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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白衣翩翩,门口,男子沐了月光,站得笔直,兴许等了多时,衣襟染了些风尘。
女子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眸子莹润的,温婉极了,她缓缓走近。
“我回来了。”
月光下,一张娟秀的脸,五官精致,丹凤眼太温柔,少了几分棱角。
萧殁唇角微微一沉,绝色的容颜却美得华丽。
他道:“我一直在等你。”
一步一步,女子走进了殿中,殿外的月光,照着椒兰殿的门匾,有些冷幽。
三更过后,
宫门口,马蹄哒哒,有些急促。
守城的侍卫大喝一声:“何人!”
马车缓下速度,昏昏暗暗的光,看不见驾车之人,道:“椒兰殿。”
是个女子。
守卫微微怔了一个晃神的功夫,提着剑上前询问:“可有腰牌?”
“哦,你确定?”十三嘴角一拉,笑得皓齿森冷,“你这里坐得可是殁王妃。”
这带笑的话,总带着那么几分威胁,几分慑人。守卫男子背脊发凉,声音有些发紧:“属、属下奉、奉命行事。”
十三懒得迂回,大喊一句:“让开,我家王妃累了。”哼笑一句,冷森森的,“拦路的,找死吗?”
那守卫男子怵了,愣在那里,额头冒汗,手脚打颤。
这时,森然静默里传出女子清脆灵动的嗓音:“十三。”
车帘拉开,露出一角,车外只能窥见一双素白的绣鞋,还有一方大红的衣襟。
这空气,倒是冷了又冷。
“小姐好生坐着,我来便可以。”
这个彪悍的丫头。
“怎生如此粗鲁,吓坏了守城的大哥可就不好了。”马车里,女子似笑非笑着,邪气的嗓音倒听不出一丝渗人,又道,“叫人听到了还以为本王妃的椒兰殿里全是些野蛮子呢,本王妃素来仁义,着实不喜被指着骂作妖妃。”
十三嘴角一抽,默了。
守卫男子一听,额角汗毛都竖起来了,不敢再耽搁,对着城门喊着:“快开城门。”
马车里女子似乎轻笑了一声,马蹄踏起。
“王、王妃慢走。”守卫抱剑伏地,连额上的汗都没工夫擦。
然,细细的风拂过,车帘骤然全部撩开,露出一张嗪笑的脸,眼角溢出了满满的笑,嘴角一扯,大大的弧度勾起的全是戏谑。
“哦,刚才你说奉命行事,以后可别忘了,”容浅念眯了眯眸子,“这在风清皇宫,是谁说了算,要奉谁的命。”
这宫中谁说了算?
嗯,椒兰殿,殁王妃。
守卫男子脚下一颤,伏地低了好几分,头沉沉埋着:“属、属下谨记王妃教诲。”
宫灯下,女子笑靥好看,眨眨眼:“乖乖哒。”
乖乖哒?
守卫男子心头冒冷汗,娘哟,太渗人了。桽仐荩
马车,这才缓缓进了宫门。
身后,一群守卫伏地:“恭送王妃大架!”
这菩萨,可算是送走了,就差三跪九叩了,守城的那位老兄半天起不来,伏在地方。
身边的兄弟道了一声:“人都走远了。”
男人腿软,抹了一把冷汗:“快,扶我一把。”双腿打着颤,扶着人这才站起来,长嘘一口气,“吓死老子了。”
“以后识相点,椒兰殿的马车你也敢拦,找死不成。”那兄弟掩着嘴,低声道,“皇上能惹,这妖妃能招吗?”
整个风清,就这位主子最招不得了。
男人白着张脸,半天才惊魂普定:“刚才那位真是殁王妃?”
身侧人捅了一胳膊肘:“吓傻了吧你。整个风清,除了椒兰殿的殁王妃,哪个有那一身妖气?往哪一摆,那一开嗓子,不杀死你,也能渗死你。”眉毛跳了跳,“邪气滴哟,足足是像极了妖妃。”
一干人,各自打了个寒颤。
守城门的男人拍拍脑袋:“那之前那个呢?”
“什么之前那个?”
男人脸一惨:“完了!”身子一软,冷汗淋漓,口齿打结,“有两、两个殁王妃。”
“什么两个殁王妃!”
“之前,进去过一个,长得,”男人打怵,“一、一模一样。”
月色洒了一地,椒兰殿外,风吹着宫灯,人影轻晃。石子路上,女子提着红色的衣摆,猫着步子,眼眸儿灵动地转着。
这模样,真真像极了偷儿。
风吹的静默里,忽然声响:“十一。”
妈呀,逮了个正着!
猫步一顿,容浅念拂了拂裙摆,抬头,嘿嘿一笑:“你是守着这里逮我吗?”眉眼儿转啊转,甚是狡邪。
隔着曲折的石子路,萧殁依着殿前的假山,灯下,浅浅地笑:“嗯,逮你这个不安生的女人。”
“相公。”她站在原地不动,张开手,软软的声音,“我累了。”
她极少如此撒娇,却是次次手到擒来。
踏着满地的月色,他缓缓走来,将她揽入怀里,她轻笑出声,蹭着他心口不安生。
“别动。”呼吸浅浅,凉凉地喷在女子耳际,萧殁轻言细语,“让我抱一会儿。”
容浅念乖乖不动,抬头,月色融在眼里。
“什么时候醒的?”
“没有抱着你,一直没睡着。”
他嗓音沉闷,竟似有些孩子气,惹得她笑出了声,踮着脚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耳垂,问:“那你怎么不拦我?”
耳垂痒痒的,怀里的女子甚是挠人,竟是闹得他心猿意马的,抬眸,有些怔然:“因为那迷人散是你下的。”他似笑,牵着她踩着石子路,“我这身子能抵得过那迷人散,只是我哪里敌不过你。”
这醉人的话,若是平日里,容浅念怕是定要借着醉意,好好撒一通酒疯,眼下,她却怔怔看着萧殁,敛了笑,语气少了几分玩味,她问:“敌不过我?”刻意地扬起头,凑近脸,“还是我这张脸?”
凑得进了,她在他微蓝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满满都是她。
嗯,是她的脸。
随即,她蹙起了眉。
这姑娘,竟也玩起了庸人自扰。
萧殁微微笑着,指尖落在她眉间,轻揉着:“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他微微俯身,细细看着她的脸,道,“我也只容许一张这样的脸。”
嗯,世间男儿多看脸,不过她容浅念的男人嘛,自然只看她,不止脸,要、要……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看!
容浅念这才笑了,乖乖张开手,任萧殁解了她的披风,然后是外裳。
“乖,睡会儿,折腾了一夜。”
亲了亲她的唇,他将她放进锦被里,掖了掖被角,俯身,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她垂下床沿的发。
大抵真是倦了,睫毛扑扇了几下就合上了,不大一会儿,她忽然睁开眼,扎进枕头里,嗅了嗅,抬头:“逸遥,我闻到了。”
“嗯?”
容浅念侧身,对着萧殁,抽了抽鼻子,一本正经地说:“这张床榻上,有别的女人的气息。”
嗯,是脂粉味,容姑娘甚是不喜的玩意。
萧殁捧着她的下巴,倒是笑着看她:“还有呢?”
她用鼻子拱了拱萧殁的手,用了嗅了嗅,眉头一皱:“血的味道。”
很淡很淡的血色气息,大抵是刻意抹去过,弥留着若有若无的腥味。
她啊,对血,太敏感。
“被子换过了,大抵是流苏帐的缘故。”指尖拂着她鼻尖,他低头,亲了亲,“鼻子真灵。”
能不灵吗?闻了那么多。
容浅念蹭了蹭痒痒的鼻子,伸出手指凑到萧殁跟前:“闻闻,我的手也沾了这个味道,洗都洗不掉。”
语气,有淡淡的抱怨,些许委屈,露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
她啊,没有质问,没有怀疑,没有任何的胡思乱想,倒和他论起了着血腥的味道。
这个女子,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总能在不经意地挠在人的心坎上,拿捏住嘴软的那一处。
萧殁失笑,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一根一根亲着,有淡淡血腥。
“整整十六张。”
她不问,他也只是听着她轻声的碎碎念。
“逸遥,今夜,我剥了十六个女子的脸,完完整整的十六张,大抵能够做成一张百凤朝凰的仕女图了。”
生生剥人皮相,世间有几个女子敢,她如何能如此风轻云淡,好似家常。
到底,要沾染多少次,才能对血腥如此灵敏,到底要多心狠手辣,才能习以为常。
她一定有一段记忆,里面的一幕一幕,他都是空白的。这只猫儿啊,挠着他的心,又麻又痒,却挠不到那一处柔软,生生叫他疼了又疼。
她抬头:“还差一个。”笑了笑,她用力嗅了嗅了那淡淡脂粉中的血腥。
还差一个啊,那个最该被剥皮抽筋的了,敢在她容浅念的床榻上留下脂粉,敢让她容浅念的男人染了血腥。
“那张脸与你太像了。”他抬手,一寸一寸拂过她的脸,“叫我如何下得去手。”
她笑了笑。
那便她来下手吧……
“真像呢。”[汶网//。。]
一声似笑的戏谑,回音荡开。
灯火照不进的昏暗里,阴凉得叫人毛骨悚然,唯有凹凸的墙壁上,悬了一盏微弱的油灯,照着铁链森冷。
叮——
铁链摩擦出刺响,铁锈染了红,缠缠绕绕着,穿进了琵琶骨,卷着女子衣襟,鲜红得瞧不出一点原来的痕迹。
一点幽光下,女子结痂的睫毛颤动,缓缓掀开,血色的衣,纸白的脸,涣散的眸子猝然凝成灼光。
干裂的唇张合着,女子嗓音干哑:“容九。”
“可惜。”她着了一身白裙,不染纤尘,绣鞋踩了一地铁链,那阴冷的墙壁,那悬挂的刑具,那般森人,却恍然成了她的背景,幽暗的烛光,她眸子竟灼灼发亮,挑着淡淡笑意,缓缓走近了,唇角轻谩,道,“可惜了,一睁开眼,糟蹋了老娘的花容月貌。”
她端着一双邪魅的丹凤眼,细细瞧着。
嗯,这张脸,倒是像极了,若是闭上眼,大抵能以假乱真了。
“不像吗?”被穿了琵琶骨,女子扯扯唇,疼得龇牙咧嘴,嗓音越发像从喉间嘶磨出来的,“我学了很久呢,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你笑时,嘴角要上扬三分,眼角拉长,弯弯的挑起,怒时,会眯着眸,勾着唇角,语调就会越发轻扬。”
容浅念听了,浅浅笑了。
诚如善水所说,嘴角要上扬三分,眼角拉长,弯弯地挑起。
敛了敛笑意,她才开口:“那个老妖婆倒是教得仔细。”抱着手,她仰着下巴,倒像玩笑,“来,给爷笑一个,看你学了个几分像。”
钉在墙上的女子微微动作,疼得眉头紧皱,拉扯着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笑?被穿了琵琶骨,被铁链钉进墙壁,如何笑?
椒兰殿的地牢,那是地狱呢。
“子夜三更。”一开口,阴阳怪调的,女子脸很僵,笑着,扯得脸上肌肉有些诡异,“我穿着你绣鞋,进了椒兰殿,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字一字在这密不透风的阴暗里回荡,越发鬼魅得森冷。
倒是那一盏烛火下的女子言笑晏晏:“善水美人想说什么呢?”唇角一拉,“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眯了眯眸子,勾着唇角。
如此模样,她曾学了多时,这啊,是恼了呢。善水扬起唇,无动于衷一般,唯有那拽着铁链的指尖越发掐进皮肉:“你觉得呢?”
哟,挑拨离间?反间计啊!诶,椒兰殿的刑具还是不够狠啊。
“发生了什么啊?”容浅念一声浅浅的笑溢出唇角,眉间淌着徐徐流光,微微一凝,睃着满身沐血的女子,她含笑,“你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太看不起我容九了?”
嗤笑一声,她一脚踢了铁链。
善水龇牙咧嘴,容浅念笑了有笑。
善水咬着牙,干裂的唇抿出丝丝血迹:“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