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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煜略略粗糙的虎口划过面庞有微微的刺痛,目光里透着些许古怪,易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却被他迫得抬起头来。
“夙卿,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并不用朕来教你。”
心神里那一点分寸半数明灭在宸煜的眸光言语之间。垂眼咬着下唇,半刻才道,“臣妾蒙皇上错爱多年,不敢不尽心。只是皇上明白示下,臣妾方能安心。何况,此事事关重大,臣妾不敢擅专。”
最后的一点疑虑都化作言辞,胸口的不安随着心跳起伏。宸煜亦陷入思忖之间,易水听他轻咳了一声,不由得上前替他抚平着背脊,终于那低沉的声音透出一点沙哑,“太后发往慈恩寺,皇后,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目光掠过他的眉梢眼角,从侧面看去,即使是帝王天家也难敌岁月无情。从前光洁平滑甚的眼角眉梢如今无须细看也可以明辨出几条皱纹。面从前那一点精光,而今都落却深邃,让人猜不透,看不准。
话已至此,突然就不愿再追究下去,苏宛如纵然无辜,可是这一条性命不得了结,恐怕宸煜心头怒火难熄。可是若是死于自己手中,百年之后,悠悠青史里又该如何记载当年这一件功过两半的事由?
心中纠葛难言,苏永盛却已然立在帐外,躬身道,“皇上,该上朝了。”
宸煜脸上的倦色一扫而尽,易水看着苏永盛服侍他起身更衣,朝服,冕旒,一一彰显着皇权荣耀。隔着帷帐,宸煜离去的脚步似乎停了一停,深深的叩下首去,脚步声跨出内殿,心底的寒凉浮动,化作丝丝泪意肆虐在衾褥间。
毫无意外,太后出宫修行十日后,皇后苏氏偶然顽疾,暴病归西。
易水不晓得这算不算是结局,太后发配,皇后暴死,似乎后宫里最大的敌手都一一除去,只是偶尔面对着空旷的栖凤殿,或经过依旧肃穆也依旧凄冷的寿康殿,并没有一丝欢愉,每每总是下意识的别过头去,任由大明宫初生的朝阳,刺痛了双眼。
初夏方至,大明宫中却仿若是花开酴蘼,渐渐难以寻觅那些渐次消逝的红颜,莺啼似的欢声笑语。宸煜似是一日之间衰老了数岁,尽管平日里易水陪王伴驾,也常常是静默无言,再没有往日里的风情雅致或是情深如海。
“皇上从前内宠颇多,而今忽然这样的冷清下来,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端悫妃慢慢的舀了一勺梨汁,慢慢的咽下去。见易水与懋妃都是楞楞的,不由得讪讪的一笑,看向易水的目光里也带了些许歉意。“自然,有了妹妹就不一样了。”
懋妃依然是心有旁鹜的神色,易水怕悫妃多心,也一笑解过,恬然道,“是姐姐多思了,妹妹哪里会与您锱铢必较呢?倒是方才这话正经,如今内闱空虚不成样子,选秀的事搁置了好几年,如今可真是该好好张罗起来了。”
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陈阿娇的长门赋,江采萍的楼东赋,自古帝王无情喜新厌旧的事比比皆是。低低的一叹,纵然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又如何呢,慕容氏和苏宛如便是最好的见证。
悫妃闻听此言不由得含笑看向懋妃道,“贵妃听听,贤妃妹妹是有多贤德呢?当真不枉皇上赐予你这贤德二字。”
懋妃慢慢的含着梨汁一点点咽下,眼角略略扬起,看向易水道,“如今她虽然没有皇后的名分,可是宫里大半的事都要她操劳起来。宫里这样空荡荡的,让外人看着不像,前朝后宫评论起来,只会为自身徒惹口舌,何必呢。”
易水举目看向懋妃,心念一动,启唇笑道,“何况,就算皇上此时无心充掖后宫,皇子们都大了,也该提一提选妃的事了。”
懋妃回眸看身易水,半晌才开口道,“果然贤妹妹想得周到。”
“如何不周到呢,算着姐姐的三阿哥也该是婚娶的岁数了,都说立业成家,宫里的皇子生来就肩负着使命,这立业不愁,成家可就是大事一桩了。姐姐有没有中意的人选,管她是什么样的才女佳人咱们都选了来。”
懋妃的笑容依然清淡,“此事还须得你提起来最为适宜,四殿下还小,倒是我的这位三殿下,到底需要你操心。”
易水眸光一动,看向懋妃道,“这话怎么说,您是皇子生母,为了三殿下娶妻怎么好由我这位庶母做主?”
懋妃的神色里一片清明肃朗,半天才开口,“如今皇上年岁渐长,却越发犯着些忌讳。而今膝下只要澈儿年纪相当,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王妃的人选,放下两厢情悦不说,最要紧的就是门第家世。或是我一力主张,难保皇上不多心。”
一番话道来不疾不徐,细细思索却十成十的稳妥,手里的梨汁沁凉托在掌心不过须臾便生发出丝丝的凉意。“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倒也罢了,单是懋姐姐你有异心,便是皇上也不信。”
玩笑一番,进而正色道,“不过姐姐这回央着我,来日里珩儿到了这一天可要姐姐一并还回来的。”
靖乾十六年秋,宫里少有的喧闹起来。因着那充掖内廷,选拔秀女圣旨,一夜之间,世家望族,官门小姐并着异族首领天下美人齐集京畿,焦急的等候的一辈子的青眼顾盼,能够为家庭的仕途和远景分担一分力量。
各地秀女的名册呈入延英殿时,略略扫过便不由得有几分惊讶,本想此番选秀朝中自然有新老世家望族趁此良机于宫中安插人选。倒不想此番望族鲜矣,而蛮夷寒族之女颇多,宸煜几番裁撤世族外戚,果然成效显著,不过如此一来,后宫中人更如同悫妃所言,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着大有人在了。
名册呈与宸煜,带了一丝不安,神态举止间的谨小慎微极易为宸煜发觉。待宸煜独自看过,将名册搁置一旁,易水立在御案下,微微仰头,“皇上以为此番大典该如何安排最为妥当?”
宸煜紧锁的眉头略略舒展,“世族女子照旧择其优尤予以嫔位礼遇,至于寒族乃至蛮夷之地所出,虽然出身不高,但事关中原与边疆之地和睦融洽,给予美人之位如何?”
美与嫔不过两级的跨度,屈膝道,“皇上圣明,臣妾这便安排下去。九月十五是正日子,臣妾请旨大典安排在大福殿,皇上意下如何?”
宸煜略略思忖即刻应下,唇边含着温柔笑意,“皇上三殿下已至舞象之年,此番选秀是否为皇子筹谋选妃之事?”
宸煜眉头一展,拍一拍额头,朗然一笑,“你不说朕倒是忘了,澈儿也有十五了,腾当真是老了。”
步步拾级而上,停驻在宸煜案头,伸手替他研磨着新墨,墨香缕缕入鼻,轻言软语,“皇上是贤君更是慈父,可别辜负了皇子公主们的拳拳之心啊。”
宸煜伸手挽过易水的柔荑一双,顺势置于额间,半晌轻笑道,“朕知道,你替澈儿说情是假,是怪朕许久不去看珩儿了吧。”
双后一抽,宸煜猛然抬起头来,易水目光里是满满的玩味,“难道在皇上心里,臣妾与珩儿的是那起微末不入流之人,要假借旁人之事来争宠?”
第四十二章 一宵冷雨葬名花(4)
宸煜的笑容仅维持了一瞬,易水的手自掌心中滑落,宸煜的眸光里有些许难言的神色。“朕是以为,你若是争上一争,或许朕会以为你在乎。”
研磨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他果然还是疑心了,一路自贤妃而至如今的贵妃,越发冷淡的心思终究没有瞒过他。手里的墨锭缓缓的转着,空落落的大殿里唯有石墨相磨的声音。
“臣妾也以为皇上会一直晓得,臣妾不争是以为臣妾会永远在皇上心里有那么一席之地。”
手中的墨锭嗒的一声轻落在砚台上,溅起滴水痕落在案头,缓缓稀释开一朵墨色的梅花。
“早知道皇上作如此之想,臣妾也不会妄自尊大,令皇上心生疑虑了。”
宸煜半靠在椅背上的头略动了一动,伸手掣住易水的衣袖。易水回眸一笑,屈膝道,“臣妾多皇上提点,另外亦多谢皇上厚爱寒族女子。臣妾出身卑微,能蒙皇上多年错爱,忝居贵妃之位已是万幸之幸,自当尽心竭力替皇上筹谋后宫诸事,以酬君恩。”
宸煜的神色似有震动,拉着易水衣袖的手指一松,已然见易水飘然自案头徐徐行至门前。易水听他长叹了一声,跨出大殿的一刻有那字字句句似是慨叹,夹杂着些许的无奈,“朕,孤家寡人。”
秀女入宫的日子转瞬即至,中宫无主,太后移居宫外,此番选秀除却易水外更邀了悫妃懋妃一道陪侍圣驾。
大福殿素来阔朗大气,门窗上镂花的百福字细密精致,远远望去竟如同一幅朱丹笔墨,自熹微的晨光中徐徐展开。
远远的一队队秀女自丹凤楼门内进入,红香绿玉,珠翠满头,落在初秋金黄色的背景里,远远便可以嗅得脂粉清芳一般。
悫妃侧首看向易水道,“咱们没那个缘法走上这一遭,从前皇后太后健在,便无缘见得这一场大典如何的旖旎争春,秀色各异,今儿算是开了眼了。”
面容上有着意修饰的檀晕妆,胭脂与香粉调和红润生光,施于面颊之上如三春桃李争辉。两弯娥眉淡扫,虽无涉风情,却天然一段端庄丰美颜色。
易水见悫妃以目观之良久,不由回眸,悫妃方道,“今日妹妹当真是艳冠群芳,漫说旁人便是这些待选的秀女也难敌妹妹半分。”
易水闻言一笑,以目视之,殿外秀女已然立作两排,其间不乏姿容清丽动人者,以手与悫妃相握,低低道,“姐姐莫要折煞我,今儿咱们不过是陪绑,这殿外佳人数十才是主角呢。”
苏永盛站立在宸煜身畔,见宸煜微微颔首,匆匆步行至殿中,于廊柱下站定。待选秀女按班站定,易水看着那娇嫩的容颜,成熟中还带着些许的青涩,乌丝去鬓,红粉香腮,眼光中流露着心底的澎湃和最恳切的渴望。
细细数着一班班女子轮流选过,身旁的牌子掀起复又落下,余光扫过宸煜,端视之中已难掩一丝疲倦。
与懋悫二妃偶尔会议论着留下的二三秀女,其中不乏才情卓著者,更不乏世家名媛。而容貌妍丽,体态婀娜者更不胜其数,数想宸煜即使是心有旁鹜,此一番佳人绝代,自然没有理由不收之囊中。
思及于此不由得一笑,苏永盛尖锐的嗓音依旧回荡在大福殿的各个角落,门外细碎的银铃轻响勾起易水的注意,举眸望去此番一道入内的女子身姿修长,与先前袅娜纤柔的中原女子有异,只须稍稍留心,便知是番邦进贡入朝的女子。
不只是自己,因着这两个异域女子的出现,懋悫二妃也颇有几分讶异。余光里见得宸煜微微坐直了身子,一手掀开面前的珠帘。苏永盛见状,立即呈报道。
“回鹘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觐进,年十七。”
此番待选女子年龄皆在十五岁上下,不过遍观庭中内外,上至十七岁者当真少见,易水冷眼观望着殿外候选的秀女有些许的骚动,以目示之,两旁侍立的女官略加提醒便恢复了平静。
易水回望着殿下卓然而立的两个女子,皮肤紧致圆润,隐隐现出麦色独有的光泽。眉长入鬓,眼窝深陷,精光一轮引得人注目那一双凤眸之中,无可自拔。
一时间兴味盎然,细细看见间,两女子虽然容貌神色皆有几分相似,却又各大有千秋。
安西都扩府觐进的女子身形高挑,骨骼清奇,一双妙目自悬胆鼻而望去,竟如同暗夜里的钻石一般,熠熠生辉。
而北庭都护府所进的女子略显娇巧,面若银盘,纵然同是凤眸深邃,却较之安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