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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代子领着华金亭离开练功房后,秋末凉子感到似乎还没过瘾,又用木刀狠狠把自己对手劈倒在地。大岛丸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的内心里早充满着想杀人的狂暴情绪。她恨白天云,也恨华金亭和松下代子,是他们的疏忽,才给了白天云可乘之机,才使她深爱的男人下落不明。那几天,她几乎天一亮就去江边查找,每天都直到天黑才精疲力竭回来。她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警察围剿时,大岛丸跳江潜逃,大岛丸武功不高,但水性却极佳。她认为大岛丸脱险后,即使不与松下代子联系,怎么也该与她联系,除非大岛丸与她的感情,也是虚假的。至今仍没有大岛丸丝毫信息,她内心的杀气越积越多。
在密室的榻榻米坐下后,松下代子亲自替华金亭上茶后,微笑着说:“华爷刚才看了我的手下表演后,可能产生了一种怀疑,认为那些黑衣蒙面人可能是我的人。”
华金亭抿了口茶,装着闻茶香,没立即回答,他相信松下代子会继续解释的。
在练功房,他脸色突变,确实是产生了这种想法。他与松下代子合作谋杀姜青松,却安排柳七等人黑衣蒙面骑摩托同时击杀松下代子派出杀姜青松的杀手,虽然事后自己把责任推给了胡九龙,他相信以松下代子的智慧,实际上心如明镜。因此,松下代子也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与他合作走私鸦片的同时,派人血洗九龙帮,一报还一报。他掌控上海滩黑白两道近二十年,还没发现有象黑衣蒙面人这样一股力量。如果上海滩存在这样一股势力,他不可能一无所知,连一点迹象都没察觉。
“华爷,从能力上,我有能力血洗九龙帮,从动机上看,我也有。胡九龙在我们合作杀姜青松时,居然对我的人下手,我也可能乘机对他报复。”松下代子说。“如果他们没从白天云的包围圈救走胡九龙和麻廷贵,只有血洗九龙帮堂这件事,我还真没办法向华爷你证明我的清白。血洗九龙帮堂口和救走胡九龙和麻廷贵,应该是一批人。最有说服力的是,他们显然不但知道我们安排九龙帮接货,也知道白天云设下了陷阱。而我和华爷你一样,都被白天云骗了。我不可能明知道是白天云的陷阱,还为了一已私怨而任其发生。失了这船鸦片,我的生死已经悬于一线,我不可能这么愚蠢。”
华金亭深舒了口气,感到松下代子的话有道理,松下代子不可能知道白天云设了陷阱,因此那丝怀疑自然消去。
“今天让华爷看手下练功,是想告诉华爷,他们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只听命于我,再没有谁能指挥得动他们。”松下代子又说。
“松下小姐想对我说什么?”华金亭意识到她话中有话。
“今天华爷屈尊而来,代子也不想对华爷有任何隐瞒了。”松下代子决定摊牌。“华爷现在面临两大敌人,正面是掌握着警察力量的白天云,发及庄致远和利用媒体摇旗呐喊的米佳妮,后面是尚一无所知但极其凶残狠毒的黑衣蒙面人,可说是腹背受敌,而且,华爷最得力的臂膀九龙帮又被彻底摧毁。据我所知,在华爷一生中,还从没出现过这种困境。刘文昌和朱宝堂等人的离心离德,也是因为此。”
“哼,我一无所有来上海滩闯荡,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华金亭阴冷地说。
“对华爷,我充满着信心,所以我今天才敢让华爷知道换的真正实力。”松下代子说。“华爷让刘文昌和朱宝堂了见钱弥补我的损失,虽然我拿不到钱,但华爷的好意,我已感激不尽。华爷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这已是我毫不动摇的一条原则。”
“唇亡齿寒,我们已没有退路,松下小姐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我确有另外一个大麻烦,但如果华爷旗帜鲜明支持,这个麻烦就不足为道。”
“松下小姐请讲。”
“这船鸦片的损失太巨大了,日本方面最近要派人来,上海滩是块肥肉,有不少人想把我取而代之。但不管组织派谁来上海,都得同华爷你合作。”
“你们日本人,我只认松下小姐。”华金亭立即明白了松下代子的意思,旗帜鲜明表态。
“有华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松下代子花了这么多功夫,就是要华金亭这句话。“我相信只要我们精诚合作,不管多大艰难险阻,都将一一战胜。”然后,她问道:“华爷,你决定出手啦?”
“白天云不除,我们的危机就解除不了。”华金亭说。“只有把白天云的威胁解除了,我们才能集中精力去对付那些黑衣蒙面人。”
“你准备在什么时候动手?是在汪少甫销烟活动之前还是之后?”
“你看呢?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之前动手,会使销烟活动火上浇油,造成更大声势,后果难以预测。之后动手,等于在他们煸动起来的热浪上浇冷水。所以我认为之后动手较妥。”
“好,时间就定在销烟活动之后。另外,朱宝堂建议,把庄致远和米佳妮一并除去。你认为如何?”华金亭又问。
“一并除去当然最好。他们三人正好代表着三种力量,又因为他们特殊的关系联合在一起,他们的这种联合的牢靠和紧密,超过了任何人。上海滩多年形成的微妙平衡,实际上就是因为他们三人的出现而打破。但要同时除去三人,我怕力有不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米佳妮好办,随便派个杀手,就能轻易解决。但白天云和庄致远,就没那么容易了。白天云身边有姜青松留下的从军队来的卫队,上次谋杀姜青松,这些卫队就显露出了高超的战斗技巧和无所畏惧的战斗精神;庄致远身边有楼定山这个号称上海滩的暗杀之王,还有那个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元大畏,也是个不可轻视的人物。我们主要威胁应该是来自白天云,只要解决了白天云,接下来再对付庄致远和米佳妮,就会容易许多。说不定白天云一死,庄致远和米佳妮就立即吓得销声匿迹。”
“你的分析大有道理,我赞同。一定要周密设计,让白天云去见姜青松。”华金亭说,然后摸出一张支票递给松下代子。“现在还不能逼反了刘文昌和朱宝堂,他们敢软抗硬顶,说明他们已萌生了反意,来之前我去见了他们,告诉他们,鸦片生意是我们共同的硬伤,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并向他们表示了歉意,不该逼他们拿钱弥补你的损失,基本把他们稳住了。他们的问题,我想待解决了黑衣蒙面人之后再说。这笔钱虽不多,也能为松下小姐解决一时之需。”
“华爷,代子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松下代子接过支票看了数字后,大喜过望,她要在上海滩扩充实力,现在最缺得是钱。看来华金亭已经把她当着主要盟友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大好事。
“松下小姐,我已经明白你在你组织内的处境,在上海滩,我就只认你松下小姐一人,我一定让你在上海滩站牢,经济上有什么困难,你就尽管开口。”
华金亭确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老江湖,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在这种危难时刻,他舍得花血本。不能把白天云和黑衣蒙面人带来的危机彻底化解,他输得就不仅仅是钱,而是这条老命。而现在,惟一能给予他强有力支持的,是松下代子,至于刘文昌和朱宝堂,只要能稳住不反水,他就得庆幸烧高香。
得知松下代子的困境后,他更加感到,他与松下代子确实处于唇亡齿寒的境地,必须相互倚赖相互支持,只要解决了白天云,靠松下代子的实力和他的影响力,黑衣蒙面人只要敢跳出来,他认为他们的联手,有能力一举铲除。所以,他决定在经济上大力援助松下代子。
有了华金亭的双重保证,松下代子睡着了都会笑醒。华金亭只要在组织来人面前表示只认她,她在上海滩的地位就基本能确保,向中国输入鸦片,不仅是生意赢利赚钱,更主要是贯彻让中国永远软弱的总体战略目标,即使组织首领有心撤换她,军方大佬也不会同意。没有上海滩象华金亭这种重量级人物合作,向中国输入鸦片就很难实施。江浙皖三省的销售渠道,全都掌握在华金亭手中,连她合作了四年,也没能染指。
现在华金亭正处于危难之际,必须和她精诚合作,因此,她也就有了与江浙皖客商建立联系的机会,只要在这三省建立起自己的销售网络,她在上海滩的地位就更加牢不可破,完全有可能建成自己的独立王国。
华金停的第二个保证,是为她提供现在最缺的金钱。她的茶道艺伎馆,只能保本不赔钱,支伸她养杀手的资金来源,主要靠鸦片生意的提成。这船价值天文数字的鸦片被白天云查扣,她至少可维持一年费用的提成也没了。如果按照华金亭的要求,刘文昌和朱宝堂各拿出一成货款给她,她在资金上反而因祸得福,几年的费用都不用愁,但刘文昌和朱宝堂居然对华金亭阳奉阴违,使她空欢喜了一场。她万没想到华金亭会主动送她一笔相当于这船鸦片自己提成的巨款,还保证今后将继续为她提供资金,她心中的喜悦已难以言表。
接下来,华金亭与松下代子商定,暗杀白天云的行动,由双方各派三人组成,松下代子又推荐秋末凉子为六人之首,具体行动,待华金亭设计好后,直接指挥秋末凉子去实施。
为了确保行动顺利,六人组将由华金亭集中安排待命。
当刘文昌和朱宝堂对华金亭阳奉阴违又得知胡九龙和柳七被抛尸后,松下代子就断定华金亭忍不住一定要出手了。再不进行反击,结局就是坐以待毙。所以,她提前就同秋末凉子谈过,要秋末凉子担任首席杀手。
上次刺杀姜青松发生的变故教训太深,已使秋末凉子发誓,再也不同华金亭的人合作,但这次松下代子向她提出时,她却顿也不打就一口答应。因大岛丸的失踪,她心中的杀意已浓到了化不开的地步。她对大岛丸的爱情,已强烈到了令她可以不顾一切的程度,如果不是松下代子阻止并告诉她,也许大岛丸躲在了什么地方,又因风声太紧,不敢轻易露面,使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她自己早就抗命去刺杀白天云了。
秋末凉子毫无顾忌表露出的这种对大岛丸的感情,松下代子虽然装着熟视无睹,毫不在意,但在心里,却恨得牙发痒。大岛丸是她养的男人,秋末凉子已经几次为了大岛丸而冒犯她的权威,因为松下介雄事发,她对她才一再容忍。
她秘密处决大岛丸,就是希望看着秋末凉子发狂。
第三十章 销烟活动(1)
汪少甫策划的销烟在江边举行,时间地点都通过报纸向全社会通告,因此整个江边人山人海拥挤不堪。白天云和石明哲为了确保安全,出动了全市的警力维持治安。鸦片则提前运到现场,由全付武装的警察围着,防止鸦片鬼哄抢。
全上海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都受邀参加,在现场形成了两个非常分明的阵营,以陈白轩为首的文化界名流聚在一起,正眉飞色舞笑谈着;以华金亭为首商会同仁基本站在一起,但很少有人说话议论,显得压抑勉强和心神不定,华金亭则象快入定的老僧,站在商会人群中,一动不动。如果在往常,凡是这类大型活动,华金亭都会成为活动中心,各色人物都会以能同他接近或说上一两句话为荣,而今天则很明显,那些曾经巴结他向他献媚的人,已有意与他保持着距离,全上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