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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跑出来,慕千葵也不在意,她心里就是介意这件事,也不怕夏侯曦知道她的介意。
“美人还是不明白。”
门口张宝公公见状忙不迭插上一句打圆场,皇上在朝堂里杀伐戮断,纵横披靡,但是让他向女人解释,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张公公——”
夏侯曦喊住他。
张宝公公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皇上明明是为着慕美人,怎么能替兰清王背上这冤枉的罪名呢?若非是兰清王苦苦相逼,皇上又岂会想出这个法子搪塞他?”
说着,他转过身来,面朝向慕千葵,“可是这人算不如天算,哪知这蒙古大军就真的来了,皇上的话那就是君子一言九鼎,是断不能反悔的,所以才让这兰清王占了口舌之风。”
本来他还想说蒙古大军威武勇猛,兰清王的胜算难以预测,但仔细一想,兰清王比较是代表大夏国出战,倘若还没开战他就说出这种不吉利的丧气话,恐怕会惹来皇上的不悦,万一将来兰清王真的败了,把责任怪在他这番话头上,那这顶帽子扣大了,就算他有两颗脑袋恐怕也不够砍啊!
慕千葵叹了一口气,她真的不需要他的解释。
话锋一转,她索性把问题转移到另一件事上面。
“皇上,臣妾斗胆问一句,臣妾中毒一事真的只是宫女所为吗?”
夏侯曦思忖了片刻,沉吟道:“这件事既然德妃已经查办了,孤也没有更多的解释。”
慕千葵笑了笑,那笑容虚无缥缈,就像一种暗暗的讽刺,早就对他的回答了如指掌,夏侯曦看到她的笑容,俊眉微蹙,没来由的感觉不太好。
“你不相信孤?”
慕千葵摇头,掩了掩嘴角越说越伤心,“臣妾怎么敢不相信皇上,只不过今日德妃娘娘又出了状况,这宫里似乎总是不太平静,始终没有安宁日子,臣妾不想每天半夜被噩梦吓醒。”
夏侯曦想起她之前人事不知的惨状,心里也是一阵烦闷,凉薄的嘴皮子微抿,然后一脸严肃慎重地说:“向来这宫里就是个波谲云诡的地方,想要改变,也并非一朝一夕。”
有利益争斗的地方,就永远无法真正安宁,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
慕千葵似笑非笑翘起嘴角,“是臣妾多言了,皇上应以国家大事为先,解救边关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外面灯火阑珊,夏侯曦坐在屋子里,豆芽给他添过几次茶后,慕千葵也忍不住微微大气哈欠,瞧着夏侯曦面若无绪的表情,难得的中秋月圆之夜,良辰美景,可惜他在意的两名女子都是讨厌他的,搁在这会儿慕千葵也不同情他了,因为她压根没资格同情,就凭夏侯曦能够把她当成堵住这点已经充分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只是他赖在这里不走,她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慕千葵状似无意地吐出一句:“夜深了。”
夏侯曦瞟了瞟她,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阒无人声的屋外,眼神深邃复杂,隐隐约约就像夜深氤氲起来的露水,朦胧而隔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孤也有一件事要问你。”
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慕千葵瞪大犯困的眼瞳,脸上的表情十分无辜,鼻尖轻轻哼出一声娇媚之音:“嗯?”
“若是兰清王此次平定西北蒙古大军,你可愿意跟他?”
绕来绕去还是绕回最初的这个问题,慕千葵仔细设想了一下,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恐怕也不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如果是皇上的旨意,臣妾不敢不从。”她螓首微垂,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平静,甚至没有一丝难过和忧愁,她只能告诉自己,如果夏侯烨变成大功臣,那么她也算是大功臣的妻子,多多少少能够沾上一点光彩。
夏侯曦厉眸微缩,嘴角勾起的笑意温淡而诡谲,“这么说你是愿意的?”
慕千葵不明白他的话听上去隐约夹杂着一丝薄怒,难道说他要把她送人,她还要哭天抢地的执意留在他身边,以此证明皇上的威严是其他任何人不可超越的,这样他就高兴了?
她从来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
慕千葵暗暗攥紧自己的拳头,她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对于要舍弃自己的人,她会毫无犹豫地先转身离开,没错,从小她就是这样一个冷心肠的人,所以慕夫人病重倒在床榻上,她住在慕府里每天冷眼旁观,始终见死不救。
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就算心里再痛,眼泪再苦,她也不会去向他们乞求一丝施舍的温暖。
“臣妾一切听从圣旨的安排。”慕千葵从椅子上起来,理好裙摆缓缓跪在地上。
君是君,臣是臣,夏侯曦觉得没有人比她分辨得更加清楚。
夏侯曦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迷人的凤眸里有一丝恼怒的暗芒闪过,声音沉如静潭,“既然如此,那就等着兰清王凯旋而归吧!”
说完,他霍然起身,带着摇头不语的张宝太监甩袖离开了沉雁阁。
“主子,你是不是惹恼皇上了?”
豆芽也在屋子里,瞧着刚刚皇上和主子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也是一阵提心吊胆。
都说天威难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巅峰之上的人,因为对方捏死她们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慕千葵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身子微微摇晃,重心不稳似乎要趔趄几步,被豆芽及时扶住坐在椅子里。
她瘫坐在椅子内,面上表情嗤笑不已,掩不住眉间的倦态,慢悠悠地笑道:“你主子又不是木头人,难道还不能有自己的情绪?”
就算她千算万算,用各种念头宽慰过自己敞开心胸认命,就算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不代表她不会痛彻心扉,也不代表她麻木不仁没有自尊,别人可以嘲笑她贪图荣华富贵,她也可以不择手段去求,但这些都不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别人可以没有底线地随意轻贱她。
“主子……”
豆芽顿时也明白了她内心的难受,不敢把话再多说下去。
眼泪凄迷,慕千葵深吸了一口气,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豆芽,你说我是不是逃不脱我娘的命运?”
豆芽一下子哑口无言,慕千葵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亲生母亲,就连慕府后门的那口枯井,她也不愿意靠近,以前在慕府里慕家大小姐几乎天天拿这件事嘲笑她,可是慕大小姐和慕夫人双双病故后,府里下人都传是主子暗地里做的手脚,也就没人敢再提起,完全变成了她的禁忌。
在这样的夜晚第一次被提起,豆芽鼻头一酸,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主子心里究竟该有多难受。
“主子不会的。”
慕千葵压根没听进她的话,完全沉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目光缥缈,“她也是被慕老爷当成了一样不值钱的东西,玩弄过就抛弃,最后还死在慕夫人手里。是不是因为她是个身份低微的丫鬟,丫鬟生出来的孩子也要注定被人这样当东西玩弄一辈子?”
她越说越笑,笑容嘶哑,癫狂的表情近乎撕心裂肺!
豆芽上前紧紧搂住她,抹着眼泪狠狠咬牙说道:“主子不要这样,你熬了这么多年,慕夫人和慕大小姐都不在了,死去的夫人还等着你为她沉冤昭雪扬眉吐气,你一定可以做好的。”
就像撕开了一道宣泄的口子,慕千葵忍不住痛哭起来,抓住豆芽的胳膊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豆芽,我只有你了。”
两个人抱头痛哭,豆芽猛地点头,“豆芽不会离开主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豆芽也要陪着主子的。”
一宿无眠,翌日慕千葵起的比较晚,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像水桃,刚刚爬起来就听见元宝小太监兴冲冲在屋门口和豆芽讲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两人一惊一乍,看上去这内容十分精彩纷呈。
她披着件外衣,长发如瀑,慢慢从内室里踱步出来,盯着蹲在门槛上吃花生聊天的两人,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元宝惊恐地站起来,他日子来得短,在慕千葵面前不像豆芽那样放肆,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句:“主子,您起来了?”
豆芽也两只眼睛红肿像核桃,她也站起来,笑嘻嘻地说:“主子,昨晚睡得还好吗?奴婢在厨房煮了两颗白水蛋,这就拿来给主子敷眼睛。”
说完,她就一溜烟往屋后的小厨房跑去。
慕千慕把元宝唤进屋里,坐在主位上,不解地问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宫里出了什么新鲜事了?”
元宝微微俯低脑袋,小心翼翼解释道:“如今宫里私底下都在传德妃娘娘暗地里害了贾昭仪肚子里的孩子,不仅如此,连主子下毒也是她做的,因为做了坏事,所以她被恶鬼缠身,晚宴上被恶鬼推下水还不罢休,回去后还在自己的殿里发疯。”
慕千葵心头一凛,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沉吟了片刻,她又问了一句:“知不知道是谁在到处散播消息的?”
元宝摇头,老实答道:“奴才是去御膳房领水果的路上听到的,德妃娘娘把自己殿里的一个宫女当成恶鬼给杀了,其他宫人吓得四处逃窜,这消息想必也就流传出来了。”
杀了一个宫女?
慕千葵惊讶得合不拢嘴,死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不可能,下毒害她的人绝对不会是沐婉君!
难道说这也是幕后黑手早就布好的棋,还是对方知道她对中毒的事一定会追查下去,所以才让沐婉君做了替死鬼?
☆、只是赌注(七)
可是没有证据,她也是依靠德妃私下用香这件事所推测的,她们虽然都用过同一种香,但德妃有没有服过郁金她并不能确定,就算她站出来告诉其他人,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被幕后真凶反咬一口旆。
只是昨晚的宴会沐婉君神情迷乱,和她之前中毒的情形十分相似,她猜应该是同一种手法,那么凶手也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就算不是为了沐婉君,为了她自己,她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小福子,你立马去帮我查一件事。”慕千葵急忙吩咐道,神色十分紧张,“不要让人察觉到端倪,一定要小心行事。”
说完,小太监就退了下去。
豆芽端着装蛋的碗进屋,左瞧右看没看到元宝的人,忍不住问了一声:“主子,小福子的人呢?窠”
“我吩咐他去霁月殿了。”
“霁月殿?”
豆芽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之色,“那不是德妃娘娘的宫殿吗?”
“没错。”
豆芽打量她的脸色,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索性乖乖掰掉蛋壳不再追问,反正等小福子回来,她找他问清楚就好了!
慕千葵点头,沐婉君昨夜里的衣服上的确有股浓浓的丁香味道,只要等小福子回来,她就能够查清楚这件事了。
一个时辰后,小福子匆匆赶回来,前脚踏进门,声音已经迸出来:“主子猜的没错,霁月殿里两天前连熏屋子的香料都换了。”
慕千葵声音里透出一丝恍然,“难怪德妃她突然会发病。”
突然加重了几倍的药量,看来凶手是等不及了。
“有没有问到是谁负责香料的事?”
小福子微微垂头,回道:“虽然有专人管,但这次据说是德妃娘娘亲口吩咐的。”
豆芽一听这话,不由朝慕千葵望去,“这个德妃是自己害自己?”
“她大概又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不过对方藏得如此隐秘,相信手法也很干净,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慕千葵蹙眉思考了一会儿,只能叹气摇头,“如今惟一的办法,只能亲自去找德妃,让她亲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豆芽生怕慕千葵又去淌这趟浑水,连忙阻止道:“既然她从来没有对外人提过,说明那个人深得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