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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炫冷眼看着我说:“圣上要见你,跟我走吧。”
我不敢迟疑地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跟着她即将走出去,却被李溰的手下拦住。
我紧张地望向李静炫。
她左右手开工,一人赏了一巴掌。生气地用韩语斥责了二人,扔下狠话后,拉起我便快速离开了。
坐入马车后,我尽量平复了情绪,真诚地对李静炫说:“谢谢你救了我。”
“别臭美了,我根本不是救你,而是救世子哥哥。你以为他真舍得杀你?那根本不是毒药,只不过是蒙汗药,他想冒险把你送去全州藏起来。我才不会给你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呢!”李静炫愤恨地盯着我说。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你!”这句话我说得的确发自肺腑。
她却懒得理我别过头去。
李静炫带我进入城守府邸后,离去前扔下一句:“在这里等着传唤吧。”
当我接受传唤迈入正厅之后,李溰复杂的目光贯穿而来。
“你就是宸妃海兰珠?”开口问话的是一个年纪约五十岁,面色威仪,端坐主位的朝鲜王者。
我点头行礼应‘是’。我猜测此人便是朝鲜皇帝李倧。
李倧微微地笑着点头赐座。
“两国交战,不应牵扯家眷。很不幸宸妃遭恶人虏劫,作恶之人必会遭到严惩。不知宸妃可认得主持虏劫你的人?”李倧严肃地注视着我问。
我目不斜视,认真地摇了摇头答道:“那人一直蒙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不能辨认真凶。”
“原来如此啊!既然这样宸妃就先在城中短暂歇息数日,朝鲜与大清双方已在进行和谈交涉,等有了结果便会安排宸妃回去。”李倧别有用意地安排着。
看来他一方面想试探我是否会说出李溰绑架我的真相,一方面又想利用我牵制与皇太极的和谈。
“海兰珠谢过救命之恩。”我除了服从李倧的安排,也别无他法。
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再多看李溰一眼,尤其是在听了李静炫一番话之后,根本无法面对与他之间混乱的情感羁绊。
数日过后,朝鲜方面派出的和谈使节似乎过于急于求成,反而被皇太极占尽了先机,朝鲜方依旧难于接受出让国权,双方谈判进入僵持不下的局面。
我在南汗城中,每天看够了饥饿中挣扎的士兵,百姓。很多士兵已经开始杀战马充饥了。
南汗山城下的清军越围越密集,白天望去,黑麻麻的一片营帐,看得都令人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宸妃,圣上有请。”一个随卫通传道。
我被引领着走进一间书房,李倧立在窗边望向远方。此刻他的背影极其萧索落寞。
我咳嗽一声以引起他的注意。
李倧回身给了我一个难得温暖的微笑说:“很高兴还有如此机会与你面对面地谈谈。”
他示意我入座,给我倒了一杯热茶后说道:“今日便放你下山。”
我激动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地问:“您再说一遍,真得要放我下山?”
李倧点了点头,沮丧难掩地道:“这一仗朝鲜已经彻彻底底战败了。睿亲王多尔衮奉大清皇帝命令昨日攻陷了江华岛,朝鲜皇室现在所有的家眷,子嗣都已成为了大清的俘虏。以你一人之命换朝鲜数十命,可见你生命何其弥足珍贵了。”
我的泪水完全模糊了视线,不过这些都是开心的眼泪,只要一想到马上能见到皇太极,对我而言世界上再没有更幸福的满足了。
“作为父亲,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宸妃能够答应。”李倧的声音显得忧虑苍老。
“请讲。”我回道。
“因为宸妃真得像极了李溰的母亲大人,已故的仁烈王后;所以李溰作出了些许不适的举动,请您能够选择忘记。”李倧近乎乞求地注视着我,等待着回答。
“海兰珠有生之年,永远不会有更多一个人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肯定地说道。其实就算李倧不请求,我也永远不会讲出来。
李倧老怀安慰地点了点头。
我焦急地站在城门口等待着李倧为我安排的马车,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李溰。
“上车。”他看着我用一贯的冷口气命令道。
我提心吊胆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又打什么鬼主意。
“是我把你带来的,也该由我把你送回去。”李溰看出了我的不信任,叹了一口气道。
“你回去吧,你的心意我领了,此去未必安全。”我还没打算看他为我送命。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我怎么安排,你都会有自己的坚持。就不能乖乖服从一次?”李溰望着我的眼神很平静,似乎除了送我一程,根本别无所求。
我深叹一口气,抓住他伸出的手,攀上马车。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崎岖地山道上,我与李溰一内一外坐着,彼此沉默,各怀心事。与他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相处了一个多月,相互之间有气,有怨,有僵持,有冲突,也有为难和难以解释的感情。
马车下到了半山,已经隐约可以望到正黄旗飘扬的军旗了。我敲击着马车示意李溰停车。
李溰拉住马,我迈出马车。
“进去,还没到呢。”李溰严肃地说。
“就到这里吧,前面没有多远了。不需要送了。”我走下马车,李溰直觉伸出手拉住我的胳膊。
我挣脱他的拉扯,说:“你也听我一次作为公平交换吧。”
说完,我未等他的反应,疾走而去;并且背对着他发自内心地说:“但愿此生不见了!”
我清楚李溰并没有追上来,也并没有离开,他只是立在原地不动,但是我已经一步步走远了。
我是真得不想再见到他,我清楚自己爱的是谁,但是李溰却不停拉扯出我心中辜负袁逢的歉疚。所以相见不如不见,不见反而省心。
天色渐渐转暗,我在雪地中,越走越冷,但是心却是热的,因为我知道马上就要看到皇太极了。
这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几乎每天夜里都是伴随着对他的思念入睡,每日清晨也是在对他的牵挂中醒来。还好,这日子就要结束了。
眼前突然模糊出现一个挺拔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这笑容连带着甜蜜的泪水。
皇太极飒然束马在我身侧,低身单臂超我上马。
我稳坐他温热的怀中,回过头去,他深邃的双眼炯炯地注视着我说:“你这个折磨人的家伙总算回到我身边了。”
我无言钻进他的怀中,眼泪鼻涕的全部抹到他的锦袍上。感觉好像在做梦啊!
他宠溺地笑了起来,拉过披风盖住我的身体说:“再忍耐一段奔驰,等到了军营让随行御医仔细给你瞧瞧。”
我不解地看着他问:“瞧什么?”
他低头轻磕一下我的前额,幸福地责备道:“看来以后决不能依赖你这个专惹麻烦的额娘了,咱们的儿子我会自己多花心思。”他说话时俨然一位父亲,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我的腹部,传来一阵暖流直入我的心间。
“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啊?我更喜欢女儿。”我故意要和他唱反调。
他酣畅的大笑声不绝于耳,说:“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总之都是我皇太极的珍宝,都是咱们的未来。”
我感动地抱紧他,心中低喃道:“你们都是我的未来。”
正文 班师还京
一月末,朝鲜王李倧率领着全部子嗣,朝臣出降。众人长跪汉江东岸三田渡,李倧双手捧明朝敕印敬献皇太极面前。从这一刻起,朝鲜正式沦为大清的附属国,脱离了与明朝的联盟关系。自此之后,朝鲜必须与大清统一战线,唯皇太极命是从,拔驽相向大明。
我并没有出席受降典礼,因为我知道李溰会列席。我没把握面对着他可以避开皇太极的敏锐洞察力。
这些日子以来,我听到最多的便是皇太极的叹息声。原因很简单,回到他身边后,我一日大概要睡至少十二个小时以上。他每天来卧帐探望我数次,我几乎每次都是蒙着被子不管天昏地暗地呼呼大睡。他则坐在床沿不住大叹,我究竟是人是猪。
待在他身边特别安心,加上前一阵日子过的提心吊胆,过于疲劳;我简直光明正大地将补眠进行到底。
皇太极特别不放心地问随行的军医道:“她这么贪睡,不会是身体有所不适吧,还是腹中胎儿有什么问题?”
御医笑着小心回道:“请皇上放心,孕妇本身就极易疲劳,多眠实属正常现象。宸妃与腹中皇子一切安好。”
御医退出营帐后,我丢给皇太极一个超级大白眼。他还真是喜欢杞人忧天。
他却故意大声叹息道:“五日后便要拔营班师了,路途颠簸,还有一段水路,届时看你如何高枕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被皇太极说中了,还是接近三四个月的怀孕期就是会害喜,我开始不停的呕吐,吃什么吐什么,许多时候甚至连食物的味道都不能闻到。
有时深夜胃里空空的,居然会突然因恶心醒来。
每次我吐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的时候,皇太极看上去都会比我更难受,他轻拍着我的后背,担心地不停问:“要不要宣御医?”
他这个大男人也算笨手拙脚了,作惯了主子根本不会照顾人。军营里能伺候的除了颉德禄全是些旗兵,很多深夜里他都不得已必须亲自为我斟茶漱口,倒水清洗。可是他一个高高在上被人服侍惯了的人,居然没有半点不甘怨言。
他还总是会担忧地问:“是不是很辛苦?”
然后我就特别认真的点头,趁机灌输思想道:“现在体会到女人和母亲的伟大了吧?日后可别太忽视天下的女人了。”
他则无奈地摇摇头,懒得理我的所谓‘涓涓教诲’。
皇太极命多尔衮,豪格,岳托分兵继续北走,收复未归顺之城;孔有德等则领命攻打朝鲜明皮岛。其余大军做过调度整顿之后,二月九日随小说下载网+。皇太极班师回朝。
一路上尽管颠簸辛苦,但是有皇太极悉心备至的照料,我却也轻松度过。
“不出意外,明日便会抵达盛京。”皇太极倾身上塌,将我揽在怀中,若有所思地说。
我背对着他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刻意装作开心转身面对他,笑着说:“总算回来了!”
该面对的终归还是避无可避。
他不确定地注视着我问:“你是真得想回来?”
“当然了,皇宫可比外面舒服多了。”我口是心非地说着。既然回宫是必需的,又何必为难他担忧呢。
他单臂拥紧我于怀中,另一支手轻轻抚上我的腹部,我抓住他的手。很多顾虑我们心照不宣,问题虽然重重,但是我们至少还有彼此可以取暖。
二月二十八日,哲哲率后宫妃嫔,济尔哈朗率全体朝臣出城跪接圣驾;浩浩荡荡的凯旋大军迎着艳阳跨进了盛京的高墙城门。威武的号角,战鼓中,皇太极身上耀眼的黄金铠甲将他幻化成了战神;此刻的他光芒万丈,凝聚了属于帝王的全部荣耀。
回到皇宫后,皇太极立即开朝议政,一刻不得闲。
我则首先去为哲哲行礼问安,哲哲慈祥地笑着拉过我的手说:“这一路辛苦你了,人越发消瘦了。未曾想素玛半路害了病折回,想来你身边一直无人侍候,日子定不好过。”
“都是奴婢该死。”素玛听了哲哲的话,紧张地应声跪地。
“人有旦夕祸福,生病这种事儿哪里左右得了。请皇后莫要怪罪,海兰珠能得皇后如此眷顾,还有什么辛苦可言?”我恭敬地对哲哲说。
当初素玛逃离暨园后便失去了我的消息,这些日子虽然她与邡步,恪蒙平安无事,想必在宫中也没少为我担惊受怕。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