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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威胁
凝萱还记得第一眼见到魏家老太太时候的印象,只有两个字:精明。如今再见外祖母宋氏,却要在精明上面另加上一个“深不可测”,老太太通身的银灰色南江茧衣,墨黑色花边透着简约稳重,不比魏家老太太,除去大红就是亮金。外祖母宋氏梳着时下并不流行的云深髻,中间缀着一根华光烁烁的赤宝珠的金簪,此外再无他物陪衬。
宋家大舅在背后轻轻推了凝萱:“孩子,那就是你的外祖母,别怕,去吧!”
宋老太太目光如炬,她看向凝萱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情愫,只比陌生人多了几分熟识,然而对于凝萱认亲,本是兴冲冲的一件事儿,可到了近前却被迎头一击,这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凝萱见过外祖母。”凝萱正躬身施大礼,谁知宋老太太看也没看的就大踏步从凝萱身边穿过,直奔药师佛座下那口巨大的棺椁而去。凝萱被晾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稍早陪在老太太身边的宋嬷嬷心疼的要死,忙将凝萱揽在怀里悄声道:“老太太那是大事儿,咱们这是小事儿,姑娘别往心里去,有大舅爷在,咱们心里就落了底儿,什么也不怕!”
宋家大舅也没料到母亲会有如此做法,现在有宋嬷嬷给台阶下,也不含糊,忙接道:“是啊,舅舅在,你且把心放宽。”宋家大舅看着黑漆漆的棺木,不由深深打了个寒颤。从这个位置,刚好能瞄见孝慈师太露出的宛如沉睡般的笑颜。四四方方的黄绸盖面就摆在旁边,按照庵堂里的规矩。落棺时候的盖面要德高望重的师傅来动手。只是如今的流云庵,位分最高的就当属孝慈师太,又不能叫晚辈们动手,如此一来便要请京城里同修行的老尼进山。
而此刻大雨瓢泼,这也是孝慈师太迟迟没有盖棺的一个原因。
宋老太太俯身往下看,明智忙奉承道:“宋施主且看,师傅这一身的新服是施主三年前所做,干干净净,明月师傅孝顺,亲自为住持穿上的。”
宋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看着领口小小撕裂的部分。人还没咽气的时候身子温软,易穿丧服,可一旦时间久了,拖延的长了,四肢就僵硬的如块石板。强将衣服套上去着实需要些蛮力。看着领口被撕裂的地方老太太便知,老姐妹孝慈圆寂久已。宋老太太擦了擦眼角,这才问道:“选了谁来住持仪式?”
“请的京城宝须庵的净慧师傅。早间送去的消息。只怕要到午后净慧师傅才能到。”
宋老太太看着说话的明月:“师太一生严谨,对皇室对太后娘娘更是忠心耿耿,师太圆寂不能不叫宫里面晓得。不知明月师傅派了谁进宫传递消息?”
明月面有难色:“老太太的心意贫尼都明白,只是人走茶凉。流云庵何必自讨没趣,况且佛门净地。向来讲究孑然一身。”
李老夫人插话道:“这位太太,容我插一句,眼看着天越来越热,何不叫师太干干净净的走,没得招来宫里面的旨意,还不知道要虚耗到什么时候。往生者为大,我们总不好叫孝慈师太难合眼吧!”李老夫人这一席话顿时得到了流云庵上上下下尼姑们的附和。
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宋老太太一清二楚,只是她们虽然心有不轨,可话没错。叫宫里来人祭奠,其一。可不可行是一回事儿,其二宋老太太也怕皇上对孝慈的死起了猜疑。
“既然明月师傅心中有底,我们也不好深劝说。只是将来皇家问起,还是做个完全的准备为好。”宋老太太瞥向乖巧的凝萱:“萱丫头。我有话单独问你。”
明月唯恐凝萱与宋老太太说出什么辛秘,忙截道:“师太临终前曾经有过嘱托,将生前最爱的几本经书送与老太太,师太的禅房我们没动分毫,若宋老太太方便不如这就过去瞧瞧?”
对方被说的心下一动,“既如此,就劳烦师太前方带路!”
明智老尼赶忙笑道:“明月师傅诸事繁多,不如贫尼陪着老太太走一遭吧!”
宋家大舅歉疚的看了眼凝萱,忙跟上母亲的步伐急匆匆出了大殿,空余凝萱一人面对豺狼虎豹般的明月等人。
“魏姑娘,有几句体己话贫尼想私下和你说说,不知可方便往偏殿去?”明月先发制人,对宋嬷嬷恶狠狠的眼神熟视无睹。
宋嬷嬷的语气里满是防备:“姑娘别信这人,她把老太太调走就没安好心思。”
凝萱心里微微泛着落寞的苦涩,连宋嬷嬷都知道明月用的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为什么宋老太太仍旧上当?她是不相信孝慈师太把那样重要的消息告诉自己?还是过于自信,以为凭借她的实力就可以把锦盒找到?然而无论是哪一种假象,宋老太太枉顾她嫡亲的外孙女是个不争的事实。
“嬷嬷,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回。”
宋嬷嬷听着不对劲儿,姑娘很少这样消极,即便在紫藤苑里最艰难的那段时间,自己每次去送饭,姑娘也是开开心心的样子。她一把扯住凝萱:“我陪着姑娘一起去!”
哪知凝萱只是坚定的缓缓摇头,然后轻轻拉开了宋嬷嬷钳子似的手臂,跟着明月沿着大殿东门进了偏室。人还没站定,前方带路的明月倏地转身,凝萱猝不及防连连倒退,直到墙角再无退路。就见明月从袖口中慢慢抽出一根细不可见的蚕丝来,上面萃满了绿色的汁液,透着十足的诡异。
“姑娘大约不认得这东西,这绳子叫蚕丝锁,比纯钢锻造的锐器还要锋利。上面这点绿便是蛇毒,见血封喉。”明月看着凝萱哆嗦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姑娘放心,你的家仆就在外面,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明月将蚕丝锁靠近了凝萱,“这样漂亮的脸蛋若是毁掉,只怕是廉国府最大的遗憾。”
第九十八章
明月手中虽然扯了萃着剧毒的蚕丝锁,但真的叫她动手?明月便是十个胆子也未必敢动那么一下。她的胆怯可并非因了自己身处佛门境地,有着一颗慈悲心肠,恰恰相反,明月手上沾的鲜血绝不在少数。她出身卑贱,是摆彝族炼铁师傅的童养媳,少年轻浮,因婆婆不满她与相邻勾勾搭搭,便连夜将人卖到了西昭最大的马商集散地上颖郡,做起了皮肉生意。
明月虽然轻浮,可骨子里痛恨这种任人蹂躏的生活,人前欢笑,人后悲伤,明月第一次杀的人就是长久光顾自己的一位恩客,毁尸灭迹的时候被人撞了个正着。本以为难逃一死,可谁知等断头台下来后却发现,自己已然进入了大周国境,而且从此有了新的身份。
耗时两年,明月跟着先生遍读佛经,钻研佛法,终于脱胎换骨,光明正大的进入了流云庵。正因为知道一切来之不易,所以明月才倍加珍惜现在的身份地位。眼前的魏凝萱虽然只是个黄毛丫头,可她身后代表着世家,这才是明月忌惮的根源。
明月的本意只是震慑,按照她的预计,魏凝萱早该被这细细的夺命索吓得半死,更该老老实实的将真情都吐露出来。岂知小凝萱莞尔笑望着明月:“人人都知道是师傅将我带进偏殿,我受了伤,明月师傅难辞其咎。不如大家和和气气的将事情讲明,你得到你要的,我得到我要的。”
明月一怔,下意识的重新打量眼前少女。说少女都夸大了对方的年纪。顶多就是个孩子,可说话老成稳重,临危不乱的本事确实明月生平少见,即便是将魏家凝萱放在宗门里,那也是年少辈分里的佼佼者。明月不禁心中一荡,若是能将此女推荐给宗主,将来能讨得宗门喜欢,自己岂不是大功一件?
“贫尼就知道魏姑娘是个明白人。”明月的笑靥和蔼了许多,袖口一抖,蚕丝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贫尼不为难姑娘,还是那句老话,孝慈师太圆寂前可留下了什么话?亦或是什么东西?”
凝萱毫不客气的嗤笑道:“明月师傅问这话的时候显然底气不足。孝慈师太与我非亲非故,怎么会在这等要紧时刻把东西交付与我?不过”凝萱故意吊起了对方的胃口。明月果然上钩,“不过什么?”
“不过昨夜你们庵里的小尼姑妙宁师傅倒是过来说了几句奇奇怪怪的话。”
明月眼前一亮。她怎么就没想到妙宁!
妙宁是孝慈老尼亲自弄进的山门,后者刚刚圆寂,前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大清早李老夫人的那一番话。明月自问绝不会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
她面上露出了异常温婉的笑意:“明月愿闻其详。”
凝萱把心一横,虚虚假假,先蒙骗过这关卡再说。恪亲王世子啊,你可千万别怪罪我。谁叫你们卸磨杀驴,消息一到手。人就无影无踪,反正是比谁的脚程快,索性三家我全都通知一个遍,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届时她们忙还忙不过来,哪里有闲工夫再搭理自己?
凝萱偷笑,正欲发话,就见昨日伴着明月的一个冷面煞星急匆匆跑了进来,附在明月耳边嘀嘀咕咕好一阵。明月的脸色变了又变。撇下正准备信口开河的凝萱骤然离去。
“姑娘,出大事了,在孝慈师太的箱笼里发现了”紧随其后的宋嬷嬷忍着往上一阵阵泛起的酸水。强道:“发现了一具女尸。”
碧潭冲凝萱眨巴眨巴眼睛:“姑娘,她们说看衣着打扮。确信是小师傅妙宁无疑。”
凝萱简直气结!敢情一个个都是精明的泥鳅,单把她当傻子了不成?孝慈师太如此,恪亲王世子如此,现在妙宁也来这一手金蝉脱壳。炸死是吧!那个假尼姑要真成了女尸,凝萱敢自己闭着眼睛躺进棺材里。
看着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宋嬷嬷不明所以,试探的问道:“难不成姑娘知道这个妙宁是遭何人的毒手?可又说不通啊,明月她们必定是在孝慈师太圆寂之后仔仔细细的检查过禅房,怎么可能在老太太过去的时候还会发现东西?我看这里面大有文章。好姑娘,这水实在太深,想来不是咱们能左右的!我看不如将实情写了亲笔信送回府去,请国公爷代为定夺。”
凝萱沉思着没有做声,王妈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进来,一面说一面觑着后头有无跟来的麻烦:“姑娘,流云庵上上下下都在查人,看是否有李代桃僵之嫌,明月师傅的意思是咱们家也都尽出去站着,以免酿成误会。李家老夫人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妈妈先别急。我且问你,咱们此番来庵里上香共计带了几个年轻丫鬟?”
“除去姑娘身边的碧潭和笑槐,只有四个粗使的丫头,另加上四个婆子。姑娘放宽心,我就怕岔子出在咱们这儿,刚去叫人的时候已然先查点了一通,个个齐全。”
这么说不是自己身边的人?
那就更奇怪了,妙宁有胆量可没本事,他会为了脱身而杀人?凝萱潜意识的否定了这个判断,那又是什么人在帮妙宁?
人陷入思维的僵局,便很难从泥潭中拔脚出来,若是易位思考,绝不难发现里面的奥妙。
众人随着王妈妈出了偏殿,饶过孝慈师太的棺椁站在大殿了屋檐下。魏家在左,李家在右,泾渭分明,不大会儿,明月等人撑着油纸伞往此地来,面如死灰。众人精神大震,隐约猜到这是找到了症结。
明月骤然间老了几岁,立在凝萱面前轻声道:“孝慈师太禅房里发现的人是任慧堂的添香师傅明秀,可穿的却是妙宁的衣衫。看来魏姑娘说的还是迟了一步,叫有心人溜走了。”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妙宁的消失实际上是变相的将一切都担了起来,凝萱在心里一个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