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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几个宫女见这情景,也都各自自己替主子欢喜,互相抿着嘴儿一笑,悄悄退出宫去。张茵羞得手足无措,因见萧乾还站着,想了想,终于鼓足勇气,声音却如蚊子一般小:“陛……陛下……请……”
萧乾似乎没看到她的窘态,依然温和道:“今晚朕在外殿,你好生休息,朕不会打扰你。”说完便出殿,叫高大德。
高大德一直等在门边,听萧乾一叫连忙应了一声进来,萧乾吩咐:“去将那些奏章折子拿来。”压低声音:“别让人知道了,悄悄儿的,明白么?”高大德疑惑地悄抬眼看了萧乾一眼,却见萧乾的眼睛深不见底,盯着自己,心里一颤,忽然有些明白,忙恭谨的答应:“是,奴才省得了。”萧乾似是轻吁一口气,又说道:“顺便去瑶华宫,告诉……”说到这里,一眼看到夜已深沉,殿前灯笼在风中摇晃,铁马微微发出叮当之声,在这寂静深宫中听得格外清楚,叹了一声,挥了挥手,“算了,这时候想必她已经睡下了,不要再去惊动。你快去吧。”
他说完,重新转身进殿,却忽然发现张茵不知何时竟已起床,正倚在柱间看着他,脸上的晕红之色已渐渐退去,眼睛眨也不眨,痴痴望着萧乾。
萧乾眉头一皱,不悦:“你怎么起来了。”
张茵神情有一丝恍惚,更有一丝极力压抑住的痛楚:“陛下要批阅奏章,臣妾理当侍侯。”她本是将门之女,娇俏活泼,但经这一病,脚步虚浮,身行也显出怯弱来,勉强从床上起来,也没有披外袍,一把青丝拖在脑后,只穿着月白襦裙,脸瘦了许多,两只眼睛更显得大。
萧乾几不可闻低喟一声,放柔了声音:“回床上去吧。朕这里不用侍侯,你安心养病。”
张茵举步要过来,脚下却一软,斜斜欲倒,萧乾下意识赶上一步,在她腰间一扶。张茵蓦然触到萧乾铁一般的胳膊,浑身一战,忽然忍不住,一下扑在萧乾怀中,抑制不住喊了出来:“陛下!”
萧乾正要推开,低头看到她仰起的脸上,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盈盈深潭里看到自己的两个影子,伸出去的手缓缓垂下。
“陛下,你可知茵儿等你多久了……”张茵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萧乾,声音颤抖,眼泪扑簌簌滴落在萧乾臂上。
“朕……”萧乾叹息,心里的坚硬虽有些柔软,但还是微微将她格开些。正思量言语,张茵已经摇摇头,哭道:“不是,茵儿说的不是进宫后,陛下那时尚未登基,那一年……那一年先帝召集京城勋贵在昆明湖过上巳节……”她眼神有些朦胧,又似回到那个和煦的春日,自己穿着一身粉嫩嫩的裙装,头发挽成两个小鬟,满眼痴迷的注目那个耀眼的身影:“陛下当时穿了一身白色丝袍,袍上画着淡墨的竹叶,奉了先帝之命,替那些尚未成年的贵家子女洒水祓禊,茵儿当时只有十三岁……陛下对着茵儿微笑,杨柳枝洒下的清水轻轻滴在茵儿发上……”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可祓禊结束后,陛下却再也未看茵儿一眼,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只与那些已经长大甚至成婚的公主贵女们调笑……”
萧乾有些动容,他记不起什么时候与面前这女子有过一次偶然的相逢,更从不曾去想当时的小女孩对自己无意间给的微笑有多么刻骨铭心,那段时光对他而言已经非常遥远,而对面前这女子来说,却依然鲜明的一如昨日……
萧乾忽然想到什么,沉声道:“你父亲当日一口答应助我,唯一的条件只是要我纳你为妃,莫非也是你……”
“是!是茵儿的意思……”张茵垂下头,“是我求父亲,他一开始不答应,我跟他说:父亲若不答应,女儿只有死了。他考虑了半天,终于还是答应了……”那次相逢后,她一直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梦想着嫁给那个言笑晏晏手执柳枝的男子,到她终于如愿以偿后,他却……
“傻姑娘。”萧乾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发,她怎么知道自己的父亲反过来也是在利用她作棋子呢“你进宫来却是作茧自缚,朕对不起你。”
张茵摇头:“只要能时常待在陛下身边,茵儿就是死……也满足了……”
萧乾不答,避开她的目光,将她抱起,轻轻放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看着被上的花纹,缓缓道:“好好休息,朕命人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说完顿了一顿,终于不看她的眼泪,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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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中,纱帐朦胧,层层叠叠如云雾般,缠绕得人的心事也是重重复重重。幽幽的炉香在淡淡穿梭,如一缕飘渺游荡的幽灵,宫灯都已经熄灭,月光都照不进这深宫,春日温暖的夜晚,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南阳大睁着眼睛望着殿顶上的藻井,金碧辉煌的图案在夜里也只剩余了模糊一片,他冷酷无情的话语似还回荡在她耳边,“若是阿谣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朕都找你算帐!”这一句话真是厉害无比,自此后不但她不能再对那贱人有什么动作,她反倒要想方设法去保护那贱人不受任何损伤,他的目光就象刀子一样锋利,他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是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啊,那样子满心欢喜,热热闹闹的嫁给他,换来的是他这样无情的对待!
指尖无意识的戳进手心,她却感觉不到疼,他对张茵还能温言抚慰,为她传医召药,甚至破天荒第一次留宿后宫!她几乎可以听到宫女太监那窃窃私语,偷偷投到她身上的那异样的目光……
她南阳,难道就这么红颜未老恩先断?炉香越来越细微,慢慢燃尽,只余留那香气依然充满宫殿的四面八方。轻微的“嘶”的一声,她惊醒了一下,细看却无动静,紫英在外间值夜,却连她的呼吸声都根本听不见,寂寞深沉的可怕……想起历代多少女子就这样默默无声的老死宫廷,她就觉得心寒与恐惧。阿谣,那个贱人,她却可以夜夜枕着他的手臂入眠。咬紧牙,她在暗沉沉的帐间无声的一笑,她才是皇后,是六宫之主!
第34章:飒飒秋风细雨来(下)
“……娘娘。”高大德弯腰曲膝,脸上挂着笑,笑得恰倒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谄媚厌恶,又不会笑得看起来敷衍,“昨儿皇上本来想让老奴过来告诉娘娘一声儿,又惦记着娘娘睡着了,不便打扰。所以……”
阿谣默默低头,虽在春季,这日阳光却烈,坐在殿前回廊里,虽有竹帘子挡着,依然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瑞儿早早翻出了一把团扇,递给阿谣,拿着既可遮阳,热了又可扇扇风。阿谣却拿在手里把玩,生丝的白绢面,水墨画着个美人的侧脸,淡淡几笔,勾勒出一个轮廓,瑞儿拿来的时候还打趣这美人象阿谣,柄是竹子的,底部垂着一股明黄流苏,阿谣洁白的手指缠绕着那股流苏,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高大德弯着的腰更弯了些,脸上笑的有些僵硬,正想悄悄换个姿势,却听到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忙提了精神,却又见阿谣一些儿没动,又疑心自己听错了,正没开交处,阿谣却幽幽开口:“高公公。”
高大德精神一振,忙应了声:“奴才在呢。”
“陛下看了一晚上的奏章,那张贵姬在做什么呢?”阿谣的口气淡淡,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这……”高大德偷眼觑了阿谣一眼,“张贵姬也不肯睡,虽躺在床上但是一直望着皇上发呆,后来服了药,那药里含了安宁助眠的成分,贵姬娘娘慢慢也就睡着了。”
“陛下方才来时,对我说这阵子政务忙,没有时间再多来瑶华宫,你说陛下忙的是些什么政务呢?”阿谣的口气越发随意,高大德的额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只觉得那阳光怎么的竟和六月里一般的粘热。他期艾了一阵,却见阿谣停了那玩扇子的手,一动不动,细细的竹帘子映着日影投在她脸上,却不见一丝热,几丝柔柔的细微散发贴在瓷般的侧脸上,乌发黑的发青,一丝不乱,刘海儿斜下来,发上一只温腻厚润的白玉凤凰衔下一串青玉碎粒子,果然很象那扇子上的美人。
眼皮眨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的谦卑,“朝里的事情,奴才不敢乱打听,只是最近皇上一直烦心着,好些个大臣都上奏章,明里暗里都要皇上……雨露均沾,以广子嗣……”
阿谣的睫毛抖动了一下,高大德在心里暗笑了一声,更凑近些,却习惯地朝四下里逡巡了一眼,才说:“娘娘如今身子重,又是这么聪敏的人,皇上昨夜的举动娘娘莫非还不知道?那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六宫里如今眼睛都盯着娘娘,皇上一宠张贵姬,那些个眼睛自然都转到贵姬身上去了。皇上通宵阅读奏章的事,奴才知道,张贵姬知道,如今娘娘也知道了,可奴才不敢往外说,娘娘且当做不知道,张贵姬呢,也只有打肿了脸充胖子不是……”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是这八个字,今日一早萧乾来时,正是如此对她说的。阿谣心里释然,脸上的线条微微放松,更显得柔和起来。自己还在怀疑些什么?是怕自己有了身子,无法侍候他,更怕他在别人宫里万一动了心……就倒过来说,就算他真对别人动了心,真要雨露均沾起来,那不本来就是应当应份的事么?自己又能如何呢?想到此——
“高公公也是聪明人。”阿谣微笑起来,手上的扇子又轻轻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起来。“陛下既然不能常来瑶华宫,自然只有麻烦高公公好好照顾陛下了……青凤——”她微转头轻呼,“把我隔子上那个小描金匣子拿来。”
高大德在宫里历练得成了精的人,听得阿谣一说完,已知要赏赐自己,太监最是贪财,虽不好表露得太直白,依然情不自禁笑眯了眼,待得青凤拿过那个匣子,奇#書*網收集整理阿谣小小巧巧的下颌略偏了偏,青凤便将匣子递与高大德,高大德不好意思当面打开来,暗地掂掂分量,只捧了跪下谢恩,“老奴才受之有愧,谢贵妃娘娘赏赐了。”
阿谣只是含笑:“高公公客气了。”
高大德看她不再说话,于是告了罪,低头慢慢退出。刚退出殿门,转个弯,靠着柱子,见瑶华宫守门的小监望不见自己了,才迫不及待打开盖子,顿时到抽一口凉气——
匣子里竟是满满一匣珍珠,更难得这珍珠有拇指般大,浑圆雪白,莹莹生光,高大德认得这是东海属国刚刚进贡来恭贺皇上登基的贺礼,全部是海产的东珠,一共一百零八粒,颗颗一般大小,天下难寻,他不用数都知道,这匣子里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零八颗,这位独蒙圣宠的谢贵妃,竟整匣子都送了给他!
高大德楞了半晌,饶是他久在宫中,收过数不清的赏赐,也被这大手笔惊吓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忍不住嘟哝:“谁说这贵妃娘娘不是个厉害角色?一个丫头能有这样气魄?要不是亲见,就打死我也不信,皇后娘娘跟她比起来,都差着一大截……”一边“啪”的合上盖子,喜滋滋捧了去了。
“娘娘。”青凤望了高大德出门,忍不住在身后说:“高大德是前朝留下的旧人儿,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娘娘就这么相信他么?”
阿谣也觉得那太阳越发炙热起来,于是起身扶了青凤进殿,“正因他是旧人儿,如今没了主子,他要依然在这宫里混出个好模样,不得重新找一个么?何况陛下如今并没别个新的大太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