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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忙应着:“谢皇上惦念,已经大好了。”
“嗯,那朕就放心了。”她顿了下,目光未动,“抬起头来说话,朕厌恶看不见你的眼睛。”秦先生曾说,人可以说谎,但是他们的眼睛不会。所以她每次说话都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
“是。”他抬起头来,眼神微微躲闪。
靖儿略笑着:“苏赢,告诉朕,真到底选了个怎样的状元?竟不敢看着朕?”她就这样瞧着他,这个丞相的孙子,不可否认,的确是才高八斗。她父皇在位时丞相就已经是三朝元老了,如今她已是第四代君王。丞相在朝中德高望重,靖儿也知丞相事事为了西凉,可偏偏却是他希望自己充实后宫……
所以,她不得不对苏赢下手,好让丞相对她后宫的事望而怯步。
☆、第十四章 朕的老师
寝宫内暖风暗涌,一深一浅的两道呼吸声缓缓浮动着。
苏赢依旧不敢直视面前之人的双眸,靖儿倒是越发想笑,她开口道:“状元的官职朕已经想好了,所以今日才宣你觐见。”
“微臣谢皇上隆恩!”苏赢抚袍跪下去。
靖儿“哧”的笑出声来,启唇道:“朕都未说是何官职,苏爱卿当真就喜欢了?”
底下的不安越来越浓郁,苏赢仍是低首言道:“皇上是君,微臣誓死为皇上尽忠!”
“很好。”靖儿像是很满意,她随即起了身,伸手去扶他,“苏爱卿不如先起身。”
纤长的手指已然触及男子的衣袖,苏赢的蓦然心惊,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一句“微臣”尚未言毕,手臂已被面前之人用力握住。
靖儿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感觉出来了,他像是刻意地想要逃,可是力气却不如她。她似乎才想起面前的男子不过一个文弱书生。
不知怎的,眼前似乎瞬间闪过另一个人的脸庞,还有那不羁狂傲的话语。
臭小子……
呵——
靖儿不觉笑出声来,怎的好端端的又想起那个人?两年了,他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也许都已经投胎转世了吧?
“皇上……”苏赢有些惶恐地唤了她一声,也许是他的错觉,方才他竟仿佛从皇帝的眼底瞧见了一抹惋惜的味道。皇上像是在怀念什么人么?
靖儿猛地回神,才发现她依旧握着苏赢的手臂。她勉强一笑,用力一抬,将他扶起来,继而朗声道:“哦,朕是想告诉你,以后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她似是故意顿了下,然后接着道,“做朕的老师。”
果然,她的话说得苏赢一阵吃惊,他的眼睛不自觉地撑大,忙开口:“这……微臣乃天子门生,您就是天子,微臣何以能做您的老师?”
靖儿再次落了座,微笑着睨视着他惶恐的模样:“怎么不可以?苏爱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比朕懂的东西多多了,日后朕还要像你好好讨教讨教的。”
“皇上,请皇上收回……”
“哎——”靖儿打断他的话,“朕记得方才是谁说誓死效忠朕?现如今却连朕的一个小小心愿都不能满足么?”她似水的眸光滑过他的眉目,温柔里带着刚毅,令苏赢无法直视。
靖儿欠身依靠在椅背上,又言:“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若是无事,苏爱卿就退下吧,朕也乏了。”
“是,微臣告退。”
从寝宫出来,苏赢的心“砰砰”的跳着,额角是涔涔的汗,看来传闻必有所依,皇上……皇上真的好男风?否则,哪有人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他不由自主地又回眸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一声“苏大人”瞬间唤回他的三魂六魄。孙全笑着道:“大人可是还有事要禀奏?”
“……哦,不。”苏赢转身下了阶梯。他微微握拳,为何冥冥之中他又觉得皇上不该是这样的人?因为……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苏赢的心底一惊,他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第十五章 将他一军
孙全推开了寝宫的大门,那少年天子哪里真的在休息,不过在自顾端着茶浅浅地品茗。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该歇息了。”太监好意提醒着。
靖儿浅笑着道:“朕也觉得该休息了。明早丞相要来见朕。”
孙全吃了一惊:“苏大人说丞相大人明日要来早朝么?”
却是不想,面前之人摇了头。孙全越发不解,既是如此,丞相已经告病多日,皇上又是如何知道他明早会来?不过见她一脸坚定的样子,孙全也不打算多问。
湘寻、怜羽两个御侍宫女进来服侍她就寝。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两个丫头服侍靖儿,从她跟着孙将军去边疆的时候开始。她们两个和孙全是这宫里除了太上皇和孟长夜之外,唯一知道靖儿真实身份的人。亦是靖儿能完全信任的人。
……
翌日才下早朝,靖儿还未回寝宫,便闻得宫人禀报,说丞相早已在御书房外等候多时。孙全朝她看了眼,见靖儿的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却只慵懒地道:“那就告诉丞相,说朕先回宫换了衣裳再去见他。”
将繁重的朝服换下,靖儿却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孙全斗胆上前劝道:“皇上,丞相大人急着见您定是重要的事,您还是过去吧。”
靖儿斜睨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倒还真是要紧的事。”
嘴上说着要紧的事,这寝宫的大门却依旧是隔了半个时辰才被打开。
丞相在御书房门口等着心焦才见御驾姗姗来迟,他忙上前行了大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明黄的少年天子从御驾上缓步出来,笑着上前亲扶起了丞相道:“又不是朝堂上,丞相无须多礼。”她又松了手,转身步上台阶,话语从容,“朕昨日听苏爱卿提及,说丞相的病无碍了。朕今日瞧见了,也就心安了。”
丞相闻言,忙开口:“臣该死,让皇上挂心了。”
靖儿摇头笑了笑:“丞相哪里的话?哦,朕不知丞相今日急着见朕所为何事?”
此刻,二人已经步入御书房,身后的门被宫人缓缓合上。丞相略一迟疑,疾步上前,在靖儿身后跪下道:“赢儿资历尚浅,难以胜任皇上的老师,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靖儿的嘴角一扬,转过身去淡淡地瞧着底下那年老的丞相,轻笑着道:“朕还以为是何事,就为了此事么?可朕觉得这官职挺适合他的,丞相是怕朕为难了他不成?”
“这……”丞相的脸色尴尬。
却闻得面前的少年天子大笑起来,她已然欠身坐下,直直地开口:“丞相乃四朝元老,在朕面前又何必吞吞吐吐?你不是怕朕为难他,你是怕满朝文武为难他!”
“皇上!”丞相的脸色大变。
靖儿却并不生气,依旧笑着道:“怎么朝野上下不都这般传么?朕若是留苏爱卿在身边,不正是合了大家的心意?”
“臣不敢!”
靖儿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良久,她才起身上前扶他起身,叹息着开口:“苏爱卿是个人才,朕也不想留他在身边毁了他一世清誉。朕明白丞相的苦心,只是如今朕还不想纳妃。”
早已经有人传皇上好男风,若是苏赢真的留在皇上的身边,终究是人言可畏啊!苏赢可是他唯一的孙子,他的儿子不谙官道,这个孙子他是寄予厚望的,他不能……
他还是思忖着,靖儿又言:“丞相可对外说,纳妃之事,等朕过了弱冠再提。”
真好,连延迟的理由也一并替他想好了。丞相心下暗叹当年的太子是真的长大了,也懂得如何与人讨价还价了。
☆、第十六章 寺庙祈福
纳妃立后一事就这般被压了下来。
此事传去少煊耳里时,孟长夜还在一侧缓缓地道:“丞相都说皇上还小,后宫之事可缓一缓,朝中自然无人敢言了。”
少煊凝视着窗外一株开得极为艳丽的红梅,并不言语。
闻得他低头一叹,孟长夜忙道:“皇上可以独当一面,主子为何还要叹息?”
少煊转了身,他的这个女儿从小聪慧异常,她既说此事自有打算,那定是有法子的。只是弱冠……她又还能有几年还等?这偌大江山丢给一个本该花样年华的女儿家,这辈子终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她啊!
“主子……”
孟长夜又唤他一声,见他略笑了笑,倒是开口:“长夜,你过来。”
孟长夜依言上前,少煊附于他的耳畔低言几句。孟长夜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他蓦地退了半步:“主子您……”
少煊只一挥手,从容启唇:“去吧。”
这段日子他想了很多,也早就下定主意了。
……
上好的檀香袅袅地从掐丝香炉里飘出来,孟宁入内之时,恰逢一名宫人从承乾宫内退出去。靖儿抬眸瞧她一眼,随即笑道:“宁儿,难道你会入宫来。”
孟宁上前行了礼,却是又回眸瞧一眼,道:“方才那公公是才从御福寺回来?”
靖儿不知她为何如此问,点着头道:“来跟朕禀报姨娘的事。”
孟宁应着,却又悄悄地问:“穆太妃……一切可好?”
关于穆太妃孟宁也是听母亲楚灵犀提过,那原是太上皇的妃子,与先皇后情同姐妹,更是视皇上为亲子。先皇后死后,太上皇废除六宫,穆太妃就搬去了御福寺为皇室祈福。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心念着太上皇,可太上皇心中却只装得下先皇后。
靖儿搁下手中的文书,不免皱眉:“怎的今日说话吞吞吐吐?”
孟宁一咬牙,上前跪下道:“皇上恕罪!其实穆太妃病了好些日子,怕皇上惦记着才让人撒了谎!”
“你说什么?”靖儿猛地站了起来,随即冲出门去。
“皇上!”孟宁追出去,拦住了她道,“我西凉与东越边境局势紧张,穆太妃不告诉您,是怕您为了她分心!”
一句话令靖儿怔了怔,姨娘一生爱着父皇,又将半生的爱奉献给了她,姨娘做的一切都以她为中心。如今病了却还要掩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又收住了步子。她的姨娘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人,怕父皇为难所以从来不主动去探他,怕她担忧所以从来不提自己不快的事。
“皇上……”
靖儿回了神,看着孟宁担心的神色,勉强开了口:“孙全,叫人备马,朕要过御福寺进香。”
既然姨娘不想她知道,那她就故作不知,但是她会去烧香祈福,让姨娘快些好起来。
只与孟宁二人着了便服进寺。
孟宁下去取香火,靖儿独自跪在佛前,祈祷姨娘的病快些好,还有父皇也要长命百岁。
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自顾唤了声“宁儿”,却并未听见有人应她。靖儿不觉回头,恰与身后之人四目相对。来人一阵惊愕,才要行礼,靖儿的声音已起:“这么巧,苏大人?”
☆、第十七章 边界出事
金色的阳光穿过稀薄的云雾投下来,落在状元的侧脸。
苏赢的脸色微变,慌忙上前来行了大礼。
“微臣不知皇上在此,惊了圣驾,望皇上恕罪!”
靖儿的眉梢微挑:“苏大人也来祈福?”
苏赢忙否认道:“微臣闲来无事,来找方丈论经的,却是不想皇上也在。”
靖儿略笑着:“论经?怎么状元郎才高八斗,想遁入空门不成?”
苏赢被说得脸色微红,尴尬地开口:“不是,佛经能静心。”尤其是那次进宫面圣之后,他来的越发勤快了。苏赢也不知为何,想起皇上的脸和那些话,苏赢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唯有在这个的清净之地,才能让他鲜少地记起那日的场景来。
只是——
他仍在想着,见面前的少年天子已经抚袍起身,她像是思忖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