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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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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吩咐女妖们:“去准备烤肉和米粉,再上一坛十年佳酿。”

*

陆千乔纵身一跃,如大鸟一般掠过茫茫树海。

午后桃果果来归花厅找他,满脸欲言又止,最后只朝院子里指了一下——原本应当拴在树上的辛湄消失了。

“是谁做的?”他问。

桃果果死活不肯说,只道:“千乔大哥,那姑娘是被西北边的熊妖抓走了,你还是赶紧去救她吧。”

西北边那只熊妖早已臭名昭著,被他抓到手的女妖兴许还能苟延残喘,若是凡人……只怕不能活命。

陆千乔的眉毛拧了起来。

他竟有些焦灼,不能压抑。

再一个纵身,他落在熊妖的府邸前。

金碧辉煌的宫殿,他倒是会享受。一脚踹倒两道宫门,灰尘瞬间扬起,里面安静了一刹那,待尘埃落定,陆千乔取出新做的木剑,正打算大开杀戒,却见宫殿内那些漂亮的被掳来做仆人的女妖们个个鼻青脸肿,双眼含泪。

一见陆千乔,她们和得了救星似的,连滚带爬过来抱大腿,放声大哭:“是皇陵的将军大人!我们终于有救了!求求你……求求你把那个煞星赶走吧!”

陆千乔只得退了两步:“那只熊妖在哪里?”

女妖们哭得更伤心:“大王在后殿!将军您再不快去救他,他就要被那个煞星打死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提着木剑闯入后殿,入目处全是遍地狼藉,花瓶碎成渣渣,池里的红头鲤鱼翻了白肚,帐子被扯得乱七八糟,更有几个满脸是血的女妖在号哭。

他站定在后殿门前,突然有些犹豫,不知道门后会出现什么怪物。

轻轻推开沉重的宫门,“吱呀”一声,光线倾泻进阴暗的内室,他一眼就看到了辛湄,她正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手里捏着一只偌大的青铜酒爵。

传说中的采花贼熊妖好似一摊死肉躺在她脚边,一只爪子搭在桌子上,早已口吐白沫不省熊事。

辛湄一只脚踩在他软绵绵的肚皮上,突然笑眯眯地给自己倒满一酒爵的酒,细声细气地说:“熊大叔,再来猜拳。”

她捏着他的爪子使劲甩,一时又大笑:“你又出五!我又赢了!”

说罢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笨重的身体就斜斜飞了出去,撞歪一片桌椅,勘勘落在陆千乔脚边。

他沉默了。

辛湄端着酒爵娉娉婷婷走过来,她醉酒的时候反倒比平日显得淑女,雪白的脸上染了红晕,眼神又亮,又迷惘,唇角挂着标准闺秀笑容。

一见陆千乔,她愣了好久,突然把酒爵一丢,朝他恭恭敬敬行个万福,声音温柔又甜蜜:“这位公子,面瘫是病,要早点治。我认识一个绿水镇的大夫,针法极好,帮你介绍一下吧?不用太感谢我。”

陆千乔被气得差点笑了,上前打算制住双手将她拖走。谁知她醉酒后力气居然奇大无比,抓起一只一人多高的青铜烛台就丢过来,嘴里还特别好心地提醒:“小心啊,要扔了。”

他只好退几步。

几个鼻青脸肿的女妖拽着他的袖子流泪:“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大王吩咐我们备好佳酿,只说借个酒兴会更有意境。谁知……谁知她喝醉就开始发疯,拉着大王玩什么行酒令,一巴掌下去,大王的牙就全被打掉了……可怜的大王!他会不会死掉?”

陆千乔看着后殿里乱七八糟的景象,忍不住叹气,抬手敲敲殿门,他说:“想吃烤肉和米粉,就到我这里来。”

辛湄从桌子下面探出脑袋,像一只充满警觉的野生小兔子,揣摩他话里有几份真意。

他作势要走:“不想吃我走了。”

阴影里那个姑娘立即蹦了出来,陆千乔就势擒住她两只手腕,反手轻轻在她颈侧一劈,她就软软地落在怀里了。

女妖们一股脑冲进后殿,哭天抢地的扶起熊妖,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奈何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真是人间惨剧啊……

陆千乔抱着辛湄,无声无息离开了熊妖的府邸。

到外面山风一吹,酒气冲天。他皱了皱眉头,嫌弃地用单手把她拿开,四处找水源,打算把她丢水里清醒一下。

她却像只酒气冲天的小兔子,哧溜一下钻进他怀里,揽着脖子不放手,隔一会儿就说句梦话:“爹……相公……我买的……”

他忍不住低头看看她的脸,满面晕红,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多么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前面就有一弯清泉,大可以将她丢下去洗洗酒气,顺便叫她清醒一下。可他不知为什么又不太愿意。她的胳膊软软地勾在脖子上,五根手指软腻得像白云,发烫的脸颊贴在颈部肌肤上,吐息温热酥|痒。

他舍不得把睡得这样香甜的她弄醒。

终于还是把她的脑袋扶扶正,重新用两手抱着,一步步慢慢走回皇陵。

*

“知道错了吗?”

斯兰坐在椅子上,面似寒冰,语调阴冷,审问半躺在床上的辛湄。

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颗脑袋,脸色有点发青,还在不停打喷嚏——每次喝完酒都会这样。

揉揉酸疼发胀的脑袋,她喃喃:“错什么?”

斯兰恨不得掀了床:“你把熊妖打残了!人家管咱们要医药费!这也算了,你居然还敢劳烦将军把你一路抱回来!胆子真不小!”

辛湄一点记忆也没有,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说!是谁把你放走的?”

呃,这个嘛……她想了想:“我不说。”

映莲姐姐偷偷放走她,她绝对不会把她供出来的!这才叫义气!

斯兰气得眼前金星乱蹦。

门突然开了,陆千乔走进来,示意他:“斯兰,你出去。”

斯兰含恨拂袖而去,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居然让这丫头和将军令同心镜显灵!

陆千乔走到床边,伸出手,辛湄下意识地想躲,下一刻他温热的掌心却轻轻摸在了额头上,贴住片刻,又缓缓撤离。

“你的体质不适合喝酒,喝完必发烧。”他扯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待会儿记得喝药,早些退烧。”

辛湄愕然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刚才斯兰说自己喝醉了,是他一路把自己给抱回来的,便低声道:“那个……谢、谢谢你。”

他没有回答,半晌,方道:“至于是谁放走的你……”

不等他说完,她立即打断:“我就不说。”

他顿了顿:“不说也罢,下不为例。等你病好了,随我离开皇陵。”

反正还是囚禁她,去哪里不是一样?辛湄嘟着嘴不说话。

陆千乔缓缓从怀中抽出秋月栖身的那张符纸,晃了晃,她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我不会再用捆妖索锁你。”他说,面无表情,“你的灵兽暂时放在我这里。你逃一次,我烤它一条腿,逃四次,它的翅膀和腿就都没了。你自己斟酌。”

太……太狠毒了!辛湄目瞪口呆。刚才她做什么要跟这个蛇蝎心肠的男人道谢?!

他似乎笑了一下,走出房间,房门轻轻合上了。

*

据说发烧的人要多晒晒太阳,第二天低烧还未退,辛湄便裹着棉被在院子里晒太阳。

陆千乔还在归花厅,这次没关窗户,他低头不知在写什么,一边写一边说,周围那些人便连连点头,神情认真。

好像确实有点将军的架势。

她揉揉烧得发疼的眼睛,打算眯一小觉,忽然感觉树后盘着团人影,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她好奇地伸长脖子,就见映莲缩在树后,两眼放光地望着归花厅内,一会儿对花流泪,一会儿又迎风叹息。

“映莲姐姐……”她这是做什么?

映莲大吃一惊,待回头发现是她,脸顿时黑了,转身欲走。

辛湄冲她小小挥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

一席话说得义薄云天。

映莲摔了一跤。

辛湄蹭过去,顺着她方才望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角度真不错,刚好能看清归花厅里的景象,还不至于被人发现。看看窗口,眼下站着的人是斯兰。

她恍然大悟:“你暗恋斯兰啊?”

映莲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又怕她嚷嚷出去丢脸,只好忍无可忍捂住耳朵。

辛湄理解地点头:“我懂我懂,戏里说过,暗恋才是最美的。每天躲在树后偷看他,也是一种爱。”

那叫偷窥狂……映莲含泪地想,其实自己这些年暗恋陆千乔,不叫他发觉一星半点,有空就躲在暗处偷看,确实也和偷窥狂没啥两样。

“这种事还是需要有个人来牵红线的。”辛湄握住她的手,十分诚挚,“我来帮你吧?你好心偷偷放了我,我总得报答你。”

映莲被她满脸亮晶晶闪烁的王霸之气与圣女之光晃得花容失色。

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你陷害情敌,情敌却反过头来道谢,顺便替你和别人拉红线更恶心的事了。她被恶心得泪流满面。

“映莲姐姐?”辛湄不解。

映莲回过头,似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哇”的哭声,使劲一跺脚,转身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上章的“和弟弟过一辈子”,我是很严肃的,看着我纯洁的眼睛,看啊看啊……

去眉山居

因饮酒过量而引发的低烧没两天就好了,辛湄又开始活蹦乱跳,陆千乔那边似乎也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这日便领着她启程离开皇陵。

来送行的妖排了一长串,趁着斯兰满脸不舍地跟陆千乔表达忠诚,顺便赌咒发誓替他守好皇陵,辛湄绕过桃果果的白眼,再对着躲在树后偷窥的映莲姐姐比个大拇指,这才偷偷溜到后面去找赵官人要签名。

赵官人感动得老泪纵横,在辛湄递上来的手帕上签了十几个名,一面感慨:“不愧是将军大人的真命天女,果然有眼光!有品味!”

辛湄愕然:“什么真命天女?”

赵官人比她更愕然:“你还不知道?天神遗宝同心镜都能把你俩映出来啦!那面镜子诡异的很,只能照有姻缘的男女,其他人一概照不出。那天你俩不是被映在镜子上了吗?不信的话下次回来再照照!”

辛湄张大嘴,老半天才合上,十分怀疑:“那镜子一定是假的吧?”

“皇、皇陵里的宝贝怎、怎么会是假、假的……”赵官人急得结巴了。

“准备走了。”

陆千乔终于摆脱一群缠绵深情妖怪的依依不舍,回头望向这边。

辛湄悄悄地拉着赵官人的袖子:“对了,做人偶的师傅是谁?大叔你帮我找他要几个签名,等我回来找你拿。”

赵官人露出个猥琐的笑:“那个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姑娘只要细心些,定然能发觉的。”

……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

辛湄走到陆千乔身边,看着他给烈云骅上辔头。

烈云骅是他自己的灵兽,或者说,坐骑。辛邪庄也养过各类马驹,最高贵的莫非通体雪白如银的龙马,日行万里,乘云御风也不在话下。然而和眼前的烈云骅相比,却又差了许多灵气与桀骜。

最好的灵兽总是最桀骜任性的。

辛湄看着烈云骅冷淡高傲的姿态,觉着它跟它的主人真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听说像他这样被贬来看守皇陵的官员,都等于变相监禁,皇帝不下旨就一辈子不能出来。可是他好像自由的很,来去自如,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从某方面来说,陆千乔也是个相当彪悍任性的人。

她凑过去,把脑袋伸到他面前,问:“赵官人说同心镜能映出我们的样子,所以我俩有天定姻缘,是真的吗?”

陆千乔手一抖,没拴好的辔头摔在了地上。

“是真的?”她神情严肃。

他刻意别过头,不去看她直率的眼睛,一面飞快捡起辔头继续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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