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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你回来……”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真的在笑,“不怕我做烤鹈鹕给你吃?”
秋月报复地一翅膀拍在他背上,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大人就这么软软摔下去,竟是一点力气也没了。
这么弱!她嘟着嘴:“你还逞强,你烤秋月,我就把你的马烤了!”
烈云骅喷了喷鼻子,不屑一顾。陆千乔仰面倒在地上,视野里最后一个画面是她弯腰凑近的脸,随后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嗯。。。本来想放存稿箱里的。结果一不小心按错了,按成发表新章的按钮。。。
于是,这章就算14日的更新吧……=_=||真乌龙。。郁闷。
礼物
“居然有人能把将军伤得这么厉害!你说,到底是谁做的?!”
“是几个红眼睛的人群殴他,另外,这个问题你四天来已经问了第三百八十七遍……”
“千乔大哥!我不要你死!”
“你要是再用鸡翅膀拍他,他可能就会死了……”
…………
噪杂声如流水般袭来,可是渐渐又褪去,最后屋子里变得很安静。
帐子被人轻轻打开,一股苦涩难闻之极的味道夹杂着香甜的食物味道扑鼻而来。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在替自己抹药,陆千乔到底忍不住面红耳赤地把眼睛睁开了。
视野里是辛湄的侧脸,她扭头不知在看什么,一边替他上一种味道极其苦涩难闻的药,另一只手里还捏了一串丸子,时不时咬一口——真是高难度的动作。眼看她的手顺着胸膛往下,快要摸到腹部,他觉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拦住了。
“你……”他试图说话,才发现声音干涩沙哑。
“嗯?”她愕然转头,见他醒了,不由一乐,“醒了?你睡了四天,现在感觉怎么样呀?”
陆千乔眨了眨眼睛,手指微微一动:“酱汁……”
虽然没指望她会流着眼泪扑上来大叫“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但是吧,她一边吃丸子一边还把酱汁滴在他手上好像更让他不爽。
“不好意思,我替你擦擦。”
她用手绢仔细把他手指上的酱汁擦干净,又取了一只细嘴小壶,将他的脑袋半抱起来,小心喂了几口水。
“你醒了,我去叫斯兰他们,都在门口等着呢。”
辛湄把他的脑袋放回去,起身正要走,手腕却被他握住了。
“坐着。”虽然重伤,说话虚弱无力,这两个字依然说得不容抗拒,“暂时不要叫他们。”
辛湄趴在床边,嘻嘻一笑:“咦?你是要和我独处,倾诉衷肠?”
戏里都是这么演的吧?英雄救美人或者美人救英雄之后,受伤的那个醒了,便必然有一段情意绵绵的感情戏。
陆千乔未置可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始终没有放开。
“叫你跑,跑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有点温柔,再也没有初见时的冷傲。
她咬着丸子喃喃:“我要真跑,你就死掉了。现在你欠我一份人情,记得要还给我。”
陆千乔笑了笑:“不怕跑回来再被欺负?”
辛湄哼一声:“我爹说,我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世上没人能欺负我。”
……不愧是辛老板,太有见解了。陆千乔回想她诸般彪悍事迹,以及诸多被她气哭气跑气晕的可怜人,不由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陆千乔,你现在没事就好,我得回家了,明天是我十六岁生辰。”
她把最后一颗丸子吃掉,油手放在他衣服上擦了两下,想要把手腕从他手中抽出,可他却合拢五指,握得更紧了。
她疑惑地望着他,他却还是什么都不说,双眼紧紧闭着,睫毛微颤,过一会儿,像蝴蝶振翅般再轻轻张开,深黑的眼珠定定对着她,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
辛湄俯下身体:“你还想说什么吗?害怕云雾阵的事?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他默然片刻,手指紧了紧:“你……稍等一下。把包袱里的人偶和小刀拿来。”
她赶紧摆手:“还是算了吧,你伤还没好呢!”
“手指没有受伤。”
“……那好吧。”
她起身,试着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腕,他的手指依然扣着,没有松开的意思。
呃?她茫然了。
“辛湄。”他笑了笑,不知为什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觉得又陌生,又迷惘。因为受伤,他的手指有点凉,慢慢舒展开,轻轻握住她的一根手指。上面还沾了一些气味苦涩的金创药,粘腻油滑的触感。他用袖子仔细替她把这只手擦干净。
“去拿。”他慢慢松开手。
天女大人的人偶雏形已经出来了,这次并不需要人偶能活动关节,所以步骤没有那么复杂。他靠在床上,用小刀一点一点雕琢人偶的五官。
像那天在眉山居,她又把整个身体靠过来,捧着下巴专心致志看着他每一刀。阳光照在她脑袋上,碎发显得毛茸茸。他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香气,还有手指上酱汁的咸辣气,金创药的苦涩气。
阳光的热度让这些零零碎碎的气息散发出来,居然是芬芳的,他觉得有点喜欢。
窗台下躲了一群妖,斯兰持续着流泪冲上前欲破窗而入的动作,一遍又一遍被人挡回去;桃果果面红耳赤试图从墙上找个缝往里面看;映莲躲在阴影处,用莲叶扎了个小人,上书“辛湄”二字,在用钉子使劲砸。
大家都很不淡定,唯有赵官人捋着细细的胡须,笑得猥琐:“听见了没?谁还敢说将军是个不懂女人的童男子?人家重伤在身,不能身体力行,人家还有手指在啊!你们这帮小鬼多学着点!”
*
天快黑的时候,辛湄醒了过来。
她一整个下午都趴在床前看陆千乔雕琢人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些天她确实有点累,皇陵里的妖没几个会照顾病人的,到最后除了擦洗之类的隐私事,换药喂水照看的活都交给她了。
她打了个呵欠,趴着睡觉的姿势并不舒服,现在浑身酸疼。正试图扭一扭脖子,忽然觉得脑袋上有点沉,陆千乔的一只手正放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
辛湄转过头,肩膀上一直盖着的薄毯滑了下去。
她没有动,只是趴在床上笑眯眯地歪脑袋看他。
案上有人送了烛火,那一点光亮在他眼底跳跃,他就这么轻轻摸着她的脑袋,表情温和。
“陆千乔,”她突然开口,笑吟吟地,“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缩回去,也没有说话。片刻,他从床头拿起一只小巧玲珑却又五彩斑斓的人偶,放在她面前。
“礼物。”他说。
已经做完的天女大人娉娉婷婷地站在她面前,长发如云,彩衣斑斓,又威风又漂亮。辛湄惊喜地拿起来,舍不得用力,只用指尖轻轻摸它的头发和衣服,喃喃:“这么快就做好了?头发和衣服也有了……”
“是赵官人送来的。”
辛湄凝神看了好久,才抬眼看着他:“嗯,谢谢你,我好喜欢。”
陆千乔生硬地缩回手,把脸别过去:“喜欢就好。天色暗了,我吩咐斯兰把你送回去。快走吧。”
辛湄摸着天女大人的头发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起身把人偶放进包袱里,笑了笑:“陆千乔,这个人偶才不算礼物,你早答应送我的。生辰的礼物,你得再送我一个。”
他愣住。
“我还喜欢上次戏折子里的将军大人,虽然坏的要命,但有时候也挺讨人喜欢的。你再帮我做一只将军吧,过几天我来拿。”
她嘻嘻一笑,转身走了。
剩下陆千乔痴痴坐在床上,忽然摸摸脸:坏的要命,可有时候还讨人喜欢?对了,镜子呢?镜子在哪里?这到底是种什么复杂纠结的感觉,他得仔细看看再说。
斯兰红着眼睛一直蹲在门外,看到辛湄出来了,像只没精神的老狗,只瞥了她一眼。
辛湄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得他浑身发毛,怒道:“你看什么?!你、你这个不知羞的丫头……居然、居然勾引将军……”
她叹了一口气:“你的面瘫更严重了,现在变成了怨夫脸,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斯兰浑身发抖地去牵灵兽,恨不得仰天长啸,将军为什么要看上这种丫头啊啊?!
*
这次没有大批灵兽做累赘,回去的路就显得特别短,正午缺一刻,辛湄就已经来到了辛邪庄上空。
斯兰板着脸,根本懒得搭理她,牵着灵兽掉头便走。
辛湄在后面挥手道别:“谢谢你送我回来,记得要早点去看大夫啊。”
他好像快从灵兽背上摔下去了。
辛湄笑眯眯地指使秋月落在辛邪庄大院里,早就听见动静的辛雄充满期待地奔出来,见她只得一人回家,身边连个男人的影子也没有,登时气得张牙舞爪。
“你这一个多月都在外面乱玩什么了?!姑爷呢?叫你找的姑爷呢?!”
辛湄淡定地收了秋月,冲他摇摇手,笑得充满了王霸之气:“我看上了一个,住在挽澜山附近。过几天我就去搞定他。”
搞定他搞定他(一)
男人这种东西,辛湄十六年来虽然见过,接触过,却从未试着了解过。兵书上说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要搞定一个男人,叫他心甘情愿做自己的相公,那首先就要了解男人对女人是怎么样个看法。
辛湄拿了一沓纸,捏着毛笔去找大师兄。
大师兄正在替马厩里的灵马刷毛,听见她的问题,红着脸思索良久,方小声道:“美丽,大方,凡事都以我为中心,在她眼里,我永远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我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辛湄认真记在纸上,转身欲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心劝他:“大师兄,只有眼睛坏了的女人才会把你看成第一帅哥,你还是换个标准吧?”
大师兄手里的铁刷子失魂落魄地砸在了脚面上。
她再去找二师兄,他正在后院练剑,雪白俊俏的脸上满是汗珠。
因见辛湄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难得皱眉凝神想了半天,道:“要听话,要温顺,要单纯不解世事。我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我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辛湄愕然:“你……你喜欢白痴?”
二师兄中暑晕了过去。
两位师兄的回答都让她摸不着头脑,想想辛邪庄里的年轻男人,要么就没娶老婆,要么就万花丛中住,他们的回答肯定无法作为参考。这种事,果然还是要找有经验的老人问才行。
晚饭后,她虔诚地敲响了辛雄的房门,进行了如下对话。
“爹,身为一个过来人,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最讨喜?”
“天啊!祖宗保佑!老天保佑!孩子娘啊,你在天上看见了吗?!小湄她、她居然问我关于男人的问题!她终于开窍了!”
“你一边讲话一边神游天外的本领越来越强了,爹。”
“来来来,小湄,爹爹告诉你,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就是你娘。她……(以下省略一千八百三十九字溢美之词)。她就是坠入凡间的天女!”
“不,其实我只是想问……”
“唉,天晚了,你早点回房休息吧。我要去你娘牌位前陪她说说话……”
辛雄流着老泪关上房门,辛湄只好灰溜溜地回屋了。
第二日,她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骑着秋月跨越茫茫密林,飞向暌违数日的皇陵。她想起一个可以询问这方面经验的最佳人选——赵官人。他写了那么多缠_绵悱恻的戏折子,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必然看得十分透彻,问他准没错了。
皇陵里因为陆千乔伤势仍未痊愈,妖怪们也没什么精神嬉闹。五月的阳光已经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