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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暇玉唉声叹气的进屋,父子两人的嬉笑声便传进了她耳朵,她不由自主的荡起笑容,心说这父子在做什么呢,这么开心。结果走进里间一看,不禁愕然。就见泽儿骑在锦麟脖颈上,而锦麟牵着他的两个小手,原地打转,逗的泽儿不停的咯咯笑。
暇玉忙道:“锦麟,你快放他下来!”说着,就伸手去从后面去托儿子的小屁股:“他那么小,手被你拽着,小心伤着。又坐的那么高,掉下来怎么办?”
锦麟嫌妻子多余担心:“我做事能不管不顾的么。我不会伤着他……”没等说完,忽然脸色一变,继而颇有怨气的翻眼向上看儿子:“你小子,敢骑你老子脖颈撒尿!”暇玉听罢,一瞧可不是,就见泽儿小屁股下面阴湿了一片,她哭笑不得,忙让锦麟俯身,她则掐腰把儿子抱下来,佯作生气的训斥道:“嘘嘘不知道下来吗?”
泽儿知道自己犯错了,吮着大拇指,脸蛋瞥向一边,嘟囔道:“好玩,不想下。”
“不想下,就往你爹身上尿?!”暇玉严肃的说道:“记住,想嘘嘘一定要说!”说罢,照准小屁股就是一下子,打的泽儿抱屈的瘪嘴就要咧嘴哭,不过终于还是忍住了,这时暇玉让人把他抱下去换干净的衣裤。然后马上去看锦麟的情况,他已脱了被阴湿的外裳,正在解开棉袄,他对暇玉笑道:“这混账小子!”
“你还笑,这种事就不能惯着他!从小就要教育好,要长记性!尤其不能因为贪图一时之快,没了规矩!”说完,她也发现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她就怕泽儿在他爹毫无原则的溺爱下,长成第二个穆锦麟,更惨点,还不如锦麟,起码锦麟虽然叫横跋扈,好在自己有本事。就怕是除了会撒娇耍赖还一点真本事没有的二世祖。
“他这豆丁大的人,懂什么规矩。”
“子不教父之过。”暇玉道:“有些东西得从小养,比如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决不能姑息。一会,他换了裤子回来,你训他两句。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锦麟无奈道:“好吧,好吧。”棉袄没湿透,里面的中衣是干净点。于是锦麟换了棉袄和外裳,等着教训儿子。而暇玉则躲到屏风后面,看他如何教子。不想过了一会,奶妈抱来泽儿,就见锦麟单手抱着儿子,笑道:“来,张嘴,让爹数数你长几颗牙了!”
“……”暇玉气的握拳,走出屏风后,把儿子夺过来,放到床上,一本正经的对泽儿说:“你刚才做的对吗?”
泽儿呆呆的想了想,低着头玩手指不出声。暇玉朝锦麟使眼色,用口型道:“拿出威严。”
锦麟便脸一黑,端起儿子的小下巴,凶道:“以后想嘘嘘就告诉奶妈,知道了吗?”
谁知他一瞪眼,顿时如阎罗王降临,吓的泽儿一瘪嘴,终于哭了出来。暇玉忙将孩子揽在怀里,对他提防道:“你这是要吃人啊,太吓人了。”
锦麟又好气又好笑:“就你,非得挑拨我们父子关系,吓哭了吧!”他无奈的长叹一声,忽然又俯身盯着儿子咧着哭的嘴巴道:“哎,他好像又长出了一颗牙。不信,你也看。”
“……”暇玉沉默须臾,道:“明天去东府祭祖,不知见到伯父伯母要说什么。”
“你不用说什么,一切我来说。我准备吓唬吓唬他,他要是说,就说,不说便算了。以后再逼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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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一早,得先去东府祭祖,暇玉穿了吉服和丈夫出了门。过年之前,东府派人来将太夫人接着走了,太夫人不是很愿意走,于是锦麟承诺等天气暖和了,再将她接过来住,以后两府各住半年,轮流供养。太夫人这才同意回去的事。
祭祖是个力气活,暇玉几番叩拜敬茶过后,腰都酸了。好在还熬得住,等继续完毕,一行人回了客厅坐下说话。
自从锦麟升为了指挥使,是彻底把伯父这边给压了下去。此时,穆烨松虽然表面上看气定神闲,可看得出心里是打鼓的,而钱氏更是坐立不安。毕竟对暇玉做出过那样的事。
钱氏先开口,笑道:“虽然过去两年,咱们这东西院发生过很多事,但……”不等她说完一个‘但’字,就听锦麟丝毫不留情的打断他:“伯母别说了,侄儿心里一桩桩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是非曲直,我心中自有权衡。”
钱氏脸上尴尬,瞅了瞅丈夫,见丈夫面无表情,只好闭了嘴巴。这时穆烨松看着锦麟,以十分愧疚的口气道:“你伯母那阵子是糊涂了,听信了那妖妇的话,想将侄孙过继!糊涂啊,糊涂!我早就训斥过他了,贤侄啊,你就原谅你伯母这一次罢。”
锦麟冷笑一声,却不回答,而是道:“静宸当真出去游学了,过年也不曾归家,不知他在外游荡,心中的愧疚能否消散。其实我若是他,真的不必愧疚这么多年,毕竟事出有因,受人唆使么。”眼神幽幽的看着伯父,那意思在清楚不过:我知道是你做的。
穆烨松紧张的咬牙,但吞咽了一口吐沫,蠕了蠕嘴唇:“希望你能体谅静宸,他年少无心,做下错事。”
锦麟本来只想敲山震虎而已,不想伯父还往静宸身上推,反正他现在是指挥使,根本不用顾忌这个只有爵位和在挂着虚职的人。便冷笑着直接说:“伯父,可是静宸离开京师前,告诉我,是您唆使他做的。如果您不信,我可以叫静宸回来当面对质。”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脸色一变。暇玉略微吃惊的看着锦麟,心说你这不是吓唬,你这是摊牌了。不过转念一想,锦麟以前做同知时,尚且无所顾忌,眼下是指挥使,更无须所有牵挂了。摊牌也有摊牌的好处,省得有些人害死了弟弟和弟妹,还以为别人不知道。
穆烨松脸色煞白,对钱氏凶道:“还不把媛媛带走!”钱氏慌了手脚,赶紧揽过小女儿的肩膀,带着她出去了。
暇玉嫁给锦麟这两年,大场面也见过不少,尤其是上次独自面对伯母的挑衅。所以此刻虽然气氛压抑,但她并不慌乱,而是气定神闲的坐着。
锦麟搭了一眼伯父,道:“这是静宸亲口说的。他说原因是你嫉妒我爹,这点我很怀疑,我想听伯父您自己说。”
穆烨松干笑道:“这大年初一的说这些做什么,改天再聊此事,你爹娘离世,的确有很多隐情,但……”
锦麟大声道:“伯父,您得知道,自从我爹娘离世,咱们之间就没什么‘团圆年’可过了!”这句话噎的穆烨松一怔,再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苦笑道:“你今天登门是来兴师问罪的?要把我拿到诏狱去吗?”
“如果你不说,我想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是你伯父!”
“少来这套!”锦麟一摆手,哼道:“这个时候知道跟我来将叔侄关系了。那么,你可曾想过因为你的构陷而死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说到此时,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双手不住的颤抖,而暇玉则微微按住他的手,让他冷静。
穆烨松一怔,这几年遭遇变故一一浮现在眼前。其实静宸离家之前,他还没觉得的这么凄凉,可是静宸走了,这对他来说,是致命一击。他便也支撑不住了,捂着眼睛呵呵惨笑道:“都说自作虐不可活!报应都是报应!”然后双目阴毒的看向穆锦麟:“反正静宸嘴巴不严,已经说了,我也不想隐瞒了。其实从你加入锦衣卫,我就是知道有这么一天,你亲自上门,拿着陈年旧事来质问我!有郡主之子身份和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你什么都不怕。”
锦麟深吸一口气,一摊手冷笑道:“那就请伯父大人告知详情。”
穆烨松怅然的环视一圈屋内,眼圈略微泛红,道:“大好的繁华,终于烟消云散了……在那个女人没嫁过之前,根本没什么东西两府。就一个梁安侯府。而爵位,你爹是不屑跟我争的,他天生是读书的料,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加官晋爵。放榜那天,我比他还高兴。穆家是武将之后,一向读书不在行,出了你爹这样翰林,意味着穆家能够重振门楣!意味着穆家以后不仅有地位还有权势!否则空有一个侯爵头衔,挂个虚职,朝中有风吹草动,都没人帮咱们说句话!可是,那个女人来了,一切都毁了!”
那个女人指的自然是锦麟的母亲。
穆烨松眼神呆滞的道:“她是郡主,是皇上亲堂妹,自然把这院子拆开叫她怎么舒服怎么过。你爹的一辈子都叫她毁了!结果她还抱怨。再后来出了你大哥那回事,你爹从心眼里愧疚,就守着她过活!虽然惋惜,可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大家相安无事的活着,可是……哈哈……发生那件事……当时郡主又怀了一胎,却着了风寒而发热,其实根本不是大病!可她通报了皇后娘娘,皇上怜她失去一子,特派了最好的迟代山迟御医来给她诊治。可是我家静慈连日高烧,我已经跟迟代山说好了!让他来给静慈看看!结果……结果,他必须去诊治你那个郡主的娘亲……必须等她彻底烧退,御医们才能离开……”
穆烨松揩了下眼角,道:“别的大夫也看静慈了,根本束手无策。等迟代山来了,他说晚了,能保住静慈的命,就算好的了。穆锦麟,你自己说,如果你的儿子高热不退,烧坏了脑子,你会怎么样?既然皇上都想帮她保住孩子……呵呵……那么就让她保不住吧。等她月份差不多了,叫你爹过来喝酒,灌醉后随便塞了一个丫鬟给他,让静宸去报信。我得让她知道,穆家没人欢迎她嫁过来,她那么疼的静宸同样讨厌她,巴不得看她的笑话。”
☆、第七十五章
暇玉微微向前倾身;以方便随时能站起来阻止锦麟的行动。眼看大伯父不仅不知悔改,反而理直气壮;她不免害怕锦麟一个控制不住,给他大伯父几脚;担下不敬长辈的骂名。不管穆烨松做了什么;他到底是长辈;假如真的跟他动手,说出去一定是锦麟的不对;他脸上不好过。
锦麟一个字不落的全听完了,随即扯起嘴角;冷笑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这就是你全部为自己开解的说辞了?你说别的大夫也看了;根本束手无策;那你为什么就相信迟代山来了就一定会手到病除?!我大哥当年有病;我娘据说请遍了御医来看,可还是没看好!倘若真的有那般神医,先皇的几个皇子便不会早夭!你只是胆小怯懦罢了,不敢面对静慈本就是你们夫妇照顾不周,才病倒的事实!憎恨我娘,说一切都是她的过错,你心里一定好过了不少罢!”
穆烨松仍固执已见,激动地的说道:“不是她吗?是她害了你爹,又害了我儿子!”
“你闭嘴!”锦麟拍案而起,大声道:“你既然那么想救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派人去跟我娘请求,让她先让迟代山过来看静慈?还不是你害怕,害怕倘若救了静慈而耽误了郡主的病情,发生状况,皇帝怪罪下来,你承担不起!什么为了救静慈,你就是胆小,你连为你儿子争取一下的胆量都没有!你自己说,你为什么不敢舍下脸去西府求我娘?你害怕什么?害怕纵然你去求了,我爹还是为了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而不顾你家静慈,不放迟代山过去?还是你根本就觉得你儿子的命没法跟郡主的比?你什么都不做,凭什么怨恨别人?!”
穆烨松气的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如果不是她嫁过来,怎么会有这一切?就是她把一切都毁了!穆家的列祖列宗九泉下有知也不会认可这样毁掉子嗣一生的人!”
这句话终于彻底的激怒了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