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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正夫压抑的哭泣声……
那正夫自然是更不受待见,妻主碍于正夫与她是结发夫妻,倒是也没休了他,只是时不时的冷草热讽,偶尔喝多了也动手打几下出出气……
打那之后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妻主便正式收了村长独女的聘礼,那门亲事算是正式定下了来,原计划等过了秋、忙过农忙的时候,就将那孩子迎过门的。
看着一条细细的银鱼从北河平静的水面一跃而起,又噗通一声落回水中,尘儿的眼睛不由得跟着闪了闪,心中一片黯然。
自从订了亲,那个孩子几乎夜夜以泪洗面。面对妻主,那正夫是哭也哭过、求也求过、闹也闹过,可最终,只是惹得妻主更加的不待见他,几乎是连看到他,也是不乐意了。那个孩子一开始对妻主还有几分期盼,也会哀哀诺诺的央求着妻主,说自己不想过到那样的人家。可说了几次,见妻主并没有取消婚约的意思,那个孩子的眼睛便一点点的黯了下去,而黯淡之外,也带着许多的不甘,和不愿意。
这样的眼睛他是熟悉的。几曾何时,在自己知道将要许配给一个老到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子之时,面对镜子,他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双眼睛。然而最终,他也是这样一个小轿子就过了门来,委身了这个让自己看着就悲哀的女子。
那个孩子委身的那个客商,他自然也是见过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看上去并不怎么出众,特别一双眼睛,看着就是浸过油的,不透亮。可那个孩子还是抱着满腔的希望委身了,以为天亮以后,会有一片新的天地。
可是天亮之后等待那孩子的,却是无限的悲痛。商客得知那孩子已收了聘礼许了人家,说什么都不同意带那孩子走人,咬定了说这不是个安分的。他看着那客商一副吃摸干净了就不想认账的嘴脸,恨不得要上去扇他两巴掌。可最终他也只是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看着那个孩子一脸的不敢相信。那孩子恐怕到最后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夜里还信誓旦旦说要带他走对他好的良人,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变成了狼人,出口伤人得比谁都重。
哭了、闹了、骂了、打了,可最后那个客商还是甩甩衣袖就走了人,全然不顾留下了的孩子会承受怎么样的悲伤,和怎么样的命运。
就好像那一天注定了那个孩子的悲剧一样。那孩子跪在院子中保持着哀求那个客商的姿势,不顾妻主愤恨的打骂,简直要哭断了肠一般。可是还未等他过去劝阻,那村长家的独女便闻讯上了门来,二话未说一把拖着男孩便拖出了这户宅院。他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妻主竟也是没有组织,只有那个正夫,紧追了几步一把抱住了那独女的大腿,哭着哀求,可是,几下就被那独女用脚踢了开。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等到他反应过来。那孩子在那独女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是隔着几户人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正夫听到自己儿子的哭喊先是呆呆的愣了很久,续而便疯了一般抱住妻主的腿,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你听到了没?你听到了没?你去救救他啊!你就救救他啊!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闭了闭眼睛,尘儿觉得身上竟是有了一些凉意。北河还是那样十年如一日的安静,而那天正夫的哭喊声,却仍然仿佛回荡在耳边。
隔了一日,大家便发现那孩子开始裸着上身在独女家,一身伤痕的伺候往来留宿的客商。往来的客商一般人家的也不会动这样一个身上伤痕不断的少年,而接受服务的,据说也都是些喜好独特之人。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就是他出门也难免会被邻里邻居的指指点点,他根本就不敢想象那个少年如今面对的,是怎么样生活。
妻主几乎和那孩子断绝了母子关系。那正夫自那日之后,也是一病不起,还是亏得自己每日去给送一些吃食,才能勉强维持了一口气在。那孩子的三个哥哥据说在各家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了牵连,出入也都会被人指点唾弃,甚至,听说有一个还因为这个,将其从侧夫贬为了侍郎。
在那之后,不算北河的那一次,他一共也只见过那个孩子一次。他去那独女家给独女送一个物件,出来路过主屋之时,看到了那屋门就那么大敞四开着,那个孩子裸着身子跪在厅内,一个看上去有五十开外的女人,正用一个什么物件拨弄着那孩子的身体。
他当时震撼的根本挪不懂脚步。不过十来天的时间,那个孩子已经憔悴的整个人都脱了相,□的身子上交错着数不清的伤痕,有的甚至还隐隐透着红色的血丝。那孩子的一双眼睛是他难以想象的空洞,就连看到他站在门外,那双失了光泽的眼眸也不过微微的闪了一闪,便再也没了生气。
厅里的那个女子一抬头看到了他,竟是扬了扬手中的物价,说了一句极其下流的话语。他只记得当时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听到那样一句话后双脚竟是不受控制的转身就跑。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是一路跑回了自己家的宅院,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是站在了熟悉的环境,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脚一软,竟是再也站不住的滑坐到了院子当中。
那个时候他的眼泪竟是无法控制滴滴滑落。那样一个孩子,那样一个孩子,竟然在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被折磨成了那个样子!
再后来的事情他也只是听说,听说一天一队商客留宿独女家,那商客看着那孩子大概是动了恻隐之心,没接受男孩的伺候,似乎还好言安慰了男孩几句。据说那夜里,那孩子自行跑到了客商的房间,脱干净了衣物,说是会好好伺候那客商的,想要那客商带自己走。当然事情具体如何村子里是众说纷纭,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客商冷言拒绝了那孩子的要求,并训斥了他不检点不自重之类的话。再后来独女因着那孩子不安于室、勾引外人,申请了村中的长老将男孩浸了猪笼。
他无法忘记那个孩子被捆绑住塞入猪笼之时,脸上那惊恐、愤恨,和不甘的表情。那样的表情在那个孩子被浸的最初的几个夜里,每每都是只要一合上眼便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其实,尘儿心中清楚,如果那一天,那个需要仰仗夫郎鼻息的女子,如果她在那天要了他,而也没有带他走的话,那么那个孩子的下场,恐怕就是他会面临的命运。每每想到这里,尘儿都会不自觉的发出一身的冷汗,心中却也是更加理解那个孩子的做法。其实,那个孩子的要求,也并不高啊……
感觉到自己腹中的生命似乎动了一下,尘儿回过了神,而看着自己面前的北河,尘儿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上前了两步,将自己在路上采来的几只鲜花放入水中,尘儿看着顺着水流流走的花瓣,心中默默的祈祷:
请你安息吧,你的父亲,已于昨天过世。我定会好好的葬了他的。若是可能,我希望你来世,会投胎做一名女子,哪怕穷苦一生,好歹,命运也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的父亲走后,我便是你母亲的正室。今天,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请你……一路走好。
☆、葬礼、传言
影儿是贱民,不比寻常百姓可以入土为安,贱民死后是要火化了,挫骨扬灰的。
恋雪选择了平常百姓也可能做的海葬。虽然她也知道,人都死了,这种所谓的平等不过是她的自我安慰。但即使如此,恋雪还是希望,这个曾经和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的少年,至少在走的时候,可以脱离捆绑了他一辈子的贱籍身份,可以尽可能的体面一些。
深冬的海风寒意袭人,对于从小生长在北方的恋雪来说,明滨城的冬天温度虽然并不算低,但海边城市的那股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潮气,即使穿得再多也让她倍感阴冷。正月里的海港冷冷清清,没有船只会选择这个时候出航,偶尔几艘赶着归航过年的海船,一靠了岸,船员们也都哄的一下四散回家了。
恋雪一身全黑的厚棉服,双手稳稳当当的捧着影儿的骨灰坛,面朝着大海,低头为怀中的少年祈祷。海港的风带着海水潮湿的咸味,凛冽生硬的打在恋雪脸上,即使泪水滑落脸颊,也很快便被风带干了。身旁,江南风黑长的头发被海风带起,顺着风向丝丝缕缕的飘荡,恋雪朦胧的眼睛看不清这个扶着自己手臂的男子的表情,然而,那手臂上传过来的微微的颤意,却足以表明一切。是呀,比起身为女子的她,比起白天经常出门的她,江南风和影儿接触的时间要更多,彼此也更为亲密。虽然平时并不觉得什么,但恋雪还是清楚的记得,影儿唤她,是陈小姐,而叫着江南风,却是江哥哥。
韩天和小牧都是一身的深色棉服。看着陈江两个人的悲伤,韩天和小牧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上前了一步,轻轻拍着两个人的背,都是劝道:“逝者已逝,节哀随便。”
无论如何,名义上韩天毕竟还是影儿的主人。由韩天主持着按照平民的礼仪做足了海葬的仪式。最后,恋雪轻轻的打开了坛子,让灰白色的骨灰顺着自己和江南风的指缝,一缕一缕的散落大海。渐渐的也有几个无家可归的、游荡在海港的、恕不相识的水手,也加入到了悼念的行列。她们并不知道此刻散落大海的是一个贱民,只是当做这是一个落了海难的海员,她们也都合上双手,为了影儿而默默的祈祷,就像在悼念一个平民那样。
作为男眷,葬礼结束之后小牧便陪着江南风先行回了宅院。恋雪则是跟着韩天前往衙门去办理影儿的最后一项手续——注销贱籍。两人一路步行,一时默默无言。长长的哈了一口哈气,恋雪抬起头,看了看街道两旁的树木。那些干巴巴的枝干上如今只剩下了几片尚未掉光的枯叶,每一阵劲风吹过,便摇摇晃晃的再掉下一两片,直到那昏黄的枝干上光秃秃的,什么都不剩。
收回了看向道路两旁的视线,恋雪暗暗的打量着身边这个低着头只顾走路的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虽然她不知道韩天具体的身份,但韩天是世家子弟,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只要一想起巷子里那些本是善良本分的平民是如何对待影儿的,恋雪就对贱民的地位不敢抱有半分幻想。韩天是大家子弟,对待贱籍的态度,按理来说只会更不屑、更漠视或者无视,总之,不会更好。而事实也是如此,恋雪还记得当初小牧想要帮影儿时,韩天脸上的不以为然。然而,就是这样的韩天,却是出手帮她收留了影儿,扫清了可能的碎语闲言,注意留心的在节日送来礼物,甚至,还在大过年的正月里出面,给了影儿一个体面的葬礼,并亲自参加悼念。
这已经不是几个人情的问题了,这样的关照,让恋雪即使拿出了MP3,即使献出了败血症的医疗方案,即使如此,仍是会觉得亏欠。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影儿腰间挂着那个雷劈桃木佩饰,在自己面前转圈圈的画面,恋雪吸了吸鼻子,压下了满腔的萧索,对身边的人说道:
“其实……影儿很喜欢你送来的那个桃木佩饰。所以……我将它和影儿放在一起,散在海里了……”
这句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韩天侧过头,有些意外有些了然的看着这个走在自己身旁的少女。恋雪的鼻头有些红红的,一双眼睛因为过多的流泪,也略微显得有些红肿,少女一身黑色的大厚棉服,即使是站在深冬的街头,也显得有些臃肿。
为贱民办平民海员的海葬,在他看来是麻烦而且毫无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