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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灏面色未变,只是道:“王妃有话但请明讲。”
悠悠拔下鬓间的玉簪,剔亮了烛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我抬头看着他,“我今日是瞒着我家王爷私下来见你,你可知仅凭你十万西军如何能对抗朝廷二十万大军,此战你必输无疑!望将军能好生权衡一番才是,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十万西军将士的性命,也为将军自己考虑。”
薛灏轻轻拂去外袍上的雪沫,声音冷寂:“为人臣者,定当誓死效忠君上,当今的君上弑父杀母,罪孽滔天,薛门几代忠良,我自幼承继先祖教诲,定然忠君报国,永远不会效忠于这种不忠不孝之徒!”
我垂下睫,“原来薛将军竟是这般英明磊落,试问历代哪一个君主不是在血腥杀戮中夺得帝位?唐太宗发动玄武门之变,亲手杀死自己的哥哥弟弟,夺得帝位,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把江山社稷治理的很好,开创了贞观之治,民间百姓对他也是称颂有加,面对这样英明的君主,难道薛将军认为他也是不忠不孝之徒吗?”
薛灏漠然,“难道在王妃看来弑父屠兄也算是天经地义了?”
我嗤笑着,“是薛将军自己一厢情愿认为这样,我只是略尽自己绵薄之力,难得四皇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精明,懂得来靠你来扶持他登上帝位,薛将军当真考虑好了?要以城中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来成全你所谓的忠义?”
薛灏颔首,“我意已决,王妃不必多言,夜寒露重,王妃还是早些回去罢!”
他决然的转身出门,外面刺骨的寒风袭来,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走远,徐燔躬身进来,“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微一颔首:“但说无妨。”
徐燔道:“属下认为此人愚忠固执,定然不会那般容易服降,王妃此番实属徒劳。”
我叹着,“我只是在试图挽回,身边的亲人、朋友已经一个个逝去,他也如此固执着,我现在是能补救一分是一分了。”
心头却在默念,薛灏,难道你明知必死无疑,还要逼着我们对你动手吗?我忽然想起了当年元庆的话,我与薛灏,终究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昔日草原上结拜的义兄妹渐行渐远,直至陌路,如今他仍要奉守他的忠君报国,而我早已换了一副皮相,他不集训我,不愿意归降,我亦无可奈何!
七日后,锦官城外,朝阳初升,照着对面城郭上飘扬的旌旗,此刻二十万南军严阵以待,三军齐集,格外的壮观,对面的城头上薛灏一身戎装,神情冷冽的看着下面虎视眈眈的大军,面色依旧未变。
大军已经于七日前将锦官城的护城河截断,此时正值冬季,天干物燥,截断了城内的水源,自然就断了口粮,西军此时孤立无援,城内粮草奇缺,已经断炊几日,城头上的西军神情间已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之像。殷祁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今日方才传令三军准备出战,一直闷在军营里的将士早就按捺不住,此刻纷纷摩拳擦掌,个个跃跃欲试,只待战鼓擂响,上阵杀敌!
殷祁当先一人朝着城头喝到:“先帝国丧未过,尔等就在此拥立皇子为帝,此乃不忠也,现今大军围城,你西军已是必输之象,仍是抛弃满城百姓的性命安危固守城门,此乃不义也!薛灏,你可考虑好了?”
薛灏冷哼道:“先帝分明是被庆王弑杀身亡,庆王谋逆弑父,篡位矫诏,本帅一生尽忠尽职,定然不会效忠于他!不必多说!”
殷祁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终是高举右臂,后面的传令官一见,高呼道:“出战!”
二十万大军瞬时纷纷涌上前,城头上的守军开弓向下射箭,不少冲在前面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却无一人退缩,仍是高举盾牌向前进攻,搭好云梯向城头上迅速的攀爬,耳畔全是响彻山谷的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噌噌声、血肉被利器刺破的刺耳声……我恍惚回到了那一个寒冷彻骨的夜晚,神武门那惨绝人寰的一场杀戮,那冲天的血腥气息令人几欲作呕,心头莫名的恐惧袭来,我只是呆滞着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远处城头上惨叫着不断掉下来的兵士,有刺目的红色溅在那城墙的青砖上。
薛灏的治军手段一流,西军虽然士气低落,却仍是久攻不下,已经日上中天,城头仍然固若金汤,两方都在僵持着,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恰在此时,锦官城的东门方向却咻地腾空升起一枚刺目的信号弹,伴随着刺耳的鸣镝声,所有人都被那绚烂的光华所吸引,只是抬头看着东门传来了潮水般的喊杀声,我心头一定,定是那廖国栋打开了东门的门户,我们一早安排在东门的人马此刻必定已经拿下了东门,如此一来,这正门便是探囊取物般容易攻下了,城头的薛灏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拔剑高呼:“将士们,听我号令,固守城门,效忠大秦先帝陛下,剿除逆贼!”
薛灏身先士卒向试图爬上城头的南军士兵砍去,鲜血淋漓,血肉横飞,此刻城内已经乱作一团,四处是老百姓狂乱的嘶喊,城门在南军合力抱住的巨木撞击下已经不堪一击,一声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伴随着漫天的烟尘,那沉重的大门终于轰然倒塌,南军将士个个喜于言表,欢呼着举刀向城里杀去,城头上固守的兵士已经被攻上去的南军砍杀大半,薛灏见大势已去,只是黯然抬手示意众人停止反抗,殷祁见状鞍马喝到:“今日已然城破,薛将军可考虑清楚,是降还是不降?”
薛灏不疾不徐的从城头走下,在城门口踱步而出,一旁举刀的南军将士见他走出,皆中持剑向后退,薛灏的面上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怪异神情,只是解下肩头的大氅,狠狠扔开,对殷祁道:“殷祁,此生我唯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现在,你可有胆量与我一战?”他说这句话时,眉间已是几欲逼出的森冷杀机。
殷祁从容的看着薛灏走近,一旁的众将见状皆是拔剑横向走近的薛灏,我心头更是急切,几欲脱口喝止,殷祁抬手示意众人让开,对我微微一笑,只是纵向跃下马,缓缓上前与薛灏横眉而对。
此刻风尘卷起,慑人的气势在殷祁与薛灏两人之间流转蔓延,薛灏眉间冷毅,猛的拔刀出鞘,喝到:“来吧!今日你我一决高下!”
殷祁横起三尺剑锋,声音平静的无一丝波澜,“荣幸之至!”
薛灏飞快发起攻势,刀芒飞快向殷祁砍下,殷祁灵巧的避开,以剑锋挡下。
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碰撞声,薛灏的声音冷冽,只是怒声道:“为什么要负了她?”
我的心头一颤,她?是我吗?殷祁迅速的展开剑势,变守为攻,只是道:“我自问从未有负于她!”
薛灏狂肆的笑着,招式愈加的狠辣凌厉,口中吞吐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既然对她那般痴情,为何现在又要另娶他人!她若泉下有知,你有何面目见她?有何面目?!”
殷祁的声音寒冽,“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薛灏一跃起身,挥刀向殷祁砍来,被殷祁以剑锋挡下,薛灏的笑声讥诮,“我只知道你娶了别的女人,已经忘记与她两年的夫妻情份!”
此刻,两人刀剑相抵,各自使出十成的力气向对方逼近,薛灏方才在城头已经厮杀许久,此刻体力已经衰弱,自然不是殷祁的对手,只见殷祁的剑势顿起,灵巧的在空中划开一道剑花,刹那间气贯长虹,剑气逼人,薛灏的身子一顿,右肩已经渗出了刺目的血迹,殷祁举剑直指薛灏,泛着寒光的剑锋在薛灏的咽喉间逼出丝丝杀意,殷祁的声音依旧从容:B BS.JO OYOo.NeT“你输了。”
薛灏低头看着喉前殷祁的剑尖,笑着,“想不到我还是会输在你的手上,你赢了!”
殷祁的声音淡漠,“当今皇上爱才若渴,出征前已经颁下密旨,如若你现在愿意归降,你依旧是西军主帅!如若你拒降,则就地处死!”
薛灏的神情悲苦莫辨,只是冷笑道:“死又何惧?但愿你能存着几分良善之心,善待我的十万弟兄!”说罢不待殷祁反应过来。他的身子猛的向前一倾,那雪亮的剑尖直直刺进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薛灏高大的身体直直倒下,地上厚厚的浮尘积雪溅起,刺目的鲜血在晶莹的雪地上蔓延。
我的心头一悸,脑海中划过那年草原上那个勒马回首,对我扬眉一笑的男子,那个夕阳下僵硬着身子任由我靠在他肩头的男子,那个眉间隐忍,沉稳肃重不苟言笑的男了……
记忆疯狂席卷而来,我只是翻身下马,瘫软着步子一步一步走上前,薛灏的眼睛微微睁开,只是恍惚的看着天际刺目的阳光,我走过殷祁的身旁,弯下身静静的看着他,薛灏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声音哽咽,“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薛灏静静的看着我,眼底渐渐泛起奇异的神采,声音虚幻幽空,“是你吗?你终于来了……当年庆王说的对,你与我……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我……却是已经娶过妻妾的人,怎能高攀你?怎能……给你幸福?”
他嘿嘿的笑着,眼角晶莹的盈光泛过,我颤抖着抬手为他拭去泪痕,薛灏直直的看着我,眼神无比的眷念迷离,他的唇间还喃喃的想要说着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试图想要抬起的手,却终是无力的垂下……
我蹲在原地,静静看着他停止了呼吸,心头哀戚莫名,这个曾经我年少时深深爱慕的男子,此刻就这样在我面前死去,这样静静的死去,原来,早在七年前我们就已经错过了,就那样错过,从此误了一生!
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暮色渐浓,固守的西军节节败退,此刻见主帅阵亡,军心大乱,城头已然失守,四处是南军胜利的呐喊声,殷祁背手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已经被攻下的锦官城,廖国栋自城门里率众而出,向殷祁抱拳行礼道:“属下廖国栋带着一众将领愿意归降朝廷,伪帝欧阳元成妄图逃走已被属下擒住,现听候王爷的发落。”
殷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微一抬手,示意军队进城,城门缓缓打开,里面的百姓惊恐的看着开进的军队,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呛鼻血腥气息,城头上横起七竖八倒着西军的尸体,已经有士兵迅速的清理,夕阳下那殷红的鲜血被水冲刷贻尽,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没有流血,没有杀戮……
城内的驿馆里,一切安置妥当下来,已然是夜幕时分,殷祁在一旁的书房内,由城内的降将禀报锦官城的军用人马等事宜,我独自站在院中,看着漆黑的夜空,莫名的伤感,殷祁已经下令将薛灏厚葬,城内惊恐的百姓也得到了较好的安抚,整个战事如同预料中那般顺利,这是殷祁的最后一场战役,等班师回京城,殷祁就会向元庆辞行,与我一起带着衡儿去江南隐居,不问世事。
有小厮端着茶盘前来,我上前接过,“你下去罢!”我端起茶盘走进书房,里面端坐着一众南军将领,一旁站着归降的廖国栋等人,我将茶盏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只见那廖国栋抱拳道:“回禀王爷,伪帝欧阳元成现已被羁押,现就在门外。”
殷祁抬手,“带他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士兵推推搡搡将双手被反绑的元成撵了过来,元成一见殷祁眼底闪过几丝独往狡黠,只是跪地求道:“姐夫,求你看在昔日三姐的份上放过我吧!三哥他一定不会饶了我的。姐夫!”
我看着这个小时候顽劣异常的弟弟,心头酸涩,微微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