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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也火了,怒道:“我干嘛下去?偏不下去!”
秦琬琬又捶了他好几拳,铁蛋只是不动,怒极之余,自己翻身下马,立在地下直跺脚,几乎要哭出声来。
铁蛋立觉过意不去,赶忙跳下地面,叠声陪不是,好不容易逗得秦琬琬气消,却再也不肯上马,白了铁蛋一眼,嗔道:“马都被你弄得臭死啦,回去一定要从头到尾好好的洗一洗!”撒开脚步迳自前行。
铁蛋抠抠脑袋,考虑了半天,终究舍不得放弃骑马玩儿的机会,一任她在地下走,自己大剌剌的跃上马背,乐得一个人逍遥。
秦琬琬垂头走了几步,忽然抬起脸来,眼中竟似闪过一丝迷惑之色。“那骚狐狸到底有什么味道?”
铁蛋想了想,答不上来,一耸肩膀。“反正跟你不一样就是了。”
秦琬琬撇著嘴角,冷笑连连,却不再暴怒,也不再动手打人了。
铁蛋笑道:“你们堡里的规矩倒真大,一层一层的,好像宝塔一样。”
秦琬琬漫应道:“我爹一向把人分成好几等……”
铁蛋哼道:“六祖有云‘见性是功,平等是德’,一切法、一切众生,本无差别,差别只在悟性之利钝而已。你爹这样把人分来分去,其实可笑,将来他自己在轮回里受苦,他的奴才说不定全都变成菩萨了哩。”
秦琬琬忙捂住耳朵:“少罗唆!少罗唆!你们佛家的那一套我最受不了啦!”忽又抬头警告道:“等下到了‘三堡联盟’,你可要装得像一点哦!反正人家叫你‘奴才’,你就答‘是’就对了。”
铁蛋无奈,叹口气道:“是!奴才!”
两人一个骑马、一个步行,沿途招来不少路人的怪异眼光,都道:“这和尚派头好大,居然有办法弄到这么一个标致的女马僮!”
傍晚时分,来到“邓州”城外,秦琬琬领头直奔一座大庄院。铁蛋举目张望,只见这庄院构造得异常古怪,竟分不出那里是前、那里是后,东、西、南方各有一个大门,各有一个院落,好似由三座宅子拼凑而成一般。
秦琬琬轻车熟路,奔至南面门前,马上闪出十几名身著黄衣的“金龙堡”众,必恭必敬的把她迎了进去。
铁蛋定睛细看,发现这些堡众虽都穿著金黄色的衣裳,其实颜色有深有浅,式样也有很大的差别,显是为了区分等级。铁蛋忆起秦琬琬的话,心中立觉一阵□扭。秦琬琬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可□了,手比脚划,连连发号施令,支得那十几个家伙团团乱转,牵马、卸鞍、提包袱,又跑来一名堡徒,冲著铁蛋喝道:“跟我走!”将铁蛋领往右侧偏院。
铁蛋一问之下,才知东面院落乃“飞镰堡”派驻“三堡联盟”的堡众居住之地,西面院落则是“神鹰堡”的势力范围。三堡之间平常并不来往,只有在议事的时候,才会一齐来到位于三个宅子中间的大厅。
铁蛋又问:“除了追杀岳翎之外,你们平常还干些什么事?”
那堡众楞了楞,道:“咱们就只有这一件事而已,那还有别的事?”
铁蛋点点头,闭嘴不言,来到仆役聚居之处,立被一名执事模样的家伙分派去井边打水洗碗。
铁蛋逆来顺受,捧著几百只碗蹲在井边洗了半日,两条骑马骑得逡痛无比的短腿,愈发逡不可耐。
洗完走回一看,晚饭却早开完了,只剩一条长嘴狗在地下捡骨头□。铁蛋心下不忿,寻著那执事,劈脸就间:“我的饭呢?开饭也不叫我!”
那执事惊诧莫名的瞪起眼睛,嚷嚷:“你好大的赡子!竟敢对我这样讲话?你这个杀千刀的死奴才,今天非要叫你认清楚自己的身分不可!”抓起一根木棍,兜头就打。铁蛋一心牢记秦琬琬的嘱咐,不愿再开争端,忙一溜烟跑出偏院,叉八著两条逡腿,沿著回廊瞎走了一圈,只不见半个堡众,心下颇感奇怪,既不知秦琬琬住在那儿,欲上西面院落找“神鹰堡”算帐,可又嫌太早,信脚走至前院,日间在路上遇见的华丽马车竟停在院中,想那“醉花娘子”苏玉琪也已来到此地。
铁蛋暗忖:“‘金龙堡’跑来这许多人,不晓得要干什么?”
三步两步走近车边,倾耳细听了听,但闻一股幽香直沁入鼻,心脏立刻青蛙也似的“噗通”一跳,就想伸手去掀车帘。
却听一个粗哑浊重的声音喝道:“偷看什么?”
铁蛋大吃一惊,忙抽身后退,冷不防车内猝然伸出一只手,正点在他胸前“幽门”穴上,不由手脚齐软,往后便倒。
但见车帘一起,“张牙龙”薛耸、“舞爪龙”狄升双双走下车来,脸上俱挂著厌憎鄙夷的表情,却又同时恭恭敬敬的朝铁蛋行了一礼,齐声道:“得罪了,希望你以后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人抓住铁蛋半边身子,凌空提起,却似作贼一般,鬼鬼祟祟的穿房越屋,走入一道石门,拾级而下,只见两旁数间石室,竟是地牢一类的所在。
铁蛋急道:“你们想干什么?”
薛耸、狄升依旧恭谨万分的应道:“小师父暂且委屈一下,过几天便见分晓。”鼻中却嗤呀嗤的尽喷冷气。
推开左首第二间石室铁门,走了进去,狄升点亮油灯,室内倒也干净宽敞,一张大床靠墙而放,壁上钉著几个大铁环,各拖著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
薛耸躬腰道:“得罪了。”拉起四条铁链,分别铐住铁蛋双手双足,解了他胸前穴道,两人又齐行一礼,咕噜咕噜低骂著退出室外,“砰”地关上铁门。
铁蛋奋力一挣,手脚筋骨立被自己的力气反震得生疼,壁上铁环却丝毫不见动摇。他暗暗叫苦,兀自不死心,狒狒般乱跳乱扯,弄得铁链“哗喇喇”震耳价响。那铁链颇长,方圆一丈之内并不妨碍行动,但任凭铁蛋怎样使力,铁链铁环却牢固依旧,彷佛打从盘古开天就被铸定在那儿似的。
铁蛋终于颓然坐倒,一股莫名的恐惧猛然袭上心头,使他的心脏缩成了一团,暗暗寻思:“他们已经晓得我是岳翎的徒弟?……但他们是怎么晓得的呢?小豆豆应该不会讲才对……是了!一定是那桑梦资在路上告诉‘张牙舞爪’的……小豆豆在那里?她若知道,一定会来救我……”但转念想起薛耸、狄升二人古里怪气的模样,纵然不屑,却不像有什么恶意,心上便安定了些,“总不会是小豆豆开我玩笑吧?”
左思量右思量,想得脑浆都干了,仍想不出个道理,蓦闻对面石室中一个声音低吟道: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逐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官犹望翠华临……唉,六官犹望翠华临……”
铁蛋除了佛经之外,从未阅读过别的书籍,但总也知道这人是在吟诗,只不知他吟些什么鬼,不由心想:“好大兴致哩,换了我,连尿都撒不出来,从何□起?”
跳上大床,踮起脚尖,从开在铁门上的小窗之中望过去,又吃一惊,原来对方竟也是个和尚,年纪的在三十左右,生得龙颜隆准,颇有点威严气象,只是体格瘦弱,面带菜色,彷佛近来吃了不少苦头。
铁蛋高声道:“那位师兄请了!你被关在这里多久啦?”
青年和尚抬起眼,隔著两道铁门上的窗格子,好不容易才看清铁蛋,微微一笑道:“大概总有十几天了吧?牢中日月长,谁还记得了日子?”
铁蛋听他话中似有禅机,不禁大为佩服,又问:“你是那座丛林的?”
那和尚犹豫了一下,道:“少林寺……”
铁蛋一拍巴掌,指著他哈哈大笑:“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我在少林寺十九年,怎么都没看过你?哼哼,骗人,活该被人家关起来!从前长老就常说,江湖无赖之徒,最喜欢混充本门子弟,果然不错!”
青年和尚听了他这话,不但不脸红,反而露出喜悦之色,霍然站起身子,急问:“少林寺已经晓得我在这里了?”
铁蛋一呆:“已经晓得?谁已经晓得?你是谁呀?我们为什么要晓得?”
青年和尚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默默坐回床上,不住叹气摇头。
铁蛋鄙夷他开口骗人,也不再搭理他,盘腿坐下,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一听见些微响动,就虎跳起身,勾著脖子看是不是秦琬琬来放自己出去。
如此这般的站起身来十几次,终于听见橐橐脚步从石阶上走下。铁蛋心中狂喜,才要开口大叫“小豆豆”,却又立刻打个寒战,急忙凝气于胸,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但见来人又是薛耸、狄升,一人手上托了一只大盘子,一个走向铁蛋这边,一个走向青年和尚那边,踢开铁门底下的小门,送进盘子,却盛著七八样热气腾腾、色香绝佳的菜肴,两大碗白米饭,外加一只钝金酒壶。
薛、狄二人各自说了声“慢用”,便登上石阶而去。
铁蛋又呆了一会儿,眼见再没有人进来,不由大感失望,踢了墙壁几脚,生了一回闷气,止不住肚腹蛙鸣,拖著铁链跳下大床,用脚尖勾过托盘,一屁股坐下,就用手抓著大吃起来。
那些菜肴全都是鱼虾螃蟹海鲜一类,铁蛋也分不出什么是什么,只当又是另一种灵芝草,七抓八抓,全抓进了肚里,抹抹嘴巴,暗忖:“咱们寺里的饭菜若有这么好吃,我可一辈子都不会想偷溜出来了!”
再把那壶酒对著嘴一倒,只觉香醇甘美,比前几次喝的“人参汤”还要好喝得多,只是隐隐有股药味扎舌头,喝在肚内滚烫滚烫,把全身经脉都挑得活蹦活跳。
吃饱喝足,神智竟似清明许多,暗道:“这样招待我,大概总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先不管他,走一步看一步。”
当下盘腿而坐,喃喃低念:“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若见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
怎奈反覆念了十几遍,不但不定,反而愈念愈烦,倒在床上想睡,又被对门和尚不时发出的叹气之声吵得睡不著,过了一会儿,酒意汹汹直泛上来,与前两次酒醉大不相同,只觉浑身燥痒,好似有几千只小老鼠在体内乱钻,他不由伸腿伸腰、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瞎滚,滚得火了,索性又跳起来乱扯铁链,边扯边吼,直比荒山野兽还要狂猛几分。
却听那青年和尚大著舌头道:“你这样白费力气有何用处?乖乖坐著吧,吵死人了!”
一字一个结儿,显然也喝了不少酒。
铁蛋怒道:“你罗唆个屁!等我挣开这鬼链子,你可别求我救你出去!”
那和尚极端苍凉的哈哈一笑:“人总以为自己能主宰一切,到头来才发觉根本是一场妄想而已。”
铁蛋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谁想宰掉一切?我只是想弄断这几根铁链!”
那和尚又叹口气道:“人身上的铁链何其多,你即使挣断了这几根,又能怎么样呢?”
铁蛋听他语气消沉,不禁心中生厌,吼道:“你少管我!”
那和尚又苦笑著叹了口气,喃喃道:“想当年,天下什么事不归我管?如今却连一个小沙弥都管不了,唉,真是可笑……”
铁蛋再不理他,自顾自的扯了一回铁链,直扯到全身都没了力气,方才躺下去睡,梦中兀自充满了那和尚的长吁短叹。
接连下来的五、六天里,铁蛋无一日不把铁链扯得“哗喇哗喇”响,那和尚也无一日不叹气,弄得双方都烦得要死,幸亏饮食一直都跟第一天一样,把本就巳够圆滚的铁蛋养得愈发像个肉九子,精神大约也因喝多了那药酒的缘故,特别的旺健。
到得第七天晚饭过后,忽然乱哄哄的来了一大群人,狄升先启动室外机关,绞紧铁链,使铁蛋动弹不得,再打开室门踱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