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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办法撬开它。”
斐特拉曼的回答很简单,因为很显然我所说的麻烦在他眼里完全够不成是一种麻烦。无知是无畏的,三千年前的古人不知道钨钛合金门意味着什么,于是他永远不会 会到我现下的恐慌。
“这门是撬不开的,多大的力气也不行。”我咽了口唾沫对他道。仅仅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这里头的空气似乎已经开始变得有点稀薄了起来,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以免把这些本就捉襟见肘的氧气资源被挥霍得更快。“而且,这里头是全封闭的,很快我们就没有空气可以使用了。”
这话令斐特拉曼沉默了一阵,我想他应该是从我的话里明了我们目前处境了。
片刻后我听见他轻轻吸了口气,用一种略微有些怪异的口吻对我道:“听起来有点像坟墓。”
我知道他这句话在指什么,所以没有吭声。
是的,眼下无论环境、境况,都和当年他当年活生生躺在棺材里目睹一切在自己身上发生时一样。但我不想要感同身受,我不要被活活闷死在一口边缘直径至少半米厚的花岗石混凝土混合棺材里。
就在我这么暗想着的时候,我听见他又道:“你不想活活闷死在这地方是么。”
我怔了怔,继而开始感到除了恐惧之外 腔里又多了点愤怒:“你又在用你的读心术是么!”
“不需要。你的呼吸声替你说明了一切。”
我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里自己又加快了呼吸,赶紧想办法稳定自己的情绪,可是很难,周围的环境和斐特拉曼平静的口吻弄得我心烦意乱,我无法像往常一样让自己迅速地镇静下来。
“你怕了?”这时黑暗里再次响起斐特拉曼的话音。
我正要否认,忽然一只冰冷干燥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仅仅只是一瞬,我希望你也可以 会一下我曾有过的那种感觉。”
和他手指一样冰冷的话音令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透过身周那层浓黑,我几乎可以看到斐特拉曼的眼睛,我知道他在看着我,虽然我看不见他。然后听见他继续用他冰冷的话音一字一句慢慢对我道:“黑暗,慢慢走近的窒息,寂静……你能感觉到它们在你身边看着你么,艾伊塔,就像我那时候独自一人看着它们慢慢朝我靠近……”
“够了别说了!我不是艾伊塔!”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却一头撞在上方某样突出的东西上,砰的一下,很重,撞得我几乎背过气。
于是不得不再次朝地上坐了下去,却不料一下径直坐在了斐特拉曼的身上。
短短一瞬我摸到了他的头发和他比手指温暖很多的肩膀,这令我再次惊跳了起来,飞快朝后跳开,直到肩膀被身后某个尖锐的突起撞疼,才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我再说一遍,斐特拉曼,我不是艾伊塔。我也不想和你一起死在这座该死的混凝土棺材里!”
“那你可以出去。”他道。
我一把将手里的钢杆用力朝他的方向丢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愤怒终于让他感到满足,在我发出那声尖叫后,他不再开口。四周因此而再度寂静下来,除了彼此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于是略微稳定了些情绪,我摸索着身后的东西慢慢坐到地上。
“头疼得好点了没,斐特拉曼。”过了会儿,我开口问。
并且如所料的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不由得自嘲地一笑,我脱下外套,把自己被恐惧逼出来的一头冷汗用力擦了擦干。这时却有点意外地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并且道:“你还在关心我么,A。”
“关心你的身 ?”我反问。
他没有回答。
我再次擦了把汗,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然后?”他问。
不知为什么,那瞬间我似乎又再次感觉到了他望向我的目光,在这片该死的浓到粘腻的黑暗里。这令我沉默了阵,直到呼吸里多了点沉闷的浑浊,我不得不继续道:
“然后,我想起来,那时候在我的实验室里,你试图杀了我。”
“是的,我确实那么做过。”
“你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有点迷人,斐特拉曼。”
“你在恭维我?”
我笑笑。“我记得那时候你用你的力量把我们固定在地板上的手术台掀了起来。”
“那台绑住我的桌子么。”
“是的。”
他没有继续吭声。
我 了 舌头,继续道:“你的那种力量究竟有多大。”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斐特拉曼。”
我的话令他再次沉默。
直到过了十来秒种的样子,才听见他再度开口:“你现在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是么,A。”
他的答非所问令我皱了下眉。
一边计算着剩余的时间,我一边点了点头:“我想是的。只要思考,我似乎就可以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你开始变得让人反感。”
“反感?”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依旧很安静,安静得几乎让我以为那两个字并不代表贬义。所以我没有介意,只继续用他反感的冷静,把我心里想了很久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了起来:“能试试看么,斐特拉曼。”
“试什么。”
“试试看用你的力量,把这扇门打开。”
话音落,我清晰可以感觉到周遭空气蓦地一凝。这令我条件反射地朝后退了退。
但没能退多远,因为身后有东西抵着。
然后我听见他轻轻一笑:“既然都说出来了,何必还要怕成这样。”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吭声。
“而我确实可以把它打开。”
然后听见他这么道。
这回答意外得令我一怔。
很直接,很轻松,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却是我完全没想到的,因为我甚至没有想过他会正面回答我。
“……你真的可以??”试探着追问。
“是的。”
回答依旧直接干脆,干脆得令人心跳加快。
于是我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那试试……”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突然伸到了我的嘴上。
冰冷的手指轻 了下我的手指,我闻到了那男人身上一丝几千年光阴都没有散尽的草药清香。这气味意味着他离我很近,而我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靠近我的,此时又在我哪个方向……
“然后你会再带着我的尸 回到那张桌子上,完成你未完成的实验么,A?”沉默间我听见他问我。
我一愣。“你说什么?”
嘴里刚脱口而出这句话,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他之前发病的状况,我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用过那个力量之后你会死……”
“是的。”
“真正的死亡?”
“是的。”
“不会再复活?”
我的追问令他抚在我嘴上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力:“你在试图求证什么,A?”
我摇了摇头,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在试图求证什么。
只是心脏突然跳得飞快,不由得大口呼吸了起来,可是周围的空气明显变得稀薄,我一时竟然有种随时会窒息的感觉。
他说他能打开那扇门。
但那么做他会死。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说他能把那扇门打开?
结论是,他根本不会把那扇门打开。
之所以要对我说出那些话,他只是为了欣赏。
欣赏什么?
欣赏死亡是一种欣赏。
欣赏自己希望弄死的那个人,在求生和必死之间希望又绝望,更是一种绝佳的欣赏。
思及此,他手指已从我嘴唇滑到我脸颊。“难受?”近在耳畔,他问我。
我摇摇头。
他手指在我脸上逗留了一小会儿,然后把我轻轻推到一边:“好吧,走开。”
“你要干什么?”我问他。
“你不是要我试试把那扇门打开?”
“……是的。”
“那就让开。”
“不要了。”
简单三个字,出口一瞬间似乎令他怔了怔,因为我听见他轻轻吸了口气。
“为什么不要了。”片刻后他问我。
“因为那么做你会死。”
这话令他再度沉默了一阵。
“真正的死亡,无法复生。”所以你不会这么做,所以我没必要让自己在被活活闷死之前,再因为你的这种小小的乐趣,而白白浪费自己的期望和感情。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当面揭穿他,也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空气变得更稀薄,我索 敞开了,深深地吸了口气:“所以,不用了,斐特拉曼,不用了。我陪你一起感同身受……”
话音还没落,突然间嘭的一声巨响,眼前一片雪亮!
没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大团新鲜的空气倏地从前方那道缺口处直扑了过来,带进一股令人瞬间清醒的冰凉寒意,随即一眼看到一杆黑洞洞的枪口森然对准我的方向。
“小钱??”
“A??”一听见我的声音,握枪的人立刻放下枪朝我走了过来,带着一脸的惊讶:“你真的在这里?!靠!居然还活着!”
“是你把门炸开的??”
我的话再次令那个学生模样的FBI惊讶了下。
一边推了推镜片朝我俩之间那扇弯成半月状的合金门仔细看了眼,一边挠了挠头,呐呐道:“原来门这么厚,怪不得……”然后抬起头,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朝我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炸?你觉得我会为了你冒着赔偿几十亿美金的风险,去炸这扇门么?”
我一呆。
“A,”就在我下意识回头朝身后的斐特拉曼望去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一搭,一只手把我扯着朝后退了过去。直到撞在身后那人身上,他把手里一样东西递给了我:“这东西,见过么。”
第六十五章 西汉将军珮
问的人是斐特拉曼。
不知道他是几时靠近我的,手里一块比铜钱略大,品质极好的羊脂白玉,装在只腐蚀得已经快辩认不出纹理的木匣子里。所以虽然他的举动有些突然,但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他手上这件古物给吸引了去。
从色泽的老化程度来看,这块玉至少在土壤里浸 了两三千年之久,边缘包金,所谓的金镶玉。金子部分已有磨损,但玉身保存得极完好,中间穿孔,圈以丝线,丝线有点年头,但和玉的年头没得比,至多也就几十年的样子。
就在我还在仔细看着那块玉的时候,小钱在边上嗳了一声,道:“这不是西汉将军珮么。”
“你见过?”有点惊讶于他的见识,我不由得问他。
他点点头:“见过照片,是和那块战国云锦一起影印给我们总部的,同属那座轪侯夫人墓。难道你没见过?”
似乎在某些人眼里,小时候跟父亲去过几次挖掘现场,我就肯定得记住人家坟墓里那么多的陪葬品。但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我摇摇头:“这么多年,那么小的一样东西,就算见过也早忘记了。”
这回答令斐特拉曼微微皱了下眉。
“你在哪里找到它的?”迅速瞥了他一眼,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朝王教授尸 的方向看了一眼。
尸 的位置离我们并不远,之前因为一时的紧张和恐惧,我并没有好好看过它,此时循着斐特拉曼的视线再次望去,不仅立时吃了一惊,还发现了一些之前完全没有被我注意到过的东西。
尸 整个儿几乎已经被之前那“人”的武器给射烂了,一张背血 模糊,由于弹孔太大,于是也就看不清所谓的弹孔,只看到一片连着一片的 沫,仿佛一朵朵仰天绽放的血 之花。
依稀可辨他手里和它所伏着的那张办公桌上摆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