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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能太不识个眉高眼低。
到了第二天，程御史本想偷偷溜出去，却被秋姨娘盯极紧，走不脱。程御史急了，“你不能去！京城规矩重，不许带妾侍出门应酬。”
秋姨娘笑吟吟道：“若是别处，我自然犯不上过去讨人嫌。可这是平北侯府呢，他府上便住着位姨娘，还待若上宾，可见不意世俗规矩，不碍。”
程御史便有些踌躇，究竟能去，还是不能去？正犹豫着，门上报“邓指挥使到访。”程御史忙命秋姨娘回避，“女婿来了。，你进去。”不由分说，把秋姨娘推到屏风后。
秋姨娘屏风后偷偷往外看，心中欢喜。邓攸长相过去，今天又着意打扮过，一身银袍，衣料考究，腰带上系着块小羊形状白玉佩，温润莹彻，雕工不凡。“又俊美，又富贵！”秋姨娘看着眼前邓攸，跟从前程太太说过鳏夫、寒士一对比，这份满意，就甭提了。
“还未拜见岳母。”屏风外，邓攸斯斯文文客气寒暄着。程御史笑道：“南京实离不得你岳母，一大家子人都靠她照管呢。贤婿，家常过日子，离不得主妇。”
秋姨娘眼珠转了转，眼角扫到墙角一个小凳子，故意伸出脚去，把它踢翻。紧跟着，娇滴滴“哎哟”一声。
声响传到外头，邓攸不由站了起来，神色间很是关切，“何事？好像有人受伤了。”他好色成性，再也改不了，方才那声音分明是出自女子之口，而且仿佛是娇美女子之口，让他如何不关切。
程御史尴尬转过头，秋姨娘款款走出屏风，满面含羞福了一福，歉意说道：“对不住，扰了贵客。实是奴家走路不小心，竟带翻了小凳子。”
“无妨，无妨。”邓攸乍一见到美女，只觉万事好商量。后来大着胆子仔细看了几眼，心中吃惊，眼前这美人虽年纪略大几岁，却着实美貌。奇怪是，自己竟有似曾相识之感！这可奇了。
“这是二小女生母秋氏。”程御史没辙，只好含糊给引见。邓攸恍然大悟，怪不得呢，眼前这位秋氏，和曾经惊鸿一暼程家二小姐，十分相像！
对着美人，邓攸哪有不客气，一揖到地，笑着叫“姨娘”。秋姨娘笑着回了半礼，得意看向程御史：瞅见没有？女婿很知礼！
平北侯府送来请贴，要设宴为程御史接风。邓攸来了劲，“岳父，姨娘，我送您两位过去。”表叔要请客，那我自然是要去凑热闹！要和表叔同席饮酒了，真是让人激动万分、热血沸腾啊。
程御史还没来及开口，秋姨娘嫣然一笑，“如此，有劳了。”程御史不大赞成看过去，秋姨娘柔声软语跟他悄悄商量，“女儿也呢，她是要定亲人，自然害羞不见人。我陪着她，成不成？”程御史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邓攸兴冲冲出了门，骑上马，跟着程御史马车去了平北侯府。“大表哥，我这几个月可规矩了，一点坏事没干过！”到了平北侯府，见着张勍，信誓旦旦表功。
“难为你了。”张勍微笑。邓攸这小子也不知是被皇帝委了重任，还是真意父亲不许他叫“表叔”，这几个月来，没调戏过民女，没闹出过丑闻。
程御史和张并见了面，叙过寒温，含混说道：“有位内眷，烦请带去见见小女。”没敢说要拜见侯夫人。张并微晒，“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命人把秋姨娘和几名程家侍女带去内宅。
张勍、张劢两兄弟都，隆重招待程御史。可怜这兄弟俩从小就被悠然恐吓，“凡和你们祖母沾了边儿人和事，都要慎重再慎重！否则，谁把祖母招了来，祖母归谁伺候！”——童年阴影，一直延续到成年以后。
外院男人应酬，师公向来是不参与。每逢这种场合，他老人家要么出门访友，要么和橦橦玩耍，今天他兴致极好，孟赉也，他和孟赉下棋。
“终于能大赢特赢了！”师公这个乐呵。他和张并父子下棋通常是赢不了，外公却不是他对手。和外公下棋，是师公生平一大乐事。
悠然和傅嵘管家务，阿迟和橦橦陪老人，分工很清晰。橦橦津津有味旁观棋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仰天长叹，不过不管再怎么心急，绝不开口。阿迟捧着只晶莹玉润定窑白瓷茶盏，慢悠悠喝着茶。棋局已经很明了，没什么悬念，没什么看头。
正有些无聊，门帘被轻轻掀起，一名侍女走了进来。“大小姐吩咐过，若二小姐有什么不妥，便来禀报您。”这侍女是程帛丫头，跪阿迟面前，低声说着话，“我家秋姨娘跟着老爷来了，跟二小姐说了半天话。这会子，秋姨娘说要拜见夫人，亲自道谢。”
侍女眼中满是企求之色，阿迟微微蹙眉，“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秋姨娘这不是为难丫头吗，不替她回禀，她不依；替她回禀，不一定吃什么挂落。
十三姑姑性子大咧，能陪着你话家常，你就以为京城贵妇人都能把你当座上宾？太过托大，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程姐姐面上，我只好跑这一趟。”阿迟吩咐了佩阿几句话，留下佩阿，带着柔翰、寸翰去了程帛所居住撷翠轩。
到了撷翠轩，程帛迎上来，陪笑称呼“二表嫂”。阿迟微笑，“你好似又清减了几分。表妹，女子还是略丰满些，方显福态。”
程帛柔弱答道：“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总也胖不了。”其实不是，她听说邓攸喜欢美人，喜欢腰肢不盈一握纤细美人。
秋姨娘穿戴华贵，矜持坐上首，等着阿迟来跟她见礼。阿迟淡淡看了她一眼，简短吩咐程帛，“表妹，请你到侧间坐会子。”程帛微笑，“好啊。”顺从走了，看也没看秋姨娘一眼。
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眼里！秋姨娘气想拍桌子。
“程帛和邓攸亲事，已成定局。”阿迟静静看着她，直接了当说道：“你亲生女儿，一定会嫁到富贵祥顺好人家做原配嫡妻。邓父邓母都是厚道人，邓攸本性也不坏，这门亲事对程帛来说，可说是意外之喜。”
秋姨娘仪态万方微笑着，神色间满是自得之意。我闺女嫁好，还用得着你说么？
“成亲之后，程帛日子过好或不好，邓家，邓攸，也她自己。”阿迟看和程希交情上，耐着性子说道：“她若能做一名善于持家理事、能够相夫教子主妇，邓家自有她一席之地；若屡屡行差踏错，谁也救不了她！”
“邓父邓母宽厚，邓贵妃却是眼里不揉沙子。若是程帛娘家出了丑闻，被人风言风语议论，邓贵妃会怎么做？”
秋姨娘拉下了脸。自程帛定亲，她程家神气多了，程御史也向着她，有回程太太气急了，哭着要到衙门告状去，“横竖是过不了日子了，我告他一个宠妾灭妻，他这御史也别做了，一起回乡下种地去，倒也清净！”
这死丫头提什么“丑闻”，难不成她已经听说了？秋姨娘心里打鼓。
阿迟声音清洌，“限于身份，国色天香正室不易娶，可容貌过人侍姬，却易得。不用多，宫里赐下十名八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女，程帛日子便会苦不堪言。”
程帛娘家根本没什么势力，没法替她撑腰。程帛若不得邓贵妃意，想怎么收拾她，就能怎么收拾她。
“……她敢？”秋姨娘坐不住了，腾站起身，“她，她若这样，岂不是打平北侯府脸？”
阿迟轻蔑一笑，“原来你也知道，程帛靠是平北侯府？”既知道，你还敢这里充官太太，想要拜见侯夫人呢，就凭你，也配。
秋姨娘颓然坐下，神色暗淡，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阿迟懒再理她，带着柔翰、寸翰转身离去。这当然不算完，随即有一位庄重严肃嬷嬷奉命而来，一板一眼给秋姨娘上起课，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讲清清楚楚。“程二小姐若还要这桩亲事，不论是京城，还是南京，秋姨娘都请依着这些规矩。但凡错了一点半点，程二小姐事，平北侯府概不理会。”
程二小姐若还要这桩亲事……这不废话么，这么好亲事，怎么可能不要？
秋姨娘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明媚三月，邓攸请崇圣公主夫妇为媒，到程家放了文定。程御史头一回和这么尊贵人物打交道，深以为荣。接下来大定、请期等礼数一一完成。三月底，邓攸亲迎，程帛风光大嫁。
“总算嫁了一位表妹。”阿迟笑咪咪，“嫁表妹，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呢。”
“表妹跟咱们有何干系。”张劢表示不懂，“橦橦出嫁，才是咱们该关心事。”
“橦橦，喜欢美人？”阿迟凑近张劢，悄声问道。
“我们兄妹，全喜欢美人。”张劢低声笑，“不光橦橦，我也爱美人。”
这没正经！阿迟白了他一眼，继续关心小姑子，“那橦橦终身大事，是打算怎么着？”橦橦喜欢美人，给她弄一个美人去？
张劢摸摸下巴，“爹爹意思，橦橦夫婿既要美惊魂动魄、又要才华横溢武功高强；娘意思，只要橦橦喜欢便可；外公意思，橦橦夫婿定要温文尔雅、一心一意；师公呢，想摆个擂台，比武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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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此无罪
95、若此无罪
阿迟掐指一算；想要爹娘、外公、师公都满意，橦橦的未来夫婿除文武双全、美仑美奂、全心全意、温柔体贴之外，还要会讨橦橦喜欢。这样的男子；存世数量好像不多。
“若依着长辈们，橦橦似乎有些难嫁。”阿迟乍一算，很为张橦担着心。照着长辈们这股子挑剔劲儿，很有可能导致橦橦嫁不出去呀。太完美的男人；上哪儿找去。不过再细想想；上帝造人是一对一对造的；不必多虑。
张劢微笑不语。一个人没定亲、没成亲之时，自己也好，长辈也好，往往有各种各样的要求，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其实真遇到了合适的人，那些要求很快会被忘掉。
譬如自己没遇到阿迟之前，哪能想像自己会娶内阁次辅的孙女、一位稚嫩美丽的小姑娘？文武殊途，内阁争斗激烈，徐次辅的孙女绝不是好的联姻人选。自己的妻子需是有才华、有才能的干练女子，能和自己一起支撑起整个魏国公府，而不是一位娇生惯养、被父母捧在掌心长大的娇娇女。这都是曾经的条条框框。真喜欢上了，朝中争斗也好，稚嫩柔弱也好，都不是障碍，都不是问题。
“也不知橦橦自己想要什么样的。”阿迟疑惑问道。橦橦才是当事人，她的终身大事，总要听听她的意思吧。可惜，这么敏感的事，没好意思当面询问。
张劢虚心请教，“婚姻大事，不是父母之命么，竟还要问女孩儿家怎么想？”阿迟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自然。”日子是自己过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要一起生活的人，哪能不理会她本人的想法。
张劢眼睛放光，饶有兴致，“原来如此。夫人，当年你我之事，岳父岳母也曾垂询于你吧，夫人是怎生对答的，说来听听。”
阿迟故意皱眉凝神，做沉思状，“当年啊，家父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目光很柔和，很慈爱，却始终不曾开口。家母倒是隐隐约约的询问过，‘邻舍那小子，你瞧着如何？’”
张劢微笑看着妻子，心里很有些紧张，“夫人，如何？”快说快说，邻舍那小子，你瞧着如何。
阿迟努力回忆着往事，“那时我说什么来着？让我想想。马马虎虎？还成？差不多？唉，年代久远，记不清了，真是记不清了。”
马马虎虎？还成？差不多？“夫人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