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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雪一心在四阿哥身上,自然无空理她。
玉妃本来在承欢殿坐着吃糕点,见宫里人头攒动,议论纷纷,不难打听,就知道四阿哥出了事,这种看热闹的好机会,她又怎么会错过。
于是,换上翠绿色的小袄,团花纹马甲,下衬一条石榴红的棉裙,裙上系着深绿色的绦带,头发抹了桂花油,梳成高高的飞仙髻,发髻右侧并排插着两支簪子,下面一支是深蓝色的海底捞月,上面一支是大红宝石簪子,名字叫喜鹊登枝。然后又细心的抹了有半两香粉,这才由奴婢扶着。颤巍巍奔阿哥所而来。进门之前,她先在房间门口偷听了一会儿,见院子里四处都有奴婢在低声议论四阿哥之事,玉妃笃定四阿哥这次是出了大事了。
玉妃精致的打扮出卖了她,而她发间喜鹊登枝簪子也刺伤了众人的眼。回雪撇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是来看热闹的,心里对她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玉妃见回雪的眼神不善,虽早已料到,却又装作无辜的样子:“今儿也没下雪,天气晴好。谁能想到四阿哥会出此灾祸呢,万一保不住,以后郁妃你可是要靠谁呢?”
玉妃讥讽之意。连烟紫也听出来了,烟紫只是一个奴婢,没有份量说话,只是气的咬牙。玉妃此时的装扮,哪里像是来看病中的四阿哥。倒像是打扮一番,去畅音阁听大戏,或者到养心殿给皇上贺寿的。
回雪冷冷一笑:“玉妃多虑了。四阿哥不过是多睡了一会儿,倒扯不上什么灾祸,倒是玉妃你,以后还是多多在承欢殿歇着。多注意自己肚子里的小阿哥。不然,那才是灾祸。”
玉妃呵呵一笑,显然很没意思。见太医们个个拘谨的很。便故意嚷道:“太医,为什么不给四阿哥开方子呢?在床前傻站着,这是什么道理,还是,四阿哥的病。没法子开药了?哎哟,若皇上知道。定然心疼死了。”
太医们没想到玉妃会说这么放肆的话,个个缩手看着回雪的脸色。
回雪字字铿锵:“四阿哥有皇上庇护,自然逢凶化吉。玉妃你实在是想太多了。”
玉妃又尴尬起来。
伺候四阿哥的一个嬷嬷,平日里对四阿哥照顾有加,此时怕四阿哥有个万一,那她们几位嬷嬷,谁也不会有好下场,于是哆嗦了半天,才跪倒在地:“郁妃娘娘,奴婢倒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嬷嬷望望回雪的脸色,又望望玉妃。
玉妃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太医。”
回雪心里升起些希望,犹如夜色里看到了一个火把一般的亮光,于是拿手帕按在胸口,脸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什么法子呢?”
老嬷嬷道:“奴婢进宫以前,那时才十来岁吧,当然是在宫外的时候了,那时候光景不好,时常有人饿死,也有人得瘟疫……。”
“大胆奴婢,你竟敢说四阿哥得的是瘟疫?瘟疫可不是小事,那可是会死很多人的。”玉妃赶紧后退了几步,拿手帕捂住口鼻,十分不待见的望着床上的四阿哥。
回雪冷冷的呵斥道:“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玉妃你又何必大惊小怪,若是没有其它事,你大可以回去养胎了。”
玉妃这才不做声了。
嬷嬷小心看了眼玉妃,这才小心翼翼的道:“有的人就昏迷不醒,或是饿的,或是发烧,或者,没有缘由的,就不清醒了,我所在的村子里有个老婆婆,那时候都有七十多岁了,她给各路神仙烧了烧香,结果,有的昏迷之人,就转醒了呢,奴婢想着,四阿哥突然不醒,是不是得罪了什么神仙,不如,也烧烧香,祈祈福,或者,会有转机呢。”
嬷嬷说完,忧心的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四阿哥。
太医们却直叹气,这民间所说的烧香还愿,有的人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如今形势,他们也不敢妄加评论。
玉妃却哈哈一笑,仰头间,眼泪都笑了出来,发间的喜鹊登枝发簪更是摇曳起来,一抹红色在这气氛压抑的屋子里颇显得格格不入,玉妃一开口,烟紫更是气的牙痒痒:“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主意,原来竟然是烧香之类,宫规早定下了,没什么鬼神可拜,这种糊涂奴婢伺候四阿哥,也难怪四阿哥会昏迷不醒了,依我的,不如把她拉出去勒死。”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凉气。
嬷嬷更是吓的跪倒在地:“郁妃娘娘,都是奴婢乱了分寸,乱说的,求郁妃娘娘饶命。”
回雪心中自然明白,嬷嬷出这样的主意,也是担心四阿哥所致,真心对四阿哥好的奴婢,回雪又怎么会惩治于她呢,那样以后,谁还肯为四阿哥的事出谋划策。
玉妃见回雪不说话,便又凑上前来:“郁妃娘娘,你不会心软了吧?这样的奴婢,留着何用?”
回雪冷冷一笑:“如今四阿哥大事当前,玉妃怎么反倒跟一个嬷嬷计较上了,再则,这是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处置,我有分寸,玉妃还是操心自己的肚子吧。”
嬷嬷感激不已,伏在地上谢恩。
王福全得了皇上的令,来看四阿哥的病情,见四阿哥没一点响动,心里也很是忧虑。
回雪却强打出笑脸来:“四阿哥不过是昏睡的久了一些,或者突然醒了呢,你且回去回皇上,若是过几个时辰,再没有动静,我自然派人去养心殿传信儿。”
王福全哈着腰跑走了。
玉妃探头张望,见四阿哥毫无起色,心里又高兴起来,只是面上装作有些哀伤的神情:“听说这几位阿哥里,四阿哥是极得皇上喜欢的,天天活蹦乱跳,很是精神,怎么突然之间,就这般模样呢?若是太医能查个因由,有好药伺候着,怕也行,只怕这不吭不响的,太医都无处下手啊。”
回雪冷冷盯着玉妃:“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妃咯咯一笑:“郁妃娘娘不要紧张,我就是想着,宫里是不是有人嫉妒郁妃娘娘高高在上的位分,且有四阿哥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所以才会下了毒手,或是背后打了四阿哥一棍子,或是给四阿哥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所以四阿哥才会这样吧。”
烟紫怕回雪着急,急忙道:“主子,大阿哥刚才说了,四阿哥在昏睡前,一直跟他在一起,怎么会有人平白就给了四阿哥一棍子,且阿哥所有嬷嬷,有太监,有宫女,自然没有人能乘这个嫌隙。”
太医也附和道:“确实,四阿哥身上并无外伤。”
大可哥却如梦初醒,他本来坐在床沿,一直俯视着四阿哥,听玉妃在这喋喋不休,他本来有些反感,此时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四阿哥除了吃阿哥所的饭食,还吃过他烤的麻雀,且麻雀小,他一连吃了几只。
回雪似乎明白了大阿哥所想。大阿哥却已脱口而出:“郁妃娘娘,难道是因为……。麻雀?”
“真是笑话,天上飞的麻雀?如今这么冷的天,哪里来那么些麻雀?且四阿哥昏迷不醒,又关麻雀什么事呢?真是半夜做梦,怪花开的太早。”玉妃讽刺起来。
回雪也奇怪,下雪前,曾见麻雀三五结伴的落在院子里找吃的,而下雪后,见麻雀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大阿哥说,最近竹林子里落了不少麻雀,可能是冻死的,所以烤着吃了,难道?回雪不及细想,便问烟紫:“相印殿剩下那一只麻雀,可还在?“
烟紫忙点头:“在,本想让主子吃,主子却不吃。”
“快拿过来。”
烟紫忙出阿哥所,往相印殿跑去。
一路上风如刀割,吹的烟紫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想着,或许麻雀跟四阿哥是有关系的,毕竟四阿哥吃了烤麻雀,心里却又怕麻雀跟四阿哥有关系,若真有关系,那四阿哥的情形堪忧。
跌跌撞撞,有几次险些摔倒,吓的相印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赶紧伸出手来扶住:“烟紫姐,怎么这么慌张?”
烟紫没回答,提了提裙角,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一路奔到内室,那只烤麻雀却没了踪影。之前明明放在桌上的。
烟紫细细翻看,小桌子,床头柜子上,甚至连丝绸桌布都给翻了过来,依然没找到。想来想去没有头绪,只有叫王方:“你可曾见到内室盘子里的烤麻雀了?”
正文 第403章 草药
王方笑笑道:“烤麻雀倒是稀罕东西,咱们早上给主子上了饭食,怕烤麻雀的焦味过重,影响了主子的食欲,所以呢,我就暂且把它收到厨房了。”
烟紫长出了一口气,怕弄坏了焦香的麻雀,小跑去了厨房,端起麻雀便奔阿哥所而去,留下独自疑惑的王方,不明白烟紫为何端着一只麻雀跑的这么心急。
烟紫直接将麻雀递给了太医。
太医先是凑近闻了闻,好像并不能闻出什么来,便撕开麻雀,露出麻雀的内脏,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太医又凑近闻了闻,然后依次传给几位太医,几位太医纷纷点头,伏身道:“郁妃娘娘,这麻雀,是被人喂了药了。”
回雪大惊失色,烟紫手里的盘子差一点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捧稳了,一颗心却在剧烈的颤抖。
“哎呀,被人喂了药了?难道是鹤顶红?或者三步倒?”玉妃听说麻雀被喂了药,心情犹如三春阳光一般灿烂,只是没表现在脸上,但声音却轻巧而欢悦。
鹤顶红,或者三步倒,都是致人死的毒药,在后…宫中,若有妃嫔犯了死罪被皇上赐死,所用毒药,多半是这两种。
烟紫头上布满了汗,听玉妃如此说,心里也急,不禁脱口而出:“怎么会是鹤顶红或三步倒呢,四阿哥这么小,跟宫里人又无冤仇,且,听说用了鹤顶红不是会七窍流血吗?如果麻雀被喂了鹤顶红,也应该七窍流血呀。”
玉妃被问住了。
太医道:“娘娘大可以放心,麻雀里所喂的药,并不是什么鹤顶红。”
“那是什么?”
“因为麻雀已被洗剥干净,且已烤的焦黑,奴才们并不能从麻雀的五脏内找出草药来,但因为麻雀之前被喂食过草药。深入肌里,所以奴才们能闻到草药味儿,从中探出是哪一种草药,并不是难事。”一个太医低头道。
大阿哥的心突突直跳,他开始自责起来:“都是我,都是我的不对,若四弟有什么……。闪失,我自会向皇阿玛请罪,都是我,带着四弟去竹林子里捡麻雀烤的。没想到,却捡到了毒麻雀……。都是我这个为兄长的太不小心了……。”
玉妃冷笑道:“谁知道大阿哥是不是故意的呢,麻雀又不会说话。”
屋子里静的无一丝声音。大阿哥听了玉妃的话,差一点流下眼泪,这是诽谤,也是不信任。
回雪却以手扶桌,声音掷地有声:“我相信大阿哥不是故意的。”
玉妃无言以对。
大阿哥更觉得羞愧难当。只是抚摸着四阿哥的小脸哭起来,一面喊着:“四弟,你快醒醒,你若不醒,让大哥如何活的下去。”
回雪盯着被撕裂的麻雀,幽幽问道:“到底是哪一种草药?”
太医高声道:“据奴才们所查。麻雀是被喂食了过量的酸枣仁,柏子仁,还有朱砂。这三种东西。皆可安眠,若放在一起用,安眠效果更甚,奴才想,或许因为这个原故。四阿哥才睡的特别沉。还好四阿哥并不是常吃这种麻雀,所以身上并无大碍。若是一年四季常吃,且经常这样昏睡,那就大事不妙了,或许长睡不醒,也是可能的。”
听此话,回雪的心放下不少。
玉妃却不大相信:“麻雀这么小的东西,能吃下酸枣仁或是柏子仁?再说什么朱砂之物,也不是麻雀爱吃的呀,总不至于,掰着麻雀的嘴喂下去吧。”
回雪冷冷的撇了玉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