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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战。
缓缓地吐了口气,他终究没有下手,连她说他还是希望她做他的皇后的话,他也没有反驳。她心里便是知道,璇玑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多重。
蓦地阖上双眸,眼前浮现的,是清宁那温和的笑脸。
她的手略抬了抬,却是握了个空,随即,才又苦涩一叹,往事如梦,这辈子,清宁都不会在她生命里消失的。
……
御驾在乾承宫前停下时,苏公公才拂开了帘子欲扶皇帝出来,却见皇帝自己走了下来。他唤了他一声“皇上”,也不见他应,大步上前。
苏贺忙抬步追上去,寝宫外的宫女,见他过去,忙跪下行礼,动了唇,话未出口,面前明黄色的身影却如一阵风,“呼”地一下便从她们的眼前闪过。随即,在苏公公急急追着进去的声音。
宫女们面面相觑,也只能摇着头。
今日后宫里都在传,只因有人说钟元宫的贵妃娘娘是鄢姜的公主,可这之前,皇上也从没这样说过。如今倒是鄢姜的公主来和亲了,那贵妃娘娘……
有人说她要失宠了,又有人说,也许贵妃娘娘就是公主的替身……
各种各样的话,众说纷纭,可到底也没个准信儿。
少煊疾步入内,绕过屏风时,闻得思昀的声音传来:“奴婢参见皇上!”
他一怔,才瞧见璇玑就坐在里头。见他气匆匆地进来,她蓦地起了身。苏公公是“啊”了一声,才要行礼,却听璇玑开了口:“思昀,你和苏公公先下去吧。”
思昀应着,拉了拉苏贺的衣袖。
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得出他紧绷的双手,她轻声道:“就知道你回了也不会去钟元宫。”
“璇儿……”他的喉头苦涩,难道要他去告诉她,他不能让她走,他要册兴平公主为后么?
拉他过去坐了,奉了玉盏给他:“先喝口水。”
他不动,她却奉置了他的唇边。到底是启唇抿了一口,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玉盏,随手搁在一侧,拉过女子的柔荑,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迟疑了下,却是开口问:“今日觉得好么?”
她笑了笑:“好的很,孩子现在很乖了,也不觉得累。”
他“唔”了一声,伸手将她圈入怀中,下颚抵在她的头上,再是不说一句话。
璇玑任由他静静地抱着,她的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少煊,公主来和亲,不能册后。”明显感到他的身子一颤,她还是要说,“当年先帝要册后,是因为各位王爷蠢蠢欲动,他为了牵制各方势力不得以才跟鄢姜低头的。可是你不同,如今王爷们也安静了,你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中,他们不敢造反。况且鄢姜王此人野心极大,先前就曾多次想要插手西凉的事,你若是册后,对西凉不利。”
她一针见血的话,却叫他的心止不住地痛起来。
抬眸,凝视着他,她又道:“不册后,她想要这贵妃一位,是么?”
“是。”咬着牙,她那么聪明,什么都想得到。
“那么,是要我做妃,还是承徽,婕妤?”
他圈紧了怀中的女子,音色沉痛:“她要你走,她不能忍受宫里有两张一模一样脸。”
抚在他胸口的手到底是一颤,那时候,她千方百计要离开他,现在,她有了他的孩子了,想好好地留在他的身边,倒是不可能了。
呵,都说造化弄人,可不就是么?
“璇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走的!”
“少煊……”纤长的手指抵在他的薄唇上,她轻声道,“这次她有备而来,不会那么轻易就收手的。两国交战的代价,你背负不起!”方才还说王爷们手里没有他的把柄,可不能明明白白地落一个把柄给他们的。
他蓦地握住了她的手,咬着牙:“我是西凉的皇帝,难道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么!”
“谁说的?”她皱了眉,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不是开战就是保护。”
有一种保护,比之动武还要强大,他不知道,他于她而言,早已不仅仅只是一个怀抱。那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让她知道他心里有她,让她知道他爱她,她便会很勇敢,什么都不怕。
“少煊,让我见见她。”
“璇儿!”
她低声一笑:“没事的,你要相信我。”
握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想松开,不能册后,难道真的要她走么?
少煊心头一震,他不敢去想。
…………
傍晚十分,一顶青鎏金顶账的轿子停在了行馆门口。出来的女子面带着轻纱,那隆起的腹部让人微微讶异,竟是身怀六甲!
轻萝推开了兴平公主的房门迎她入内,兴平正坐在窗前细心地刺绣,抬眸之际,见璇玑已经近前,她这才搁下了手中的针线笑道:“就知道你会来的。”
璇玑心底微微一震,其实这次兴平公主来这里,与少煊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她能说得出来的。纵然夏清宁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也不觉得她是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
字里行间,天衣无缝,就是要逼少煊册后,或者,逼她离开。
遣了宫女都下去,思昀很不放心,璇玑冲她放心一笑。
门被合上,面前的女子已经绕过绣架,行至璇玑身边坐下,凝视着她,看了半晌,才道:“这么久未见,你过得真是好。”再不是那时候苍白羸弱的样子了,肚子也那么大了,“有六个月了吧?”
璇玑“嗯”了一声,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迟疑了下,到底是问:“我师父……”
未待她开口,兴平公主便笑了,抬眸道:“夏大人就说你会猜到的,你们师徒还真是心灵相通。”脸上的笑容略微敛起,她才又道,“璇玑你也怪不得他,各为其主罢了!”
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就知道,除了夏玉,谁能那么清晰地看得出少煊的心思!少煊对她的在乎,夏玉心里清楚!而她想要少煊坐稳皇位的心思,夏玉也清楚!
那些话,也只有他教的,兴平公主才能说得出来。
蓦地,又记起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夏玉那无奈的话。
果真是,身不由已啊……
她想笑,却是一丝一毫都笑不出来了……
【宫闱血】42
略垂下眸光,落在手中湖水色的帕子上,闻得兴平公主开口道:“夏大人说,你为了帮皇上得到皇位当年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璇玑,值得么?”她将茶水推过来。
璇玑没有去接,樱唇微动,轻声道:“若是不值得,也就不会做了。”少煊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你对他半分好,他会用十分开回报你。这么些年,她难道还不明白么?
兴平公主低低应着,明眸略过面前女子的眉目,那面纱下的脸,她是再熟悉不过。轻呷了一口茶,她才又道:“所以……”
“所以少煊做皇上对我来说很重要。”她接过她的话,这一刻,却是抬眸,目光直直地落在兴平公主娇美的脸庞上,继续道,“公主想怎么样,大可以直接开口。”四年前,她差点赔上性命才帮他夺下这天下,四年后,她一样不会放手。
见她异常坚定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兴平公主似是怔住了。
直到外头的风吹得半开的窗户发出“啪”的一声响,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抿唇一笑,开口:“你可比皇上爽快多了。”她忽而起了身,行至窗口,伸手将窗户拉上。她却是没有转身,目光,定定地瞧着朱红色的窗沿,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殆尽,迟疑良久,才听她道,“那时候,是你说可以帮我救清宁的。可是最后,他为何还是死了?”话出口,纤长的十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窗沿,薄薄的染屑嵌入指甲里,眼前闪过那张熟悉且温柔的脸,她的眼底到底泛起了一抹氤氲。
那一夜的血光,在之后几百个日夜,总会出现在璇玑的脑海里。
此刻听她突然问及,璇玑不由得心头一震,夏清宁的事,她始终觉得很对不起。双眸微阖,启唇道:“夏公子的事,我很抱歉。可是,我尽力了。我以为可以……”
“你以为?”兴平公主猛地转身,眼底是满满的愠色,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椅子上的女子,咬着牙道,“现在看看,是你的‘以为’害死了他!璇玑,既然学不像,为何要去见那些人!”她去见那些人一旦被认出来,就是兴平公主行刺失败的证据啊,那些人,还会留着清宁那颗没用的棋子作何?每次想到这个,她心里就会特别特别的恨!
“公主……”璇玑迎上她悲痛的双眸,是,那件事的确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她以为她了解薄奚珩,可是她却忘了,她却不了解兴平公主!
面前的女子忽而浅浅地笑起来,继而开口:“后来我想通了,他们叫你去你就去,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清宁的生死。呵,他是你的谁,你怎么会在乎他的生死?你不用解释,也不必解释。事实就是清宁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璇玑,你觉得你现在幸福么?你快活么?”
璇玑吃惊地看着她,她幸福,她快活。可也不幸福,也不快活。
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罪人,她每天都很珍惜她仅有的幸福时光,却又每日活在惶惶不安之中,就怕在手中的幸福又会突然流走,就像现在这样。
她知道了,兴平公主为何来西凉。
因为夏清宁死了,她却很快活,兴平公主在替夏清宁不值。
“所以……”她抬眸。
面前的女子瞧着她,淡声开口:“所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要后位,我只要你,无名无份。璇玑,你不配幸福。”无名无份,活得像个傀儡,活着就是个替身。
那句不配幸福,听得璇玑的耳里,到底是心头钝痛。曾经无数次,她也在心里说过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可是,真的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难受。
十二年前,她成为薄奚珩在掖庭的细作开始,她这辈子就做了太多的错事了。再后来,卓年的死,夏清宁的死,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璇玑啊璇玑,还要因为你掀起西凉平静了四年之久的面纱么?
扶着桌沿起了身,她深吸了口气开口:“我知道了。”
抬步,欲出门,听得兴平公主又在她身后开口:“孩子,要在宫中抚养么?如果是,璇玑,那就是贵妃的孩子。”
璇玑的心头一颤,不自觉地伸手扶住了桌沿,却是浅浅一笑:“这个,就不劳公主费心了!”孩子是她和少煊的,不会让给任何人!
门,被悄然打开。
外头思昀忙跑着上前来,一把扶住了璇玑:“小姐还好么?”急声问着,又不免上下打量着璇玑。
她勉强一笑:“我没事,我们回去。”
思昀忙点着头,是该回宫了,在这里,她总觉得心里不安似的。
少煊闻得璇玑回宫,匆匆自御书房赶来,见她果真安好,整颗心都才放下来。遣退了众人上前,在她的身侧坐了,握着她的手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璇玑蓦地一笑:“还不就是那些话,她要的,不过是我离开你的身边。”其实这些,她去之前就猜到了,也没有什么。她不过是想去确认此事究竟与夏玉有没有关系罢了。
“璇儿。”他的音色嘶哑,在方才在御书房,他满脑子想的也是这件事。
璇玑黯然叹息:“夏清宁的死,她终究是怪我的。少煊,其实她错了,无名无份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两个人彼此相爱,这就够了。
这辈子,她要的不多。只是一份安宁的生活,无关乎荣华富贵。
“璇儿……”
她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认真地凝视他:“很快孩子就要出世了,我只希望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地出世,少煊,我不想因为此事去折腾。”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