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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证据不够确凿?需要朕派人将你在朝鲜私养的战马拉入朝堂吗?看看战马钉入的铁掌究竟是不是你正红旗的徽志?”我平静地注视着他问。
代善自知铁证如山,根本无从狡辩了,只得跪地请罪,却依旧企图推卸责任。
“传朕旨意,礼亲王代善违反军纪,证据确凿,不容诡辩。但念其为大清鞠躬尽瘁,多年征战沙场,便法外开恩,从轻发落。罚银一千两,马匹人丁没收入宫。”我必须打削代善的气势,但是却不得不顾及尺度,牵一发而动全身,过或不及都必然造成八旗动荡。
代善面色极其难看,还未应声,却不料恩克鲁莽地站身向前,跪地谏言:“皇上,请容微臣直言。亲王大贝勒如此德高望重,即使多招侍卫,私养战马也是人之常情。试问哪个旗主没有几个侍从,几匹战马啊?更何况此事还并非亲王大贝勒本意,皇上如此处罚,难免令臣等心有不服。”
我禁不住冷哼出声,随即严厉盯住恩克反问:“德高望重?哪个旗主没有几个侍从,几匹战马?看来——八旗不仅仅是代善这一个亲王贝勒触犯军规了?”
“臣等决无违反军纪。”朝堂之上瞬间成人人自危状,跪倒一片。
恩克仍然没领会到自己先前的话不仅作实了代善的罪证,更连带指控了所有的八旗贝勒逾规越矩。而他却还莫名其妙地注视着众臣恐惧的反应不知何谓。
代善狠绝地瞪了恩克一眼,再也不敢出声。其他人也是一样。
“来人啊!将恩克拖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我斩钉截铁地向正殿内侍卫下着死令。
“皇上饶命啊!臣知罪了!皇上——”恩克在侍卫的重击之下顷刻失去了知觉,被拖出了正殿。
“正是有恩克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会有人拥兵自重,连军法都视为无物。几个侍卫,几匹战马?大清的骑兵与战马是用来添饱你等个人私欲的吗?前狼后虎,如此惊涛骇浪的动荡之中,几个小胜仗你等便夜郎自大,盲目喜功。如此以往,莫不是要亡吾大清!”我气愤地站起身来,义正词严斥责每个被丑陋私欲俘虏的人。
“臣等罪该万死!”诸人惶恐地认罪。
“代善,朕现在革除了你的亲王爵位,多加罚银一千,闭室自省三日,写好赎罪书再来见朕。你可还有不服?”我立身代善面前,俯视着他。
“臣知罪,臣遵命,臣决没有不服过!”代善紧张地连连应答,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其他人也瞬间收起了散漫倦怠的情绪,变得谨言慎行。
很好!这才是我要的结果。征战的路依旧很漫长,如此便开始滋长奢华私欲,大清还要如何打下这片江山?
下了早朝,即刻宣六部参政上书房议政。
漫长的听政之中,我的心却时而被莫名的担忧侵袭。
不知道她有没有好一些,是不是已经醒来了?不知道八阿哥是否已经睡着了,还是在哭闹?如果没有这么多朝政该多好,我可以尽情陪在他们母子身边。
当我从上书房再次迈出之时,月亮已经代替了太阳,高高得挂起夜空之上。
迫不及待得回到关雎宫,昏暗的灯光却映衬着她依旧紧闭的双目。
“皇上,主子并未醒过,不过药汁已经按时饮下了。御医来瞧过三回,说主子已有明显好转,也止住了大出血。”素玛端着冒着热气的净水盆走到床沿,细心地禀告着。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放下东西出去吧。
拧干热乎乎的面巾,我轻轻为她擦拭着面容。此刻的她看上去真得很憔悴,似乎一碰就会碎开成千万片。我的心上像是被狠狠地揪扯了一把。
我又继续为她擦拭颈项,双臂,手掌,整个身体。
“海兰珠,你千万不要怪我在儿子出生的第二天便开了杀戒。如此难得的机会,我若不把文章作彻底;只怕非但压不住始终躁动不安的双红旗,反而会点燃其他各旗不满的情绪。征战连连,难免会引发将士不安的情绪;战功卓绝,也难免会令各个旗主将军好大喜功,刚愎自用。杀了恩克不过是杀鸡畏猴,让他们及时明白大清依旧是如履薄冰,一招棋错便是满盘皆输。”我躺倒在她枕边,将头沉埋入她的黑发间轻轻地说。我知道她听得到,也知道只有她会明白我。
第二天,她还是没醒。
我对她说:“今早我去阿哥所看了儿子,他满面皱纹几乎看不出究竟是像你多些还是像我多些。奶娘说他很能吃,虽然总在哭,不过很健康。我猜他哭是因为至今他的额娘还未能看他一眼,抱一抱他。海兰珠,你究竟何时才会醒来?”
第三天,她依旧没醒。
我把即将公布天下的诏书摆在她的床头,道:“这将是大清国第一道大赦令。这是为儿子祈福的诏书,它将会令无数必须去鬼门关的满人汉人留在阳间。不论那个誓言是否还有效,我都会全力看护咱们的孩子。只要你快点醒来,就可以看到全天下即将有多少人振臂高呼八阿哥的福泽无边。”
第四天,她始终没醒。
我把儿子抱到她身边,小家伙此刻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专心地盯着我。我握着他的一双小手,开心的感觉蔓延全身。
“海兰珠,这小家伙的脸已经不像几天前那么皱了;如此看来,儿子还是比较像你,眼睛,嘴巴都像你;还是像你比较漂亮。难道你还不醒过来吗?……”
正文 迷雾
当我再次感受到刺眼的光线时,小八阿哥居然已经五天大了。
“主子,您总算醒来了。”素玛泪光婆娑地扑到床边。“主子,您要不要喝水?您身子可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我浑身发痛,毫无力气;可是突然想到了孩子,我迅速抓住素玛伸出地双手,挣扎着起身,紧张地问:“孩子呢?孩子好不好?”
“主子放宽心,八阿哥健康得很,虽然只有五天大,可是已经明显长大了不少。倒是主子一直昏迷不醒,急坏了皇上。”素玛拉我坐起靠在床头,宽慰地说。
“八阿哥呢?他在哪里?”我一心一意想得都是孩子。
“奴婢这就去传奶娘给您将八阿哥抱过来。”素玛笑着应声便要走出去。
“等等。”我叫住她,问:“皇上人在哪里?现在什么时辰了?”外面漆黑一片,似乎是已经很夜了。
“回主子,快过酉时了。皇上今晚在大政殿赐宴自皮岛回归的智顺王爷。”素玛站住门口,回头答道。
“哦。”我了悟的点了点头,难怪他并不在身边,原来是尚可喜回朝了。
“要奴才去通报皇上一声吗?”素玛请示地问。
我轻轻摇了摇头。酒宴估计才开始,何必让他感到分身乏术呢。
素玛再返来时端来了补药,我饮下后发觉身体一点一滴开始恢复气力,不似先前般感觉头重身体轻。
刚要催问为什么还不见八阿哥,奶娘便抱着孩子走进了关雎宫内。
我忽然激动得难以附加,第一次将他幼小的身体拥在怀中的时候,突然感觉整个世界此刻都在自己的手中。
他正酣畅淋漓得睡着,红润的双颊,精致的眉眼,浑身上下都显露得那么可爱。
此时我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梦想,所有的感动都凝聚在他小小身体之中。泪水默然地涌了上来,忽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再苦再累再痛也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值得了。
我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可是匆匆赶到关雎宫的哲哲却忧心忡忡。
“海兰珠,你刚醒过来不能操劳,而且你也并不下奶,还是把八阿哥交给奶娘吧。”哲哲将一顶丝绸制的薄绵帽子压到我的头上,然后便欲将我怀里襁褓中的孩子抱走。
我迅速转身避开哲哲已然伸近的双手,直觉得反抗着她接下去的动作,说:“孩子我自己会照看的。”
哲哲立即面露不悦之色,正色说道:“莫说你目前身体不好,照顾不得孩子,就是按照宫里的规矩,阿哥,格格也都必须独立而居。我有过三位格格,布木布泰也一样,你几时见过她们出入五宫?孩子自有奶娘会照看着,阿哥所内也有一班奴才们侍候着。你什么时候想孩子了,尽管让他们抱来给你亲热便是,可是孩子是断不能养在自己宫内。”
“请皇后娘娘见谅,并不是海兰珠故意找麻烦,但是八阿哥海兰珠坚持自己看护。若是违反了宫规,海兰珠自会向皇上请罪。”现在让我放开手是万万办不到,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奶娘带去阿哥所而不管不顾。
哲哲惊讶地望着我,想是不太敢相信我居然会违抗她的意思。
其他事情我也许还可以让步,但是孩子绝对不行。
她见我坚持毫不动摇,无奈地大叹抑郁之气说:“既然你不听劝,那你就自己去对皇上解释吧。反正祖宗的规矩就是这么定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阴沉着脸带着苜菱离开了关雎宫。
素玛紧张不安地想劝说什么,我却对她摇摇头,示意她根本不必开口。
我低头又注视着怀中的孩子不自觉地笑了,将自己的头慢慢靠近他,抵住他小小的额头,轻声地对他说:“宝宝,妈妈会永远守护着你,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长大。”
也许是因为饿了,也许是因为我的低语吵醒了怀中的宝宝,他突然扯开了嗓子,响声大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皇太极的声音也瞬间自屋外传来。“难道是八阿哥在这里?”
我霎那间僵住了,突然不知是应该先安抚孩子,还是应该先看向心心念念的皇太极。
“皇上吉祥!”素玛以及一屋子的丫头,嬷嬷急着行礼,我们却在彼此的对望之中失神。
对上他眼神的一刻,我突然感觉恍如隔世。
昏迷的时间里,我总是能听得到皇太极的声音。虽然已经记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却很清晰地记着他问我如何狠得了心丢下他们。
“你们先下去吧。”皇太极含笑注视着我下着命令。
我刹那间回神,着急安抚着怀中依然嚎啕大哭的婴儿。我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不停地念叨:“宝宝乖,宝宝不哭。妈妈在——”
未说完的话却更快淹没在皇太极瞬间的拥抱之中。他的胸怀真得很宽广,完全包容了我和孩子。
“真怕你再也不愿醒来。”皇太极在我耳边低喃的声音压不住喜悦。
“现在不怪我狠心了吧?”当初我就算再难过,潜意识里也从未想过放弃。
“不但不怪,还要给你奖励——”皇太极的声音消失在垂首一个缠绵的长吻之中。
我心跳狂烈加速,神智被抛出外太空。
我依偎在他怀中,眷恋着他的吻缓缓睁开眼睛;迎面却看到宝宝睁大了清亮的眼睛,即不哭也不闹了,而是正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我的脸瞬间更添了红色,轻捶了皇太极胸前一下,嗔道:“都是你,教坏了儿子。”
“哈哈哈——”皇太极酣畅的大笑声不绝于耳。“怕什么,他将来也会遇到让自己倾情的女人,早晚自会明白个中滋味。”
我们彼此相望着,由心底散发出了真心笑容,终于体会到了一家三口相守的幸福。
“对了,”我突然想到了哲哲提出的问题,“我要自己照顾孩子,不能把孩子送去阿哥所,丢给奶娘。”我很坚决,不给皇太极任何反驳的机会。
“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照顾儿子可是会很辛苦。”皇太极不确定的反问。
“能,当然能。更何况还有素玛和奶娘可以帮我,就让孩子留在关雎宫内吧。”我决不会放宝宝离开自己身边。
皇太极望着我笑开了,随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