想着整理潋滟阁,看着许多奇珍异宝摆着,都不由的后怕,拾到拾到准备都送出去。
想到逍遥府邸被抄的时候,从里头搜出来的六界极为稀有的宝贝,那些本该待在天帝的宝库中的宝贝,却都到了逍遥仙尊家,天帝那气得,差点没把逍遥仙尊四个字写出来再一通打骂。
“等等,这个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送了可惜。”
兀那氏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
宁远松掰开她阻拦的手,正色道:“夫人,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瞧瞧逍遥仙尊最后都带走了什么?都送了吧。”
七七八八清理完了,貌似也就剩下那一幅画可以留着了。
“最不该留着的东西纵然不值钱,却是最要留着的。”打开那副画,画中女子邪肆的笑容一览无遗。
“若是轻陌没了那层封印,想必六界是无人能敌的吧。”兀那氏唏嘘着,她好像能想到宁轻陌翻手云覆手雨的霸气,却又害怕她走跟另一人一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