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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几天时间里,和士开也在紧张布置,天天都呆在宫里,或在府中召见亲近的大臣或幕僚,商议对策。
邺城山雨欲来风满楼,司州却相对比较平静。
高肃跟谁也不结盟,既不支持高睿,也不保和士开,他除了处理日常公务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府里。
顾欢在高烧中昏睡了三天,当邺城皇宫中的丧钟敲响,她终于慢慢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屋子,感到的是温暖的气息,她没有与理会上前关切询问的秋燕,只是一直望着屋顶发呆。
高肃正在衙门里,听到春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报:“王爷,小姐醒了。”他立刻扔下手上的事务,冲出大门,跳上马,狂奔回府。
顾欢已经瘦得脱了形,惨白的小脸异常憔悴,原本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没有一丝光泽,一头青丝散乱地落于枕上,竟是有些干枯了。
高肃在她昏迷的时候曾亲手为她梳头,抹身,给她灌药,对她承受过的痛苦折磨十分清楚,虽然心如刀绞,却不敢流露出来。他坐到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说:“欢儿,你感觉怎么样?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欢慢慢侧过头去,看了他一会儿。
高肃那原本好似散发着柔润光华的脸仿佛脱了水,焦虑和担忧满满地写在上面。
顾欢轻轻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长恭,抱抱我。”
高肃立刻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连人带锦被一起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顾欢蜷缩在他的怀里,将脸紧紧贴上他的胸口,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似乎也在汲取他身上奔涌的力量。
高肃一手搂着她,一手隔着被子,轻抚着她的背,绵绵密密的向她传达着无尽的关怀。
良久,顾欢才轻声说:“长恭,我想离开这儿。”
高肃立刻答应:“好,我陪你回兰陵。”
只说了这么两句话,顾欢便露出疲惫的神色,慢慢闭上眼睛。
高肃抱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直到急报到来。
太上皇驾崩。
为防止激变,和士开亲自写了上谕,让高纬用玺,迅速发了下去,要外官在任上按制守孝,过山陵那天,诸王与高氏子孙再赴邺城送葬。
高肃放下诏书,一言不发地回屋,继续陪着沉睡中的顾欢。
第二天,顾欢的烧就退了,也能坐起来吃点东西,高肃亲自给她洗脸,擦手,喂汤喂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再过得几天,顾欢便可以下床,蹒跚地走上两步,高肃扶着她,一旦她不支软倒,便将她抱起来,送回床上。
两人都没有提那天夜里的事,彼此也不太说话,却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
高肃不过二十一岁,顾欢才十六岁,两人沉默地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却会涌起无尽的沧桑感。
这段时间,和士开在邺城却加紧了动作。
他对胡太后和皇上高纬说:“先帝在群臣中待我最为亲厚,先帝去世,大臣们自然都会觊觎权位,如果我赴外任,就给了他们剪除陛下羽翼的机会。”
胡太后与小皇帝都深以为然,紧张地问他有何良策,他便将自己的计谋说了出来。
很快,高纬便下诏,任命和士开为兖州刺史,同时把元文遥封为西兖刺史,要他们过山陵以后再行赴任。
待高湛的大葬典仪结束后,高睿等人便催促和士开上路。
和士开用美女、珠帘以及宝石玩物收买了娄定远,请求在临行之前能去辞勤皇帝和太后,娄定远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
和士开入宫后,对胡太后和高纬说:“我走之后,朝中大臣必有行动,请皇上和太后早做准备,以防大变。”胡太后和高纬担心被废,顿时痛哭起来,恳求他留下,以保住自己的地位。
和士开便如愿以偿地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他指斥高睿有不臣之心,欺君之罪,遂在永巷埋伏下刀斧手,将高睿绑住。因高睿笃信佛教,他便派人将高睿押送到佛寺处死。接着,他把元文遥贬为西兖州刺我,将娄定远贬为青州刺史,其余参与贬斥他的大臣也都分别受到了处罚。
从此以后,和士开权倾朝野,独揽朝纲,他的亲信占据了朝廷中各个重要职位,胡太后对他言听计从,小皇帝高纬也对他十分宠信,甚至比先帝高湛更甚。和士开只手遮天,不少大臣忧心忡忡,担忧国家的前途。
对于这些事,高肃不闻不问,更不会说与顾欢听。
本来,他已经应允了高湛,过年以后就择日完婚,可高湛已崩,此事暂时无人过问,只要郑氏不来询问婚期,他便绝不会主动去提。
这些日子城,他生活中唯一的重心便是顾欢。看着她渐渐痊愈,高肃才慢慢放下心来。
除夕之夜,顾欢裹了厚厚的皮裘,与高肃一起守岁。
府里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景象。毕竟是过年了,大家都在爆竹声里辞旧岁,刺史府也不例外。
除了高肃和前来给顾欢诊治的大夫外,没人知道她的病因,只以为她是在风雪中受了寒,现在已渐有起色,府里的人不论身份高低,都欢天喜地地庆祝着新春佳节。
顾欢倚在高肃怀里,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香茶,看着外面的大雪纷飞。
红色的灯笼挂满了院里院外,密密麻麻的爆竹声在夜空中回荡,不时有欢乐的笑声传进来。
顾欢微笑着说;“春天要来了。”
“是啊。”高肃搂着她,温柔地附和。“春天来了。”
第25章
从正月初一到十五,家家户户都在过年,邺城、洛阳和司州和三个繁华的大城都特别热闹。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宫中设宴,邀诸大臣共享,高肃也奉旨前往。
顾欢一个人呆在家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高肃怕她闷,在城里的书铺搜罗来大批志怪小说和轶事小说,《搜神记》、《搜神后记》、《列异传》、《博物志》、《神仙记》、《拾遗记》、《续齐谐记》、《世说新语》、《幽明录》、《西京杂记》,等等,满满当当地放在书架上。
顾欢半躺在软榻上,不远处放着火炉,秋燕将大大的红桔一个个搁在炭盆边,不一会儿,满屋子都是桔子的香气。听说烤桔子可以治咳嗽,顾欢的烧虽然退了,却总有点轻唳,秋燕便让春喜去买了些上好的红桔,烤了给顾欢听,有没有疗效暂且不论,桔子烤出来后别有风味,顾欢是挺爱吃的。
她闻着桔香,看了会儿书,忽然对秋燕说:“你和春喜挑个日子,就把喜事办了吧。”
秋燕这些日子为她担足了心,此刻见她忽然关心起自己的亲事来,似乎是心情有所恢复,不由得心里一热,眼里便涌满了泪水,她低头飞快地擦去,笑道:“我们不急,先等小姐养好身子再说。”
“我就快好啦。”顾欢放下书,接过她递过来的烤桔子,一瓣瓣地送进嘴里,脸上有了几分开心的神情。“你们如果成了亲,正好给我冲冲喜,说不定我就好得更快。”
她在那里顺口胡说,秋燕却当了真,忍不住盘算起来,决定去与春喜商量,或者就定个日子,把亲事办了。
外面仍然很冷,冰天雪地,高肃不许顾欢外出,怕她再受风寒,秋燕和春喜自然严密防范,深怕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偷跑出去,谁知她却一直很乖,果然就呆在屋里,那里都不去。
一日三餐都送到屋里,时令水果、细巧点心不间断,顾欢饿了就吃,累了就睡,无聊了就看看书,过着愉快而懒散的日子。
高肃又派人快马赶到兰陵,将郑怀英接过来,顾欢很高兴,当高肃去衙门办公的时候,她便与郑怀英学琴谈曲,其乐融融。
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高肃也是什么也不说,她隶属于高肃管辖,办不办公都是无所谓的事。朝廷没再宣召她,之前本来是调她至邺城任职的,高肃替她递上了因病告假的奏疏,那边也就不再过问。
看着顾欢苍白脸渐渐有了一些血色,神容也不再枯槁,眼睛重新变得明亮,高肃的心里特别欣慰。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直到正月十五,高肃才不得不离开司州,去邺城宫中赴宴。那样的盛宴,通常是从中午开始,直到晚上,有时候还会有午夜,有连续不断的歌舞、百戏,或许还有比诗比画比文比武,《兰陵王入阵曲》是一定会有的,那已经成为时下富豪贵族筵乐必备的时尚,若是有兰陵王本人出现,便会给歌舞本身更添几分传奇色彩。不过,很少人有知道,这个被人谱进曲中,编进舞蹈,传唱颂扬的大英雄,不但不敢张扬,甚至还过得相当谨慎,如履薄冰。
顾欢看了会儿书,觉得眼睛累,便放下书,闭目养神。
不远处的另一个小院里,郑怀英在弹《夕阳箫鼓》,顾欢第一次听的时候,便觉得旋律很熟悉,略一思忖,便想起,那就是后来的《春江花月夜》。郑怀英很喜欢这首曲子,每次弹起,都是意境缠绵,储蓄隽永,如梦如幻,充满了无尽的思念。
顾欢忽然就开始想念高肃。
从她欢天喜地地去兰陵赴任,到现在其实还不到一年,当中却发生了那么多事,让他们心乱如麻,甚至不知所措。在战场上敌我分明,高肃与她都能力克强敌,险中求生,可是在黑暗险恶的官场,她和高肃却太过年轻,一直都处于劣势。要想扭转这种局面,需要很长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
此刻的顾欢觉得很疲惫,根本打不起精神来谋划布局,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暂时离开权力中枢远远的,等朝中不同的势力去斗个你死我活。
高肃是个正直磊落的人,绝不肯篡夺帝位,顾欢自然也就不再往那方面想了。只要他们两人都能在一起,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她便心满意足了。
在前世,她就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她希望的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自由自在,飘逸潇洒,不需要太多的财富,更不想权倾天下。今生,她也同样如此。
正睡得迷迷糊糊,管家进来,低声对秋燕说了几句话。
秋燕略微犹豫,便过去轻轻推了推顾欢,看她睁开眼睛,秋燕便道:“小姐,和大人来了,说想见你。”
顾欢有些意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便恢复了沉静,镇定地说:“请他进来。”
和士开被管家带到前厅,殷勤款待,听秋燕传过话来,便毕恭毕敬地将他带到后院,将他请进门去。
顾欢已经坐了起来,对和士开客气地说:“未将身体不适,未能远迎,请和大人见谅。”
和士环节温柔地微笑,“小顾将军不必多礼。”
管家张罗着沏上好茶,送上水果、点头,这才躬身退下。
秋燕却站在屋里,没有离开。
顾欢向她挥了挥手,“你出去,我与和大人有事相商。”
秋燕只得向两人屈膝行了个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和士开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这才挪过去,坐到顾欢身旁,他伸手轻轻扶了一下顾欢消瘦的脸颊,低低地问,“你还好吗?”
顾欢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两人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那是足以致使的真相,按理说,和士开应该设法杀人灭口,可他却仿佛忘了这件事,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甚至更加友善亲密。
和士一似乎看懂了她的世界,他微微一笑,慢慢拂了拂她散落在肋边的一绺秀发,轻轻地说:“这个世界很寂寞,在我周围,都是形形色色的豺狼虎豹,我不敢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