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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对往事的眷恋统统都抛开,否则身边的人,伤得更重更深,这些都是她根本不想见到的。
等乌兰又要开口的时候,汝月先一步叮嘱道:“你将我们带来的物件都整理下,无关紧要的都抛下不要了,挑选要紧的收拾起来。”
“娘娘这是要?”乌兰吃惊地望着汝月,毕竟是最贴心的宫女,她大致已经猜想到汝月的用意。
汝月将窗户给缓缓关上,犹如将心里的某些情感也统统上了锁:“将所能翻出的,最好的宫裙找出来,明天一早,我要换上的。”
既然是要不顾一切往前走了,那么回忆已经成了累赘,汝月弯身,将它们放置在路边,再也没有去多看一眼。
这一夜,汝月睡了个十足的安稳觉,一直到天亮时分,睁开眼时,见到灼灼其华,灿灿入眼,乌兰已经将她嘱咐要穿的桃色如意云纹银线描百花彩蝶的宫裙放置在床边,她慢慢起身,将衣裙抱在胸口,丝缎柔软一如芬芳的肌肤,寸寸贴合入心。
“娘娘,婢子为娘娘梳妆吧。”乌兰替自己也换好了簇新的宫女装,双鬟边束着吐蕊珠花,真是喜庆的好兆头。
妆屉打开,幽香扑鼻,汝月低下头来笑道:“这八个月,旁人或许以为我在吃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享福。”
“婢子是陪着娘娘在享福。”乌兰替她挽好了繁复的发髻,“可惜享福的日子总是很短,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娘娘却又要回到那勾心斗角的日子里头去了。”
“出来时,尚不如回去的时候凶险。”汝月点了满翠凤凰含珠金步摇,“对手越来越厉害,我反而不害怕了。”
“娘娘是遇强则强的性子,若是别人对娘娘好,那么娘娘势必要加倍对那人好,若是别人冒犯了娘娘的底线,那么娘娘也会毫不留情地尽数反扑的。”乌兰用黛笔描眉,胭脂扑腮,一时之间,镜中人柳暗花明地显出动人的神采来了。
“你是又担心,我会临阵心软,才拿着话在这里堵着我的?”汝月冲着镜中的自己露齿微微笑道,“这一次不会了,进昔时宫时,我是想要退让的,既然这般简陋的日子,都不能安心过下去,我还等什么,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不成,你放心,我会得步步为营,照拂周全的。”
乌兰送汝月出得昔时宫时,依然忍不住落了泪,她赶紧回过头去擦拭,再转回来时,泪痕不再,眼圈却是红通通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太兴殿而去。
这一路,委实不短,她们走得也不快,各自想着心事,到了太兴殿门前时,琥珀眼尖,已经远远瞧着她们,立时迎了上来,一见汝月的装扮,已经明白了多半:“娘娘是要回来了?”
“是,是要回来了。”汝月朗声笑着回道,“皇上可曾在里头?”
“在,才来了一会儿,卫大人也在。”琥珀迎着她们上了台阶,“太后还是没有醒转,情况不妙。”
“会好的,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何须伤害无辜,又得罪皇上。”汝月说的声音很低,怕是除了离她最近的乌兰,再没有人听见她说了什么。
守在内殿外的秋葵见汝月这般而来,同样一惊,赶紧通报入殿,汝月的子路姿态依旧婷婷袅袅,隔了八个月,她依旧是如妃娘娘,其实很多事情从未改变过,只是看她以何种心态来面对,
明源帝正在太后病榻前同卫泽商议,听闻汝月到来的消息,猛地站起来,惊觉自己在卫泽面前失了态,才想要再坐回去,已经听到汝月的声音,温和舒缓地从门口传了进来:“臣妾汝月见过皇上,见过卫大人。”
眼中有一丝惊艳,若是说美貌,汝月肯定比不上桦月的丽质天生,桦月遗传了如同方如萱般的倾城姿容,然而明源帝已经太久没有见到盛装装扮的汝月,仿佛是一颗蒙尘的明珠,被轻轻拭去了外头的伪装,发出夺目而炫丽的光芒,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来。
卫泽站的稍稍远些,若有所思地看着低眉垂目的汝月,他只觉得她陌生而疏离,又有些叫人心疼。
“你如何会来这里?”明源帝已经走上前来,牵了汝月的手。
“臣妾听闻太后病重,心里实在担忧,所以出了昔时宫,来探望太后的病情。”汝月又触摸到皇上掌心的暖意,曾几何时,这暖意能够冲破重重障碍,直抵她的内心。
“她一向对你最是上心的,你来看看她老人家也是应该的。”明源帝似乎才想到卫泽也在场,挥了挥手道,“卫卿家先回掌事殿,寡人回头再与你商议那些事情。”
“微臣领命。”卫泽俯身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离开了。
明源帝察觉到汝月的目光胶着在卫泽的背影处,忍不住轻咳一声道:“你不看看寡人,一直盯着卫卿家是为何事?”
“臣妾是见到了卫大人就想起来,还欠了卫大人十卷法华经,怕是一时半会儿的是还不了债,所以将已经抄录整齐的一部带来,奉于太后的床头前,盼着能够给太后的病情带来好转之运。”汝月取出樟木所制的盒子,当着皇上的面打开来,“是臣妾亲手抄录,也算是一片诚心的。”
明源帝翻看了一眼,鲜血已经凝结成一个个梵文,他没有多问,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你用自己的血所抄录的,确是诚心一片,便放在太后的床头。”言毕,拉着汝月的手,再不肯放开,“你穿着这般,又出了昔时宫,是不是已经改变了原先的主意,要回到后宫来了?”
“皇上猜的很是,臣妾不愿意再待在昔时宫了。”汝月笑语如花道,“出来以后,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就更不想回去了。”
“不回去也好,寡人可以时时见到你。”明源帝对她的笑容很是受用,正欲抬手来搂住她的肩膀,却让常公公在门外的一通话给打断了。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派了宫女来给太后送了滋补的药膳。”常公公是看着汝月进去的,声音呆板地说道。
“皇后一片孝心,很好,很好。”明源帝随口夸了两句。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让婢子一来送药膳,二来娘娘有个不情之请。”说话的这位宫女,嗓音娇软,分明就是绿云。
“说吧,寡人听着。”明源帝心情大好,立时应准了。
“皇后娘娘说了,太后的病重,小殿下的生母如妃娘娘又避在昔时宫中不肯见人,娘娘为了皇上着想,也不想小殿下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所以有个不情之请,请皇上恩准,皇后娘娘将小殿下带回丹凤宫中收养,必定尽心尽力,只当是为皇上分忧了。”绿云的一席话说下来,实在是又婉转又动听,叫人根本不忍心去拒绝。
第二百五十三章:理所当然
明源帝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汝月,汝月嘴角微卷,似笑非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前脚才进了太兴殿,就有耳报神将消息传了出去,不,不,要是真的算准了,也应该在她来之前就将此事坐实,如今,既然她已经现身,又怎么容得下旁人觊觎她唯一的孩子。
“让她进来说话。”既然皇上不说话,汝月就自己做决定了。
常公公也是个最识眼色的,知道如妃娘娘出现在皇上视线中,那么就由娘娘做主了,也不拦着绿云,绿云在门外已经听到了汝月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心生疑窦,还是遵从了皇后娘娘的吩咐进来回话,一抬眼,正好与汝月的视线相遇。
她没有见过这样盛装之下的汝月,明明是很熟悉的人,然而却不像在昔时宫里头的那个落于尘的妃子,这种光华内敛而明丽,根本令人不敢直视,汝月同样也在看着绿云,很仔细,很认真的样子,绿云一向爱美,看着桦月对她是很好,身上所佩戴的长簪手镯都是簇新的赤金,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婢子绿云给皇上请安,给如妃娘娘请安。”绿云很快压下头去,心里各种盘算,怎么皇后娘娘安插在太兴殿的眼线一点消息都来不及传回来,明明是拿捏好了时分来的,居然会正好与汝月面对面。
这一下,皇后娘娘的如意打算怕是要落空了,绿云暗暗咬了咬牙,强出头又重复了方才的那些话,只不过声音平和,不再有勾人心思的旖旎。
汝月笑而不语,皇上回头问她道:“如妃心里头作何打算?”
“皇后娘娘一片善举,臣妾心里头当真是感动,为了臣妾的这个孩子,皇后娘娘连自己娘家的表弟都不管不顾,巴巴地送出宫去,就是为了要给重华腾出位子来,臣妾还能说什么呢。”汝月抿了抿嘴角继续道,“臣妾能做的,就是替皇后娘娘分忧,将重华带回琉璃宫去,这样子太后老人家也能好生养病,皇后娘娘也有时间陪着皇上,岂非皆大欢喜。”
这一句,将皇上也顺带着给拐了进去,汝月却说得十分自然,又是盈盈带着笑的,既然皇上都不恼了,难道绿云要替皇后来生气着恼,那么她就真的成了鸡蛋硬碰石头,脸上颇不自然地回道:“如妃娘娘是后宫里贤惠名头第一的,既然如妃娘娘都安排好了,婢子回去就同皇后娘娘回话。”想一想却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可惜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你不用说可惜,回头,皇后娘娘那里,臣妾会去当面同她说明的。”汝月居然也没有松口的意思,一双眼难得挑衅,直视着绿云,压得她的脖颈越垂越低,根本是不敢再抬起来。
“如妃娘娘的话,你都听到了,回去吧。”明源帝知道汝月窝着一肚子的气,她的性子素来是这样,被欺到了底线,一旦反弹上来,就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天晚上,直接撂了脸子给他看,居然趁着他夜审两个太监,别转身就走,就留下他一个人吃着冷风,回来越想越恼火,将那两个不识好歹的直接扔到了刑事房。
恶人自有恶人磨,房公公倒台之后,另一个董公公照样将刑事房处置地妥妥当当,人前人后的都说比当初还做事果敢公正些,也不那么贪财,算是好名声了。
绿云哪里还敢多停留,赶紧地避让了出去,心里直喊倒霉,回去怎么同皇后娘娘交代才好。
明源帝将人打发了,才来正色面对汝月,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惊喜:“你是打算要回来了?”
“已经八个月了。”汝月扬起脸来,看着他道。
“是,八个月了,寡人觉着有些辜负你当日的期望。”明源帝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在昔时宫里头受了好些苦。”
“臣妾以为自己已经练就成一副铁石心肠,没料得放不下的人还是太多。”汝月微微而笑道,“臣妾这个心软的坏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你就是对旁人心软,对寡人硬着心肠。”明源帝的声音里头居然透露出一丝委屈,反正殿中只有他们两人,汝月都已经回来,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臣妾要先去看望太后。”汝月拉下脸来,不动声色地说道,假装看不到皇上的神情,他说的也没有错,她总是轻易原谅别人,却不能见到他犯下的错误,只能说,在她的心里,他是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重要,那个位置不同于平日里的高高在上,却是用生命烙印下的痕迹,她却不想将这些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知道,有些事情,只要自己心知肚明,已经足够。
帐幔缓缓拉开,太后安静地躺在锦被之中,汝月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正视过太后的长相,如今卸了妆,拆了发髻,太后脸色如常,眼帘紧闭,脸颊和五官的轮廓秀美端庄,她一抬头,皇上正好在俯视她,两个人怕是都想到太后和先帝之间的那一场错误,不由心生叹息。
“皇上,臣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