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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马戍凉州-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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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或自现形,皆言已成正遍知觉,赞叹淫欲,破佛律仪,先恶魔师,与魔弟子,淫淫相传,如是邪精,魅其心腑,近则九生,多逾百世,令真修行,总为魔眷。命终之后,必为魔民,失正遍知,堕无间狱。’此《楞严经》,乃是照妖镜,国师主张男女双修,赞叹淫欲,破佛律仪,此是魔法,非是佛法!所谓密教之双身修法,不过是天竺佛教晚期与天竺婆罗门教义及‘性力派’学说等混杂而成,明明是外道法。佛门中自古有两大预言,其一就是:‘密教兴,佛教亡’。密教于天竺兴起,而天竺佛教式微,已证明此预言准确无误。今佛法遍传大唐及诸邻国,我吐蕃如兴密教,则真正佛教必亡,本王也将成佛教罪人!”

钵阐布冷笑一声,道:“臣是魔王转世?呵呵,这倒新鲜,赞普天资聪慧,于佛教经典研习甚深,然中土佛经,多有伪经,这《楞严经》明明是中土文人杜撰的,其中所说,多有与佛说抵牾之处,一辩自明!”

赤祖德赞笑道:“国师一定也听过另外一个流传许久的佛门预言:末法时期,《楞严经》先灭,而后所有佛经渐次消灭,《阿弥陀经》最后灭,而后,只余‘南无阿弥陀佛’六字真言……国师说《楞严经》是伪经,乃是怕被照出原形吧?后世攻击此经为伪经者,也必不乏其人,如此,才能应《楞严经》先灭之预言!”

钵阐布亦嘿嘿一笑,道:“此预言臣当然知道,但赞普难免聪明反被聪明误,释迦牟尼佛的确说过楞严一经,但却不是您所说的《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而是鸠摩罗什译的《佛说首楞严三昧经》,此经本不甚引人注目,如不大力弘扬,倒真有先诸佛经而灭之危险。现在的和尚一提所谓‘楞严经’,都想当然指的是那本伪经,人人都怕此经被灭,此经如何灭得?预言又如何实现?故知预言中所谓‘楞严经’实指《佛说首楞严三昧经》且一定信者寥寥。”

赤祖德赞沉吟片刻,道:“果然也有此可能。与国师谈法论道,真是每有所获啊,可惜,本王想让你做诸葛丞相,你自己却选择做了曹丞相,如今又动了本王最心爱的妃子——下一步就该是本王的位子了——”

钵阐布心头一凛,颤声道:“赞普何出此言!钵阐布一向对赞普忠心不二,赞普亦有派人监察臣之言行,可有臣一丝一毫的谋反证据?”

赤祖德赞不假思索道:“的确没有。不过正是因为一点都没有,反而让本王怀疑是本王安插在你身边的人——比如莽罗蔺真——被你察觉了,所以在这些人面前你掩饰得很好……你钵阐布如果有一点不成气候的异动,在本王的控制范围之内,可能本王反而更放心一些……”

钵阐布面如死灰,嘶声道:“就是说我谋不谋反、和王妃有无今日之事都难逃一死了?”

赤祖德赞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本王对国师您可是恋恋不舍呢,但国师与大相尚思罗及诸位大臣、与下属领地的各位首领、及各地百姓,积怨已深,如果本王不给他们个交待,他们联合起来作乱,国师您还是难逃一死。当年大汉天子杀恩师忠臣晁错,也正是逼不得已,弃车保帅之举……”

钵阐布忽然平静下来,道:“都说兔死狗烹,如今赞普您面对的尚思罗和达玛他们可不是一群兔子,而是一群狼!有臣在,他们不敢如何,如臣不在,赞普您恐怕也是朝不保夕!”

赤祖德赞仰天长笑,道:“多谢国师提醒!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王又岂会不防着大相尚思罗!不过尚思罗比起国师您来就差远了,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至于达玛那个傻蛋,争王位、争女人,他哪一次不是唯唯诺诺俯首称臣。反正本王也正打算将佛教——也就是现在天怒人怨的密教——废掉,重新立‘本’教为国教,定可大得人心……本王身体现在康健得很,也该出来亲自打理一下朝政,顺手再打打大食,攻攻大唐了,哈哈哈!”

钵阐布摇头,道:“臣毕竟还是小觑了赞普,赞普知道显教大乘佛法不易推行,便默许我传密教教法,扩大佛教势力以对抗吐蕃原来的‘本’教势力,待臣成了众矢之的,赞普再出来收拾残局,除掉臣以谢天下,然后亲自主政——机关算尽啊赞普,不过赞普还是小觑了大相尚思罗,臣对此人暗中观察许久,此人谋反之证据已确凿无疑,赞普虽能控制他,但却控制不了你的王弟达玛,此二人素有勾结,不可不防!”

赤祖德赞也摇头,道:“国师临终前还不忘对本王殷殷教诲,真是让本王越发不舍。如果不是你动了本王的属卢王妃,说不定,本王会放你一条生路!”

钵阐布低声道:“臣如果说臣怀疑属卢王妃是尚思罗派来离间你我君臣二人的,赞普也一定以为臣是栽赃,唉,不说也罢!看来这吐蕃,定要落入达玛之手了……”

赤祖德赞咬牙,道:“属卢王妃一向对本王忠贞不二,若不是你施了邪法勾引她,她又怎会上你的当!事到如今,国师你也只有一死!”

钵阐布满不在乎地笑笑,道:“我是钵阐布,我不想死,便不会死!”说罢晃身一挣,地上落了一层麻绳的碎屑。

赤祖德赞不动,只是居高临下看着钵阐布。

钵阐布一惊,发现他抖落的,不过是捆在身上的绳索的一层麻绳外皮,此时真正捆住他的,是一条乌亮亮的绳索,钵阐布运力,全身如气球般膨胀起来;钵阐布缩骨,全身瘦成一条竹竿——但那乌亮亮的绳索任他折腾,仍如附骨之蛆,而且越勒越紧,直欲将自己的骨头都一根根碾碎——钵阐布痛得面孔扭曲,吼道:“这、这是‘捆仙绳’!”

赤祖德赞悠然道:“不错,这正是‘本’教一直供奉的秘宝‘捆仙绳’,此绳据说是‘本’教的始祖降伏了纳木湖中的一条神通广大的作祟黑龙,抽了它的龙筋制成的,又施了‘本’教密咒,任你是大罗金仙,被他捆住,只要一挣扎,这绳就会越勒越紧,直到你骨肉寸断……”

钵阐布血贯瞳仁,嘶声道:“你居然用这么卑劣的东西来对付我!枉你号称佛门弟子!居然仍和‘本’教这些邪魔外道纠葛在一起!”说罢挺身而起,整个身子撞向赤祖德赞,赤祖德赞猝不及防,被他撞得仰天倒地,大声惊呼:“来人!反了!快给我杀了这妖僧!”回廊内闪身进来六个武士,持刀将钵阐布团团围住,一顿乱刃,赤祖德赞狼狈爬起,恶狠狠道:“不必留全尸!”众武士忽然同时刀一停——钵阐布凄然道:“对一个跟随您效力多年的国家重臣,赞普真的是如此绝情么!你还不知道我已练成了刀枪不入的‘佛家护体真气’了吧……”六个武士齐齐飞了出去,其中一人将刚爬起的赤祖德赞又撞倒在地。

钵阐布半躬着身站着,身上的一件长袍被刀斩出丝丝缕缕的缝隙,地上是六把断刀的刀身——钵阐布毫发未损!只是他颈项上的‘捆仙绳’经过他这一发力,愈加紧了,他满脸涨红,用微凸的布满血丝的眼珠如索命无常般死死盯着骇然用手向后挪动的赤祖德赞,并艰难地向着赤祖德赞冲了一小步。

密室内忽一亮,从回廊中走出三人,莽罗蔺真在前,举着火把,身后是尚思罗、达玛。赤祖德赞迅速爬起,向尚思罗勉强一笑,道:“大相来得正好,国师钵阐布勾引属卢王妃并意图谋反,快将他就地正法!”尚思罗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回头对达玛道:“王爷您看此事应如何处置?”达玛不言,看着钵阐布,钵阐布不但毫无惧色,还对着达玛哈哈大笑,达玛也对着钵阐布哈哈大笑,并逐渐靠前,突地,达玛大笑的口中喷出一丝亮晶晶的白针,没入钵阐布大笑时张开的口中,钵阐布闭口,满脸惊愕仍有些不能相信地看着达玛,达玛呆滞的目光中精芒一闪,旋即又恢复了呆滞,憨憨地回头,对尚思罗道:“绑着他,他怎么跟我打啊?”钵阐布的身体开始扭曲,躺倒在地上,口中“嗬嗬”有声,不断翻滚,全身传来密集的骨头断裂之声,双眼、双耳、鼻、口中不断涌出暗红色的血,捆仙绳伴着钵阐布凄厉的哀嚎,渐渐收紧,最后将钵阐布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犹自微微抽搐不已……

赤祖德赞不忍再看,扭头道:“将钵阐布的骨肉收了,好好给他做一场法事。”

尚思罗油光锃亮的胖脸上浮现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悠然道:“赞普真是仁慈啊,钵阐布如此对你,你还关心他的身后事,却不知赞普您的身后事,有谁来操心了……”

赤祖德赞脸色一变,怒道:“大相你怎敢出言无状!本王身体现在康健得很,还要亲自打理朝政呢!”

尚思罗摇头大笑道:“糊涂啊糊涂,自毁长城尚不自知,死到临头还想着打理朝政。”

赤祖德赞后退了两步,涩声道:“难道大相你要谋反?别忘了我可是‘本’教教主!我可以恢复‘本’教国教地位并让你替代钵阐布!”

尚思罗哈哈大笑,道:“如果你死了,自然就是我当‘本’教教主了,另外本相是否算谋反,那要由新任赞普达玛说了算——达玛王爷会比你更听本相的教诲。你还不知道吧,你最爱的属卢王妃是我们派来勾引钵阐布的,而你收买的钵阐布的小徒弟莽罗蔺真是我安插过来的……”

赤祖德赞呆若木鸡,又看了看达玛,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道:“王弟,我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你怎么能看着一个外姓人这样欺负你的哥哥!”

达玛仍是那种憨憨的笑容,瓮声瓮气地道:“亲哥哥?就是那个因为我更聪明可爱看到父王更疼爱我怕不能得到王位而将自己的弟弟在捡猎物时推落石崖的亲哥哥?就是那个将大难不死但是摔得痴痴呆呆的弟弟的新娘在洞房前一个晚上抢走的亲哥哥??我多希望我的亲哥哥还是小时候每天背着我在宫里跑,又教我骑马射箭的亲哥哥啊!”

赤祖德赞呆呆地听着,神思恍惚。

尚思罗嘿嘿笑道:“今天便做个了结吧……达玛,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少年了,怎么还不动手?”

达玛缓缓背过身去,道:“烦劳大相。”

尚思罗晃着肥嘟嘟的脑袋,道:“毕竟还是亲兄弟啊,也罢,帮人帮到底,我就再做一次好人……”尚思罗在腰上一摸,一道匹练在赤祖德赞眼前一闪即没,随后,赤祖德赞的颈项沁出一圈血珠,接着,赤祖德赞的头就落在了地上,最后,赤祖德赞的身体轰然倒地。尚思罗的腰刀恍如从未出鞘,尚思罗人也仿佛在原地没有动过,只是那薄薄的刀刃上,已染了当今吐蕃赞普颈项中的鲜血。

达玛未回头,他的眼睛痴痴看着钵阐布大床上、锦被中瑟瑟发抖的那个身体。尚思罗示意那几个武士将钵阐布和赤祖德赞的尸身抬出去,然后在莽罗蔺真耳边耳语道:“随后把这六个人也给我做了。”之后上前拍了拍达玛的肩膀,道:“明天你就是吐蕃的赞普了,诸位大臣都会向你朝贺的,你先回家喝点酒睡一觉。”达玛转头,闷声道:“可是大相,你说过属卢她——”尚思罗耐心地拍了拍达玛宽厚的肩膀,道:“我是说过事成之后王位和王妃都是你的,可是现在你还不是赞普,所以,你先回去喝酒睡觉吧,最迟明晚,属卢王妃就是你的了。”达玛垂头,又怏怏看了床上鼓起的锦被一眼,不情愿地转身,离去。尚思罗解开身上的虎皮袍子,慢慢凑近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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