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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储?立谁?他们襄国的人?
靖儿狠狠地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用力捏在手中。半晌,才听她问:“此事我父皇还不知道吧?”
“信是直接呈送给皇上的。”薄奚漓点着头。
靖儿“唔”了一声,她把信任的人都打发走了,如今留在她身边是居然只有薄奚漓!往后退了几步坐下了,靖儿突然道:“朕能信你么?”
薄奚漓从容地抬眸瞧她一眼,自他们在京中初见,这少年天子就对他疑心颇多,如今却来问他这样的问题。薄奚漓蓦然笑了笑,复又低下头去,开口道:“那就看皇上了。”
离开显国那么长的时间,薄奚漓倒是越发地成熟了。
靖儿不免笑道:“朕倒是想看看你的野心!”
他若有野心,就断然不会让襄国的人得逞。
薄奚漓依旧神色自若,拱手道:“臣先行告退。”
靖儿看着他出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六伯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
少煊自不愿走,可靖儿是他和璇玑的女儿,样样谋算都不在他之下。等他意识到时,早已让女儿设计离开营地了。靖儿倒是也松了口气,午时就接到侍卫来报,说前方十里处早已有人守着路口了。不必问也知道丁是襄国之人,看来他们是非要逼着太上皇立储才会放行了。
不过靖儿在营地坐镇,那些人必然还以为太上皇不曾走,是以也不会去注意零星的几个人。
傍晚时分,便有人来禀,说是襄国来了人,说是请太上皇移驾襄国。
靖儿朝薄奚漓看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看来那边的人还真是等不及了。
“皇上打算怎么办?”
靖儿笑道:“朕又不是傻子,这若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他们还能让朕将兵马带进襄国去不成?”到时候再抵抗也无济于事了。
薄奚漓想了想,才道:“可您若出兵,只怕周边王爷们也坐不住。”
靖儿敛起了笑,她担心的不也正是这一点么?看来襄国的人也是算准了她此刻不敢贸然动手。其实这些都还是次要的,靖儿主要还是想着鄢姜那边。鄢姜王导演了这场好戏,一定不会甘心就这么快收场,他坐在阴暗处,静候着每一个能让他出兵的机会。
想得头有些发胀,靖儿深吸了口气,挥手道:“那就先出去转告外头的人,就说太上皇觉得为难,襄桓王的两个儿子临王和裕王都很优秀,着实不知立哪个为储君好。”
出去传话的人很快就进来了,说是外头人说,太上皇不必挑拨离间,临王和裕王兄弟情深,不计较这个。
薄奚漓的脸色难看,靖儿倒是笑了:“果真是兄弟情深,倘若真要到那份儿上,朕倒是很想看看他们还能不能这般亲密!”
孙全进来重新给添了茶水,薄奚漓也顾不上喝,皱眉问:“那皇上现下打算如何?”
靖儿悠闲地抿了口茶,轻声吐字:“等。”
等?
薄奚漓越发地不解,不过看靖儿的神色他也不好问什么。
战事才停,不急着动身,也恰好给了士兵们一个喘息的机会。空闲下来时,靖儿亲**问将士们,军心也越发地稳固。
襄国那边倒是隔三差五地就派人来催,偏生靖儿悠哉的很,说话行事也不急。薄奚漓倒是看不懂她了,这么干等下去又有何用?皇上手中大部分的兵马都已经在此,对付区区一个襄国的人马自不在话下,不过是怕整个西凉一起内乱了。就算太上皇回到京中,京中的禁卫军也是动不得的,否则郢京便若敞开了大门,任谁都能随便进。
“皇上,夜深了,外头蚊虫多,您还是早些进去吧。”孙全替靖儿打着扇子,小声劝着。
靖儿仰着头,忽而道:“这夜空倒是美的很。”
夏日里,头顶的星星闪烁,又是这草原上坐着,不免觉得心旷神怡。
孙全见她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也只能跟着坐下。
“朕回来,也有七八日了吧?”
“……是,皇上怎的问及这个?”
这一问,却又没了声响。
靖儿收回了目光,缓缓绞着手中的青草。西凉与东越早已停战,想必东越之人早已班师回朝了吧?完颜宇的伤不知如何了,她离开之时,甚至匆忙得都不曾多看他几眼。
日后——
日后怕也难有机会再见了。
靖儿不觉无奈地笑了笑,蓦地又想起他曾说只要她需要就会帮她的话,笑容散去了,内心涌出的,却是哀伤。
哎——
重重地叹息着。
孙全忙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怎么叹气了?”
知道她烦心着,这几日孙全伺候得越发地小心了。靖儿笑道:“没什么,朕想回去了,想念湘寻和怜羽那两个丫头了。”回想着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闲下来和两个丫头嬉笑打闹着,也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可是,纵然真的回去了,真真还能回去从前么?
这般想着,竟又觉得悲哀起来。
孙全没她想的那么复杂,闻得她这般说,忙宽慰着:“皇上放心,马上就能回宫了。那两个丫头一定也念着皇上,等着给皇上做好吃的点心呢。”
孙全轻轻地说,见皇上的脸上有了笑,他才舒了口气,依旧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给她打着扇子。
又隔三日,薄奚漓奉命去皇上营帐时,瞧见有侍卫匆匆出来。薄奚漓一惊,忙加快了步伐。
入内,瞧见靖儿好好地坐着,手中握着才打开的信笺,瞧着,该是飞鸽传书。
“皇上,有消息?”薄奚漓上前就问。
靖儿回神,眼底已是笑意,招呼了他上前开口:“传令下去,拔营。”
“皇上……”
靖儿却径直开口:“收拾好了给朕去襄国请大伯的儿子们入京喝茶去。”
她波澜不惊的一句话,说得薄奚漓吓了一大跳。见靖儿起身出去,薄奚漓忙跟上,脱口道:“皇上以为拿下他们能如此简单么?”
靖儿斜睨他一眼,将手中信笺递给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朕若非胸有成竹,又怎敢轻易踏入襄国地界?”
薄奚漓细细扫过信笺上的字,他这才吃惊地回眸望着面前的少年。薄奚漓没想到竟是郢京传来的消息!当日皇上执意要太上皇先行回京,薄奚漓也只以为是皇上太过担忧太上皇的安危。没想到在那之后,竟还有这样一层意思!
他们在此逗留的这些天,郢京的人早已秘密潜入各位王爷的封地,“请”了各位王妃或世子去郢京“做客”,如今再发兵去襄国,还用怕别的王爷们坐不住么?谅他们也不会不顾王妃不顾世子。
薄奚漓在佩服之余,不免又苦笑起来。她到底是不信他的,这种事竟半分也不曾在他的面前透露。
……
果然如靖儿所料,她的人攻入襄国地界,直逼临王与裕王的王府也不曾听说有哪个王爷的封地有异动。
薄奚漓坐在高头大马上跟在靖儿的身侧,终是笑道:“皇上料事如神,臣真佩服。”
靖儿侧目看他,轻笑道:“朕不过是觉得世子在京无聊了,给世子找几个下棋之人罢了。当然,你若不喜,也不必过天牢去探望。”
薄奚漓跟着笑:“那臣就谢过皇上厚爱。”
二人闲聊着,瞧见孙全过来,低声道:“禀皇上,临王已被拿下,裕王早闻得风声出逃了!”
“哦?”靖儿的眉梢一佻,倒是并不觉得讶异,只淡淡地道,“那还等什么,给朕追。”
薄奚漓接口道:“不然臣亲自去?”
靖儿垂眉而笑,眼底似淌过一抹流光,话语已起:“那倒是不必,世子还是随朕一道去见一见你我的那位堂兄。”
他们虽是堂表亲,可却也不曾见过的。
临王被押着来时,满眼的戾气,瞧着似乎还未有败灭之意,见了靖儿也没有下跪行礼。孙全喝了一声也未见其动,原想着差人上前押其下跪,却闻得皇上开了口:“他是不认得朕。”现下在外头,靖儿也不曾着了龙袍在身。
一句“朕”说得临王愕然,不过也只一瞬,便笑道:“皇上果真还活着。”
“大胆。”
薄奚漓一声断喝却引得临王大笑起来,他睨视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嗤声道:“我当是谁,原是六叔的儿子!六叔没有出息,沦得你这做儿子的一道没了出息么?你当他们善待了你们一脉?可如今瞧着怎还住得那么偏远的封地!”
靖儿已是蹙了眉,却并非为了临王大不敬一事。她勒着马缰的手指也是收紧,如此从容的临王倒是给了靖儿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略吸了口气,悄然看了身侧之人一眼,依旧温柔笑道:“这不正是看中你襄国地界,想要据为己有了么。”
众人皆讶然。
独独那临王又笑开了:“皇上真当全都算计得到了?”
靖儿直直地看着他,他倒是不往多说,只道:“皇上便等着即可。”
“朕会先杀了你。”
“那也拦不住我大哥带人杀回来!”
“他没有兵马。”
“鄢姜有。”
片刻的沉寂,靖儿已在电光闪石之间念及早已虎视眈眈的鄢姜王。薄奚漓似信非信,不觉开口:“鄢姜没有理由出兵。”
话虽说着,可他看皇上的脸色像是隐隐的要出大事。
临王神态自若,靖儿略侧了脸,心底缓缓思忖着,究竟是哪一处算漏了……
孙全见此,自顾喊了人先将临王押下去,薄奚漓猛地跳下马去,拦着临王就道:“你们怎能投靠鄢姜?你以为鄢姜的兵马好借?”
临王朝靖儿看了看,才道:“那又如何?总好过将江山拱手让给一个篡位之人!”
薄奚漓脸色一变,抿唇道:“拖下去!”
脑中滤过千万的画面,靖儿已然回过神来,那千丝万缕之中,她似乎理出了些许来。掉转了马头,沉声道:“派人回去防守!”
孙全也沉了脸色道:“皇上,或许是临王编造的事情。”
靖儿心里却清楚,不是编造的。因为鄢姜王也有这个野心,趁此机会分的西凉的江山,容日后再一举灭了西凉!临王这个蠢货,还在这里沾沾自喜,殊不知已经引狼入室了!
果真,夜里就传来消息说鄢姜的人挥师越境了。
理由是西凉皇帝污蔑丽淑公主谋害一事,使得公主被完颜宇软禁。
靖儿猝然笑起来,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倘若真是如此,鄢姜王不先去东越说理,反而是直接挥军往西凉来了?左右不过是看西凉刚与东越战过,此刻又要平定内乱,趁着无暇喘息想渔翁得利!
鄢姜王倒是好犀利的心思,靖儿原先还只想着他是盯着西凉与东越的战事,没想到是在寻着理由与西凉交战!她亲赴东越救醒完颜宇,竟是坏了大事!
可她后悔么?
指腹缓缓摩挲着剑柄镶嵌的宝珠,脸色泠然,却无半分悔意。
若是再给一次机会,她依旧会救完颜宇。
“迎战。”
短短二字从口中逼出,听得令人心生敬畏。
如今前有襄国的士兵负隅顽抗,后有鄢姜人的突袭,她可算是腹背受敌了。
各位将军有条不紊地指挥战事,将士们训练有素,没有一个露出惧色来。
靖儿小心地抽出长剑,低声道:“世子此刻若是投良也未为不可。”话语轻松地说着,手中的长剑却是狠狠地握紧。
薄奚漓不曾回头,开口道:“臣家教甚严,没有做墙头草的道理。驾——”双腿一夹马腹,直冲往前。
昔日襄桓王谋乱之时,显宇王即便不再助襄桓王夺位,也并没有转了风向跟晋玄王,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示好。原来这薄奚漓还是和其父挺像。
靖儿望着那背影倒是松了口气,方才倘若他真有易主的心思,她定会一剑杀了他。可她现在觉得,父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