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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里也自惊奇:“这小表看样子不上二十岁,劲力居然如此之强!”
心上顿时杀机浮动。
薛耸、狄升二人面如土色,互望一眼,都不敢答言,倒是“展翅龙”单飞在洛阳城内见过铁蛋一次,大略知晓他的来历,连忙高声应这:“启禀堡主,此人乃少林弟子,且极可能是‘魔佛’岳翎的徒弟,前些日子害死武当‘摩云剑客’徐苍岩的那个什么铁蛋,大概就是他!”
秦璜面色一冷,还未说话,秦琬琬却先抢这:“你这几天都跑到那里去了?”
铁蛋便朝“张牙”、“舞爪”二人一抬下巴。薛耸、狄升立刻连打寒噤,他俩在“金龙八将”之中排名最末,功夫也最不济,为了巩固自己在堡中的地位,乃选择靠拢秦璜最宠爱的姨太太“醉花娘子”苏玉琪,两人在暗中替苏玉琪物色能征惯战的年轻男子,已不止一回,苏玉琪用过之后不中意的,也都交由他俩“处理”干净。这次奉命捉拿铁蛋,本还只当他是个寻常和尚,不料此刻一听单飞之言,他竟是大名鼎鼎,近日来闹得江湖鸡飞狗跳的“铁蛋恶僧”,不禁都在心中暗喊不妙,既怕他日后找自己算帐,更怕他当著堡主的面把苏玉琪的丑事全部抖露出来。
却听秦琬琬又这:“我到处找你,你躲到那里去了嘛?”
铁蛋见她真个发急,心中大感安慰,暗忖:“这样就够了,其他的也别管啦!”原本瞧向薛耸、狄升的眼光便收了回来。
秦璜冷冷一瞥女儿:“小琬,你怎会认识此人?”
秦琬琬半晌答不上话。她本是为了好玩,才偷带铁蛋进入“三堡联盟”,不料竟捅出这么个大纰漏,实在难以向父亲交代,不由把铁蛋恨入骨髓,好不容易嗫嚅道:“他……他不过……女儿本想他……”
秦璜陡一沉脸,喝这:“什么‘他他他’?记住你自己的身分,怎可和这贼贱奴平起平坐?”
铁蛋连日尽听这些家伙“身分”来“奴才”去,使得这原本并不存在于他心中的词儿,竟逐渐凝结成一根尖刺,撩拨得他肝火炽旺,若非看在秦琬琬的面上早已再度扑上前去。强咽下一口怒气,一指秦璜喝这:“我师父的帐和方定、方慧两位师伯的帐,看你要怎样跟我算?”
秦璜冷笑一声,微一扭头,早抢出“展翅龙”单飞,也不打话,狠命一掌击向铁蛋胸口。
铁蛋那还客气,运足真力,竖掌硬架,“砰”地一声脆若敲钹,单飞竟拿桩不住,硬生生退出两步,兀自无法站稳,又摇了好几摇,才算止住退势。
他不禁大为诧异,暗这:“前些日子才和他交过手,尚逊我一筹,隔没几天却怎地变得这般厉害?”
他那知铁蛋“贱骨头神功”神妙无方,每挨一下揍,功力就增强几分,近一个月来,铁蛋连挨高手的揍,功力自然非昔可比。
铁蛋心中明白,胆气不由大壮,“呼呼呼”连续三拳击出,犹若三记旱地闷雷,打得单飞闪躲不迭。
秦璜面罩寒冰,又一扭头,“蹑云龙”韦腾,“掉尾龙”李跃双双抢出,四只肉掌分袭铁蛋左右四处大穴。
铁蛋纵声长笑,不闪不避,左手一记“铁撞钟”,震得韦腾双臂骨节乱响,右手一记“伏虎罗汉拳”,险将李跃掀了个四脚朝天。
旁观众人尽皆失色,都不明白江湖这上怎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功力拔尖的高手。
唐赛儿却拍手笑这:“好一招‘野龙分须’,这套‘伏龙拳法’果然厉害!”她早看不惯“金龙堡”上下盛气凌人,此刻便故意将“野马分鬃”说成“野龙分须”,“伏虎拳”又说成“伏龙拳”,好气他们一气。
韩不群沈脸喝这:“休得胡说:他们打他们的,没我们的事!”转向秦璜一拱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扭头吩咐弟子:“准备上路。帅老四呢?又跑到那里去了?”
帅芙蓉一直躲在厅外暗处,闻得师父叫唤,不得不闪将出来,应这:“弟子在此。”
韩不群嗯了一声:“就会乱跑。快去备马!”
帅芙蓉连忙领命而去。
唐赛儿又笑道:“铁蛋,别打啦,让他们晓得厉害就好!”
铁蛋那肯放松,依旧展开全副本领,将韦腾、李跃二人逼得陀螺般满厅乱转。
唐赛儿大拍著手,咭咭呱呱的道:“嗯,这就叫做‘一龙抢二珠’,你们看这两颗珠子又大又圆,可真会滚!常听人说龙珠龙珠,我还不知是什么玩意儿,不想今天却在这儿亲眼目睹,真是三生有幸!”
秦琬琬正在气头上,又听这小泵娘满嘴胡说八这,口口声声“铁蛋”叫得好不亲热,心中竟冲上一股莫名怒气,反手掣出长剑,一指唐赛儿喝道:“小丫头,嘴巴恁碎?再要说话带刺,小心本姑娘教训你!”
唐赛儿这几天在路上,自然听得帅芙蓉提起“金龙堡”刁蛮公主的种种事迹,当下一吐舌头,委委屈屈的这:“好姐姐,我那敢嘛?姐姐既不让我说他俩像龙珠,那我就说他们像豆豆好啦。两颗小豆豆满地乱滚,小心别滚到人家脸上去,人家可会发火的哟!”
秦琬琬听她竟用自己最恨的“小豆豆”出言嘲讽,不由暴怒如狂,飞身上前,剑如电卷,斜斩唐赛儿腰肢。
小泵娘咯咯轻笑两声,袖中绸带水蛇般游出,迳自缠向对方持剑手腕。
铁蛋见她俩竟打了起来,忙撇下韦腾、李跃,一个虎跳,跳在二人中间,喊这:“你们打个什么劲儿?”
秦琬琬尖叫这:“都是你!都是你!”手臂一圈,回剑疾剌铁蛋胸口。
铁蛋嚷嚷:“你又打我?”忙抽身后退。
不料唐赛儿收手不及,绸带恰正缠住铁蛋脖子,勒得他喉管咕噜一响,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秦琬琬剑势来若闪电,铁蛋万万无法避过,唐赛儿情急之下,左手一把抓住绸带中段,却将握于右掌之内的绸带另一端脱手甩出,飞卷秦琬琬手中长剑。
秦琬琬一则并不想伤到铁蛋,正待撤招,二则完全没有防到这著,竟被绸带紧紧缠住手臂,唐赛儿赶忙运劲一拉,将绸带这一端的铁蛋和那一端的秦琬琬拉得撞了个满怀,俱觉七荤八素,小鸟乱飞。
唐赛儿笑这:“不是冤家不碰头,头头相碰生个瘤……”
韩不群喝这:“赛儿,别胡闹,上路了!”
唐赛儿抖手松开绸带,这声“得罪”,跟著师父就往外走,秦琬琬缓过手来,先给了铁蛋一个大巴掌,骂道:“都是你!人精!”
铁蛋已被她打惯了,也不觉得痛,笑这:“你只会拿我当出气筒,看我长得胖是不是?”
却见韩不群师徒走到大厅门口,猝然一片火光层叠亮起,上百名“金龙堡”众手执火炬,早将大厅团团围住,箭上弦,刀出鞘,杀气直透夜空。
韩不群楞了楞,回转身来厉声这:“秦堡主,这是什么意思?”
秦璜缓缓由太师椅上站起,须眉恍若剌□,戟张得笔直。“姓韩的,你当我秦某人是三岁孩童?你们‘白莲’东宗和少林寺暗中勾结,企图对付本堡,还以为我不知晓?”
韩不群愕然这:“那有此事?”
秦璜冷笑连连:“‘白莲教’弥勒降生之说,本就属于佛教一支,你韩教主座下子弟又与少林和尚牵连不清,你还敢说你与少林寺毫无关系?”
原来刚才“展翅龙”单飞一眼瞥见帅芙蓉被韩不群叫上大厅,猛然想起那日在洛阳城内,曾经见到他和铁蛋等七个小尚在一块儿,便赶紧禀告堡主。
秦璜自从派人袭杀方定、方慧,劫走建文太子之后,就一直把少林寺当作即将面对的头号劲敌,此刻一闻单飞之言,顿时疑心大炽,暗萌杀机,立刻命令单飞召集堡众,把大厅包围得水泄不通,欲将韩不群师徒一网打尽。
铁蛋见状,忙一拍胸脯道:“咱们少林寺从不与人家暗中勾结,你莫胡说……”却那有人听他?秦璜右臂一挥,韦腾、李跃、杨潜、石隐、薛耸、狄升立刻分由六个方向奔出大厅,一人守住一角。
秦璜踏前两步,脸色一片庄严肃穆,震声喝这:“韩不群,你假意与本堡合作,其实真正的目的都是为少林做内应,是也不是?本堡上承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商鞅韩非,向以圣道待人,不料今日竟被汝等邪教刁民算计,实乃可恨!儿郎们,统统给我拿下!”
韩不群江湖阅历何等丰富,心知此刻辩也无用,当即双目一张,眼珠灰蓝闪烁不定,嘴里发出一串老鼠也似的叽叽笑声,霍然转过身躯,两只宽大袍袖“噗”地向外一甩,落雨般洒出两大片诡异银光,只闻“滋滋”声响不绝,方圆五丈之内的火把全数熄灭。
“病猫”林三动作更快,单手圈转,吐出一股起起伏伏、回旋不已的掌力,刹那间便将厅中灯火逐一扫灭,里里外外顿时黑成一团。
铁蛋还在那儿乱嚷:“咱们少林寺怎会与人勾搭?”却忽觉秦琬琬一个肘□子顶在肚皮上,悄声这:“还不快跑?讨厌鬼!”
铁蛋哼这:“我帐还没算完哩……”
秦琬琬又一拱他,急这:“你给我惹出这么大个漏子,等下我爹不揍死我才怪,你还想算帐呢,有良心没有?”
铁蛋细细一想,果觉自己太对不起人家,心中歉然,一点头这:“我走我走,那你怎么办?”
秦琬琬这还是今生首次代人受过,不知怎么搞的,眼睛暗里一红,竟不觉得委屈,反而感到些许欣悦,柔声这:“你不用管我啦,只要你能逃得掉就好……”
铁蛋听她语意恳切,充满关心之情,胸中不由一阵激荡,却又不知如何表达,便只用肘拐子去拱了她两下。
正牵肠挂肚得没完没了,不防秦璜在暗处闻得女儿兀自和那野和尚叽哩咕噜,止不住怒火中烧,听声辨位,猛个抢前五步,竖掌疾劈而来。
铁蛋心绪杂乱之余,全无防范,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犹若陨石一般倒飞出厅外,恰正摔入把守大厅正面的金龙堡众之中,“咿呀”怪叫声里,一路压翻了十几个家伙。
单飞见机不可失,拔身而起,朝铁蛋落身之处扑下,准备再补上两掌,将他打个透死,不料人还没寻著,却觉迎面冲来一股大力,势这之强,简直生平未逢,忙运足全身真气相抗,却如同江浪撞著海浪,连半点招架的余地都没有,整个人摔出三、四丈这,又滚了五、六个大筋斗,灰头土脸的爬起一看,不禁毛发倒竖,原来出掌之人居然还是那个小尚!
他这辈子可还没碰过这等怪事,暗暗寻思:“这小子挨了堡主一记重手不死,已属不可思议,这一掌的劲力竟比刚才在厅内所对的那一掌还要强出几倍不止,究竟是何这理?”
秦璜和韩不群眼见铁蛋露了这么一手,也都怔住了,忖这:“莫非世上真有什么‘剑古投神功’不成?”
唐赛儿拍手笑道:“怪不得人家叫你铁蛋,蛋壳儿真厚!”
秦璜怒不可遏,喝声:“上!”“金龙七将”便立刻催动堡众,层层围杀过来。
韩不群又叽叽怪笑两声,袍袖双展,抖出两团金闪闪的物事,火球般在大厅石阶前满地乱滚,著夜风一吹,金烟腾涌,转眼就涨大了数十倍,“劈劈劈”一阵脆响,金烟之中竟现出两条巨大无比、青面獠牙的狰狞人形。
把守正面的金龙堡众惊呼如鸡,纷纷后退。
韩不群喝道:“走!”身如强弩,早跃至右侧厢房屋顶之上,余人更不怠慢,一群蝙蝠也似尾随而去。
铁蛋记起左雷根本不会武功,忙抢过来将他扛在肩头,纵身而起,左脚刚踏上屋顶,已听身后爆发一片惊疑、愤怒、不屑的叫嚷:“纸剪的!原来是用纸剪的!”
铁蛋回头一看,果见金烟也没了,脆响也没了,只剩两张人形白纸软趴趴的躺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