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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给自己一个嘲讽的笑容，却都拉扯不开来。
“轻陌姐姐，你别怕，我带你走，我带你去找神仙哥哥。”
紫夜忽然来了精神似得，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拉住宁轻陌的胳膊就将她架在了身后，然后一步一沉重，拖着她在雪地上漫无目的的前行。
雪，又下大了。
她们前脚刚刚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双脚印和两道划痕，可是没过一会，就又被雪覆盖住了，就连宁轻陌和紫夜的身上，肩膀上，都被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
这真是她宁轻陌重活一世之后最耻辱的时刻了。
趴在紫夜瘦弱的肩膀上，宁轻陌在心底嗤笑着。
“轻陌姐姐，你还醒着吗？”
紫夜怕宁轻陌睡着，时不时就会跟她说话，她喘着气，是一刻都不敢听，即便脚步越来越沉重，即便她也不知道就这样要走多久。
“嗯。”宁轻陌的回答很小声，但是为了让她安心，她还是回答了她。
“轻陌姐姐，你跟我说说话话吧，你跟我说说你最开心的事情，最想念的人，好不好？你告诉我，等我们找到神仙哥哥，等你恢复好了，等我修炼成仙了，你就介绍他们给我认识，好不好？”紫夜的喘息声呼哧呼哧的，她卖力的跟宁轻陌说话，也让她多说点话，以免脸被冻坏了。
“好。”宁轻陌嘴角僵硬，生生说出了一个字，而后嗫嚅了许久才道：“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每天睁开眼，能看到那一天最灿烂的阳光，然后是我院子里头的那一株木棉，树下，是爹娘慈祥的笑容，我最想念的，是因为我而不在的人，我想琉璃，想封飒，想…很多很多人…”
紫夜故意拔高声音笑道：“轻陌姐姐真好，有爱你的爹娘，有为你出生入死的朋友，那轻陌姐姐，你有喜欢的爱人吗？”
宁轻陌闭上双眸，又睁开，眼底是雪山上无比刺眼的阳光，那么亮，那么亮。
“不敢了。”她低喃，像是在跟自己说：“我怕我的爱，会害死我爱的人，所以，不敢爱了。”
她以为，她连心都一块给冻住了，可不想，也还是会痛的。
“轻陌姐姐，只要你们两个相爱，又何惧生死呢？如果你的逃避让你爱的人天天痛苦，你觉得你会开心吗？”
宁轻陌眼底是一掠而过的疼。
是呀，她不仅是在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龙子夜呀。
前世的种种，今生未必会发生，她为什么为了害怕前世发生的悲剧，今生将他这样折磨呢？
她知道，前世今生，她最最最对不起的人，唯有龙子夜一人呀。
“轻陌姐姐，如果你爱他，你就该跟他在一起，哪怕你们在一起只有那一刻，那至少，是爱过的。”
或许，是太大的风雪迷住了宁轻陌的心智，她根本没有注意，这些话，竟然是从一个人类的十六岁女孩儿口中说出来的。
雪，那么厚重，心情，也是那么沉重。
前方，是看久了就会疲倦的漫漫风雪，考验着紫夜，也考验着宁轻陌。
忽然紫夜脚一软，直接带着宁轻陌摔入了雪堆之中，她痛呼，竟然是脚磕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一下划开了一道口子，流着猩红的血，那么触目惊心。
宁轻陌倒在地上，已然颓然。
“这雪山之后，还是雪山，紫夜，你准备背我多久呢？”
紫夜疼的龇牙咧嘴的捂着伤口，眼神那么坚定。
“背到我死，我也要将你背到神仙哥哥身边。”她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双眼就流出了豆大的泪珠：“只是轻陌姐姐，这一次，你别让神仙哥哥伤心了，好吗？”
她好像自己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爱人，在宁轻陌身边哭的不能自已，擦掉的眼泪又涌出，一遍一遍，怎么擦都擦不完。
宁轻陌拉住她的手腕，嘴边浅浅笑纹带着深深的爱怜。
在这雪山之中，唯有她们相依为命着。
好几次宁轻陌几乎都睡着，却又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将自己掐醒。
人偶尔也是要经历过一次落魄，才会知道爬上去之后应该珍惜什么的。
两个人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消失，紫夜是个人类的女孩儿，能坚持到这个份上，她尽力了，她背着宁轻陌噗通一下，无数次倒在雪中，这一次，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如果有来生…轻陌姐姐，我只想我爱的人，也能爱我…”她迷蒙的双眼沁透雪堆，看到那个青衫男子狂奔而来。
他的惊慌，他的心疼，他的眼泪，他的怒，他的笑，他的一切，都只为了她身后的女子。
他直接略过紫夜身边，将宁轻陌抱入怀中，想都没想，抱着她转身就走。
就连背影都是那么契合，紫夜勾起了释然的笑容。
轻陌姐姐，我说话算话，将你背到神仙哥哥身边了。
冰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入扣的温暖，她掀开睫毛，眼前是一片虚景，好一会她才看得清，入眼的，就是龙子夜红红的双眼。
他看到她醒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那么用力，那么紧，好似要将她给镶嵌到自己的怀中一样。
她耷拉在一边的双手缓缓举起，想要将他也拥入怀中，可是踌躇的双臂，怎么也靠不到龙子夜身上。
耳边响起的是紫夜对她说的话，她说，轻陌姐姐，这一次，你别让神仙哥哥伤心了，好吗？
别让龙子夜伤心了好吗？
滚烫的眼泪从她眼角流出，她忽然用力，将龙子夜紧紧抱住。
龙子夜一愣，继而在她脖颈间放声大哭。
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从小就尝过人间苦暖，但是却从来不曾这样哭过。
可是这一次，他再看见倒在雪地中毫无生气的宁轻陌的时候，他却害怕了。
宁轻陌不接受他，不爱他，他跟在她身后，就算她不回头看他，他都没这么害怕过，至少，他还能看到她，那就够了。
可是，如果整个六界都不在有她的身影，他该怎么活着？
让他去死可以吗？
其实死一点都不疼，想她才疼。
宁轻陌双眼朦胧，感受着他的心跳，那么久违，那么让人迷恋。
龙子夜，一个六界众多女人都迷恋的男人，却独独为她赴汤蹈火。
前世，他为她步步为营，接手龙王之位，他为她雕翎戎装，长枪洒血，他杀进天宫，不为自己的权贵，都只为她。
他为何那么傻？
她又为何那么傻？
这一刻，她多么痛恨自己吃了瑶灼给她的忘情丹，多么恨自己当初爱他的心情。
如果，携手六界，同他逍遥一生，未尝不好呢？
然这个想法不过刚从脑海中蹦出，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就从心口开始蔓延，伸展到她每个末梢神经，好似要将她生生撕裂成碎片一样。
她是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一把推开龙子夜，在床榻上疼的滚来滚去。
好痛，比天雷劈在身上还痛，比割掉一块肉还要痛，此刻的眼泪好似是自已直接留下来的一样，不带有任何情绪，完全只是为疼痛。
“轻陌？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轻陌？”龙子夜慌乱了手脚，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就变成这样了呢，他立马从床榻上跳下去，一边冲一片喊道：“仙君？仙君，你快来啊。”
若临仙君是被提到宁轻陌面前的。
龙子夜将他往地上一矗，他整个人都好似要散了一样。
他正在另外一个房间给紫夜小丫头看伤势呢，这货就冲过来将他给提走了，不是说宁轻陌已经醒了么？他都到了人家小姑娘面前了，也不知道慰问一下人家，这个龙子夜啊，要说他情商低，他爱宁轻陌爱的死去活来，要说他情商高，对别的女人他就跟瞎了眼一样。
只能说，宁轻陌好福气。
但是一份这么沉重的感情，要接受了皆大欢喜，要不接受，也是一种痛苦呀。
若临仙君不禁摇头晃脑，一下被龙子夜推到了前面：“仙君你快看看轻陌，你在晃脑袋晃什么晃？”
嘿。
还凶起他来了？
要知道六界可都没有人敢凶他若临仙君一下的好吗？
想着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地位，但是如果是宁轻陌的话，他就先委屈一下好了，要是宁轻陌嗝屁了，他下半生的好吃的都去哪里找？
于是若临仙君坐在床沿，先是打量了宁轻陌一下，然后撩开她的袖口准备她把脉，却一下被她手腕上满布的红色纹路给吓到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
龙子夜也看到了那痕迹，一把抓住宁轻陌的手腕，将她的衣袖往上面推了推，在看到几乎布满了整个手臂的东西，浑身都陷入了冰窖。
他的手那么冷，可是她手上突出的东西却那么灼热。
“子夜小子，这可是情蛊啊。”
龙子夜踉跄后退了一步，一脸的不敢置信。
“什么情蛊？针对谁的情蛊？仙君，你可别瞎说，搞不好是什么毒呢。”
龙子夜摇着脑袋，已经退到了门边上，他皱着眉头，双手在身后扒拉着门框，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死了。
“这就是情蛊，子夜小子，我不能骗你。”若临仙君打量着龙子夜，又看看宁轻陌咬着唇忍着疼痛的模样，了然道：“子夜小子，只要知道这种蛊毒，难解的原因就是下蛊之人最后在蛊毒上加的是什么东西，就跟你让我配的回情丹一样，始终没有效果，一定是少了什么东西，你要知道，下蛊之人哪怕是在情蛊和忘情丹上加的是一根头发，那我们也要找到那根头发才行呀。”
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因为他不会感觉错，宁轻陌醒来的那个一个拥抱，如果没有情蛊作祟，她一定会用最灿烂的笑容迎接他。
他，一定会再一次走进她的心中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情蛊？
是谁下的情蛊？究竟是谁？
一掌拍出去，漫天的雪飞起来，落在他头上，眉毛上，睫毛上，鼻梁上，嘴唇上，和心上。
他忽然跪了下去，倒在了雪地之中，仰头看着漫天洋洋洒洒的雪花，又哭又笑。
苍天，这样对我，真的那么好玩吗？
他闭上眼睛，将身子蜷缩在一起，静默无言。
不远处，紫夜看着他那么难过的样子，已然哭成了泪人。
多么可笑的命运呀？
不是吗？
她转身，身影落寞。
当宁轻陌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龙子夜，反而是紫夜在她床沿打着瞌睡。
她伸手想拨弄开她荡在眼前的发丝，她却一下就醒了。
“轻陌姐姐，还疼吗？”
她冲她笑了笑。
宁轻陌摇头，也笑开。
总觉得，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他…”
“独琅哥哥在外头呢，我去叫他进来。”紫夜不等宁轻陌说话，转身就跑了。
独琅探了个脑袋进来，看到她看着他，一步一挪的走了过来。
“轻陌，你没事了么？”他扭捏着挠挠头，眼神很是闪烁。
“嗯，没事了。”她挣扎着身子就要起来，独琅连忙过去帮着她坐了起来。
“龙子夜呢？”她还是问了出来。
独琅手一顿，呵呵一笑：“他…”
“他人呢？”她皱起眉头追问道。
“他走了。”独琅不会说谎，这一次回答的很是干脆：“不过他有话让我转告给你。”
宁轻陌没有说话。
独琅兀自说道：“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在关内好好修行，然后，跟你相约在关神赛场上见。”
宁轻陌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独琅，独琅怔愣的研究着她的表情，她忽然笑开，只是眼圈莫名的红了。
“真是，谁说一定要做关神的，战神不也可以嘛，是吧，独琅？”
独琅挠挠头：“可是，战神也是龙子夜啊。”
…
宁轻陌的笑容都僵硬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