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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转眼安静,花著雨长松了口气,不过蓦然听到西齐毒太子突然进了皇宫,这着让她吓了一跳。之前方篱笙就得到消息,说是苏植已带了几千精兵潜入大泽,神出鬼没,连正善都无法查得他的踪迹,这会儿却入了皇宫,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此下事急,她也来不及多想,就往门外奔去,相信这个时候,北夜已经进入祭天台的通道,她或许直接退出这个所在原路返回,就可以看到安然无恙的龙九、龙十和莫巴斯。
只是等她挑帘子出来,迎面就看到一个青色身影背身负手长身玉立于廊下。
本以为外面没人,真正是吓了一跳。她想退回去,却已不及。
“既然到了听政院,为何还要这般遮遮掩掩?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了?”秦惑遥望着天际,噪音依旧醇厚温和。
就说这个人非同一般,绝不可小觑。
花著雨没折,索性放开性子,干笑着耸耸肩,“我本来只想救我无意间陷于听政院密道的朋友,并没想惊动大人,没料到大人洞察秋毫,倒显得我的行径落了下乘。”
“若是你的朋友无意间陷于听政院密道,你只要直接告诉我,难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还会为难他们不成?”秦惑缓缓转过身来,如冰似雪的容颜带着几分不悦。
花著雨略微尴尬,“我从来不知道大人会给我这么大的大面子……”
秦惑深深凝视着她,良久,才见他倏然轻缓一笑,犹如春回大地,“也是。一直以来,我们之间有颇多误会,我这个人又向来不擅解释,想必你心里已把我想成极坏极恶之人。是以我一再去长公主府相请都无法请到你,让我一直遗憾不已。也罢,我们不如趁今日之便,将许多七小姐埋在心里的疑惑一一解开,如何?”
花著雨几疑自己听错了,像秦惑这等高大上的人,会向她这种小人物释疑?
她迟疑着,“可是听说西齐太子已入皇宫,大人现在不是急着去见他吗?”
“没有什么事比七小姐误会我更急切。”秦惑微笑。
真的吗?
尽管心里急着北夜去祭天台的是否顺畅,可是对着这种笑语宴宴的人,花著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一个青衣小道童脸色煞白的低头急急奔来,“大人,不好了,有人闯进外间密道和祭天台,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秦惑目光微凝,转而侧目看向花著雨,“你的朋友中倒有些能人,竟能直闯祭天台。不过我不能保证进了祭天台就能救下陷入外间密道机关的人,反而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花著雨一怔,难道去祭天台的路又叫这厮给改动了?
她面上微窘,厚着脸皮道;“既然大人愿意与我开诚布公,不知道能不能放过我的朋友,让他们安然离去?”
“情理上,擅闯我听政院者,定没居好心,我都会让他们自生自灭。”秦惑笑着叹了口气,“可是现在七小姐开了口,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不会为难他们。”
说到这里,他向那一直不敢抬头的小道童吩咐道:“你去叫青一跑一趟,让他把困在祭天台和外间密道的几位朋友都放了,顺便告诉他们,七小姐暂时会留在听政院,叫他们以后不要再擅自乱闯。”
“是。”那小道童应声而去。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就算秦惑说会把她留在听政院,花著雨也不敢有半分异议,毕竟现在有几条人命捏在他手里,这个时候,是个傻子都知道不能忤逆了他的意思。
等那小道童彻底走远后,秦惑率先举步,带着花著雨来到了一间布置雅致又暖和的花厅。早被紧张激得连寒冷都忘了的花著雨此时方发现她鼻尖都冻红了,脚也冰冷如铁,经融融暖气一熏,顿时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就松懈了下来。
“先喝杯热茶吧,看你已经冻得不轻。”花厅里的一方矮几上早备好了茶盏,秦惑盘膝坐在矮几前的软垫上,亲自为花著雨倒了一杯清香的热茶。
花著雨却之不恭,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顿感整个内腑都被暖意充满。
“我估计你还在怀疑我的诚意,所以一直迟迟不曾开口问。那好吧,我自己先说。”室内一阵静默之后,终于还是秦惑先开了口,“我相信,你的朋友不会无故乱闯听政院,难道你们是在找人?”
都到这个程度了,花著雨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认真看着他道:“没错。我们是在找冥欢。”
她细细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可能是一闪而过的表情,“不知道大人知不知道冥欢在哪里?”
“冥欢?”秦惑脸上平静无波,微拧了眉,稍微沉吟之后恍然道:“冥欢不就是北冥王吗?”他哑然失笑,“北冥王在曲靖失踪几个月,朝廷一直派人查找,都未曾有消息,难道……你认为他在我的听政院,或者是被我抓来囚禁了?”
花著雨逼视着他,“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秦惑摇头,断然道:“你对我的误会果然过深。我更是不知道你为何要认为北冥王在听政院?能否把你的根据说给我听?我不能无故背此冤枉。”
他的目光清明而诚挚,看不出半分做作,花著雨也不禁心里打起鼓来,难道真是他们误会了他?
“有此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她道:“大人是否还记得给太后在慈宁宫为她抄经七日之事。”
秦惑微点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花著雨道:“我从来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福泽星下凡,所以大人那七日在我睡觉时间给太后烧的符水我曾未经大人允许就闻过了残留汤水,据我所知,那个并非符水,而是含有还魂草专治失荣症的汤药。不知大人作何解释?”
秦惑微怔,随即笑道:“原来七小姐还如此细心。只是不知道你如何断定那汤药里有还魂草?是见过还魂草,还是熟悉它的气味?”
他的神色间没有一丝不自然或尴尬,花著雨收紧心神淡淡道:“还魂草我虽然没见过,可是我却熟悉它的气味。说到这里,大人肯定又要问我为何会熟悉它的气味,那我也不瞒大人,而且相信大人也心知肚明,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贤王府,然后第二日你就执意要把我带进皇宫给太后看病。结果在那里我们遇到了给太后送汤药的顾正凉,而顾正凉的那碗药,正好配有还魂草,那种气味,我只闻一次就可以记下。而大人端给太后的符水,恰好与顾正凉端给太后的汤药一个气味。”
秦惑呵然一笑,“七小姐果然了得,只那么一闻竟能闻出两种汤药的配方一样,真正佩服。既然事情被你看破,我也不会隐瞒。不错,贤王府偶遇,并不是真正的偶遇,是我刻意为之,为的就是见你一面。至于约你第二日去慈宁宫为太后看病,也只是想帮你,希望你的医术能得到陛下的赏识,然后由我游说,请皇上给你封一个一官半职,让你以后的命运不再被武国公府左右。”
他顿一下,摇了摇头道:“结果,你却因为对太后的成见不愿去,我只好另辟蹊径,半路让顾其忠拦住你,让他给你透露顾正凉已取到还魂草,第二天就会去给太后诊治的消息。果然,你因为想置顾正凉于死地,第二天应约到了慈宁宫,并且毫不手软的给太后下了毒,当她一喝下顾正凉配的药,当场就喷了血。”
说到这里,他轻饮一口茶水,然后才抬眸道:“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不阻止你下毒,我更没有在此要胁或者告发你的意思,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做到。所以为保万全,我在见你之前的头一天晚上,就把我好不容易从北冥挖来的还魂草给了顾正凉让他配药,也故意让顾其忠知道,这样才促成了你的慈宁宫之行。这么一来,一是按你的意顾正凉被处罚,二来,我又可借着顾正凉的配方再给你邀功授赏。这么一举多得的事,料不到却让你对我误会回深。”
想不到秦惑连给顾正凉还魂草并且算计顾其忠找她的事都坦然说出来了,看来他真的很有诚意的在解除她对他的误会。只是……“还魂草是你从北冥挖来的?”如果还魂草的来历是这样的话,那岂非之前怀疑是他在曲靖劫杀北冥使团的事就不成立?
秦惑苦笑,边给她把茶杯里加热水,边道:“你以为我手里的还魂草是从北冥王手里夺来?你以为北冥使团是我派人去曲靖杀了个精光?你也不想想,我和北冥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第128章 一个流氓
他这个问题确实问住了人,他为什么要杀北冥使团的人?
花著雨看着他黑亮的眼眸,心里有了一丝恍惚,只是脑海有念头一闪而过,她赶紧将视线从他面上移开,目光蓦然变得犀利,“大人的说法好像很道理,可是我也有我的看法。若问大人杀北冥使团,阻止北冥王进京主因并不是为了什么还魂草,而是剑指天机图的话,不知道大人还能作何解释?”
“天机图?”秦惑依然眉目不动,微笑,“总算说到了重点。而且据我估计,让你误会我最深的,恐怕也是因天机图而起。”
他把茶杯放下,轻缓道:“说到天机图,就一定要说到已死的洪氏。确实,杀她的人是青一,青一出手却是事出有因。洪氏到花家作妾已有九个年头,你可知道她是被谁派去的吗?”
花著雨摇头,如果洪氏被派去花家已九个年头,这事肯定非秦惑指使,毕竟秦惑才二十岁出头,九年前,他还只是个小少年。
秦惑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缓声道:“是李蛮子。也就是你说过的李虚子的师弟。可是扯到李蛮子,这个人这件事几乎就要扯到天道宗的一宗不为人知的惨剧。”
他目光悠长地望着窗外,似乎在回忆,“记得我才懂事的时候,据我师父说,我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是他把我捡回来的。不过在我记事的时候,师伯李虚子就阵亡铁石阵了。是师父带着我在听政院过活。可是在我只有七岁的时候,师父的性子忽然大变,不仅不再疼我,甚至还每日打骂我……”
他的声音倏而变得暗哑,平静的眼眸里渐渐涌起压也压制不住的恐惧,仿佛那是一个暗无天日毁天灭地的灾难,让他用尽全力终身都还是无法将那段黑暗埋藏。
“我被关押在水牢八年,如果中间不是遇到同样被师父关在水牢折磨的义母,我想我早已死在师父手里。”
花著雨震惊住,没料到被敬若天人的秦惑无双的容颜下埋着这等不为人知的痛苦童年,可是李蛮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他的义母是谁?为什么同样被关押折磨?李蛮子做为天道宗受天下人敬仰的弟子,为何要如此丧心病狂?秦惑说这些,与洪姨娘之死又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千百个疑惑在心底电闪而过。本想一连串问出,可是当看到秦惑那强忍痛苦微微收缩的眼瞳,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如梗在喉,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秦惑只微顿了一下,随即自嘲道:“知道我义母是谁吗?”
他终于回过头来望着她,“义母自被关押没几天,就被我师父折磨得面目全非,精神错乱,这么多年来,她也忘了她是谁。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她才忽然记起,原来她叫胡雪姬,还跟着武国公花不缺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一个叫花著月,一个叫花著雨。”
“你义母是我生母?”花著雨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李蛮子为什么要抓她?母亲既然已经记起了我,为什么没有去找我?”
秦惑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