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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在晨光里破晓。
“快来人啊!”
“杀、杀人了。”
“殿下,殿下殁了。”
“……”
辰时才过一刻,瑶光皇女一身素锦丧服登上金銮殿,上书一纸,状告殁王妃行凶杀人,手里,捧着一纸龙凤鸣祥的簪子。惠帝大恸,全城发丧,下旨缉拿容九。
辰时三刻,初阳还未上梢头,椒兰殿外脚步急促,喧哗混乱。
殿中,传出男子清雅微沉的嗓音:“何人喧哗?”
门口,戎装男子半跪于殿前:“御林军陈铭奉圣上之令,捉拿——”语气一顿,声音竟是不稳了,“捉拿王妃。”
片刻沉凝,殿外,陈铭不敢起身,半响,正欲再开口,又传来女子惺忪的嗓音:“不理他。”哼哼唧唧了几声,嗓音忽而软了,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柔,“相公你别动,让我再抱着睡会儿。”
陈铭愣住了。
殁王妃,您要不要这么嚣张?
“退下。”
时隔片刻,这是殁王爷的声音。
陈铭再次愣住。
殁王爷,您要不要这么惯着?
手里拽着的圣旨都发热了,陈铭硬着头皮:“雨落伏安皇子暴毙,死、死于王妃龙凤鸣祥簪,瑶光皇女上书金銮殿,皇命不可违,臣,”声音很虚,很颤抖,“臣得罪了。”
拿出熊胆,陈铭的手才碰上殿门,还没来得及推,女子一声暴喝:“再吵,本王妃阉了你!”
御林军统领生生僵住了动作。
殿中,蜀锦羽缎的床榻上,女子揉揉朦胧的睡眼,偎着男子蹭过去几分,娇滴滴的眸子一抬:“相公。”
这嗓音?娇气滴哟,与刚才要阉人的是同一个吗?
萧殁淡淡应着:“嗯。”
容某人很坦白:“我好像闯祸了。”
“嗯。”萧殁搂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她的发。
容某人很自觉:“好像祸还不小啊。”
萧殁啄她的唇,语气有些无奈:“怎生又弄丢了簪子?”
额?
容浅念愣了一下,簪子不是重点,这可是杀人罪,杀人罪!
容姑娘小心试探:“这就没了?”
萧殁轻叹,捧着她扬起的脑袋亲了亲:“你若喜欢,便是翻了这天,我也由着你。”
瞧瞧,多好的男人啊。
容浅念眼冒红心,乐滋滋地问:“要是捅破了天呢?”
“有我呢。”眼里,是缠缠绕绕散不去的宠溺。
这般宠得没有谱,容某人能不横行霸道吗?
当下就横了,撑着脑袋发飙:“尼玛,瑶光那个婆娘居然给我泼脏水,我非弄死她不可。”容浅念鼻子一哼,“栽赃嫁祸?老娘玩这玩意的时候,还没那婆娘。”
容浅念眼珠子转悠,脑中闪过无数折磨人的法子。
这算计人的模样……萧殁无奈,亲了亲她的眸子:“生死不过须臾,瑶光她嗜权如命。”
丹凤眼儿一亮,容浅念眸子都弯了:是哦,死太便宜那婆娘了。
她翻身,趴在萧殁身上,凑过去,模样甚是狗腿:“夫君大人所言甚是啊。”
萧殁搂住她的腰,嗓音媚骨得好听,缓缓起落:“伏安皇长子为章林皇夫所出,成帝爱屋及乌,对伏安疼宠溺爱,甚至想伏安继承大统,然伏安纨绔过甚,立瑶光为储,只因百官拥戴,瑶光要称帝便容不得伏安,成帝更容不得一个心狠手辣的第一皇女。”
一番话,字字玄机。
容浅念眉眼梳了,甚是欢快,撑着下巴:“所以,瑶光的狐狸尾巴,一定得露在成帝眼前。”
如此,皇女易主,瑶光定生不如死。
只是这狐狸尾巴……
“瑶光身边有个唤白屏的侍女。”萧殁淡淡语气,“她是天枢楼的人。”
步步为谋,未雨绸缪,这是萧殁,是她家相公。容浅念想,这天下,还能不是她们夫妻的?嗯,谁说不是,杀他个片甲不留。
想着,她眉开眼笑了,上前对着男子凉凉的唇就是响亮的一口,眸子晶亮,扑闪着:“相公,你这是助纣为虐哦。”
貌似,某纣,很欢很得瑟,笑得是格外的明媚。
男人回了四个字:“妇唱夫随。”语气……很认真,很严肃。
诶哟,这讨喜的,容浅念抱着男人,可劲地蹭,鼻子四处拱:“谁家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谁家的?容九家的。
就得瑟吧。
怀里女子不安分地拱来拱去,衣衫半敞,气息格外缱绻。
蓝瞳微暗,他拢好女子凌乱的衣襟,俯身,贴着她的唇亲着,嗓音闷闷的:“十一,我不喜欢相思。”
这还没分离呢,就开始别扭上了。
容浅念心坎酸酸的,小脸一皱:“等我,最多五天。”
这场牢狱不可避免,雨落这一趟,她也是闹定了。只是还未分离,便已相思。
萧殁不言,抱起怀里老实的女子,替她穿好衣服,拨了拨她的发,俯身,轻声于耳边:“乖,在雨落等我。”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这滋味,噬骨侵魂,他不愿,也不舍。
容浅念愣住了,一时没转过来,被男人拉近怀里,只有他的声音:“进来。”
殿外,陈铭揉揉麻木的膝盖,踉跄着进了殿,半跪:“微臣见过王爷。”抬眼,瞟了一眼窝在男人怀里的女子。
啧啧啧,好邪气的眼神。
萧殁冷冷一眼,陈铭立刻埋头,头顶传来萧殁毫无温度的话语:“告诉他,本王的女人,”声音寒澈,慑人,“动之一毫,还其千粟。”
他?惠帝!
殁王爷,果然生来便主沉浮,如此气势,让人本能臣服,陈铭条件反射就回了:“臣遵旨。”
回完,愣了。
完了,这话传给惠帝,还能不跳脚?
陈铭抹汗,可算是见识到殁王爷这护内的劲头了,一边察言观色,一边上前恭恭敬敬:“王妃,请跟微臣走一趟。”
当了半辈子统领,陈铭还没碰见过这么难请的犯人,也不知道谁造了孽啊。
嗯,妖孽!
容妖孽依依不舍看了看自家相公,三步,一回头:“相公,我就去牢里小住几天,不要太想我。”
小住几天?
敢情这姑娘将大内监牢当做客栈了。殁王爷还一脸牵念,柔声嘱咐:“听话,不要让自己受伤。”
容浅念点点头,又瞅了好几眼,转身,这次,五步一回头:“相公。”
陈铭默默吐槽,要不要这么腻歪?不就是‘小住几天’。
容浅念端着恳切的小眼神:“你还是每天每天,不对,每时每刻都要想你家娘子哦。”
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萧殁很是顺着女子:“好。”
容浅念这才放心,扫了一眼殿里的众人,立马霸气了:“你们几个都给我守好了,要是有雌性靠近椒兰殿,都给本王妃轰出去。”
众人频频点头,连元帅大人都不敢大意。
于是乎,三请四催的,殁王妃这才离开椒兰殿,都日上好几竿了。
十一月二十九,殁王妃入狱方一天。
监牢内外,重重守卫,夜里,火光大作,几步一巡逻,可谓是天罗地网。
然,某男子步子慵懒,一身张扬的绯色衣袍,缓缓走在牢中。
绯衣妖艳,乃萧凤歌。
萧凤歌步子一顿,抱着手抬眼看牢中的女子,她抬眸,睃了一眼,将手里的葡萄抛进嘴里:“怎么进来的?”
“银子。”
容浅念被葡萄汁险些呛到,红着脸就骂:“你这败家子,有银子多给我啊,我给你放倒那些人,让你横着进来。”
对此无耻,萧凤歌无视,无语,只是细细打量牢房。
容浅念垮着脸,又问:“你怎么来了?”嘴上吃得很欢。
萧凤歌俊脸黑了:“你说呢?”
容浅念想了想,举起手里的杯子:“对酒当歌共婵娟?”
萧凤歌脸更黑了,开了锁链,一脚踢开牢门:“御宴贡品,绫罗绸缎,日子过得很潇洒嘛。”
可不是潇洒,牢房里,铺的是蜀锦,摆的是沉香木,放的是御用点心,糕点酒水伺候着,某人仰着头,抛着花生米,嘎嘣咬碎,很谦虚:“一般一般。”
“亏小爷还为你茶饭不思。”萧凤歌怒指,“你这中山狼养的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晃着酒杯,眼神儿美着:“哟哟哟,闺怨呢。”
瞧瞧,这人多欠,中山狼养得出这样的小白眼狼吗?
萧凤歌咬牙:“你给爷滚。”
容浅念耸耸肩:“牢房太小,施展不开拳脚。”说着,左手抛着花生米,右手抛着水晶葡萄,嘴上忙活着呢。
这痞劲,萧凤歌除了咬牙切齿,还是咬牙切齿:“这牢房,关得住你?”
除非容妖孽眼瞎!嗯,就算容妖孽眼瞎,她也能一根银针解了这玄铁造的锁链,再干了外面的守卫。
她装:“人家可是良民,逃狱越货的勾当,坚决不干!”说着拍着胸脯,慷慨陈词。
良民?这厮,觉悟都喂狗了。
“你!”萧凤歌语绝,倒了杯酒灌了,半天,问,“有没有受伤?”
罢了,这无赖,他真是没法了。
容浅念捻了块糕点,漫不经心:“受什么伤?”
“上刑了吗?”萧凤歌细细看她,俊逸的眸子,乱着。
容浅念一听,手一抖,糕点滚落,她捂着嘴干咳,瞬间气若游丝:“嗯,现在还疼着呢。”
遇着这‘良民’,某人的觉悟也喂狗了。
“哪个活腻了的,小爷的人也敢——”
话到一半,容浅念捡起那块滚落的糕点,吃得起劲,哪里有半分痛色。
话卡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萧凤歌俊脸变色了,从胸腔里磨出一句:“小爷要再管你,就不姓萧。”
容浅念笑盈盈递了块糕点过去:“姓容怎么样?姐姐我罩着你。”
“少跟爷插科打诨。”脸色微沉,毫无半分戏谑,“小九,你在等什么?”
她似真似假,玩味的语气:“等你。”
到底,他是猜不透这女子。到底,还是舍不得。
他苦笑:“爷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一把夺过女子的杯子,“出去吧,出去吧,事闹大了,看小爷管你。”
他想,这辈子,他都不可能不管她。
“真要我出去?”
萧凤歌桃花眼一挑:“难道还要我三跪五拜?”
不出去,他又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了,万一受伤怎么办?万一用刑怎么办?
这担惊受怕的滋味,太磨人。
容浅念这才梳了眉头:“这可是你强迫我的,既然如此,”起身,挑着眉,“脱吧。”
萧凤歌被一口酒呛了,脸,红得莫名其妙:“你、你干什么?”
这纯情劲,太像逼良为娼了,容浅念不爽了,一个白眼丢过去:“老娘要光明正大的出去。”伸手,很大爷,“令牌,交出来。”
原来如此,她等的,不是他,是忠亲王府的令牌。
算了,她要的,他哪里说过不,乖乖交了,顿了片刻,宽衣解带,问:“全部脱了?”
容浅念砸了一个字:“滚!”眼刀子飞过去,“转过去。”
萧凤歌笑得妖异,转身,背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片刻后,传出这样的对话。
“能拒绝吗?”
“不能。”
“爷喜欢绯色。”
“嗯,不错。”又嘱咐,“美人,说话要温柔点。”
“……”
萧凤歌无语了,扯了扯身上小了半截的襦裙,俊脸很黑。
容浅念随手挽了个男子发髻,穿着萧凤歌的绯色袍子,大大方方出了监牢,回头,烛火里,笑颜明媚:“凤歌儿,你刚才好像说过,再管我,就不姓萧来着,这可怎么好?老王爷一脉单传,非得气得吐血。”
十一月二十九,宫中有言殁王妃畏罪潜逃。
花朝节里,忠亲老王爷,几近吐血,拿着板凳便要揍人:“孽子,老子今天非要抽死你。”
萧凤歌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