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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你他妈水浒看多了吧?”小杰忍不住笑了,“别瞎鸡巴‘舔’了,坐下说话。”
门猛地被推开了,四五个小混混手里掐着酒瓶子站在门口:“七哥,怎么回事儿?”
老七的脸蓦然黄成了一个屎橛子:“全给我滚蛋!”
2
给老七添了一杯酒,小杰问他,现在西区批发市场谁在那里说话“硬戗”?老七说,散沙一盘,没一个能支起“棍儿”来的,整天为了进货卖货“打叽叽”(吵架),年前黄胡子想去那里控制一下,不管用,被几个贩子联合起来没几下砸跑了,贩子们谁也不买谁的帐,一言不和满市场追着骂,敢动手的没有几个,都吹着牛逼呢——再“慌慌”我找蝴蝶来收拾你们。
“哈哈,我还那么厉害?”让他捧得有点儿发晕,我不让他说了。
“真的,贩海货的那帮杂碎,谁不知道你远哥的生猛?远哥,开发西区吧……”
“去你妈的,你算什么玩意儿?给我们起安排工作来了?”小杰蹬了他一脚。
“开发个屁,你走吧,有事儿我会找你的。”说是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随时听候远哥的调遣,”老七站着没动,“远哥,我跟小广在看守所一起呆了几天。”
“是吗?坐下说,”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小广在里面提到过我吗?”
老七坐下偷眼看了看小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提到过,小广就是那么种人,看上去像个很有脑子的,其实就是一个炮筒子,一点就上,不计后果……他说你派人敲诈他,让他把那个人给‘干’废了,还笑话你,办这么大的事儿派了个‘膘子’去。真想敲诈他,应该你亲自出马。我当时还劝他,我说,远哥不是那样的人,听说他从来不干那些藏着掖着的事儿呢。小广就冷笑,他说,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蝴蝶这个人黑着呢,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等我出去了,我还要找他算帐。”
“呵呵,这个冤家算是结上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有呢?”
“再没有了,反正他是惦记上你了,整天在里面磨牙,杨远,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老七,你没觉得你的话挺多吗?”小杰打断了他。
“杰哥,你不了解我,既然我想跟着远哥干,对远哥不利的事儿我有责任汇报。”
我笑了笑,对小杰说:“别管他,让他说。老七,你见没见过被小广开枪打了的那个人?”
老七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颇为精致的小梳子,一下一下地输理着油光水滑的头发,很矜持地说:“不是我老七在你们面前吹牛,知道我还有个什么外号吗?福尔摩七,就是著名侦探的意思。这个外号在我上学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我扒女厕所,嘿嘿,什么样的光景能逃过我的眼睛?你就说我们班上那个叫张芳的吧,啧啧,那屁股白的……咳,说远了说远了。小广打的那个人叫金成哲,是个朝鲜族人,小广发走了他就来了,那一枪挨得不轻,去的时候还佝偻着身子。我趁放茅的时候问他,我说你好厉害啊,给胜哥扛活?远说,拿人家的工钱就应该给人家卖命,远哥是不会不管他的,肯定能帮他把劳改‘打’得舒舒服服的。我再问他别的,他就不说了,光说你是条汉子,出来以后还要跟着你玩儿。远哥,金成哲这个人牙口挺好的……”
“我操,全他妈乱了,”小杰使劲摇了一下头,“他是谁的人呢?这么厉害。”
“他不是远哥的人?”老七好象被酒呛着了,咳嗽连连,“乱啊,乱啊。”
“老七,你把传呼号码给我,以后我再找你,可能的话你来我这里上班。”
“好啊好啊,”老七很激动,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远哥,我很有能力的,情好吧你就。”
“先这样吧,我跟小广的事儿别乱叨叨,去吧。”我挥了挥手。
老七招呼服务员进来,要了纸和笔给我留了传呼号,颠颠地走了。
小杰瞅着房门嘿嘿地笑:“这小子好玩儿,还他妈福尔摩七呢,顶多算个小特务。”
我问小杰是怎么认识老七的,小杰说:“谁不认识咱们七哥呀,港上名流啊,掏‘皮子’的出身,刚才想‘毛楞’的那几个人全是掏‘皮子’的,据说都听他的。我认识他有些年头了,当年我跟吴胖子火拼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打听着来了,说吴胖子把他表妹给上了,非要跟着我,给他表妹报仇不可。那时候我正缺人手,就让他去了,开仗那天还给他安排了好几个人听他指挥。结果,他带着这帮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都快要打完了他才去,光在圈外咋呼,硬是不动手。过了几天,我们喝酒的时候他去了,这小子借着酒劲埋怨我,你不会打群架,应该像解放军进攻国民党那样,各个击破,不应该呼啦一下子全上去,那样就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我没让他说完,直接拖出去扒了他的衣服,让天顺带着几个伙计,赶猪那样满大街赶他,一直把他赶回了家,哈哈,到了家,他连小鸡鸡都找不着了,冻回肚子里去了。以后他就一直躲着我,直到我进去了。”
“哈哈,这德行怎么跟那五差不多?”我笑了,“行,我需要这样的人。”
“那就让他跟着那五卖鱼,这俩家伙凑到一起,以后咱们就有的光景看啦。”
“还得让那五领导他,整天憋屈着他,这样他才肯下力,不然他就不思进取了。”
“对啊,他要想把那五压下去,就必须拼命表现……高,这招高。”
“高吧?这样一来,那五也就有干劲了,省得整天发牢骚。”
“哈哈,蝴蝶,真有你的,这叫领导艺术啊,你快赶上诸葛亮了,我操。”
“诸葛亮才到哪儿?我要当福尔摩一,福尔摩系列的老大,哈哈。”
“对了,刚才老七说他一个同学叫张芳,是不是芳子?芳子也姓张啊。”
“啊?”我一楞,“这也说不定啊,改天问问老七,他妈的,老七这个杂碎……”
“嘿嘿,你嫉妒了,芳子的大白屁股让老七看了。”
“别胡联系了,说不定不是芳子,她家不在西区住。”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有点发酸。
闲聊了一阵,天就有些擦黑了,我让小杰出去结帐,小杰说:“他好意思让咱们结?”
我说:“你不懂,必须结,一个人的嘴,顶十个伙计使唤,要让他成为咱们的宣传机器。”
果然,小杰在外面跟老板罗嗦了好长时间才把帐结了。
出门的时候,老板看我的表情像是受了皇上赏赐的太监,泪汪汪的。
在车上,我从垫子底下把枪拿出来,卸下子弹,转头问小杰:“五连发呢?”
小杰不屑地一摇头:“要不要把大炮也拿来?用得着嘛。”
我被他呛得没话了,把空枪递给他:“里面没有子弹,见了他别废话,直接顶他的脑袋。”
小杰低头想了想,从工具箱里拿了两发子弹,边往枪里装边说:“来两发,防备万一。”
我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开枪,开枪了也别朝人打。”
小杰把枪掖在腰上,面色冷峻:“我有数,走吧。”
天彻底黑了,有几颗早起的星星已经若隐若现的冒在了天上。
我把车窗摇下来,晚风徐徐扑面,一点没有冷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夏天的某个夜晚。
路过银行大门的时候,我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巨大的石狮子,浑身燥热。
3
街道上的行人很稀少,不时有几辆车笨牛般哼哧哼哧驶过。我的车缓缓地驶进那条幽暗的胡同,胡同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死一般寂静,只有春来旅社门口挂着的那个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灯箱发出来的屎一样的黄光,还让人觉得这里尚有一丝生气。我把车倒进一块稍微宽敞一点的空地,悄没声息地调了一个头,刚想熄火,小杰拉了我一把:“别熄火,很快的。”
我点点头,把鸭舌帽戴上,帽檐尽量拉得很低,顺手抄起了封口胶,下车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水糊在了车牌上,边在墙上抹着手,边对跟下来的小杰说:“你先找个隐蔽地方一躲,我进去看看他在不在,观察好了,然后咱们再动手。”
小杰说:“不用看了,春明都侦察好了,他在楼上最东面的那间房里。”
我一把将他推到黑影里:“不能冒失,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站在胡同口大口吸了两口气,我掏出烟点了一根,昂首向旅社走去。旅社前面是一个狭窄的小院,后面开着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坐在吧台后面无聊地打着哈欠。我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女人抬起头扫了我一眼:“住店?”
我做出一付风尘仆仆的样子,喘着气,用南方普通话说:“系啦,我刚下火车,来这里先看看啦,老板娘,你们这个城市很落后的啦,找个旅馆很不方便的啦,”老板娘被我这一阵“啦啦”弄晕了,皱着眉头转出来傻忽忽地看着我发愣,我继续忽悠她,“系这样的啦,我们来了好几个人啦,刚才我发现你们这个旅馆很小的啦,我先看看条件怎么样的啦。”
“不小的啦,”老板娘好象被我感染了,也跟着“啦”了起来,“老板你不知道啦,正月期间大旅馆都住满人啦,你能找到我这个小地方来就算不错的啦,我们这里条件很好的啦,什么样的服务都有啦,不信你先转转看看啦。”
这正合我意,我装做很随意的样子抬腿往楼上走:“系吗?我想找个好一点的房间啦。”
老板娘不知道朝哪里吆喝了一声,随即,我感觉背后有一阵香风飘来,回头一看,不禁笑了。
一个满嘴黄牙的姑娘紧紧跟在我的后面,一个劲地冲我抛媚眼,像动画片里的狐狸。
“小姐,领我转转的啦。”我回头一笑,继续往上走。
“哥,不用转了,都挺好的。”那姑娘一侧身赶到了我的前面,柔软的前胸蹭得我一麻。
“别拦我啦,不转转我不放心的啦。”我一急,一把拉开了他,径直走向东头。
最东头的那个房间紧闭着,里面没有开灯,难道李本水不在这里?
刚想回头套那姑娘的话,那姑娘直接把身子贴上了我的后背:“哥,这边住满了……”
我的后背感觉痒痒的,有些不得劲,慌忙往旁边一闪:“那就看看别处好啦。”
姑娘见我闪开了,似乎很不情愿地撇了一下嘴巴,轻声嘟囔:“老南方都这德行,仔细出尿来了。”
她以为我听不懂她说的话,说完冲我一呲黄牙:“逼养的,看你这私孩子样儿,是吧,哥?”
“系啦系啦,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啦,”我想笑又没敢笑出来,索性跟她装糊涂,“毛主席说啦,革命不分贵贱,你干服务员我当老板,咱们都系为人民服务的啦……”见她沾了便宜似的抿着嘴窃笑,我站住了,“东面那个房间不错的啦,系不系住着大老板啦?你们这里很不懂礼貌的啦,他系老板我也系老板啦,我也应该住那样的房间啦,我多出钱,让他走啦。”
“那可不行,”姑娘不笑了,冲我翻个白眼,一正脸说,“人家李老板对人好,我们给他去添杯水人家都给小费呢,啧啧,出手那个大方哟,一次最少十块,你们南方人猴精,舍得给我们发小费吗?你要是舍得发,等他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不要乱说话的啦,”我的目的达到了,李本水还真的不在房间里,那个小妞在不在呢?我继续“啦”她,“你可以跟他的太太商量啦,让他们搬出去,我要住进去啦,他给多少小费我就给多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