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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泪缓缓流下,但我和他的双眸间还是盈满雾气,我看不清他的瞳孔。
“对不起初过,要是可以的话,我是不忍心伤害你的,但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到了这步田地,我想回头,真的,我真的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你,从来没有……”
我趴倒在桌子上面,浑身颤栗不止。头顶传来他飘渺的声音:“然后呢?然后想离开我?”
我的心抽搐着,恍惚中听到他淡漠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希望从来就没有遇到过我?原来我让你这么痛苦,连回忆都不想拥有。”
不,不是的,我希望没有遇到过你,是因为我带给你的伤痛太大了,如果不曾相遇,你还会是那个清澈如秋月的倔强的少年,不会像现在这样千疮百孔。
我心痛得没有办法直起身来,也没有力气去解释。
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我们还在相互误会?
“今天我也有话和你说。”过了很久,他幽幽地开口。我抬头,他已经是他惯有的淡然模样,眼眸幽深。
我凝视着他的俊颜,他扫了我一眼后,眼光注视别处,轻轻地启口:“其实独孤楼没有死。”
什……什么?
我感到天旋地转,说不清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我曾经有一把很漂亮的小雨伞,因为它实在太漂亮了,每次下雨,哪怕是遭遇雨淋,我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终于有一天,这把漂亮的雨伞,我竟然找不着了,我满世界地找它,就是找不着。我为此悲伤了很久,茶饭不思。
很久以后,这把小雨伞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头脑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笑着。
此时此刻,我就是这样的心情,我冲初过傻傻地笑着,初过的脸一直都是僵着,没有一丝表情。
终于我笑得眼泪重新涌上来,我凝视着初过僵硬的脸,问道:“你很失望对不对?”
他的瞳孔微缩,依旧面无表情地紧盯着我的脸。
我凄然地接着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要告诉我是今晚,是刚刚。”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惨白的脸在红烛的照耀下,像是地狱中逃出来的妖人,很美,但让人惊惧。
我刚刚还在为他流泪,为他魂断神伤,这个世界真的太可笑了。
我突然觉得他是个带着面具的假人,说不定那个面具下真的是地狱中的修罗神煞。
我冷笑数声,然后突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我一定要将他面具下的真容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站起来的时候,宽大的衣袖碰到了桌边的汤碗,汤碗翻倒在桌子上面,汤汁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白袍上,油渍绽开,烛光中像极了黄泉路上火红火红的彼岸花。
今晚我看到的一切,包括我眼前的这个人,都仿佛来自烈狱。
他对洒落在他身上的汤汁毫不关心,只绞着我的脸,他的脸僵硬着,眼中似乎燃烧着无穷无尽的地狱之火,要把这一切烧个干干净净。我在心中呼唤,赶紧燃烧吧,让这一切都化为灰烬,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逢过。
很久很久,汤汁已经全洒在他的身上,他还是丝毫没有反应地坐在那,眼中的熊熊烈火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悲恸,和他绝美的容颜遥相呼应,就好像是华美的假面被突然撕裂,露出里面猩红的肉体,真实,但触目惊心。
他把目光从我的脸上慢慢移开,深呼一口气,然后又重新看着我的脸。轻轻地开口,声音怆然:“商州传出他的死讯是在六月初,六月中的时候,你知道了。期间我从来没有相信他真的死了,一国之君都死了,整个国家还那样井然有序,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是故意要瞒着我的,而是不确定有没有死。
这是说得通的,如果凤凰真的死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然后让我对凤凰死心,我在悲痛过后,肯定会重新接纳一份新的感情。他没有理由不告诉我。
但凤凰还活着的消息,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什么时候确定他还活着的?”
“一个月前。”
我怒极反笑,一个月前,我悲痛欲绝的时候,他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就算他担心我大悲大喜后受不了,那也不应该一直拖到现在啊。
好你个萧初过,你机关算尽,如若今晚我不跟你道别,你是不是想瞒着我一辈子啊,然后用你的真情感化我,让我死心塌地跟着你。
我已经彻底无语,呆立在那,只是恨恨地看着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轻舔了下嘴唇,艰涩地开口:“我不告诉你并不是想瞒你一辈子。”
我气结,“不是想瞒我一辈子?那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一个适当的时机?等到我和你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时候?”
我的声音不大,但我却被震得浑身颤抖。
他的瞳孔又是一阵收缩,转头去看桌上的红烛,仿佛是我的面容已经狰狞得不能入目。
我跌坐在椅子上,他对着红烛黯然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是黑夜里的呜咽,但我却觉得五雷轰顶:“那个时候,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独孤楼没死,但是……但是,慕容渊……他死了。”
我痴痴地坐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然后就是地狱般的黑暗。我不想跌进黑暗里,但是身体机能已经产生反应,只觉得自己正在以迅雷般的速度向下坠去。
就让我这样沉入修罗地狱吧,让地狱之火将我,连同回家的路,烧得个干干净净。那样,我就不用再世为人,不用再承受人世间这么多痛苦。
思君润双瞳
那次昏迷之后,又接着病了很多天,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我拼命挣扎,终于活过来之后,我开始鄙视自己,原来还这么怕死。
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过后,我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我将何去何从。
父王的死讯传来的的时候,正是我上次醒来的那个夜里,初过那么悲恸,他是为了我难过吗?
他应该是最希望我父王死的一个人,我父王让他母亲背负了一世的骂名,后来又是交战中的死敌,但在那个沉郁的夜里,我在他脸上看到的却是沁入骨血的伤悲,我不相信一个人的演技能至如斯境界。
在后来很多个深夜里,我睁着眼睛,默默倾听着外面风吹过竹林的簌簌声,本来无波无澜的心,总会波涛激荡,汹涌澎湃,我真的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了?
我没有被地狱之火烧成灰烬,但是我回家的路却被烧得一干二净,虽然长大后,我和父王没有多亲近,他甚至不管我的死活,但他是我的至亲,这一点我没办法逃避。
可我至亲的人却死在我最爱的人手上,我心中一遍遍问苍天,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后来竹枝苑里出现了一个常客,就是江州城的名医谢道横。初过把他请过来的时候,我有点恍惚,我一直都认为自己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舒雨,只是换了个躯壳而已。
谢道横给我把完脉后,面色凝重地看着我,我淡笑道:“谢大夫有话请直说。”
他转头看初过,初过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他轻叹道:“夫人如此年轻,怎么会落下这一身的病根,五脏都快被掏空了。”
我怔在那,初过把谢道横送到门外,我隐约听到谢道横嘱咐初过:“夫人的病,公子比老夫清楚,老夫就不多说了,别再让她受刺激了,心病终须心药来医。”
初过进来的时候,我还呆坐在矮塌上,他过来把我额上的发往后面理了理,我抬头,对上他轻轻柔柔的目光,我有点迟疑,嗫喏了半响,还是艰难地开口:“我们分手吧。”
以前人分手怎么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能听明白我说的话。
他柔和的目光暗了一下,凄然地开口:“为什么?”
我想避开他的目光,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他的脸,我凝视着他如月光般美丽的脸庞,乌发轻轻地垂下来,仿佛流云漫卷。我心神欲碎,但还是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来,短暂的痛,是为了日后的不痛,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种爱是永生永世的,就像我对小白,他曾经是我全部的世界,但我还是把他给忘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如寒风拂面:“因为我不爱你,一份并不对等的爱,我承受不起。”
他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然后惨然地笑了;半响,站起身来,直视着我的眼睛,凄楚地启口:“是啊,我太爱你了,我心里装的全是你,满脑子想的也是你,但你不爱我。告诉我凌夕,你到底爱谁?独孤楼还是慕容非?他们谁让你更心甘情愿,以身相许?”
我怔在那里,头脑里一片空白,他的眼神滞了一下,有一丝后悔,一丝担忧涌了上来。
萧初过啊萧初过,我们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啊,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为什么在我都已经病入膏肓的时候,还对我说出这么狠的话。
他明明知道的,我和凤凰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虽然我并不打算去跟他索命,但是我们今生是不可能的了。我跟慕容非之间的纠葛,他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我闭上眼,眼泪流到嘴里,苦涩无比,半响,艰涩地开口:“我曾经被慕容非强 暴过。”
我一直都不想朝这方面去想,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在意的,那一夜的旖旎,他那么轻而易举地进入。
他的嘴唇落在我的脸上,一点一点吸吮我脸上的泪水,然后在我的耳边呢喃:“对不起凌儿,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我紧紧拥在怀里,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疲惫地说道:“初过,放我走吧,我们这是何苦呢,互相折磨,我患上这个吐血之症,活不了多久了,我只想在青山绿水间度过我的残生。”
他半响无语,只是把我拥得更紧,我听着他有些杂乱的心跳声,世界好像已经停止了转动,很久之后,他飘渺的声音传过来,却如同恶魔在低吟:“就算你只能活一天,我也会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如清风皓月般的萧初过吗?怎么会变得这么执拗?还是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他后来变得很忙,我很少看见他。
我喝了一段谢道横的药,再也喝不进去,不管素素他们怎么劝,我就是不喝,他们无奈,只好把竹枝苑的头给请了过来。我看到许久没见到的人,一进来,我就感到一种风霜落拓之色,似从万水千山萧索行来,他和煦地笑了,“怎么还这么不乖,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呢?”
我轻笑道:“我不想喝。”
他脸上的笑意还在,但目光慢慢变得凝重,半响,轻叹道:“罢了,不喝就不喝吧。”
“真的?”我眉飞色舞。
他微愣了一下,仿佛有一种隔世感,终于,眼中的笑意渐渐地涌上来,伸手轻抚一下我的脸,柔声说道:“别把自己总关在园子里,多出去走走。”
我狠狠点头,然后咬着嘴唇轻轻地笑了。
我一直在想,萧初过同学从小就遭受非人待遇,满口黄牙的时候就被扔到边关,都没像我这样半死不活的,我这算得了什么呀?这样想着,心情就开朗不少,心情一好,就想与这药罐子说拜拜,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也这么纵容我。
我又开始往别的园子走动,但也从来没有去过兰桂园,对钟蕙兰我心中是有疙瘩的。
我一想起钟蕙兰,心中就会有一丝丝疼痛弥散开来,我总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虽然伤害她的不是我,但我却在袖手旁观。我的道德底线,我的良知都在谴责我,我虽然很无力,但我也从来没有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