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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田八爷道,“我这么样做只不过防备他们那边的人混进来,到时候真正动手的,还是高登和黑豹。”
他声音里充满自信,因为他对这两个人千底下的功夫极有信心。
这大都市里,绝对找不出比他们功夫更强的人。
“你想喜鹊会带哪两个人去?”田八爷还是显得有点不放心。
“想必是胡彪胡老四,和他们的红旗老么。”
“听说这红旗老么练过好几种功夫,是他们帮里的第一把好手。”田八爷转向黑豹,“你以前跟他交过手没有?”
“没有”,”黑豹淡淡的笑了笑,“所以他现在还活着。”
田八爷不再说什么,就在这时,他们己听到敲门声,有人报告:
“外面有人送了样东西来。”
“是什么?”
“好像是一只喜鹊。”
喜鹊在笼子里。
漆黑的鸟,漆黑的笼子。
鸟爪上却系着卷自纸,纸上写着:“不醉无归小酒家,准七点见面。”
田八爷重重的一跺脚:“这怎么办?他怎么会忽然又改变了约会的地方?”
金二爷还是在凝视着手里的纸条子,就好像还看不懂这两句话的意思,看了一遍,又看一遍。
“要不要我先把罗宋饭店那人调过去,”田八爷道:“两个地方的距离并不远。”
“不行,”金二爷立刻摇头:“那边的人绝对不能动。”
“为什么?”
“他突然改变地方,也许就是要我们这么样做,来探听我们的虚实。”金二爷沉思着,慢慢的接下去:“何况这只鸟的确狡猾得很,事情也许还有变化,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那么你的意思是……”
金二爷冷冷的笑了笑:“不醉无归小酒家那边,难道就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又何必怕他?”
“但那地方以前是老三的。”
“老三的人,现在就是我的人,那里的黄包车夫领班王阿四,从三年前就开始拿我的钱了。”金二爷冷笑着,忽然转头吩咐站在门口的打手头目金克:“你先带几个平常比较少露面的兄弟,扮成从外地来的客人,到不醉无归小酒家去喝酒,衣裳要穿得光鲜点。”
“是。”
“还有,”金二爷又吩咐:“再去问王阿四,附近地面上有没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
“是。”金克立刻就匆匆赶了出去。
他也姓金,对金二爷一向忠心耿耿,金二爷交待他的事,他从没有出过漏子。
金二爷又喷出口烟:“我们还是照原来计划,六点三刻动身,老八你就留守在这里,等我们的好消息。”
六点五十五分。
不醉无归小酒家和平时一样,又卖了个满堂,只有一张桌子是空着的。
“我们已调查过所有在附近闲逛的人,绝没有一个喜鹊那边的。”王阿四在金二爷的汽车窗口报告。
“里面的十一桌客人,除金克带来的两桌外,也都是老客人,他们的来历我都知道。”不醉无归小酒家的茶房领班小无锡,人头一向最熟,他也是跟金二爷磕过头的。
于是金二爷就衔着他的雪茄,带着高登和黑豹下了汽车。
七点正。
不醉无归小酒家里那张空桌子,忽然出现了一只鸟笼子。漆黑的鸟笼,漆黑的鸟。
满屋子客人突然全都闭上了嘴,看着金二爷大步走了进来。
本来乱糟糟的地方突然沉寂了下来,只剩下笼子里的喜鹊“刮刮刮”的叫声,好像在向人报告。
喜鹊的爪上,也系着张纸条子。上面写着:“还是老地方,七点十分。”
金二爷冷笑,看着笼子里的喜鹊:“不管你有多滑头,现在你反正已在笼子里,看你还能往哪里呢?”
七点十二分
本来生意也很好的罗宋饭店,现在店里却只有三个客人。
因为门口早已贴上了“休业一天”的大红纸条,今天来的客人们全部吃了闭门羹。
但店里的八个侍役还是全部到齐了,都穿着雪白的号衣,屏着呼吸,站在堵角等。
金二爷也在等。
他已到了四分钟,喜鹊还是连人影都不见。
金二爷还是纹风不动的坐着,嘴里的雪茄烟灰又积了一寸长。
高登看着他,目中早已露出赞佩之色,就凭他这份镇定功夫,已无怪他能做这大都市里的第一号大亨。
那喜鹊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七点十四分。
罗宋饭店的门突然开了,两个人门身走了进来,果然是胡彪胡老四和他们的红旗老么。
胡彪的脸色看来还青里发自,白里发育,一看见黑豹,就立刻瞪起了眼睛。
红旗老么却比较镇定得多。
他也是很精壮,很结实的小伙子,剃着平头;穿着短褂,一双手又粗又短,指甲发秃,一看就知道是练过铁沙掌这一类功夫的。
他一双发亮的大眼睛,正在的溜溜的四下打转。
只看他这双眼睛,就可以发现他不但功夫好,而且还是个很精明的人。
胡彪的眼睛却还是盯着黑豹,突然冷笑:“我就知道今天你会来。,
黑豹冷冷道:“想不到你的伤倒好得很快。”
胡彪冷笑道:“那只不过因为你的手太软。”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金二爷皱着眉。打断了他们的话:“嘻鹊呢?”
“你先叫这些茶房退下去。”红旗老么做事显然也很仔细。
“他们都是这饭店里的人。”金二爷淡淡道:“我又不是这饭店的老板。”
红旗老么道:“他们不走,我们就没有生意谈。”
金二爷还没有开口,侍役们已全部知趣的走开了,走得很快,好像谁都不愿意惹上这场是非。
红旗老么这才觉得满意了,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巾,向门外扬了杨。
三分钟之后,门外就有个穿着黑长衫,戴着黑墨镜的彪形大汉一闪身就走了进来。他看来比别人至少要高一个头,但行动还是很敏捷,很矫健。
他的年纪并不大,脸上果然长满了大麻子,再配上一张特别大的嘴,使得他这张嘴看来好像总是带着种威严和杀气。
喜鹊终于出现了!
(八) 报 复
(一)
七点十六分。
喜鹊已经和金二爷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他坐着的时候,还是比金二爷高了一个头,这好像使金二爷觉得有点不安。
金二爷一向不喜欢仰着脸跟别人说话。
喜鹊当然也在盯着他,忽然道:“你是不是要我放了田八爷的三姨太?”
金二爷笑了:“你真的认为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冒险到这里跟你谈条件?”
“你还要什么?”
“是你约我来的。”金二爷又点燃一根雪前:“你要什么?”
“这地方你已霸占了很久,钱你也捞够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应该退休?”
“不错,”喜鹊挺起了胸:“只要你肯答应,我非但可以把我们之间的那笔帐一笔勾销,还可以让你把家当都带走,那已经足够你抽一辈子雪茄,玩一辈子女人了。”
金二爷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人说的话非但粗俗无味,而且幼稚得可笑。
这个人简直和他以前想象中那个阴沉、机智、残酷的喜鹊完全是两回事。
这简直连一点做首领的气质和才能都没有。
金二爷实在想不通像胡彪和红旗老么这种人,怎么会服从他的。
喜鹊居然完全看不出金二爷脸上露出的轻蔑之色,还在洋洋得意:“你可以馒慢考虑考虑,这条件已经很不错,你应该答应的。”
金二爷又笑了:“这条件实在不错,我实在很感激,只不过我还有句话要问你。”
“你可以问。”金二爷微笑着,看着他:“我实在看不出你究竟是个人,还是猪?”
喜鹊的脸色变了。
金二爷淡淡道:“你难道从未想到过,这地方是我的地盘,我手下的人至少比你多五倍,我为什么要让你?何况,现在我就可以杀了你。”
喜鹊的神情反而变得镇定了下来,冷笑道:“你既然可以杀我,为什么还不动手?”
金二爷咬了咬牙:“你们就算杀了我,你们自己也逃不了的。”
“哦?”
“这地方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
黑豹忽然也笑了。
他轻轻拍了拍手,小无锡立刻带着那八个穿白号衣的茶房走出来,脸上也全部带着微笑。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地方的老板!”黑豹看着小无锡:“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小无锡弯腰鞠躬。
他身后的八个人也跟着弯腰鞠躬。
“去告诉外面的王阿四,他已经可以带他的兄弟去喝酒了。”黑豹又吩咐:“今天这里已不会有事。”
“是。”小无锡鞠躬而退,从头到尾,再也没有看金二爷一眼。
金二爷沉下了脸,忽然在烟缸里揿灭了他手上那根刚点燃的雪茄。
这是他们早已约定了的暗号。
一看到这暗号,黑豹和高登本就该立刻动手的。
但现在他们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金二爷已开始发现有点不对了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黑豹。
黑豹动也不动的站着,脸上带着很奇怪的表情,就跟他眼看着壁虎爬入他的手心时的表情一样。
金二爷忽然觉得手脚冰冷。
他看着黑豹黝黑的脸,漆黑的眸子,黑的衣裳。
喜鹊岂非也是黑的?
金二爷忽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脸立刻因恐惧而扭曲变形。
“你……你才是真的喜鹊!”
黑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金二爷忽然伸手入怀,想掏他的枪。
但他立刻发现已有一根冰冷的枪管贴在他后脑上。
他全身都已冰冷僵硬,冷汗已从他宽阔的前额上流了下来。
对面的三个人全都笑了,现在他们已经可以放心大胆的笑。
这不可一世的首号大亨,在他们眼中,竟似已变成了个死人。
金二爷身上的冷汗已湿透衣服。
“现在我也有句话想问问你,”那穿着黑衫的大汉眯起眼睛看着他,道:“你究竟是个人?还是个猪?”
七点二十二分。
金二爷流血流汗,苦干了三十年,赤手空拳打出的天下,已在这十五分钟内完全崩溃!
他的人也倒了下去。
黑豹突然一掌切下,正劈在他左颈的大动脉上。
(二)
七点三十四分。
黑豹和高登已带着昏迷不醒的金二爷回到金公馆。
田八爷正在客厅里踩着方步。
黑豹一走进来,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的凝视着黑豹。
黑豹也在冷冷的看着他。
两个动也不动的对面站着,脸上都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然后田八爷忽然问道:”一切都很顺刊?”
黑豹点点头。
“我已吩咐过所有的兄弟,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田八爷道。
“他们都很合作。”
田八爷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显然在为自己的命令能执行而骄做。
他微笑着走过来拍黑豹的肩:“我们这次合作得也很好。”
“好极了。”
“金老二只怕连做梦都想不到你就是喜鹊,更想不到我会跟你合作。”
黑豹也开始微笑:“他一向认为你是个很随和,很容易知足的人,只要每天有好烟好酒,再找个女人来陪着,你就不会想别的事了。”
“提起酒,我的确应该敬你一杯。”田八爷大笑着,“你虽然一向不喝酒,但今天总应该破例一次的。”
后面立刻有人倒了两杯酒。
田八爷拉着黑豹走过去,对面坐下来,微笑着举杯,道:“现在这地方已经是我们两个人的天下了,我是大哥,你是老弟,我们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什么事老弟都应该听大哥的。”
田八爷又大笑,忽又问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