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心性淡定洒脱,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能比,嫁入王府,在外人眼里荣光万丈,在我看来,不过是委屈了你。而三殿下,”他想也不想的开口,却在这时顿了顿,片刻之后,方才再继续,微带叹息:“未必肯费心思识得你的好。”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到底还是不愿把话说得太难堪,让所有人都能保有颜面。
虽然我回到上京不过两年时间,与这位三殿下从未谋面,然而他的种种风雅事迹,却从来不绝于耳。
见我不做声,潋转头看我:“二姐,你应该是像苏先生那样,随心自由,与山水星辰为伴,不该受这些俗世羁绊的。或许,我们不来寻你,你会过得更好。”
我垂眸微笑,藏住眼中的浅浅悲哀,不期然的想起了两年前他亲自送我出谷时的绝情,并不是我想留就可以留下的。
他的生命容不得牵绊,而我的不期而至,打搅了他三年,已经太长。
再抬头,我的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没有看潋,只是对着如钩明月笑了笑:“既然流水无情,落红何苦痴缠,不如化做春泥,至少,可以护得了那些在意我和我在意的人。”
第三回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行庙见礼,奏乐!”
我安静的任由喜娘扶着,在赞礼官的赞唱声中盈盈下拜,我的手里,握着江南新贡上好的红绸,红绸的彼端,便是当朝三皇子南承曜,我未曾谋面的夫婿。
我看不见他的样子,龙凤呈祥的喜帕遮住了我的视线,整个世界一片明艳的红。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嫁与天家,礼数更不容稍废,待到由喜娘引入喜房时,我鬓间已微有汗意。
喜房外礼乐声浓,越发显得房内安静,一个丫鬟递过一碟点心在我手中,轻道:“请王妃先用了这些点心,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奴婢每样择了一些,王妃累了一日也该饿了。”
那婢女语音舒婉得体,我微微一笑,虽然并不饿,却仍随意拣了一两样尝过,方才将碟子递还给她。
她接过,又再开口:“殿下如今在正厅酒酬宾客,一时半刻恐怕脱不得身。请王妃稍适休息,奴婢就在喜房门外侯着,王妃有事只管吩咐。”
她关上门出去了,礼数周全,诺大的房间便只剩下我一人,这个时候,就连疏影亦是只能守在喜房门外的。
我的手指,细细描摹着喜服上滚金的并蒂莲花,这喜服是远在江南出任营造司监的舅舅,遍选绣女命妇,历时三个月才完成的,快马加鞭送至府上。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一针一线,尽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尊荣。
只是,我极淡的一笑,拂过略显宽舒的衣袖。
原本并不属于我的,再怎样尊贵,终究是不合适,而这段从一开始就错位了的姻缘,又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怎么可以这样?那我家小姐要怎么办?”喜房门外,疏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纵然已经压得极低,却藏不住,不忿与焦急。
方才那个舒婉女声再度响起,亦是轻声做答,带着礼数与歉意,却是不卑不亢:“宫中急诏,圣上龙体违和,所有皇子皆需即刻入宫侍驾,情势所迫,三殿下亦是不得以。”
“再急,揭喜帕的时间总是有的,现在可怎么办,是叫我家小姐自己揭了喜帕还是干等下去?”
那个女子一时无语,显然也在踌躇,而我微一沉吟,开口唤了疏影的名字。
疏影忙应声进来,叫了我一声小姐,却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那个清持有礼的声音,随后响起:“惊扰了王妃,是奴婢的不是。”
我淡淡一笑:“姑娘言重,事有缓急,君父之命原不可违。”
“可是小姐……”
疏影的话尚未成句,我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接续说下去。转而对那名婢女开口道:“请问姑娘,王府中是否有福寿双全的妇人?”
那婢女想了片刻答道:“殿下乳母王夫人当是如此。”
我轻轻点头:“那有劳姑娘请王夫人替慕容清‘请方巾’。”
“这……”她有些犹豫。
我淡淡开口:“宫中既有急诏,必是圣上病势不稳,否则必不会轻易惊扰皇子婚典。因此,殿下此去何时能归尚未可知,这样等下去终究不妥。而新嫁娘若是自行揭下喜帕,是为不吉,纵然慕容清不在意,但日后传出,对殿下未尝是件好事。因此,请王夫人代为‘请方巾’,虽于制不合,却是有礼可循,亦不是没有过先例,事从权宜,有劳姑娘了。”
我的语音平静,言毕,亦不催促。
而那婢女沉默了几秒,开口道:“王妃所言极是,奴婢这就唤人去请王夫人。”
王夫人不一会便到了,随着喜帕的缓缓掀起,我看见一个华贵雍容的房间,百子帐、鸳鸯枕、龙凤被,床上撒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各式喜果吉祥之物,摆设陈放,莫不喜气洋洋。
然而,这一片喜庆的世界里,我的夫婿,却并不在其中。
不是没有一丝失落的,然而心底,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纵然知道无可避免,可与一个陌生男子肌肤相亲,我想我仍未能全然放开。
迟,总比早好,至少可以能让我多一些心理适应的时间。
这样一想,又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木已成舟的事情,还有什么可抗拒,又有什么放不开的。
我在心底自嘲的笑笑,索性不再去想。
耳畔仍有喜乐和王夫人抱歉宽慰的声音,我微笑着,视线却缓缓落到了窗前。
案桌上,红烛摇泪。
此番良辰美景,只能注定辜负。
第四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择床还是别的原因,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宁,睁着眼看天边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尽管已经尽可能的放轻了动作,起身的时候,还是吵醒了睡在外间的疏影。
她忙过来帮我拾掇衣裳,一面问着:“小姐怎么也不多睡会?”
我微微一笑:“既然醒了,继续躺在床上反倒不自在。倒是你,昨日累了一整天,现在又被我闹醒了。”
“我有什么关系,”她一笑,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我去帮小姐抬些热水来梳洗,只是现在时间还早,也不知道王府的人有没有备好。不过也不打紧,我可以顺道打听一下三殿下回来没有。”
她还未走到门边,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间杂着一个丫鬟压低了的声音:“也不知道王妃还得多久才起身,大冷的天,寻云姐姐偏还这么早就打发我们过来。”
另一个声音冷冷响起,虽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依然能听得清楚:“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值得这样兴师动众么?要我说,即便是慕容家那个美若天仙的三小姐也是配不上殿下的,何况是她。”
我一把拉住疏影欲推门出去理论的身影,示意她不要做声,淡淡笑着听外面的声音传来。
“可是这位新王妃也是很美的,昨夜王夫人揭开喜帕的时候姐姐有没有看到?”
那个女子似是不屑的笑了下,声音依旧冷冷传来:“就连府中那些霓裳歌姬,比她美的也大有人在,更何况,也不知道……”
她后面的话语压得极含糊,我听不真切,只听得另一个婢女的声音略带惊讶:“不会吧,慕容家二小姐是曾遇劫,可后来丞相府确实派人寻回了她,自家女儿他们总不至于错认吧。再说了,当时与慕容小姐一同跌下悬崖的丫鬟,她妹妹暗香是慕容家三小姐的婢女,我恰好认得,这怎么假得了……”
她的话没说完,被一个女子打断:“你们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认得这声音,是昨夜那个清持有礼的婢女,淡淡笑了下,这场戏也该散了。
那女子既能进入喜房,言谈间又从容得体,不难知道她在府中虽为婢女,地位却绝不会低。
果然,先前的那两个女子一下子噤了声,讷讷叫了声:“寻云姐姐,逐雨姐姐。”
那个清持女声叹了口气,低低开口:“你们到王府的时间也不短了,还不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么?这样不知轻重,迟早出事,我不可能时时护得了你们的。”
那两个女子尚未开口,另一个娇俏女声已轻笑响起:“好了寻云,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些小丫头心目中,公子可是天神一样的人物,如今他成亲了,她们心里面不舒坦也是情有可原。”
那寻云似是有些无奈,轻道:“逐雨,怎么你也来添乱。轻声些,不要吵醒了王妃。还有,说了你多少次,这称谓怎么总也改不过来,虽然殿下不计较,可外人听见总是不好的……”
逐雨轻笑打断她:“行了行了,好姐姐,下次再不敢了。再说了,你也不用事事这么小心,多累呀。譬如说我们的新王妃,我就打赌她没那么早醒,昨天多累呀,不是她们这些金枝玉叶受得了的。”
“这位王妃与一般的闺阁千金似乎有些不同,昨晚遇到那样的事情,可她丝毫没有寻常女子该有的慌乱,言谈之间,淡定从容。”寻云停了片刻,才再开口问道:“逐雨,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
那逐雨依旧轻笑:“好姐姐,新王妃是不错,可跟着殿下那么久,咱们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我可没你那样的心思去注意她的眼睛。”
“乍看之下并不觉得,可如果你注意的话……”长时间的停顿过后,寻云终是开口:“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逐雨愣了片刻,有些犹豫的开口:“你是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惟余沉默。
她们既不言语,另外两个小婢女自然是更不敢出声的。
门外只听得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我紧了紧握着疏影的手,对一脸不忿的她安抚的笑了笑,然后又待了好一会,确信不会有人察觉到异样,方对她笑道:“好了,开门去吧,就说我们刚醒来,需要热水。”
疏影脸上仍有不忿,却仍是照我说的话去做了,门外的人纵然察觉到她的神情有异,也只会当她对昨夜的事耿耿于怀,不会有人计较,更不会有人怀疑。
第五回
我端坐在王府正厅主座,暗红牡丹绫纱锦,称明黄襦裙,腰际系上白玉飞燕佩,鬓间九凤金步摇。
这样喜庆华贵的装扮,原非我所喜,然而在这样的场合,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总管秦安是一个面容慈善的老者,却有着一双洞悉世事的眼,此刻,他正带了府中众人一一与我见礼。
我特别留意了一下那个唤做寻云的婢女,眉目沉静,虽不是让人一眼便能记住的美丽,却是舒婉得体,而逐雨人如其声,娇俏动人。
果不出我所料,这二人皆是南承曜的贴身丫鬟,自小服侍,情分自是不浅,地位也绝非一般人能比。
“王妃,按例,今日原该入宫面圣,奉茶请安的。可如今皇上龙体违和,宫中降下旨意,一切礼节后延。三殿下现下也正在宫中晨昏侍奉,脱身不得,传话回来让王妃宽心,又命老奴带王妃四处走走,也好早日熟悉王府。”
漫长的见礼结束后,秦安躬身上前向我平和开口。
我微笑点头:“有劳秦总管。”
与他一道步出主厅,漫步在王府如画的风景中,雕阑玉砌,水榭歌台,入眼处处,莫不精雕细琢,美仑美奂,让人疑似仙境。
我淡淡一笑,这样的手笔,纵比皇宫亦不会逊色。
忽然就想起了待宇闺中时听到的坊间传闻,南承曜性喜精巧,所用所出,每一件,莫不要这天下间最好的,丝毫不忌惮世人眼光。
这也往往成了他的政敌攻击他的武器。
潋曾不屑的说过,越是无能的人,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