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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来!”
他就听话的伸出了手。暇玉忍俊不禁,从身后拿出那个圆形的物件放到他手里,解释道:“你可以管它叫胸章,我命人做的,是木头的,不沉。正面是布的,上面绣的这只白兔,你就当做是我,你不总说我是小兔子么。而背面,有别针,你可以戴在身上,喏,你总说我对你不上心,那就把我挂在你心上罢。”说完,拿过那个胸章别到了锦麟中衣上的左胸口处。
给你挂个狗牌。
锦麟摸着那胸章,半晌才笑眯眯的重重点头:“嗯。”
暇玉见他这副乖巧模样,很是想摸着他的额头道一句好乖,可想归想,最终还是没那么做。
锦麟看那胸章上妻子亲手绣的小白兔,咧嘴呵呵直笑:“那我就把你挂到心上!”
她真是有心啊,居然还想送他东西,还是亲手做的。轻轻抚着,低头目不转睛的看。暇玉见他这般重视,反倒心虚了,道:“别看了,天不早了,睡吧。”
锦麟嘿嘿坏笑:“那就睡,小兔子还得生几窝呢不是。”搂抱住妻子滚到床上,折腾到天快亮才乏了去睡。结果早上一睁眼,见外面天已大亮,知道去卫所要迟了。手忙脚乱的穿了衣裳,见妻子还没醒,对没叫醒他的丫鬟只瞪了一眼,没开口训斥便出了门。
骑马到了半途,他猛地一惊,拍了拍胸口,什么都没摸到。
他记得很清楚,昨晚上是戴在中衣上的,他刚才着急,穿了衣裳直接出门,并未察看那胸章在还是不在。他口干舌燥,咽了下口水,开始勒住马缰,从胸前一直拍到靴靿。惹的一旁的随行,担心的问:“大人,是身上有虫吗?”
没了,不见了。
妻子第一次亲手送给他东西,他,居,然,给,弄,丢,了。
锦麟忙下了马,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找,那些随从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开口问了,他又不说,只得也装模作样的找,除了其中一人发现了一枚不知谁掉的铜板外,毫无收获。
锦麟返到府门前,继续往府内找,一直摸着回了卧房,见妻子还未醒,他仍旧连个影子都没瞧到。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摇晃醒妻子:“暇玉,暇玉,你看到那胸章了吗?它好像丢了。”
暇玉被他折腾了一宿,这会昏昏沉沉的,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加之脑袋还晕,便皱着眉头问:“什么,你说什么?!”
可这听在锦麟耳中分明是斥责的口气了,是她无法想象他把东西给弄丢了。锦麟心底一沉,忙摆手说:“没,没什么,我没丢,我没丢。”然后重新急匆匆的出了门。
锦麟魂不守舍的到了卫所,杵着下巴呆了一会,忽然让周遭侍从唤进陆夜舟来,道:“交给你一件事,你必须办好。”陆夜舟以为是什么大事,一拱手道:“大人尽管吩咐。”可等他听完了穆大人的吩咐,一头雾水:“不知大人要的木牌几寸大小,那上面的玉兔,头面朝向何方是,其周身大小占那木牌的多少?”
锦麟眯着眼睛,拼命回忆那胸牌的细节,可是好些细节他都不记得了。绞尽脑汁的想了个大概,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大概形状,指着道:“就是这样!我离开卫所前交给我。”
陆夜舟再次弯腰抱拳:“是,大人。”
陆夜舟做通事,南来北往的识人颇多,京中苏绣坊的人也熟悉。果然到天黑之前,就做出了按锦麟吩咐差不多的胸章回来。锦麟那会正急的双眼冒火,见到陆夜舟,如见救星:“快拿来给我看看。”
陆夜舟双手呈上:“给您。”
此时天已擦黑,锦麟拿着那胸章放到灯下细看,却不想只顾着看那兔子和印象中的对不对得上。竟没注意火烛燎了那胸章的边缘,他闻到一股糊味,忙把手拿开,可那兔子的半只耳朵已成了焦黑色。
锦麟:“……”
陆夜舟:“……”
锦麟几欲死之。这时,陆夜舟道:“大人,其实,属下为了以防万一,做了两个,属下这里还有一个……”说着,从腰间摸出剩下的那个来。
锦麟抢过那备用的胸章,心说道,救了亲命了,忙贴身揣好,不敢有半丝怠慢,径直出了门,往家回了。
锦麟做贼心虚,到了入夜时,就怕妻子发现他将都东西弄丢了,拖着不上床。暇玉心道奇怪,他今天回来后一直穿着麒麟服,连衣裳也没换,是怎么了?
她坐在床上,朝他道:“锦麟,快过来,睡吧。”他见拖不过去了,才硬着头皮起身到了床前。暇玉则半跪在床上给他解衣裳,待看到他中衣上别的胸章,她惊讶的‘啊’了一声。
锦麟以为她发现了蹊跷,忙道:“灯烛跳跃,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自然看着有点不同。”
“不是啊。”暇玉打枕头下摸出一个胸章来:“我昨晚上起夜,想起睡前没给你准备新的中衣,就在那时将你原本穿的中衣给换了。早上起来,见你穿了新的,这旧的上,戴着胸章。锦麟,你现在身上这个是哪来的?”
“……”
他愕然无语,须臾无力的扑倒在床上。
☆、第七十二章
他愕然无语;须臾无力的扑到床上。
他这一天究竟在折腾个啥啊。
锦麟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垂死一般的一动不动。暇玉见他连个动静都不出;不禁坐在床沿去推他:“锦麟,怎么了?”
奇怪;这胸章明明是落在家了;他身上怎么又带了一个。这时;锦麟颓然的抬起一只手,像个风中芦苇一般的晃了晃:“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可看这样子,不像是有点累;似乎是非常累。她便给他脱了靴子;才又开口问:“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锦麟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但腰弯弯的,头则埋在胸口:“我以为我把这胸章给弄丢了……然后,我叫人又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将现在胸前戴的这个摘下来,往床下一丢,又仰面躺了下去,而此时,他就听妻子在一旁咯咯的笑个不停。他一下就来气了:“你还笑,这一天我魂不守舍,快担心死了。”
她想起来了,原来他早上回来说的‘没丢,没丢’指的是这个。暇玉笑够了,才道:“你以为丢了,就叫下属给你造个假的回来蒙混我,却没想到这东西根本就落在家里了。”
他目光呆滞的看向她,连头都懒得点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深深觉得他如此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全是她的责任:“我早上回来问你看到了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它在家。”
她无辜的笑:“我没听清你说的是什么啊,我问你了,结果你说没事,没事。”
锦麟哑口无言,翻了身,脸朝下趴着,道:“白折腾了。”
她知道他是珍视自己做的东西,怕丢了惹她不开心,心里很是温暖,凑过去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要是听清楚你的话,你也不能白折腾。”
锦麟一听这话,重新恢复了活力,腾地爬了起来,戳了下暇玉的额头:“对,就是你,耳朵不灵,快给爷道歉。”
她憋住笑:“嗯,是我不好,我全认了。”他这才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然后对她道:“痛快的亲自给爷把真的戴上!”暇玉便将他中衣胸口的料子碾平,把胸章别了上去,然后拍了拍:“下次要是没了,别这么紧张,我再给你做一个。”
这时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那个胸章,见那绣工极为精巧,比自己的手法好多了:“锦麟,你这个是谁给你做的?做的好像啊,不过就是太精致了。”
“精致什么啊。”锦麟夺过来,一下子就给扔远了:“陆通事不知找谁给做的!充充样子罢了!”他见不得那假胸章,它时刻提醒他今天做的蠢事。
虽然这次他也想骗自己,但理由却十分让她高兴。暇玉扑到他怀里,甜腻腻的撒娇道:“锦麟,你真好,有的时候你真招人喜欢。”
锦麟瞬间被喜悦击中今日一直颤颤巍巍的心脏,在扑面而来欢喜中,他喜不自禁的咧嘴笑了起来。
暇玉便抱着他,依偎在他怀里,不久怅然道:“要是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就好了……”
锦麟道:“糟心的事多了,得看怎么应付。”
暇玉自从跟锦麟说完静宸的事,并未见他再多提东府的事,终究是替姐姐担心静宸,她便问道:“锦麟,你以后打算怎么对静宸?”
“……”
“血浓于水,他是泽儿的小叔叔,又是我堂姐的救命恩人,你给他点教训就好了,千万别要他的命。啊?”
“别说他了!我打他都打烦了!况且他钟情的是你姐,又不是你。”锦麟搂着妻子又过了一会,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冷静了,就下床吹了灯,然后嘿嘿坏笑了两声去扑她。
——
暇玉和老祖宗之间聊不完的都是泽儿,从来不谈过去的事。暇玉想想也是,东西两府谁提到过去的事,都得伤心难过一阵子,不提也罢。只是那日静宸神情恍惚的走了,再没来过了,不知他过的怎么样了。有五六日不见人影了。
这一天,等锦麟出了门,暇玉用了早饭,就抱着泽儿去老祖宗房里坐,一进门就见静宸跪在床榻下,拉着老祖宗的手,祖孙两人涕泪涟涟。见了她,静宸忙引袖擦了下眼角,站了起来,道了声:“嫂嫂。”
暇玉故作轻松的问:“这是怎么了?小叔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时便听老祖宗哽咽道:“你快劝劝他,他要离开京师去外游学啊。这世道,虽不是兵荒马乱那年月了,可离家在外的,得吃多少苦啊,你又从没离开过你爹娘的身边。”
暇玉一惊,原来静宸想要出外游学,心中道,这其实也是个好法子,出去散散心,总好过一直憋在家里,越来越小家子气的好。可老祖宗要自己劝,自己也得装装样子:“各地学子来京求学还差不多,哪有国子监的往外走的。治学还得是京师,国子监那地方,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都钻不出进去呢,您怎么还要走呢?还是再多思量思量,再做打算吧。”
静宸道:“……我已经想好了,主意都拿定了。今个过来就是跟老祖宗您辞别的。”说完,撩开衣摆,再次跪在榻下,朝老祖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孙儿不孝,不能一直伺候在您身边,但是等孙儿回京的那一天,一定加倍孝敬您老人家。”
“这,这真是……”老祖宗拿帕子不停的擦眼泪:“我就一时没在东府看住你这混小子,你就想出这样的幺蛾子主意,你爹娘为什么不好好劝劝你啊……”
“我跟我爹娘说过了。他们已允许了孙儿的游学之请。”
“可你这么走了,你爹再把你二哥叫回来支撑门面怎么办?”
暇玉听了一愣,心说这可不大好,不过,若是伯父对静桢的血脉存疑,未必会叫他回来。静宸这么一走,伯父那边只有一个患病的长子,那边也人丁不兴了。
静宸再叩首:“您放心,孙儿只是去拜访几位隐居的大儒,待破解了心中的谜题,找到了治学的答案,孙儿便会回来。”说罢,起身拱手小步向后退:“孙儿今日是来辞别的,老祖宗您千万保重身体。”然后不等祖母发话,就一头冲了出去。
老人家见人走了,便捂着心口,流泪喃道:“我这一辈子是做的什么孽,长子次子不睦,孙子孙子间不和。静宸心里一直揣着个疙瘩,锦麟怎么就不能原谅他,非要把他逼出京城。”
原来老人家以为是锦麟逼走静宸的,心中颇不是滋味。这就叫做身子不正,影子永远是斜的。坏事做的多了,是不是他做的,都要怪在他身上。其实暇玉更相信,是静宸害怕锦麟报复才出走的,或者是真的如他所说,是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