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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听闻前几日你自愿亲手为涟月做那身王妃嫁衣,现在,本王成全你”,他嘴角冷冽,朝外吩咐着,“将长公主带到纺园去,明早醒来时,若是见不到那嫁衣,重刑伺候着!”
莫念抬眸望他,眸中竟沁着生生的绝望,“你让我为她缝嫁衣……莫念……高兴的很。”
扯出一个干枯似的笑,她的声音随着笑发出,想是细针刮过了司徒凉的胸口,痉挛的痛了一下。
“谢王爷。”
说着,莫念转身便走,留下了司徒凉与涟月两人在屋中,不曾回头。
梁莫念走了。
涟月望着她踉跄而去的背影,转头看向司徒凉,故作担忧道:“王爷,这……会不会对妹妹太残忍了,涟月本是青楼女子,嫁衣之类的根本是不在乎的,只要能守在王爷身边,涟月已是满足了……”
司徒凉的指,挡住了她的唇,做出了静音的姿势。
“倦了,伺候本王歇着。”
司徒凉吩咐着,上了榻,闭上了眸。
涟月眸中乍现惊喜,连忙服侍着他,不敢轻举妄动,跪在了床榻旁,声音轻袅,“王爷与涟月相识多年,红颜知己无数,却从来只是赏曲儿看歌舞,未曾真正碰过我们,也极少让我们近身……”
她痴迷的看着司徒凉,“涟月向来卖艺不卖身,只盼得一日能得王爷眷宠一次,涟月,死也甘愿了。”
司徒凉睁开眸,用手指抚着涟月的左面,只觉得珍珠般光滑、舒润,并不似她的脸面,抚摸时,有些粗糙,又有些刺手。
他怀念的,是那道疤痕拉过手心,像是划在他胸口一般的痛感。
这屋中里,也全是她的味道。
想起她方才为了魏南萧而那般倔强的眼神,司徒凉猛然手一滞,垂下了眼眸。
他松开了抚摸涟月面容的指,闭上眸,静静的吩咐,声音带叹。
“你上来吧,陪本王躺会儿。”
涟月脸面顿时绽开了惊喜笑靥,除去衣衫躺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司徒凉的腰肢。
这么多年,能和他这样躺在一起,这么近的抱着她,其实是她一直所奢望的。
没想到,今日,竟似做梦一般,被她得到了。
那梁莫念对王爷来说,果真是不简单……
正文 主非真龙
一夜未眠,莫念的眼中熬满了血丝,终是在清明破晓那一刻,完成了那鲜红艳丽的嫁衣。
百鸟朝凤,牡丹争香,华丽的图案扑在红色图上,金色丝线愈显乍眼。
她放下了阵线,叠了嫁衣抱在怀中出了院子,直朝自己苑中走去。
日出东升,淡淡金辉铺上各处院墙,有打扫的下人望着她抱着嫁衣踉跄前行的模样,不禁窃窃私语,掩面装作视而不见。
莫念眼前一阵模糊,一阵清明,不知是绣了红衣的原因还是其他,一路走走来竟觉眼前总是蒙蒙覆上一层淡绯色。
天空,路面,还有前方那些灼灼开放的白色牡丹,也蘸染上了一层霞色。
她皱着眉,狠力摇头想使自己清醒些,闭上眼沉沉呼吸,再睁开眼时,世间竟突然消失了。
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一片虚无。
漫天的血红色将她覆盖,除了这嗜血的红,她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立在原处呆呆的不动,心中骇怕的厉害,一下下猛力突跳像是要飞出胸膛似的。
“我……”
双臂一松,嫁衣落到了地上。
伸出手向前探去,摸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她看不到了……
“我的眼睛……”
耳边传来窸窣言语声,是周围人在微声讨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扶上她一把,也没有人上前相问,在这凉王府里,她是微不足道的,本不该存在的人。
“怎么办……”一声低低嘤咛,莫念伸手去捂脸——
正在这时,手臂猛的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抓住了,宽大的手掌暖热的几乎要将她的手心灼伤——
下意识缩手,她无措低头喃喃,“不要碰我,司徒凉!”
那手掌仍是执着的攥着,见她浑身抖个不停,这才喟叹一声,温柔道:“长公主莫怕,是上官。”
莫念紧绷的神经这才缓和下来,皱起鼻轻嗅,原来上官善与司徒凉相同,身上都散出淡淡的兰麝香气,这才让她弄混搅了。
“上官公子……”她**言又止,两手抓住上官善的手臂不敢松开,“我的眼睛……”
“跟我来。”
他扶着她,小心翼翼坐到一处凉亭里,将手搭在了她的腕上,久久,才叹了一声道:“长公主的眼睛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劳累过度,短暂失明罢了。”
“何时才会回复光明?”
上官善从怀中拿出一木盒,拿出银针,扎在了她的穴道处,又用浸了药的手绢蒙住了她的双眸,“如此一炷香时间便可复明,长公主不必担忧。”
梁莫念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多谢上官公子。”
眼前冰凉的感觉一**传来,莫念急躁的心情平静许多,感觉到身旁同样寂静,却仍然有着那样的味道,她便道:“上官公子只管去忙自己的事罢,我在此候上一炷香时间自行解去娟帕就可。”
“上官本也是闲人,怎么,现今是招长公主厌烦了?”
“莫念并不是这个意思……”她笑了笑,侧耳倾听,感觉到四周并没有多余的声音后,问道,“上官公子乃是神医谷掌门,神医谷里的人,都是像你这般长生不老一样,容颜不变的么?”
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上官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这功法是神医谷秘传没错,但却是历年来只传掌门的功法,并非神医谷每人都可习得。”
“这么说,这世上只有上官公子一人会此功法了?”
“非也”,上官顿了顿,继续道,“当年掌门本是另有其人,那人性格怪异,癖好特殊,师父性子古板,以大逆不道之罪将他赶出了门派,这人若是还活着,定是与我相同,容颜不改。”
莫念若有所思垂下了头,“那人……是谁?”
“天清,天诀门掌门,出了神医谷后他落入魔道,自创门派天诀门,与神医谷世时间为敌,虽说师尊一直嘱咐要我为神医谷清理门户,但如今,早在多年前,天清便已消失了。”
“消失……”沉吟着,莫念心中有了个可怕的猜疑,“消失在哪一年?”
“大致,十三年前吧。”
上官善说着,莫念唰的一下立了起来,脸色苍白,“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上官善笑言,“只是些陈年旧事,长公主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无,无事。”
嘘逶着,莫念又坐了下去,静静抱着红色嫁衣不说话了,内心却是波涛翻滚,难以平静。
十三年前,就是她五岁时,也就是那年起,父皇性情大变……
主非真龙的意思,莫不就是在此?
“长公主再歇片刻便可拆帕,至时眼见会回复清明,千万莫要提早拿下了”,上官善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他起身朝亭外走去,“上官还有些药物要亲手晒制,先告辞了。”
莫念点头,上官善离开了亭子。
一个人的声音,却是两道身影。
两人朝前方走去,正是走向梁莫念居住苑子的方向——
上官善低声朝旁人笑道:“王爷那一刻急匆匆抓住长公主的动作真是飞快,还有不言语隐在旁的本领也真是高超,长公主竟是没发现您。只是,王爷不出声,岂不是要上官我做了这好人,出尽了风头?”
穿着简单白色衣裳的司徒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目光充满担忧,“她的眼睛,已到这种程度了么?”
上官善收起了调笑,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嗯。许是……没几天时候了。”
正文 不要碰我
一炷香时间已过,莫念扯去系在眸上的帕子,睁开眼,果然绯色褪去,眼前一片清明。
她起身,抱着嫁衣沉思着回了苑,苑门前,连翘守在门前,她看到梁莫念归来,脸庞全是担心道:“主子,你回了。”
抓住莫念的手,看到那有些红肿的印记,心疼道:“连翘昨夜想要赶去,王爷却下了令谁也不准出苑子帮您,是连翘没用。”
“我没事,不过是做件衣裳而已。”
下令,呵,有必要么?
整个凉王府会帮自己的,除了连翘再也没有第二人了罢。
她早已将这凉王府看做那冰冷宫阙了。
连翘扶她进了苑,她见房门微敞着,微微有诧。
“主子,昨晚王爷他留宿在咱们苑子了”,连翘犹豫着,“和王妃……涟月。”
梁莫念抓住嫁衣的指紧了紧,脸上却没有表情,一贯的冷漠淡然,她点点头,抱着嫁衣走了进去。
跨门进屋,见涟月正在伺候司徒凉用早膳,她手中持着白玉瓷碗,小心翼翼将粥食放在唇边吹凉,再递到司徒凉唇边,眉眼含笑温柔喂他用膳。
她立在门前,冷静看着好眼前,福了身子,声音清冷道:“王爷,嫁衣如您所愿,已缝制好了。”
司徒凉美目流转,扫望着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涟月立马起身来,声带娇宠道:“王爷,妹妹费尽心神才做好的衣裳,涟月想即刻试穿。”
他点了头。
得到许可,涟月二话不说拿起嫁衣,拉着梁莫念进了内室,悄然阖拢了垂帘,她立在梳妆镜前,除去外衣,将红色嫁衣披在身上,转过身,嘴角是骄傲的笑,“长公主,美吗?”
梁莫念看到镜中的她,穿着这样华服的涟月,当真是美,红色烟罗纱用五色金丝线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下束同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头上一枝凤簪束发,后别一朵露水的玫瑰,风姿绰绰,袅娜多姿。
(文)再望镜中反射的自己,衣着简朴,发髻只是用一只丝带捆绑起来,鹅掌大的脸蛋苍白疲惫,双目隐隐透着血色,脸面上的黑色疤痕更是破坏风景,只觉吓人。
(人)镜中人,一个貌美如花,一个丑若鬼魅,
(书)梁莫念刚想要点头,称赞她几句,却见她收起了笑脸,手指向床榻道:“妹妹你这床铺潮湿的很,又有异味,我与王爷昨夜躺着好生不习惯,现在,我腰肢都有些隐隐作痛了,劝妹妹还是换上好些的被褥,常年这般,说不定会得什么病疾的!”
(屋)不愿承认的事实,从涟月口中说出,还是让她心中隐隐作痛。
司徒凉,和涟月昨晚在她的屋里,她的床榻上……
“多谢妹妹亲自缝制嫁衣了”,涟月利落换下嫁衣,眸中闪过凌厉,拿起嫁衣出了屋。
即使能够同榻而眠,却仍然不被王爷亲近一分,只是抱着那冰冷的身子,夜里听见的呓语,竟是这女人的名字,她京城第一花魁怎能咽下这口气!
“王爷还等着我伺候呢!”
说毕,笑着掀帘走了出去。
梁莫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听到涟月娇声软语与司徒凉说着呢喃情话,情意浓浓的用着早膳……
伴随着这声响,她默默走到床榻前,收拾了裘褥,枕头、被褥……每一处都不曾留下,全数抱起,扔在了地上!
帘子哗然而响,踏进一双雪白的靴子。
司徒凉掀帘而进,望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梁莫念站在床榻前,极为嫌弃的扔下被褥,并在同时转过头来冷凝着他,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极为憎恨的陌生人,毫不留情。
“你这是做什么?”他皱起眉头,踏步上前。
莫念朝后大退一步,隐忍着不让自己说出赌气话语,低头冷语接道:“没什么,丢到些脏东西罢了。”
脏东西?
司徒凉靠近她,一把扯住了她的手,眸光隐忍,“你这是在嫌本王脏?”
梁莫念没有挣扎,而是将头颅扭到了一旁,“莫念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