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宸煜盏中的粥已然下去了一半,因夹食了一块糟香鹌鹑,不由得赞道,“这鹌鹑不错。”言罢亦夹食与易水,“前朝固然安定,后宫之中,若无夙卿与朕为伴,亦委实无聊。”
颔首谢过,口中带着浓郁的酒香,噙来口中,自是回味无穷。细细的替宸煜盛了一碗粥,方道,“后宫有懋妃姐姐,有悫妃,有许多姐妹。煜郎这话让旁人听去,又道是臣妾轻狂。”
宸煜含着一口粥,笑看着易水大发娇嗔,才一副悠然神色,缓缓道,“你若是轻狂,这后宫岂不是都没了章法。今日众臣还齐赞你淑德贤良,堪为后宫之主。”
心神猛然一震,此时虽是闲话,但事关中宫位临,难免语出惊心。
稳一稳心神,低头尝着碟中的油盐枸杞芽儿,吃吃的低笑道,“煜郎只是唬我吧,臣妾久居后宫,是不是淑德贤良,前朝那些百官怎会知晓?”
宸煜的神色却殊无玩笑,抬眼看了易水道,“正因你久居后宫,屡屡为后宫琐事牵连,又时时谨恪后妃之德。”
言语间,宸煜的眉中带了几丝忧虑,沉吟道,“诚如百官所言,所亏欠者,唯子嗣而已。”
这顿饭,或许因着这句话陷入了僵局,纵然心中酸楚,此时亦是一副恬然模样。“臣妾德行有亏,未曾为皇上诞育子嗣。众位大人盛赞,臣妾愧不敢当。”
宸煜一手握住易水的柔荑,猛的将易水的手一拉,贴在胸膛处。“怎么这样凉,必是晨起受了风寒。”
易水摇一摇头,自绣墩上跪下身去,依依道,“臣妾素来德行有亏,无福为皇上承袭子嗣。只求能替皇上抚育膝下幼子,便是臣妾之大幸。”
言罢不由分说的叩下头去,宸煜俯身看着易水,眉头紧蹙,终于长叹一声道,“也罢,你屡屡为奸人所害,是朕对不住你。”
伸手拉了易水起来,见易水只是低头垂泪,不由得起身将易水揽入怀中。“朕将兰儿的孩子给你带吧,你们是至亲,这孩子血缘上与你又亲。”
身子一震,眼中越发滚滚的落下泪来。宸煜直觉得胸前一片湿热,扳了易水的脸,见泪水涟涟,抬手替她一一拭去,“自失子后,你越发容易落泪了。”
易水俯在宸煜胸前,不知道自己这泪水是为了宸煜的应允,还是兰儿的离世。或者只是为了自己,这一番苦心经营,究竟是不曾枉负了。
午后懋妃一袭水绿色的襦衫,怀中襁褓中的幼儿睡得正香。触手在他娇嫩的小脸上,心中却只是酸楚。抬眼看着懋妃眼中几分痴然的神色,终于敛裾下拜,“易水感念姐姐恩德,唯有一拜谢过姐姐。”
眼中泪水漫溢开来,懋妃将孩子递与乳娘,伸手挽了易水起来,一壁替她擦拭泪水,一壁道,“哪里的话,兰妃去了,你又病着,皇上属意将五殿下交与我抚育,我没有一日夜安心,唯恐宫中忠奸不明,反而误了这孩子的性命。”
两手相握,胜于千言万语,易水揩拭了泪水,低低道,“姐姐抚育这孩子,我并无一日不安心。只是,兰儿去的冤枉,幼子失怙,总有人打些不该打的主意。姐姐还有自己的孩子,难免分身乏术,皇上怜惜姐姐,才下旨将孩子抱到延英殿抚育。姐姐不要吃心,就是妹妹我的福分了。”
轻叹一声,懋妃低了眼,声音带了几许喑哑。“当时日里,润儿能长大亦实属不易,妹妹只是不晓得有多惊险。”
恍惚里听人说,懋妃当年诞育皇子时是早产,险些赔了一条命进去。听闻懋妃今日所言颇为伤怀,才抬起头来,道,“三殿下如今有别于其他皇子,只养育于宁寿宫中。”
话只说了一半,就见懋妃猛然的抬起头来,道,“正是,因为润儿自幼体弱,慕容氏说紫兰殿偏僻,几番请旨将润儿寄养在她名下的栖凤殿里。”
易水见她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只是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却见懋妃怔怔然落下泪来,“慕容氏一倒,太后碍于我协理后宫诸事,名下又育有龙裔,亲下了懿旨将润儿接到宁寿宫养育。名为养育,谁不知道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警戒我趁早断了后位的念头,只拿我的润儿要挟!”
懋妃向来是温顺谦和的,易水见她额头微微暴起了青筋,因为情绪几番激动,面颊上浮起一缕异样的潮红。抬眼唤锦如进茶,亲手奉与懋妃道,“如今三殿下即将长大成人,妹妹会设法请旨求皇上交还三殿下与姐姐抚养,一尽你们母子间的情分。”
懋妃手里捧着茶,只是微微的打颤,听罢易水的话,方道,“五殿下于我宫中这几日,我只是思念润儿。他本自是早产,身子难免虚弱。我当时日里几乎要赔进一条命。只听说当时日御医与稳婆皆问皇上,若是不能顺产,是留大人还是留孩子。”
像是再难以回首那段不堪的往事,懋妃的手抖得越发厉害,眼中蓄满了泪水,模糊了本身凌厉的目光,“我只辗转听得后宫中人皆言,太后断然令皇上下旨,如若母子不得安好,只留下皇子性命。”
懋妃的手越发的冰凉,愤慨之中猛的将手中的茶碗掼碎在了地上。“太后她时时戒备于我,当时日里能够掷我性命于枉顾。今时今日,夺了我的润儿,又怎会允许兰妃的孩子抚育在我名下!”
第三十六章 夜深微月下杨枝(4)
茶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如同懋妃许久沉淀的心事,蓦然浮上水面,便如同雨中惊雷,隆隆震颤中,惊破一段宫闱旧事。锦如试探着垂手看了进来,易水一抬头,锦如会意退下。
懋妃的掌心皆是黏腻而冰凉的汗意,易水一面寻了暖炉与她暖手,一面俯就道,“姐姐,那些陈年往事皆已过去了。慕容氏已去,三殿下亦长大成人,姐姐如今并无后顾之忧。”
看着懋妃的神色渐渐宁静,转眼已是往日里宽和的模样。心下有几分惊恸,自己几番有孕不得诞育皇嗣,然而即使是诞育皇嗣,其中又有这样多的艰险和黯淡情思的难过。目光里有丝丝的悲悯,如同细雨霏霏洒落在炯炯的目光里。
“姐姐放心,有我易水在,三殿下不日便会归还姐姐膝下。”
懋妃垂下的臻首一震,猛然转过头来,倏忽间起身拜了下去。“妹妹若是能将润儿归还于我膝下承养,请先受我一拜。”
易水吓了一跳,一面伸手架住懋妃,一壁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岂不是伤了你我姐妹的情分?”
入夜时分懋妃方才离去,易水小心翼翼的将那襁褓中的婴儿拥在怀中。那熟睡的憨然容颜,唇边恬然的笑意,XX的小手时不时的搔动着粉嘟嘟的脸蛋儿。
易水看个不住,将幼子紧紧揽在胸前,抬头止住眼中直直坠落的泪水,冥冥里这怀中的小生命是与兰儿相连的,这样亲厚而紧密的姿态,是不是所谓的母子连心?
怀中的幼子不安的搔动着,易水忙忙的低头,一滴泪正落在婴儿的面庞上。易水看着那泪珠顺着他腮边滑落,留下一道晶莹的水痕,不由得一怔,自言自语道,“兰儿,你泉下有知,保佑着孩子此生安和康乐,再勿重蹈你我姐妹一生曲折多舛!”
像是听懂了易水的话一般,孩子的小腿踢蹬着,忽然惊醒哭了起来。一时惶急,只是抱了他在怀中。
静谧的延英殿里,连一丝风声也不闻,这样骤然惊起的儿啼,打破了延英殿许久以来的沉闷和静籁。
易水听着怀中嘹亮的儿啼,目光不由得落向窗外,今夜会有多少人因为这夜半时分的啼哭而彻底不能安眠呢?
乳母和锦如一并奔进内殿,屈膝作了一礼,从易水怀中抱过幼子,抱着哄了一回才抬头笑道,“回娘娘,小殿下这是饿了,奴婢要与小殿下喂奶了。”
易水静静的靠坐在床榻上,那样小而软的身体抱在乳母的怀中,出奇的宁静和恬然。乳母一面低低的哺育着怀中幼子,一面低低的嘟哝着哄他安睡。
想来是那乳汁甘醇甜香,小家伙渐渐吃的汩汩作响,唇边沾染着残奶,上前细细的替他拂拭去,小家伙的唇角微微上扬,半阖的双眼露出满足的神色。
“有劳乳娘了,自今后五殿下抚养在本宫的延英殿,乳娘今后也只跟着五殿下一道居住在延英殿,时时用心照拂皇子便可。”
乳娘坐在一侧的矮凳上,怀中拥着幼子,落在易水眼中是那样柔美的姿势,面色上的慈和与喜爱溢于言表。
静默间见易水开口,抬了头颔首道,“是,奴婢谨遵娘娘懿旨。五殿下每每夜里啼哭,娘娘无须担忧。或者是小皇子夜间思念母亲的缘故吧。”
易水的目光顺着乳娘的话语,落到了孩子的脸上,那下颌柔美的角度,那一双刚刚睁开的双眼,那样熟悉的,宁静而恬和的神色。
易水别过头去,轻轻擦拭去眼角的泪水,乳娘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幼子,微笑道,“小皇子的眉眼与皇上颇为相似,倒是脸上的轮廓和那小巧的下巴,像极了贵妃娘娘。”
越发的触动心肠,再抬头乳娘已然轻轻的替孩子拍打着后背,易水看着她轻柔的手势,宁和的神色,不由得开口道,“你侍候在兰妃身边多久了?”
乳娘将襁褓包裹好,易水看着他胎红未褪的身体,胎发浓密。因着吃足了奶水,此时睡得正香。乳娘将他团在怀中,方低声道,“自兰妃娘娘临盆两个月前,奴婢已然入蓬莱殿照料兰妃娘娘了。”
两个月,那正是自己受孕承宠的时候,心头愧意横生。“倒是难为你一番苦心,你是宫里常常侍奉皇子的了,五殿下幼年失怙,皇上更为怜惜,劳你时时费心,本宫与皇上亦不会薄待于你。”
伸手将乳娘怀中幼子抱了在怀中,轻轻的摇着哄着,眼中蓄着淡淡的泪意,如若兰儿亲眼见得这孩子,该是如何的欣喜无限呢。
低头亲吻着他细嫩的脸颊,吩咐锦如将妆奁内的长命锁拿来,亲手将长命锁系在他的颈项间。那小锁精巧而华丽,落眼不由得触动心肠,那长命锁是留与自己腹中第一个孩儿的,只可惜自己福薄命舛,终究是连累了腹中幼子去。
乳母见易水时时伤怀,亦颇为不忍,在一旁赔笑劝慰道,“娘娘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日后必然福泽深厚,小皇子由娘娘抚育,一则得以血缘庇佑,二来娘娘显居贵妃之位,于皇子日后前途多为有利。兰妃娘娘泉下有知,必然亦是十分中意而欣喜的。”
是啊,血缘庇佑,易水低低的一叹,这怀中的小生命与自己亦是血亲,兰儿在世这便是自己的亲甥。紧一紧怀中襁褓,眼光落在他圆润的面庞上,兰儿离世,这孩子便如同己出,不会受半分苛待。
一夜无眠,厚重的帷帐将夜风的薄寒悉数的隔在了帘外。易水的目光流连在那熟睡的襁褓间,怀念着往昔的岁月,怀念着幼年于府中一同嬉戏情境,越发的痛悔当日里对兰儿的疏忽,腹中的生命陨逝,易水的满眼中皆是那熟睡的稚嫩容颜。
恍惚里,更漏咚咚作响,易水迷蒙的神思远远的飘逝在远去的夜风里,自己这一生,也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晨起梳妆,锦如看着易水眼下的乌青,止不住的蹙眉,“娘娘昨夜陪伴五殿下,眼睛都熬眍了。”
对镜细细看来,眼底乌青一片,双眸泛起淡淡的血丝,目光所及有说不出的疲惫。“无碍,须你一双巧手,替我遮掩过便是。”
易水身体渐渐好转,英哥儿才敢上前服侍,闻听了易水和锦如的话语,笑吟吟道,“娘娘花容月貌,即便不加掩饰也是个病西施俏模样呢。”
锦如与易水相视一笑,水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