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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伊轻声说,“你的灵魂我收下了,我会为你达成心愿。”
这房间的书架上摆满被禁毁的典籍,紫杉木的桌子上摊开着恶魔的召唤书,邪恶的藏品杂乱的堆积着。地上用血迹绘制六芒星的图案,蜡烛插在人类的头骨上。那法阵里锁住数百怨灵,以凝聚足够的黑暗之力制造一个恶魔。
这里每一样东西都足以将朱利安诺送上火刑架。
——为什么不呢?梅伊的脑海中有声音这么说。他抬手平举在六芒星的法阵上,金色的眼眸里有流转的光芒。他的唇边噙着愤怒的笑,那声音低沉宛若自地狱而来,他说:“出来吧,我赐你们形体。”浓重的黑色的光自那法阵里喷涌而出,数不清黑影在空间里悄然凝聚起来,不详的低嚎回响在整个城堡。他说,“你们自由了。”
黑气冲天而起,翡冷翠每一个居民都远远的望见了。数不清的恶灵盘旋在夏宫上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恶灵们在这黑色的漩涡里凄厉又放肆的嚎叫狞笑,一瞬间便将这翡冷翠最奢华的宫殿变作了鬼堡。
这城市刚刚经历魔鬼的洗劫,每一个人都是惊弓之鸟。他们聚集在圣母大教堂前的广场上,冲击着那被称作“天国之门”的青铜浮雕大门,想要闯进去避难。黎塞留不得不亲自现身安抚。可望见夏宫上空盘旋的阴云,他不由也在胸口画十字。
他喊来自己的侍从,道:“快马出城去追,请帕西瓦骑士回来。就说有魔鬼袭击了夏宫,我需要他协助我驱魔。”
。
夏宫。
封闭的空间里风卷流而起,那魔鬼在这风里现身,握住了米夏的手腕。他风尘仆仆,明明是新进经历了败仗,唇边的笑容依旧慵懒而尊贵。他望着朱利安诺狼狈的模样,说:“说出你的愿望吧。”
朱利安诺说:“我将灵魂献给你。”
魔鬼唇边的笑容消失了,他蔚蓝色的眼睛头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朱利安诺。在他的心中美第奇家的次子从来都不是这么不计后果的人,这年轻的贵族纵然与他签订了契约,却一直惧怕履行它。他舍不得自己在阳光下的财富、权势和日后的地位。他想要驾驭魔鬼,却又畏惧可能会付出代价。
比雷斯喜欢这样的人类。弱小又妄自尊大,无知又自以为是。他们总是不停的被**所引诱,却想用薄弱的抑制力和仅存的良知克制着自己。这时只要轻轻的在他们耳边低语,他们的目光就会精彩的动摇起来。令他忍不住就想要教诲他们——遵循自己的**吧,去掠夺、去占有、去报复,你将为此获得至上的愉悦,这愉悦甚至胜过神的天国。
魔鬼永远都厌恶人身上的神性,自我牺牲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过。所以他喜爱朱利安诺,而厌恶那个检察官。那检察官竟将圣剑自神的领域里拔出了,可想这人该有多么虔诚和无趣。他将追求**的权力都放弃了,化而为神的使者。他既要这么残忍的对待自我,何必还要降而为人?他该生在神的国度,每日为他的神歌唱礼赞,他连灵魂都不必拥有。
然而不可否认的,朱利安诺只能像演戏的傀儡般令他愉悦,这检察官却真正能触动他的愤怒,令他平等的拔剑以对。
可这一刻朱利安诺也终于令他正眼看待了——这年轻的贵族就像个胆小的赌徒,谁能想到他一出手便是谁都不敢跟注的豪赌?
他便问道,“你考虑清楚了?”
“是,我想清楚了。”朱利安诺低笑道,“反正像我这样的罪人,死后也一定会下地狱吧。”
“那是不一样的。”比雷斯只这么回答,可他何必要阻拦朱利安诺?他抬起右手,将手指按在了朱利安诺的眉心。他蔚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笑意与怜悯,就像夕阳的余晖铺上了浩瀚的海面,他说,“你将看到全新的世界。欢迎来到魔鬼的国度——我的同胞。”
他们的脚下亮起六芒星的法阵,银白色的光芒照耀了整个空间。纯然的白光里连影子都消失不见。
米夏抬手背遮住眼睛,拼命的向着门的方向奔跑。
她不知道自己能逃多久,或许她一出门变会被美第奇家的仆役和佣兵们抓住。不过这又怎么样呢,这已经是她逃跑的最后机会。
可他逃出门去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一片混乱。
仆人和侍女们尖叫着奔跑,眼睛里全是歇斯底里的恐惧。他们试图摆脱掉身后追逐他们的东西,拾起身旁的东方瓷器和阿拉伯珐琅砸向那东西,然后进一步陷入绝望。有侍女跪坐在地上,一边祈祷着一边瑟缩哭泣,“上帝啊,请救救我……”
米夏感到诡异,凉意攀上脊背,令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根本看不到那东西,甚至感知不到它们的存在。
不过,她这一生不曾做过有愧良心的事。纵然世上真有鬼神又怎么样?她并不畏惧。
她抱住碍事的裙摆,奔跑着穿过长廊。玻璃的窗格无限的延伸,随后是绵延不尽的柱廊。夕阳下那一排排的光与影飞快又单调的重复,逃跑的路总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她以为自己永远都逃不出这里。可终于,那厚重的雕花木门越来越近了。
她的手指触摸到浮雕的纹理,才确信自己是真的要离开了。她毫不犹豫的推开那扇门,那门外一涌而入夕阳余晖盛大而又温暖。
她在那余晖里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骑士。
雷?罗曼诺浑身浴血闯进了夏宫的庭院,他被重重包围着,眼睛里有钢铁般的意志和不化的坚冰。可下一刻,他看到了米夏。那冰雪倏然便瓦解了。这一刻他们什么都不必说,只是全力去靠近对方。
米夏向他奔跑过去,她看到亚美尼亚佣兵抬了长刀试图阻拦她。可她心里竟然完全不感到畏惧,她确实学过一些格斗技巧,可她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流畅的施展过。她轻巧的闪身避过,甚至劈手躲过他的武器,还了他一记凶狠的肘击。
她双手握着那柄长刀,向雷扑过去,横刀格挡住从他背后砍来的刀剑。雷便回身用刀背将那人砍晕,专断的将米夏圈在他长刀可及的保护圈里。她红艳如火的裙摆在这利刃坚甲之间,就像刀尖上盛开了玫瑰。终于在这一刻被他摘取。
41chapter 41
宫殿的门开启时;无数恶灵呼啸着蜂拥而出,就像卷流汹涌的黑色海潮;瞬间便将庭院淹没了。
朱利安诺德美第奇从那门里走出,怨灵们缭绕在他的四周;就像不详的雾气自他周身溢出。在看到他的瞬间雷便明白;这男人已完成了最后的献祭,将自己变作了魔鬼。自知晓这年轻贵族的作为雷明白他迟早会走上这条路,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更用力的将米夏揽在怀里。他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朱利安诺,就像孤胆的勇士立在修罗场上。他对米夏说,“我要杀出去了;害怕就闭上眼睛。”
米夏说:“我不怕。”
朱利安诺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观赏。而庭院里雷带着米夏开始往外冲杀。突破亚美尼亚佣兵们的包围比他们预想中要容易。纵然敢贩卖性命之人每个都怀着杀人与被杀的觉悟,可浸没在恶灵的潮水中;凄厉的呼声萦绕耳边,谁敢说自己不畏惧?他们在怯懦中溃退,甚至无心迎上雷的刀锋。
雷带着米夏一路冲出去,她红裙如血,是这修罗场上最艳丽的颜色。朱利安诺甚至无需寻找,他一眼就能望见她。
比雷斯问道:“就这么放他们逃走?”
“不要着急,”朱利安诺笑道,“我只是喜欢看人满怀希望的拼杀,却在最后发现是绝路的表情。”
“你还真是恶劣啊。”
这个时候雷带着米夏几乎已杀出重围,可雷并没有流露出轻松的表情,反而越发凝重了。他格挡住劈面砍来的长刀,对米夏说,“一会儿我给你信号,你就拼命的往前跑。不管感觉到了什么,都不要迟疑,不要回头。”
米夏说:“好。”
当雷砍倒了最后一个挡在他们面前的佣兵,他便抬手轻轻推向米夏的脊背。那一瞬间米夏耳中一片空白,就只有他的声音轻而可靠,“跑。”就像候鸟远离地面飞上了高空,她隐约感受到别离的征兆,心中空荡荡的难过。
可她还是揽住裙子尽全力奔逃。她看到朱利安诺出现在他们的前方。这年轻的贵族唇边噙着自得的微笑,就像一个被取悦的魔鬼。她目击了他的献祭,知道这青年既然向魔鬼奉献了灵魂,势必换取了相应的回报。
她看到他抬起手,这男人身穿红色的礼服,领口有绣金的领巾,手腕露出的丝绸衬衣的袖口有层叠的褶皱。他好整以暇的优雅尊贵着,不复先前被她击倒在地的狼狈。可她依旧像雷说的那样,不停歇也不回头的奔跑。
忽然间平流的风自米夏身后吹来,汹涌的向着朱利安诺奔去。他立在逆流的狂风里,眼睛里流露出被激怒的火光。她看到雷电缭绕在他的手指间。下一个瞬间雷电就在整个庭院里降落了,就像暴雨轰击地面。
那雷电没有一道落在她的身上。可她听到了凄厉的呼叫,那是她看不到的东西被泯灭前的哀嚎。那哀嚎令她莫名的难过。
朱利安诺眼中残留着恼怒。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向米夏走来。那佩刀锋利的光芒仿佛可以如水波般抖落。她若继续奔跑势必撞上那刀口,可她依旧不停歇。
这个时候有白色的荧光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无数星光漫天飘落。那光芒温暖而又柔和,就像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她睡梦中那些不经意闪现的美好的记忆。它们盛大的向她汇聚,将她包围。浸润在这光芒里就像婴儿沉睡在父母的臂弯里,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米夏是不信神的。可在这一刻她竟觉得,也许真正的信仰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有显圣也无需奇迹,那是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相信、给与和憧憬着的终极的爱和关怀。它照亮最黑暗的夜,令弱者挺身而出,令强者变作英雄。她忽然就明白了雷罗曼诺的虔诚。
米夏奔跑着,仿佛这道路上没有朱利安诺的刀锋,没有近在咫尺的绝境。那光的潮水汇聚向她的身后,在某个时刻忽然间汹涌的自她身后喷薄而出,就如雷神之锤的怒击,那光芒饱含了神的愤怒和威能,一瞬间便将这路上的一切吞噬了。
米夏奔跑在这光芒里,与朱利安诺的刀锋擦身而过——年轻的贵族不得不横剑抵挡那光芒的一击。米夏奔跑过他的身边,她的裙角擦过他的礼服,黑发缭过他的金发,他差一点就能杀死她,可她甚至没有侧目看他一眼。
雷罗曼诺再一次拔出了圣剑。
那一击之后他便耗尽力气,仰面倒在了地上——事实上就算没有那最后一击,他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走出夏宫。
夏宫之上的天空依旧被怨灵的乌云所遮蔽,从地面上看,天空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流。那天心一点映入他冰蓝色的瞳孔里,怨灵们围绕着它盘旋。就像在哀叹命运的终章。
片刻后这一切就被另一个魔鬼的身形所遮挡。比雷斯停在他的身侧,他悲悯又嘲弄的望着他,“我们又见面了,圣剑使。”
雷说,“是啊。”
比雷斯说,“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挥出最后一剑救她。可那一剑救不了她,我伸手就可以将她抓回来。”
雷只说,“是啊。”他望着比雷斯,目光沉静又阴寒,他说,“可你若敢对她伸手,我便切断你的手。”
他这么说的时候比雷斯就感到身后熟悉的气息,那孩子的身形就像一只小兽般自暗处向他扑来——梅伊早潜入庭院,他原本不打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