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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劢捏捏鼻子。娘,您这不是害我嘛,我是您亲生的儿子,又不是街上拣的。阿迟才是真正的徐大小姐,您理会她堂妹做什么?
再往下看,张劢又舒心了,“……儿子,这天我总共见着徐家三位姑娘,给的见面礼是一模一样的。儿子,你娘亲我真是英明,手腕上戴了好几个镯子呢。”
您还算靠谱。张劢看完信,小心的折好,放在一边。父母的来信、外公外婆婆的来信、大哥阿橦的来信,他是分别存放的,信皮上有编号、有日期。哪怕信上只是些家常闲话,一点实际意义没有,他也会妥当保管好。
调皮的娘亲。张劢放好信,微笑想着,敢情您是逗我玩呢,先说送“徐大小姐”手上的玉镯做见面礼,唬了我一跳,再说您拢共送了三位徐小姐,您可真有两下子。
若是单送“徐大小姐”,保不齐徐家会七想八想,以为平北侯夫人看中了他家孙女,或对他家孙女有好感。三位都送了,那只是礼貌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到这儿。
☆、威仪棣棣
京城徐府,殷夫人的上房。正面炕上铺着猩红毡,设着靠背引枕,白狐皮坐褥。地下放着四张雕漆椅,椅上一色的灰鼠椅搭小褥,徐府三位姑娘,徐素敏、徐素兰、徐素芳,端庄坐在椅子上,说着话。
“平北侯夫人送你们两个玉镯,只是礼貌而已。”徐素敏高傲的微笑着,眼光中有满是不屑,看向眼前的徐素兰、徐素芳,“你们切莫多想了,往后未免徒增烦恼。”
徐素敏本就是美女,身穿华贵的大红缂丝白狐袄,光可鉴人的发髻上插着一只镶走盘珠嵌红宝石的金钗,那颗红宝石是最美的鸽血红,瑰丽、美艳,光华夺目,更衬的她肌肤如雪,气势夺人。
徐素兰、徐素芳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雨过天青缎子袄,黄澄澄的赤金钗,面庞秀丽,身姿窈窕,也是两位小美女。她俩只相差两三个月,穿着打扮差不多少,面容间也透着几分相像。
徐素兰、徐素芳的坐位紧挨着,急性子的徐素芳才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徐素兰轻轻捏了捏,顿时闭了口。徐素兰斯文笑着,温柔说道:“大姐姐教训的是,我和四妹妹不会多想的。”
“三妹妹果然聪明伶俐。”徐素敏似笑非笑,声音中也有揶揄之意,“从小便是这样,有眼色的很。依我说,徐家姐妹中最会看风使舵的,便是三妹妹你了。”
徐素芳有忿忿之色,徐素兰却还是温柔笑着,“哪里,大姐姐过奖了。若依着眼下的姐妹四人,或许真如大姐姐所说;可南京还有位二姐姐呢,听说二姐姐容貌过人,才智过人,想必也是机灵的。”
不知是“姐妹四人”这四个字惹了祸,还是“二姐姐容貌过人,才智过人”这句话说的不合适,徐素敏沉下脸来,本来容光焕发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徐家二房除徐素敏之外,还有一名庶女,五小姐徐素心。徐素心生母出身微寒,本人也胆小怕事,一向不得殷夫人、徐二太太的欢心,极少令她出门见客。徐素敏也不喜这异母妹妹,常嫌她畏畏缩缩的丢人。
又因为她凡事都要和远在南京的徐素华比,更嫌徐素心碍事。自己有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妹,徐素华可是长房唯一娇女,再没有姐妹来分宠的!
徐素敏高傲微笑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徐素兰、徐素芳心里都别别扭扭的,不舒服。此时徐素敏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徐素兰、徐素芳依旧端庄坐着,心里乐开了花。
“夫人来了。”丫头们打起帘子,徐二太太、徐三太太并一众丽装侍女,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殷夫人走了进来。徐素敏、徐素兰、徐素芳忙站起身,满脸陪笑的迎上来。
殷夫人在白狐皮坐褥上坐下,慈爱叫过徐素敏,拉着小手上上下下看了,满意点头,“敏儿这幅气度,便是到了荣寿长公主府,也是拨尖儿的。”今天她要带着儿媳、孙女到荣寿长公主府喝年酒。那可是贵人云集的府邸。
徐二太太抿嘴笑笑,“可不是么,母亲的嫡亲孙女,自是好的。”她虽年近四旬,保养的却好,衣着打扮尤其华贵,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徐三太太也跟着讨好,“真真大小姐这模样,这性情,满京城里再没有第二位!都是母亲教养的好!”她和徐二太太年纪差不多,也是穿金戴银的。
徐三太太夸完徐素敏,又提起徐素兰,“三丫头一天天大了,倒比从前懂事些,安安静静的,每日不是做女工,做是读书写字。我常跟她说,好好跟大小姐学着点儿,就算学不上十成,学个一成两成的,也就够她受用一辈子了。”
徐三太太这马屁拍的殷夫人很是舒心,素日虽是看不上这庶子媳妇的,竟也给了个笑脸。徐三太太受宠若惊,脸上又堆起谄媚的笑容,加倍献起殷勤。
徐素敏轻蔑瞅了徐素兰一眼,“三婶婶真是谦虚。”这就是你亲娘!你也配叫我姐姐,配跟我身边?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不看看自己亲爹、亲娘是什么出身。
看不起我也就算了,竟敢看不起我娘!徐素兰狠狠掐了自己两下,提醒自己“不能动气,不能动气”,若是眼下出了点什么,荣寿长公主府也甭想去了,京城的贵夫人也甭想见着了,只能冷冷清清呆在家里,见不着天日。
用过早食,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先服侍殷夫人坐上马车,接着各人也都坐上车,奔赴荣寿长公主府。徐素兰、徐素芳合乘一辆车,说了一路悄悄话,“她也就是在徐家嚣张吧,出了门她算什么?京城像她一样的贵女,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名。”“在家里蛮横的什么似的,偏偏出了门就要装出幅好姐姐模样,当着外人的面对我说话柔声细气的,好不恶心人。”
徐素敏跟徐二太太同乘一辆车,也是说了一路私房话,“祖母也是的,何必带上三房呢?我看着她们总觉着丢人。”“没法子的事,不带不行。你大伯一家远在南京,三叔一家再不带上,会被说闲话的。”怎么着,敢情除了你亲生的这一房,其余的都不管不问?小家子气。
徐素敏脸色微红,转动手腕上的玉镯,“您说说,这玉镯是怎么个意思?”徐二太太微笑看了一眼,“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个见面礼罢了。”
徐素敏哼了一声,转头看着车帘。徐二太太怜爱的替她理理鬓角,傻孩子,有祖母在、有娘在,你必定能说户千好万好的人家,过无忧无虑的舒心日子。
到了荣寿长公主府,触目是一片锦绣,厅上院内皆是戏酒,喜气洋洋。殷夫人是徐次辅之妻,自是受器重的,荣寿长公主亲自见了,说了好一会子话,才请至花厅宴饮。
花厅中高朋满座,徐二太太看见不少熟人,带着徐素敏、徐素兰、徐素芳一一过去寒暄、问好。徐素兰、徐素芳本来也算是美貌的小姑娘,可是一则没有徐素敏穿戴华贵,二则也比徐素敏年幼,身量尚未长开,故此站在徐素敏身边,衬的徐素敏更加气度高华,风姿楚楚。
“娘,任四太太在那边。”徐素敏低声提醒道。徐二太太不动声色的微笑着,我早看见了好不好,孟家五位姑奶奶齐刷刷坐在那儿,何等醒目。
孟家这五位姑奶奶,堪称是京城的传奇。除了早夭的二小姐、青年早逝的三小姐,其余的四位一个比一个顺,一个比一个嫁的好。大姑奶奶如今是长兴侯夫人,四姑奶奶是总兵夫人,五姑奶奶是平北侯夫人,六姑奶奶嫁到了福宁大长公主府,是福宁大长公主最宠爱的幼子媳妇,任四太太。
青年早逝的三姑奶奶嫁的也很好,是卢老尚书的二公子。她虽薄命,幸好有位相貌酷似她的族妹嫁给了卢二公子做填房,孟家拿她族妹当成她一般疼爱。不管到了谁家,孟家五位姑奶奶必定齐齐整整的坐在一处,友爱的紧。
任四太太闺名孟欣然,在娘家是小闺女,嫁到夫家是幼子媳妇,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她看见徐二太太,便满面春风的问着好,又叫过徐素敏,着实夸奖了好几句。
长兴侯夫人、李总兵夫人、平北侯夫人等人见欣然这般赏识,也都微笑赞道:“真真是难得的,好相貌,好性情,好气度。”长兴侯夫人、平北侯夫人还叫过徐素兰、徐素芳也仔细看了,称赞一番,“不愧是云间徐氏的女儿。”
徐素敏当着众多贵妇的面儿,是最和气不过的长姐,对妹妹们爱护的很。不只爱护眼前这两位,连不在眼前的两位也一一顾及,“可惜二妹妹跟着大伯父大伯母远在南京,五妹妹身子不爽快,若不然,我们也是整齐的五姐妹。”
孟家是五姐妹,徐家也是五姐妹,众人都笑盈盈说着,“太巧了,有趣有趣。”其实孟家五姐妹是同一父亲,徐家五姐妹却是同一祖父,差别可远了去。
徐素敏柔柔叹了一口气,“五妹妹是偶尔身子不爽快,倒也罢了。二妹妹却是生在南京长在南京,跟我们姐妹常年不得相见,真是可惜。想到二妹妹孤单一人在那么远的地方,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任四太太赞道:“好孩子,真是友爱姐妹。”徐二太太微笑,“这孩子打小孝顺长辈,友爱兄弟姐妹,见不着她二妹妹,想的跟什么似的。可惜见面见不着,寄信又很慢,难以畅叙姐妹之情。”
一直默默站着的徐素兰天真开了口,“是啊,大姐姐常叹息,说二姐姐住在凤凰台那么偏僻幽静的地方,也不知成年累月上不上回城,有没有地方买针线,替二姐姐难受呢。”
长兴侯夫人温和说道:“这个容易。令大伯一家在南京凤凰台,可巧我外甥也在南京,也住在凤凰台。不如徐大小姐修书一封,我们送信去南京的时候,一道送去便可。”平常人从京城送信到南京,至少也要一个月;我们用信鸽,一两天就到了。
徐素敏心中叫苦,给徐素华写信?还要写的满纸思念之情,那岂不累死人了。悠然似笑非笑看了自家大姐两眼,姐姐,我家阿劢小媳妇儿还没娶到家呢,您给添的什么乱呀。替徐素敏稍带信件,这是什么好事不成。
三天之后,远在南京的张劢在正月十五灯节这晚,收到了他母亲大人的来信,并一封“请转交徐素华小姐”的书信。张劢摸摸下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封信,我说什么也要亲手送到收信人手中啊。
作者有话要说: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棣棣,读音dai,文雅安闲的样子。雍容娴雅有威仪,不能荏弱被人欺。
编辑告诉我,后天要入V。所以打算明天早早的更新了,然后去写入V的三更,希望能在后天下午一齐放上来。
入V三更,每回都是痛苦折磨人的事,这时候总是想,要是有存稿就好了。
☆、驾言出游
这晚徐家内院大花厅里里外外挂满各式各样奇巧花灯,厅内摆了两席酒,叫了一个小戏班,一家人热热闹闹举行家宴,共渡元宵节。
“秦淮河上燃放水灯万盏,想想就很壮观!”徐逸跑来跑去看了回花灯,坐到椅子上发感概,“咱们就住在秦淮河畔呢,真是得天独厚的好住处。”表哥都和一帮同窗泛舟秦淮河了,咱们为什么在家里坐着,好没趣。
“不只水上,山上也是有灯的。”徐述跟徐逸差不多的年龄,一样的心思,“沿山袭谷,枝头树梢全挂着灯,从山下望过去,犹如星河倒注,浴浴熊熊,实是人间胜景。”
父母兄姐自是都明白他俩的小伎俩,微笑不语。你们只知道水上的灯好看、山上的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