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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去吧,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由不得她。毕竟月如年纪也不小了,那张主薄的儿子也算是饱读诗书之辈,待人温文有礼,后年开春就会参加科考,配她只高不低。如果这样的人家母亲都不满意,那就没办法了。若是再挑选下去,等月如成了老姑娘,恐就再难嫁入好人家。”谢俊之这次似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因为他母亲的反对而错过月如的这门好亲事。
看他如此决绝,贺兰晴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之前花著雨给她出了主意,想要月如不再整出幺蛾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嫁了,眼不看为静。所以自那日买首饰事件后,她便与谢俊之进行了一次剐心的交谈,并且把这个想法委婉的说了出来。没想到谢俊之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还托人给月如物色相当的议亲对象。
开始的时候其实是说的文贵妃一个远房的侄儿,但是月如挑剔对方是个庶出,不愿意。后来又说了礼部赵大人夫人娘家的侄儿,月如又说对方身在军营,是个武夫,也不愿意。
所以这次谢俊之挑了一个既是嫡出又是个文人的张主薄的儿子,已经让人挑无可挑,相信月如再无挑剔的道理了。
如此看来,谢俊之是真的想把月如嫁出去,以解了夫妻间因此而起的那些误会。
现在尽管他母亲听了月如的教唆还在反对,却再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于是只能在那里生闷气,显得无理之至。
“母亲是没有看到对方的好,所以才不放心把表妹嫁过去。等他们成婚后,只要月如表妹过得好,母亲自然会转过弯来。”贺兰晴慢慢说道:“如果相公对对方满意的话,不如在年前就换了庚帖,年后就定下日子,争取在明年上半年就把月如表妹的婚事给办了,也算了了你一桩心愿。”
谢俊之点头道:“这事我省得,回头我就会对媒人去说。不过他们的婚事可能要交给你一手去办,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等年后我就要被派往南疆公干,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日后这府里的事就要辛苦你一人去打理了。”
贺兰晴一怔,“先前都没听说要去南疆,怎么忽然就有了这个安排?”
谢俊之看了她一眼,挥退了周围的人,才放下筷子叹气道:“这些话我本不该对你说,但是想到你与花著雨的关系,我还是实话对你说了吧。今日四皇子把我单独叫到养心殿,他告诉我,说西齐太子忽然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大泽京城,全是因为身在南疆镇守南门关的花胜南与之相勾结放他过来之故。那日皇廷大乱,正是皇上接见西齐太子之时,四皇子怀疑西齐太子参与了陈、舒两家的谋反。而现在西齐太子业已从皇宫中失踪,整个京城翻遍几乎都不见其踪影,四皇子认为京城里还有西齐太子的内应,而花家的嫌疑最大。”
贺兰晴听得花容失色,“还有这等事?天哪,如果此事是真,那花家怎么办?”
“所以前两日四皇子下令秘密查封武国公府,却不料去查封的时候,花家的大部分人竟已事先逃走,就剩一些不知情的下人还留在花府。四皇子大为震怒,更加认为是花家作贼心虚,知道大事不妙,便趁着京城大乱之际赶紧逃了。于是秘密颁布了杀无赦令,已经派出好几路人马,对花家人进行追捕。同时还让我即刻同吏部黄大人、兵部李大人还有贤王一起前往南疆南门关,第一是撤了花胜南的职,第二是把他押解回京……”
贺兰晴倒抽口冷气,“不管花家是否真的通敌叛国,他们这一逃,他们无疑已完全定了抄家灭族之罪。怪不得好多日子都不曾见花著雨过来,你可曾有她的消息?”
“有的话,我肯定早已告诉了你。”谢俊之看着她,慢慢道:“依我看,花家与西齐太子勾结的事是千真万确。据我一个跟在四皇子身边多年的同僚无意间透露,宫廷大乱那日,花著雨就在宫中。并且是与西齐太子在一起,还将安宁公主给打成重伤。现在西齐太子不知所踪,花著雨同样也没人知道她的下落。所以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严密排察中,我估计不把西齐太子和花著雨找出来的话,这宵禁的命令也不会撤掉。”
贺兰晴整个人都呆住,花著雨竟与西齐太子在一起?记得在猎场的时候,西齐太子手下的半月杀还曾要掳走她,当时如果不是方篱笙出现,花著雨恐怕早已被掳到西齐。
那件事后,花著雨对西齐太子一直都颇为警戒,现在她为何又会与西齐太子在一起?
而现在她最担心的,花著雨被全城通缉,处境一定很难,她为何没来找她?是怕连累她吗?
谢俊之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道:“花著雨心思缜密,定然是看我在四皇子身边办差,不想难为我们,所以才没来找你。何况你现在身怀有孕,以她对你的关切,她是躲你唯恐不及。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我看花著雨也不似一个短命之人,我这次出京,一定会多加注意,若是帮得到她,我尽量会帮。你只管安心在家待产,一切事情自有其定数,不要太过于担心。”
得到这么大的消息,贺兰晴又如何会不担心?可是她也是有轻重的人,谢俊之身负皇命即将出门,她不能给他心里再加更多负担。
她暗暗摸了摸腹部,感受到胎儿的胎动,心里不由黯然。以她现在的状况,花著雨的安危绝非她能管得到的,她唯有暗暗祈祷老天祝她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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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潼门关外,在距著名的铁石阵约摸五十里地,楼阁隐隐,城楼矗立,那里便是二十年前被东临的鬼面阎罗从大泽夺过去的葛那十州。
葛那十州被东临占据后,东临惠庆帝便封了定安侯常万全镇守。二十年来,葛那十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再加土地肥沃,几乎就成了整个东临经济与农业最为繁茂与发达的地方。其一年的产粮量,可以满足东临绝大部分的需求。所以相对于土地贫瘠东临,葛那十州无形中就成了他们的经济命脉。
这么多年来,葛那十州东去有一条宽阔的官道直通东临边陲,再沿边陲小城经过一座险峻的山脉,便可到达东临的都城——狼城。
西来由于有潼门关和铁石阵做为天然屏障,再加上多年来鬼面阎罗的威慑力,大泽也再未派人过来骚扰过,是以这条路已成了一条名存实亡的死路。
由于这开阔的地理位置,葛那十州的百姓平常都会越出城门西来要么砍柴,要么打猎。哪怕冰天雪地,出来赏雪打猎的人都不会在少数。
可是就在几天前,由于葛那十州城里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城门关闭,整个城外方圆二十里便变成了一片罕无人迹的荒凉地。
此时此刻,州城外风雪肆虐,封霜万里,天地上下唯有一片白。
而就在这白茫茫的地平线上,隐隐有急促地蹄声和呼喝声传来,转眼之间,一个由十多人组成的骑队飞驰而至。直到一棵被大雪压满枝头的百年大树下,他们才勒马停下来。
领头的是一个粗犷汉子,他四下一张望,“咦”了一声,道:“人怎么还没来?说好在这里等的?”
后面一个汉子回他道:“或许是我们来早了,他们还没到。”
“不可能。我们东临国谁不知道太子殿下说一不二,特别守信?当年太子殿下与李虚子同陷铁石阵的时候说他一定会出来,虽然让我们等了二十来年,他不是还是出来了吗?所以他让我们这个时候到这里来会面,那么他一定就已经到了。或许是我们找错了地方?”领头的汉子言之凿凿道。
“哈哈,还是君宝了解太子殿下,没错,我们早来了,正在此处静候你们的消息。”
随着这一声长笑声,只见两丈开外的雪地突然大面积暴裂,五六条身影从积雪下弹射而出,当先一人,竟是高山。
被称为君宝的汉子大喜,下马一揖道:“就知太子殿下不会食言,也不枉我们这几日的辛苦……”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定睛仔细朝高山左右的人看了又看,并没看到他想见的人,不由止住道:“怎么不见太子殿下?”
高山哈哈大笑,侧身朝东南面一指,“急什么,那不是来了么?”
君宝等人望过去,果然见到不远处的雪地上隐隐绰绰有大队人马行来,竟是大喜,“真是太子殿下么?他带了大队人来,看来皇上这次必然得救了。”
高山自他马背上解下酒囊仰头饮了一大口,豪迈道:“太子殿下估摸着你们要这时候才过来,所以叫我等先等在这里。他先去州城四周巡视一遍……不知你们的进展如何?”
君宝等人只是嘿嘿干笑着,望着来路,并不作答。
高山也不着恼,因为他知道方篱笙在这些人心目中的位置……
车轱辘声马蹄声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君宝方发现那隐绰的人影竟变成了黑压压一片,随着人影越来越清晰,已看清那是一个逶迤几里地的黑甲铁骑部队。如此浩大的阵势,地面却没有传出该有的震动,分明是支训练有素的骑队。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他们心目中的战神鬼面阎罗——他们的太子殿下才能办到。
八匹铁骑之后,是一辆黑漆铁铸马车,高山迎上去,马车停了下来,这边的十多骑跪地高呼:“太子殿下……”
厚重的帷幔被撩起,只见一个身影缓步走了出来。此人一身月白色长袍,身形修长,脸上戴着一个嘴角上咧的鬼面具,并不见其真容。
可是这样的一副形象,正是君宝等人二十多年前所熟识的。当年就是这个人带着他们从狼城出发,一直往西,铁骑所过之处,皆被夷为平地。也是这个人,给所有的东临国人开拓了葛那十州,让他们的家人这么多年再没有忍饥挨饿。
这个人当年带着他们雄心万丈,誓要拿下土地富饶的大泽,让他们永享太平昌盛。可是潼门关一战,一度将他们所有的希望给湮灭。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从期待、祈望、失望再到绝望,眼看着那铁石阵渐渐被沙石与岁月淹没,他们心目中的战神依然没能从那里走出来,他们的心也跟着跌到谷底。
两月前,狼城传来消息,说是老皇帝病重,二皇子倚着给老皇帝治病的由头将老皇帝送出宫外,然后自己占据圣金宫独座龙椅,被真静王识破其阴谋,接回已经口不能言的老皇帝,围住圣金宫,定要斩二皇子这个谋朝篡位之徒于宫门前,以还归东临正本。
真静王这样的借口,外界竟是全然相信,都以勤王之名纷纷予以支援,当时的阵势浩大,想必只有被围困于圣金宫的二皇子才清楚。
自己这些人远在潼门关,却绝不相信才十五岁的二皇子会干出这等事。但是真静王在狼城多年,又深得老皇帝信任,甚至准备在他归天后封真静王为摄政王,以辅佐二皇子登基处理朝政。是以真静王在整个东临的声望颇高,如今他说二皇子谋朝篡位便是谋朝篡位,谁也不会去质疑与反对。
所以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室父子遭难而无能为力。
可是想不到后来事情来了大转机,他们祈盼多年的战神——鬼面太子居然奇迹般降临在圣金宫高楼上。据传,当日气焰高胀的真静王正在擂鼓准备直攻圣金宫,众多朝臣声援,气势磅礴,那完全就是一支让人毫无疑议正义之师。
当鬼面太子一身月白长袍飘逸如仙般驾临高楼,一些老臣急忙跪拜。虽有那质疑之人,但是当鬼面太子那清越如山泉的声音徐徐掠过诸人耳际,所有人深远的记忆全被唤醒,无有人不高呼着“太子殿下”而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