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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欢连声谦逊,至此皆大欢喜。
从这以后,冯子琮便不再处处与和士开作对。和士开聪明过人,不为已甚,既然对方率先做出和解的姿态,他也就不再追击,变得谦和了许多。两人开始真正地合作,事情推进的速度顿时加快。
腊月初八这天,是时下兴起不久的“佛祖成道纪念日”,相传佛祖释迦牟尼便是在这一天悟道成佛。在佛祖六年的苦行中,每日仅食一麻一米,信徒们不忘他所受的苦难,便于每年腊月初八这天吃粥纪念。
数十年前,几位天竺僧人辗转来到中土,将这一习俗带入,渐渐流传开来。这一天遂成为佛门最盛大的节日,并迅速在民间风靡。皇家自然不落人后,不但要进行祭祖敬神等仪式,赐粥宗亲贵族,还要在宫中大宴群臣及家眷。
这是宫廷盛会,除了少数淡泊君子外,人人趋之若鹜。内眷们更是着意打扮,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高长恭、韩子高与顾欢也按时进宫赴宴。
为便于行事,和士开已经请旨,封韩子高为云麾将军。这个职衔与顾欢的归德大将军品级相等,都是从三品上。
为避免引人注目,顾欢故伎重施,稍稍替韩子高装扮了一下,让他的脸不要美得那么惊心动魄,只是普通的英俊而已。因此,当三人走进金碧辉煌的昭阳殿时,最引起大家注意的便是那位出尘不凡的兰陵王,赫赫有名的高长恭。
上来搭讪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们更如过江之鲫,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巧笑倩兮,羞涩的、露骨的、含蓄的、大胆的,明示暗示,让人目不暇接。
高长恭一律微笑,礼貌而疏远,客气地应酬,有技巧地拒绝,婉转地表明态度,看上去雍容大度,更让人倾心不已。
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高长恭重重围住,把顾欢和韩子高挤得远远的。两人相视而笑,便退到一旁,隐在巨大的柱子后袖手旁观,乐得轻松自在。
高长恭对他们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心里颇为无奈,却也感到欣慰。没人注意他们,自然就很安全,这让他放了心。
韩子高笑着轻声对顾欢说:“欢儿,二弟这么受欢迎,你就不怕他有了别人?”
“他不会的。”顾欢看着不远处那个高挑的身影,笃定地微笑,“他不是那种人。”
“真没想到,著名的禽兽家族居然有这么一个君子。”韩子高感慨,“以前听人说起,我和陈茜都认为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现在亲眼所见,这才知道所言非虚,真是难得。”
顾欢笑着看他一眼,“大哥,这里是宫中,你可别乱说什么禽兽家族,小心祸从口出。”
韩子高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我不大明白那些骄奢淫逸的人都是怎么想的,难道玩儿完一个又一个就叫做快乐吗?有人权倾朝野,那又如何?美女堆在他眼前,我看他依然觉得颇为遗憾,因为他永远无法得到最喜欢的人。其实,人生能拥有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人就足够了。二弟这样很好,一生能与你携手并肩,同生共死,那便是神仙眷属,其乐无穷。”
“对,我和长恭都是这么想的。”顾欢立刻点头,“我们过得很充实,用不着权势、财富与多余的美色来填补。我有他,他有我,此生足矣。哦,大哥,我们还有你,你也有我们。”
“当然。”韩子高转头看着她,愉快地笑了,“我也很满足。”
这时,前面响起司礼太监高亢的声音:“陛下驾到。”
嘤嘤嗡嗡的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各归本位,恭敬肃立。
十七岁的皇帝高纬身穿绯色龙袍,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明明长得俊美挺拔,脸上却满是酒色过度的憔悴,精神也不大好,看上去大为失色。
他无精打采地走到御座那儿坐下,殿中诸人立刻跪下见礼,齐声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免礼。”
司礼太监中气十足,大声道:“众臣免礼。”
大家这才站起身来。
这时,胡太后、陆令萱与斛律皇后带着后宫一干妃嫔走了出来。她们全都穿着华丽的盛装,戴满了贵重的首饰,在高纬的两旁按品级分别坐下。
大家又按规矩抱拳躬身,参见了太后、皇后、郡君及各位娘娘。后宫自然以太后为尊,陆令萱再是骄横,此时也不得不收敛。胡太后志得意满,冲下面摆了摆手,笑着说:“今天是节庆,众位爱卿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大家便齐声道:“谢太后。”
高纬有些不耐烦,又挥了一下手。
司礼太监大声道:“各归原位,坐。”
大家便道:“谢皇上。”然后恭谨地退回去坐下。
顾欢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们前面放着一溜的长条几案,两三个人共用一桌,她就和高长恭、韩子高坐在一起。太监宫女捧着丰盛的酒菜蔬果,鱼贯而出,一一放到他们面前。
高纬拿起白玉酒杯,冲着大家举了举,也懒得说什么场面话,便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就一起饮了,然后便开吃。
按规矩,自是要音乐或歌舞助兴。高纬最喜欢欣赏胡乐,有名的擅奏胡乐的乐师曹妙达身穿胡服,最先在一旁弹奏。清越的琵琶声交织萦回,缭绕盘旋,斜倚在龙榻上的高纬一脸怡然,微合双目,手上轻轻打着节拍。他不动筷,殿上众人自然也都不敢动,全都安静地洗耳恭听。
一曲奏罢,不少大臣都忍不住喝彩,高纬龙颜大悦,即兴颁旨:“佳音,佳音,孤今重赏,封尔为王。”
群臣闻言,顿时惊诧,曹妙达赶紧伏地谢恩。一些正直的大臣都在心里不以为然,觉得皇帝此举荒唐,却不敢开口劝谏。
接着,宫中的乐伎奏出喜庆的音乐,一班歌舞伎袅袅婷婷地出场,在殿中轻歌曼舞,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顾欢微笑着。如此华丽的场景,就是未来那些砸了上亿资金的大片也做不出来。身在其间,很容易被感染,被震撼。她喝了两口酒,忍不住喃喃地道:“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韩子高立刻侧耳细听,她却不说了。高长恭转头问她:“还有呢?”
顾欢挑了挑眉,便把整阕词读了出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声音轻柔,韵味十足,伴着乐声、歌声,还有彩衣翩跹的舞伎做背景,让坐在她两边的高长恭与韩子高一时间都有了恍惚的感觉,似乎真的身在天上宫阙,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正在回味那醉人的感觉,御座上的高纬忽然问道:“小怜呢?”
高长恭身份尊贵,因而被安排在前面。他们离高纬并不远,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清醒过来,不再陶醉,转头看了过去。
高纬看着刚为他生下太子高恒的穆贵妃,眼里闪现着奇特的狂热,脸上满是迫不及待。
顾欢心里有数。他们刚开始按计划行事的时候,她便向和士开建议,让他想办法把穆贵妃的侍婢冯小怜送给高纬。和士开虽然不解其意,但此举惠而不费,与他们所谋之事并无冲突,便听她的话,略施小计,很快就办成了。
现在看来,果然见了效。
穆黄花本来是斛律皇后的侍婢,后来被高纬看上,陆令萱见机得快,立刻收她为义女,助她得封贵妃。去年她生下高纬的长子后,陆令萱又出主意,将孩子过继给一直未曾生育的斛律皇后,因而这孩子得以名正言顺地封为太子。穆黄花本想着母凭子贵,可以再进一步,与皇后比肩,谁知风水轮流转,高纬竟又看上了她的侍婢,令她欲哭无泪,还得故作大方,做出温良贤惠的模样。
听高纬一问,她赶紧赔着笑,轻言细语地说:“小怜身子有些不适,臣妾便让她留在宫里将养,不用跟来侍候。皇上请稍待,臣妾这就派人去传她来。”
高纬满意地“嗯”了一声,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穆黄花心下稍安,立刻着人去自己宫中,唤冯小怜速来昭阳殿。
斛律皇后端坐在那里,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她比高纬大几岁,为人也稳重正派。当年高湛为了笼络斛律一家,在高纬还是太子时便做主将她娶做太子妃,两人其实没什么感情。高纬继承了他父皇的作风,一向贪花好色,也不怎么去她宫中。只因她的父亲斛律光乃一代名将,族中叔伯也都能征善战,这才对她维持着尊重。此时,见高纬在朝堂之上还惦记着奴婢的奴婢,她心里很不痛快,却又无可奈何。
下面歌舞不停,一曲接着一曲。大臣们含笑观赏,尽情吃喝,除了几个有心人外,都没注意到帝后妃嫔之间的暗流涌动。
将近半个时辰后,一个少女从偏门悄悄走了进来,在太监的引导下垂首走上丹墀。她穿着普通的宫女服饰,身段苗条,肌肤白皙,一张瓜子脸上明眸皓齿,虽然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却已是国色天香。
高纬看见她,顿时眼前一亮,竟亲自从御座上站起来,迎了上去,拉着少女的手回座,将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圈得紧紧的。他眉开眼笑地拿起几案上的酒盅送到她嘴边,喂她缓缓喝下。
那少女晕生双颊,笑靥如花,倚在高纬怀里,仿佛柔弱无骨,让那位少年皇帝深深迷醉。他旁若无人地与她说笑,又亲手喂她吃喝,关怀得无微不至。
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不成体统,却又不敢吭声。高阿那肱、穆提婆等一干佞臣则笑逐颜开,似乎对皇帝此举颇为嘉许。
高长恭看了几眼,忽然转头,低声问道:“欢儿,你怎么知道皇上定会对那个女子如此宠爱?”
顾欢早有准备,闻言便笑,“偶然听人说起,穆贵妃身边有个绝色的小丫头,能弹会舞,人也很机灵,我想皇上多半会喜欢,所以就提了个建议。即便皇上对她没兴趣,也与我们无碍。”
“那倒是。”高长恭微微点头,宠爱地搂了搂她的腰,马上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放开,笑着说,“这是个好主意,成效显著。”
韩子高也点头,“是啊,对于好色之人,美人计屡试不爽。不过,若是这样的人做一国之君,只怕烽火戏诸侯的事不久就会发生了。”
高长恭的脸色微微一沉,随即恢复了正常。他抬眼看向对面的高俨,笑着举了举杯。高俨也很愉快,拿起杯子,对着他遥遥一举,然后一饮而尽。
顾欢四处看看,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义父不在邺城。”
“没事,太师过几日便回来了。”高长恭安慰她,“我们又不会离开这里,你会见着他的。”
“嗯。”顾欢微笑着点头。
就这么热热闹闹的,时间便很快过去了。高纬抱着冯小怜一直不撒手,谁也不理,一颗心全在她身上。穆贵妃原是斛律皇后的侍婢,现在又觊觎她的位置,自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两人虽然坐在一起,却是一言不发。其他妃嫔坐得远,倒是比较自由,关系稍好一些的便有说有笑,性情内向的也能自得其乐。
陆令萱的头发已经白了,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得意之情。一个奴婢现在能与一国太后平起平坐,那的确是值得炫耀的成就。
胡太后端着架子,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却收效甚微,不由得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