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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方知“太极拳法”的厉害,但他天性火爆,全不深思细想,加上才一开始就输了两招,脸上愈挂不住,大吼一声,仍然招招硬取。
铁蛋吃过太极□的大亏,不禁连连摇头:“这样打非输不可。”
丙然,话还没说完,童湘堆的身躯就已在少林群豪的惊呼声中倒飞起来。
直摔出三、四丈远,赶紧半空中挺身拳腿,脚找地面,落地之后却仍不由自主的退出五步,差点跌坐在地。
黄一色神态悠闲的躬腰一礼,道声:“承让承让。”
悠而哉之的走回武当阵中,连气儿都不多喘一口。
少林群豪眼见武当派中随便一个道士就有这等身手,不禁相顾失色。
“一撞先锋”童湘雄气得浑身发抖,当然不肯认输,还想上前厮斗,“中州大侠”陆挥戈却起身拦道:“童大侠大意失手,非战之罪。刚才已经讲明,点到为止,免伤双方和气。”
“金甲神”周干也忙好言相劝。
童湘雄面色紫胀,跺了跺脚,一语不发,掉头奔出凉亭。
飞也似的出庄而去。
众位耆宿又议论了一阵。
才见“万事通”丁昭宁摇摇摆摆的站起,眨眨秃眼皮,抖抖烂面颊,慢条斯理,一宇一字的开腔道:“第一届,俗家少林,武当大会,第一场,比试结果,武当,黄一色,胜;俗家少林,童湘雄,败。谨此。宣判人:赣南,无鼻山,双松岭,铜墨庄,‘万事通’,丁昭宁。”
少林群豪既见输了头阵,早已一肚子气,又听这老头子罗哩罗唆,没个止休,不由得嘘声四起。
“万事通”了昭宁简直不能理解大夥儿为何有此反应,嘟了嘟嘴儿,还想再说,却被“一阳子”吴性谈一把扯得坐下了。
“金甲神”周干轻咳一声,面向若虚真人道:“内家拳术果然不同凡响,第二阵却比试一下兵刃如何?”
俗家少林群豪阵内立刻应声走出一名手持点穴双橛的小老头儿,嘻嘻笑著行了个四方揖,冲著武当那边道:“你们可别派‘武当四剑’出来,小老儿身手迟钝,万一撞上剑尖,可是好大一个窟窿哩。”
若虚真人目光一凝,微笑道:“侯老爷子说笑了,‘阎王倒’的大名,江湖谁人不知?
还望侯老爷子手下留情。”
这个小老儿名唤“阎王倒”侯大树,乃沧州“迷踪门”的门主,向被同道推为当世数一数二的点穴名家,在少林俗家群豪之中,声望与辈份都甚崇高俗家少林既输了头阵,第二阵自然志在必得。
却见若虚真人回头说了几句话,“摩云剑客”徐苍岩便站起身来,走入场中。
侯大树摇头笑道:“人家要‘武当四剑’出场,你们偏不要;咱不要‘武当四剑’出场,你们偏要。看来你们存心要整小老儿,说不得,只好领教徐二侠的高招喽。”
徐苍岩缓缓掣出长剑,剑尖指地,沉声道:“侯老爷子请了。”
侯大树见他起手式怪异已极,又有“一撞先锋”的前车之□,自不敢轻敌躁进,目光瞬也不瞬的盯住对方,手中点穴双橛一上一下,虚指敌手“紫官”、“神阙”二穴。
众人只道马上就有杀著出现,莫不屏气凝神,细观二人动静,不料半盏茶时间过去,二人却连汗毛都没动上一根,一些性子急的已止不住欠直冒。
又对峙许久,徐苍岩的剑尖忽然开始转动,慢慢向上画著圆弧,一刹那间,竟使得少林群豪错以为是整座凉亭旋转了起来,不禁都在心里暗喊:“邪门!”
只见剑尖向上绕行至膝盖高度,便又停住不动。
侯大树猛一蹙眉,右手橛忙移至头顶,遥指对方胸口“灵虚”穴,左手橛却斜斜指向对方左肩“曲垣”穴。
徐苍岩嘴角微微一撇,剑尖又朝上慢慢转行了几度。
侯大树忙合并双手,齐指对方左腹“白环”穴。
如此僵持了片刻,徐苍岩的剑尖又向上转动,侯大树便又急忙变招,两人搞来搞去,始终就是这样遥遥相对,半招也未交。
赫连大刀与赫连锤不禁同感意兴索然,一齐咧开大嘴,一齐打了个呵欠,打完了却又互捅一下肘拐子,骂道:“你懂什么屁?这才叫做武术!”
忽听凉亭左侧门口传来一片喧嚷,亭内人众大都凝神观战,并没半个回头去看,只赫连父子俩兴致昂扬的举目张望,但见一名衣衫褴褛却长得眉清目秀,年约二十上下的独臂乞丐,正和一个俗家少林子弟争吵不休。
那俗家少林子弟似也是个夯货,一说话就手舞足蹈、涎沫乱飞,口齿又非常不清,夹夹缠缠的道:“人家人家比比武,你看什么你看?要讨饭要我讨到别别别处去,莫莫莫在这里讨人我嫌!”
那乞丐怫然大怒,骂道:“少爷我高兴看人比武,你这泼皮却凭什么拦阻?少爷我今天不讨饭,偏要打死你这个泼皮!”
叉开五指,当真一巴掌拍了上去。
那俗家子弟没防著,左边脸皮挨了个结实,立刻现出一个红手印,他不由哇哇乱叫,飞起一脚把那乞丐踢出老远。
赫连锤听那乞丐口口声声自称“少爷”,已觉新奇,见他全然不会武功,却敢动手殴打少林子弟,更觉有趣,不禁又挑动了爱惹事的天性,起身走向门边,赫连大刀也跟了出来。
只见那乞丐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竟又赤红著双眼和身扑上,抡起独臂乱打一气,再吃对方兜心窝子一拳,打得满地滚。
赫连大刀忙伸手一拦:“喂喂喂,别欺负人家不会武功的。”
那少林子弟结巴道:“我我我才没欺欺欺负他,他他他他自己作死……”
那乞丐挣了几挣,一连吐出好几口血,居然又站立起来,依旧锐不可当的挥拳冲上。
那少林弟子万万想不到对方如此凶悍,竟虚了胆儿,一个手软,反被乞丐敲中好几拳,鼻血都流了出来。
赫连锤心忖:“这小叫化子如果练过武,天下高手只怕都被他打尽了!”
见那乞丐仍不放松,滥缠滥打,暗暗好笑,一把扯住他后颈。
“小子真拚起命来啦?”
那乞丐手脚兀自乱踢乱挥,边嚷嚷不休:“不打死你这个泼皮,不知本少爷‘搏命三郎’左雷的厉害!”
那少林子弟竟被他悍不畏死,狂斗瞎缠的气势慑住,胡骂几声,捂著鼻子走回亭中去了。
赫连锤笑道:“人家叫你‘搏命三郎’可真叫得绝,还没看过那个打架像你这么拚命的。”
左雷歇过一口气,脸上忽然一红。
“这浑号得来别有原因。”
却从怀中掏出一只海碗和三粒骰子。
赫连大刀一拍巴掌:“妙哉妙哉!原来搏的是这种命!”
左雷摇头叹道:“在下本是滦州有名的财主,家产少说也有几百万两,不意竟犯上这种毛病,没两年就输掉了一半。怨极之余发下重誓:如若再赌,就把自己的右臂剁掉。结果……”
说时,晃了晃空荡荡的右袖管,不胜欷□。
赫连大刀唉道:“算了吧,这种毛病是戒不掉的,以后再莫乱发誓,虽只剩一条手臂,还是满管用的哩。”
左雷苦笑道:“反正,如今再也没有财产可以让我发誓啦。”
就地蹲下,把骰子摇得必剥响,两眼瞅定赫连父子,露出哀求的神色。
大小熊不由手痒,当即蹲下,三人“叮叮当当”的大干起来。
正乐间,那“李白怕”李黑也吐著闷气,打著酒嗝,跑出凉亭,一瞧亭外酣战较亭内热闹百倍,便再也不肯进去,弓腰跑来,抓出一串铜钱就往地下砸。
赫连锤笑道:“你这道士果然真没有规矩。”
李黑呸道:“从前还以为做道士可以没有规矩,不料那狗屁‘武当’,规矩比谁都大,憋得我蛋都孵不出来啦!”
手下加劲,一掷竟掷了个“全红”,不由拍手大笑,解下腰间葫芦,灌了口酒,又将葫芦递给其余三人,也都大喝了一口,乐得叽叽直笑。
铁蛋听得赫连锤的大嗓门在外吵闹,生怕他又惹事,忙赶出来阻止,却著众人拉住,硬灌了好几口酒,顿时如同身列仙班,嘻嘻傻笑不绝。
赫连锤得意洋洋的向众人道:“你们别看我师父矮爬爬的,没个人样,他的来头可大著咧,他是少林第二十七代‘无’字辈第一高手,身怀‘如来神功’,又经旷世奇人彭和尚传授‘贱骨头神功’,又是一代怪杰‘魔佛’岳翔的入室弟子……”
还没吹完呢,却见“黑熊”赫连大刀面色遽变,浑身簌簌发抖,“咕咚”跪倒在地,一连朝铁蛋磕了十几个响头。
赫连锤大吃一惊:“你这老不死的又在干什么?”
赫连大刀兀自叩头不断,颤声道:“请小师父莫向岳大侠说我还在当强盗,否则我老命难保……其实当年我真的想要洗手不干,偏偏老太婆愿菩萨保佑她在天之灵刚好生下了这个成天索吃的混帐儿子,家计实在艰难,不得不……岳大侠当年手下留情,老汉没了牙齿也不敢忘,‘黑风寨’中还供著他老人家的长生牌位,四时香花鲜果,顿顿丰盛……反正,请小师父莫向岳大侠提起就是了……”
气得赫连锤直踢老子屁股:“老天怎会生出你这等没出息的东西?”
铁蛋望著面无人色,跪在地下叩头如捣蒜的赫连大刀,心中忽忖:“‘三堡’恨师父,‘四天王’金刚奴他们敬师父,这个大黑熊却又怕师父,师父昔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当了和尚之后,怎地又装出那副赖皮惫懒嘴脸?”
刹那间不禁想呆了。
但闻亭内突发一阵轰声,铁蛋回过神来,抢到门边一看,只见“摩云剑客”徐苍岩的剑尖已转过头顶,向另一边缓缓绕下。
“阎王倒”侯大树额上汗出如雨,点穴双橛如飞变换,却仍似招架不住。
徐苍岩冰冷的脸上蓦地闪过一丝寒气,剑尖陡然向左脚尖前的地面沉落,恰画完一个大圆,侯大树大叫一声,“登登登”连退三步,点穴双橛颓然垂下,摇了摇头,苦笑道:
“徐二侠高明,小老儿不是对手。”
作了一揖,返身退回阵中,步履竟都有些踉跄。
这次众位耆宿推来攘去,却再也没人愿意站起来宣布胜负,只得由陆挥戈含含混混的咕噜了几声,聊作交代。
少林群豪眼看己方又败一阵,不由鸦雀无声,武当那边虽有不少道士面露欣喜,却无半个人起哄。
坐在若虚真人左后方的那个胡姓单帮商人倾身向前,和若虚真人私语了一番,这位武当现任掌门立刻眉开眼笑,连连哈腰点头,竟似十分感激那个姓胡的。
帅芙蓉看在眼里,暗惑奇怪,眼角愈盯住这两人不放。
但见原先派定的“小奉先”吕孤帆一踢椅子站起,就要走入场中。
“金甲神”周干寻思道:“一共才比试五场,这场如果再败,剩下来的两场简直就不用比了。吕兄弟虽然技艺超群,但却还非‘武当四剑’的对手,不如求那铁蛋小师父出马,先扳回一城再说。”
转眼却寻不著铁蛋踪迹,稍一踌躇,吕孤帆已大步走下场去。
武当众道士可都是吃了定心九来的,除了头场一色稍微令人担心之外,黄余四场分由“武当四剑”把关,可说万无一失。
虽然“快剑”关晓月直到现在还未现身,但今日之会稳操胜券,却已毋庸置疑。
当下若虚真人连头也不回,“逍遥剑”何不争已挺著胖嘟嘟的身躯自行下到场中,拔出长剑,两只月牙儿似的嘴角显得更为上翘。
吕孤帆只他当有意蔑视自己,心中有气,半话不发,手中双戟疾刺而出,一式“鏖兵洛阳”,迳奔对方前胸,却才发至一半便即变招,“夜袭徐州”兵分两路,一取小肮,一取咽喉。
原来吕孤帆心思灵敏,适才在旁观罢前两战,便知硬拚、慢打全都行不通,唯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变换方向扰人耳目,才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