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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抱坏了不成?”
秦琬琬想这家伙不通世事,却也没什么好怪的,当下自行浇熄怒火,冷笑道:“堂堂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还有什么资格混世走道?趁早回去躲在你们长老肩膀底下算啦!”
一句话直如当头棒喝,使得铁蛋心脏跳了两跳,暗忖:“这可被她说对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终不成一辈子都依赖长老。”一挺胸脯,大声道:“我才不回去咧!我先去找著我的徒弟,然后再把那害我的人揪出来!”
秦琬琬噗哧一笑:“不找长老,却找徒弟,一向都是徒弟没了师父不晓得该怎么办,只你这个师父没了徒弟就变成了无头苍蝇。”
铁蛋搔搔脑壳,只有尴尬傻笑而已。
秦琬琬却又面色一沉,冷然问道:“刚才棚里那人说‘魔佛’岳翎是你师父,到底真也不真?”
铁蛋点点头道:“师父化名方忏,隐居本寺十余年,我们也是最近才晓得他本名叫岳翎。”
秦琬琬冷哼一声:“可笑竟有些人称他为大侠,不过是个藏头缩尾的坏蛋罢了。”
铁蛋皱眉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事,你们老说他坏?”
秦琬琬一瞪杏眼:“我倒不知他做了些什么坏事。反正我爹说他坏,他就一定坏,我爹总不会骗我吧?”
铁蛋敲敲头壳,唉道:“那个‘铁面无私’马功的说法也跟你一样。既然你们连我师父长得什么样子都不晓得,就不该口口声声说他坏!”
秦琬琬哼道:“既然你连你师父的名字都不晓得,就不该口口声声说他好。”
铁蛋咋唬道:“我们七个都是他一手带大的,教给我们好多好多东西,晚上还替我们盖被子,难道不算好?”
秦琬琬又毛躁起来,扯直喉咙嚷嚷:“他杀了我们‘金龙八将’之一的‘振鳞龙’张渊,难道不算坏?”
铁蛋也直火冒:“那是他自己找死,他不来惹我师父,我师父又怎会杀他?”
秦琬琬听他大声,立刻比他更大声的吼回去:“反正我们‘金龙堡’跟岳翎誓不两立!”
铁蛋大跳其脚:“那个跟我师父誓不两立,我就跟他誓不两立!”
两人一对斗鸡也似的奋爪倒鬃,圆瞪双目,露出嗜血的样相,就待开打,却见身旁一户人家屋门一开,走出一个乱发蓬松的中年胖妇,“哗”地一桶水没头没脑的泼将下来,淋得二人浑身透□,兀自戟指大骂:“三更半夜在人家门口吵架,人家还要不要睡觉呀?惹毛了老娘,拿根棍子把你们两个的狗腿都给打断!”
铁蛋、秦琬琬齐吃一惊,连忙缩起脖子、夹著尾巴,小偷般一溜烟跑出老远方才止步,尚有点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铁蛋暗忖:“想我俩何等少年英雄,却被那老妖怪修理得如此之惨,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想著想著,不禁哈哈一笑。
秦琬琬也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又忙板起脸孔,喝道:“笑什么笑?”
铁蛋摆摆手:“走远点再吵吧,没得又挨一桶水。”
两人并肩朝僻静之处走去,一刹那里竟然亲近了许多。
铁蛋边走边瞅身旁的人儿,笑道:“小豆豆,你晓不晓得,你长得真漂亮耶!”
秦琬琬玉脸一红,赶紧正色道:“你这话儿可不能随便乱讲,人家不知道你的,还真把你当成花和尚呢。”
铁蛋摇头道:“你们这些‘外面’的人,规矩倒真不少。”
秦琬琬道:“任何地方都有规矩,那能像你这样,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又走几步,铁蛋眼见秦琬琬身上□衣紧贴肌肤,遍体曲线玲珑毕露,愈瞧愈觉得奇怪,一指她胸脯道:“你那边鼓突突的,是什么东西?”
秦琬琬猛个想起他刚才用头乱钻自己胸脯,不禁直羞红到脚趾尖上,跺了跺脚,尖声嚷嚷:“小秃驴,你……打死你!”
铁蛋把僧袍一束,挺出胸膛,振振有辞的道:“你看,我都没有。”
秦琬琬见这家伙浑浑沌沌,不可理喻,只得嗔道:“不理你了!”却好行至城墙脚下,便迳自走到一旁,寻了块大石坐了,又蹬了蹬脚,背转身来,假装望著天上月亮。
铁蛋可从未见过谁对自己使小性儿,茫然之余又觉新奇有趣,绕到她面前笑道:“小豆豆,你干嘛?”
秦琬琬见他绕过来,忙把身子转向另一边,铁蛋再绕,她就再转,如此闹了七、八番,铁蛋愈闹愈上劲儿,一面嘻嘻笑,一面还伸手去扭她的脑袋。“我在这里!看这里!”
秦琬琬简直吃他不消,佯怒道:“不跟你玩了!我要走了。”果真站起身子,举步欲行。
铁蛋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心头刚刚落实了些,一听她说要走,慌得乱跳,赶紧上前去扯她,边嚷:“你走了,我怎么办?”
秦琬琬见他又要毛手毛脚,忙一翻身,回臂格开,左脚飞起,正中他小肮,情急之下,力气用大了点,只当必今他呼痛半天,忙叫了声“唉”,以示自己并非故意。
那知铁蛋只退开两步,仍旧笑嘻嘻的伸手来抓她。“不让你走!”
秦琬琬楞了楞,忙道:“手别过来!我不走了嘛!”
铁蛋便即一缩手腕,笑道:“这几天一个人在山里乱闯,闷死了,你再不跟我讲话,我可要变成哑巴了。”
秦琬琬白了他一眼:“我管你呀?最好你这辈子都是哑巳,省得八哥一样成天乱噪。”
心中却想:“可再也不会叫我小豆豆啦!”顿了顿,转问:“这几天听到不少人提起你在武当少林大会上显的威风,说你会一种什么‘剑古投神功’,不怕人打……”
铁蛋忙岔道:“这我可一直在奇怪,从来就没人教我这种功夫,倒像是天生就会的一样。”
秦琬琬皱眉道:“我可不信,天下那有不怕打的人?”然而想起那夜在汝州客栈,分明看见他像个不倒翁,连吃金刚奴、仇占儿好几拳,却仍行若无事,又不由半信半疑,拍手道:“我们来试试看,你让我打!”
铁蛋点点头:“尽避用力,只别打脑袋。”
秦琬琬真个运起全力,踏步上前,吐气开声,一拳打得铁蛋退出七、八步,脸色非但没有变惨,反而亮了几亮。秦琬琬暗叫“奇怪”,拳出腿进,一连十几拳,拳拳打在铁蛋胸口之上。
铁蛋脚下后退,口中不住大呼小叫:“再用力!再用力点!舒服死了!唉哟我的天……”
秦琬琬愈不信邪,拳脚齐施,直打到浑身骨节都发起软来,方才住手,喘吁吁的道:
“你这……真奇怪……真贱……”
铁蛋揉揉胸口,得意得不得了,好像刚吃饱饭一样,只差没打饱嗝。
秦琬琬兀自不甘心,提起最后一丝力气,矮身扫腿,想把铁蛋绊个跟头,不料身子一低,双腿立刻发软,“咕咚”坐倒在地,头上的绢帕也弄掉了,如云秀发撒了满肩。
铁蛋笑道:“我才开始发痒呢,你就已经发软了呀?真差劲!”一边伸手去扶。
秦琬琬蓦地反扣住他脖子,张开小嘴在他左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痛得铁蛋捣著耳朵哇哇大叫,手一松,又把秦琬琬摔回地面,岂知她不但不呼痛,反而娇笑道:“嗯,只有耳朵上没长贱骨头!”
铁蛋见她笑得开心,也自高兴,紧挨著她身边屈腿坐下,直用肘拐子拱她的腰,边道:
“你们妖怪笑起来可真好听。”
秦琬琬没了力气,只好任由他拱拱擦擦。她从小在父亲“独角金龙”秦璜的严厉管教下长大,幼年时根本没有半个玩伴,长大后又要一心遵行闺秀风范,这辈子简直难得放怀玩上几回,今天碰上铁蛋这个丝毫不知男女之防的小球,由不得童心大发,也撑起肘拐子回拱起铁蛋来。两人坐在地下扭来扭去,乐得姓什么都忘了。
铁蛋见她一头秀发又长又亮,煞是好看,不禁伸手上去乱弄一气,一会儿挽两个结儿,道:“这样好像两只小猪耳朵。”一会儿又搓出两条发辫。“这样好像笨牛角。”
秦琬琬捧著肚子直笑,忽忖:“能够天天这样玩,可有多好?他虽是岳翎的徒弟,但听说岳翎已被‘飞镰堡’所杀,这本帐大可一笔勾消。”转了半天念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堡中经常要做法事,不如把这小尚带回堡里去,专为我们祈福消灾,爸爸想必不会反对。这样他就可以暗地里每天陪我玩了。”
想是这么想,待要开口,女孩儿家可又害羞,只得施出迂回之法,假意做个不耐烦的表情。
“唉,这几天就要赶去‘三堡联盟’,讨厌死了,我最讨厌去那里罗!”
铁蛋眼睛立刻瞪大起来:“‘三堡联盟’在那儿?你带我去好不好?说不定可以打听出我师父的消息……”
秦琬琬见他忧急如焚,心头忽地一酸:“如让他得知岳翔已死,可真要伤心透了!”沉吟了半晌,道:“现在全江湖的人都已经晓得你是岳翎的徒弟,而且你又背上了杀死武当徐苍岩的罪名,如果再以真面目在外行走,恐怕多有不便。而且,我这一路与‘神鹰堡’的桑大哥同行,他若晓得我要带你去‘三堡联盟’,决计会与我起争执……”
铁蛋一瞪大眼:“争执就争执,谁怕他来著?”转念一想,却又道:“其实他倒也不坏,刚刚在茶棚还替我说话哩。”
秦琬琬白了他一眼:“哦,原来你一直把我们当成壤蛋?”
铁蛋蓦觉一阵迷惑袭上脑海,怔怔的答不上话。
秦琬琬忽又一拍巴掌,兴高采烈的站起身子,拉著铁蛋就走。三转两转上了大街,寻间店铺,买了一身青衣小帽给铁蛋穿戴妥当,扮成一副随从小厮的模样,笑道:“这样人家可认不出你来啦。不过等下见到桑大哥,你要装得像一点哦!”
铁蛋只觉好玩至极,忙不迭点头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返秦琬琬投宿的客栈,刚到门口,就见桑梦资怒气冲冲,满身菜油污渍的从另一面走来,边走边骂:“有这等事!天下竟有这等不合理之事!”
秦琬琬笑道:“桑大哥,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回来?”
桑梦资哼道:“愚兄刚才和那堆无赖在茶棚殴斗,正当愚兄就将大获全胜之际,却忽然跑来一群官人,把大家全抓到了衙门里去。愚兄若要脱身,自是易如反掌,但愚兄一向奉公守法,当然不肯行此败坏纲纪之事……”
秦琬琬正色道:“王法如山,桑大哥不失分寸,好生令人敬佩。”
桑梦资续道:“那县老爷连夜升堂,愚兄本当他是个勤政爱民的清官,不料他问明咱们争执的原因之后,立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岳翎乃天下第一条好汉,有谁敢说他是好恶之徒?’”
铁蛋一旁暗忖:“这个姓县的老爷倒真晓事,只不知他为什么可以满街抓人?大概是个武功高强的武林前辈。”
又听桑梦资道:“可笑那些原本大骂岳翎的无赖,竟都噤声不语,只有愚兄忍耐不住,挺身而出与那狗官争辩,岂知他竟恼怒起来,指著我叫道:‘本官微时曾受过岳大侠大恩,深知岳大侠为人,你这黄口竖子恶意中伤,含血喷人,居心叵测,显为恶棍一流,来人哪,拖下去,先打他四十大板再说!’愚兄见势不对,只好踢翻两名衙役,跳上屋顶跑回来啦。”
秦琬琬怒道:“这狗官怎地无礼!桑大哥何不托人进京参他一本?”
桑梦资颔首道:“愚兄正有此意,也好叫那狗官知道咱‘神鹰堡’的厉害。”转个眼儿,却又摇头摆脑的道:“但想他知恩报恩,也不失为正人君子,却不好坏了他的前程。”
两人边说边步入客栈,桑梦资偶一回目,这才发现紧跟在后,一身青衣小帽的铁蛋,怪问:“这个是谁?”
秦琬琬笑道:“他叫‘阿旦’,我刚刚看见他在路口卖身葬父,一时可怜,将他买下,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