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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勉强认得出墓碑上“仁孝端康皇后”几个庄严的字。
一声“母后”甫出,靖儿的声音随即哽咽起来:“对不起母后,对不起!”
她竟对父皇发了脾气,那个世间最爱她的男子。
“可是,我要怎么办?母后您告诉我该怎么办!”
她着实不知道了,从未有过的迷茫和难受。
对敌鄢姜时,左右也不过一个死字,可如今如何抉择,对她来说太难太难了。她不想听父皇的话把江山让给薄奚漓,可是一切如旧就是她喜欢的么?
夜风里,恍惚中空起了一声“瑶瑶”。
靖儿的心头一震,她几乎是本能地回身,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而已。她复又低下头去,自嘲地笑,她不喜欢,她哪种选择都不喜欢!
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办?
“母后……”
她哭得伤心,半个身子倚在冰凉的墓碑上,双手抱膝,躲在夜风里瑟瑟地发颤。
……
翌日,嫣儿去穆太妃房中时,一眼就看见那门口坐着个人,丫头捂着嘴惊叫着。
穆太妃闻声出来,看清楚了眼前之人后,脸色大变,急着就道:“皇上怎的来了?”她的发丝上,还沾着晨露,想必是赶得早。
可穆太妃不知道,靖儿一整夜都在外头。
“姨娘。”靖儿勉强笑了笑,虚弱地叫她。
“怎的手这般冷?”穆太妃忙扶了她进去,忧心道,“我让嫣儿去打听,说皇上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的我瞧着一点都不好?孙公公呢?皇上自个来的?”
她问了一大堆,靖儿却是一个都不想答。进去就软在榻上,低低地道:“姨娘给我弹琴吧。”
穆太妃虽有一肚子的疑问,此刻听她这般说,也只能应了。嫣儿取了琴来,静侍于一旁。穆太妃亲手给靖儿披上了毯子才转身坐在琴前。
琴声悠扬而起,靖儿轻缓阖了眸子。穆太妃犹似她的亲生母亲,可是此刻想来,却还是不一样的。她心里的话,来了这里,竟是一句都不能对她说!
蜷缩了身子,靖儿痛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姨娘弹得不好?”穆太妃的话里满是不确定,她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当年她也不过是宫里的一个低贱宫女,若不是先皇后提拔,自也没有她的今日。琴艺,也是她后来在宫中常年无聊,才学的,必然不精。平时也都是自娱自乐的,此刻见靖儿转了身,穆太妃才忍不住问道。
靖儿摇了摇头。
嫣儿小声附于穆太妃耳畔道:“奴婢觉得皇上不对劲。”
穆太妃这才又起了身,上前在榻前坐下,轻声道:“皇上若是有什么就和姨娘说。”
靖儿的鼻子酸酸的,她的确很想找个人诉说,可是这件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破了口。她瞧了瞧穆太妃,倦声道:“没什么,就是不太舒服。”
靖儿这么一说,穆太妃就紧张起来了,果真还是因为身子不适!
“不是病了有几天了么?宫里的太医都不行么?”她伸手将毯子稍稍拉扯,皱眉道,“要是夏大人在就好了。”她虽与夏玉没有过多的接触,可对夏玉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
却不想她一说,靖儿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她真是没有心,竟把夏玉和兴平公主给忘了!
“皇上去哪里?”穆太妃见她起了身,忙扶住她问。
靖儿轻拂开她的手,勉强道:“姨娘不必送了,朕要回宫去。”
穆太妃追着出去:“皇上病着,叫姨娘怎放心让你一个人走?”
靖儿的心头一暖,步子微微一滞,却只一瞬,又继续往前,头也不回道:“朕没事,劳姨娘挂心了。”
穆太妃又遣了嫣儿追至门口,远远地瞧见跟在靖儿身后的孙公公,嫣儿原本想开口叫“皇上”,这下倒是咽了声了。
……
丞相正在御书房向少煊禀报着朝廷的事,他见少煊有些心不在焉,不觉小心翼翼地问:“皇上的龙体还好么?”已经那么多天了,承乾宫却是不让任何外人进去,丞相不免也有些担忧。
少煊怔了下,却是摇头。
丞相的脸色都变了,皇上的情况不好,那可是大事!他忙敛息上前道:“主子可要早作打算,皇上膝下无子嗣啊。”
少煊握着奏折的手微微一颤,这就是他原先给靖儿想好的退路。就想她一直“病”着,最后便可说药石无医,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就连丞相方才听了,也劝他要早作打算,可偏偏靖儿却……
少煊未说话,只挥了挥手让丞相下去。
丞相出门的时候恰巧见苏贺匆匆入内,他不免回头看了一眼,摇头叹息着。他已经年逾古稀,究竟要看着这西凉王朝几番动荡啊!丞相的心底隐隐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当初便是死也要谏皇上选秀啊!
里头,少煊蓦地放下了手中奏折,沉声问:“皇上已回了寝宫了?”
苏贺忙点头:“千真万确,孙全特地派人来传的话,主子您……”
苏贺的话未完,便见少煊已经起身出去。苏贺忙跟着出去,却见少煊在外头台阶处又站住了。
“主子……”
少煊的眉心紧拧,靖儿回来便是无碍了,他此刻去,又恐她不想见他,没的又惹了她伤心。少煊缓缓吸了口气,他暂时还是不便前去。
……
怜羽给靖儿倒了茶,却只听得她叫:“孙全!”
孙全推门入内,她又道:“给朕传了苏赢来。”
孙全的神色为难,低声道:“皇上龙体未愈,还是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前朝的事有太上皇与丞相们。”
靖儿瞧着他冷冷一笑,斥道:“朕如今还没有退位就已经使唤不动你了不成!”
“皇上!”孙全吓得立马跪下了,“奴才不敢!”
“不敢还不去!”
眼看着太监出去,靖儿别过脸重重地咳嗽起来。怜羽心疼地上前轻抚着她的背,轻声道:“皇上何苦同孙公公发火,他自是关心您。”靖儿抬手推开了怜羽的手,怜羽蓦地跪了,哽咽道,“皇上心里苦就说出来,万不要憋坏了自个。奴婢伺候皇上多年,不忍瞧见皇上自轻自贱!湘寻若是见了,也不知该如何心疼呢!”【花,霏,雪,整,理】
宫女动情地说着,叫靖儿也跟着动了容。她到底是回眸瞧了怜羽一眼,猝然笑了笑,低语着:“怜羽,你不懂。”
“是,奴婢人微言轻,很多都不懂。可是奴婢想着您开心,想着您能好起来。这么多年,奴婢早把您当做自己的亲……”怜羽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了嘴,眼泪却点点从眼底泛起来,沿着脸颊流淌下去。
靖儿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又何尝不拿她们当姐妹?
心中的怒意消了些,她才缓缓道:“朕知你的心意,起来吧。”
怜羽起了身,劝着:“奴婢去宣了太医来吧。”
“不必了。”靖儿淡淡地拒绝。
怜羽再不好说什么,只得静静地陪侍在一侧。
不过一个时辰,苏赢便急急赶来。瞧见坐在桌边的靖儿,苏赢脸色一变,疾步上前道:“皇上怎的这般憔悴,可是身子还不适?”这几日他与孟宁都想进宫来瞧,可是太上皇有令,谁也不得来打扰皇上休养。今日一见,苏赢再难安心了,她怎就消瘦了这么多?
靖儿示意屋内的宫人都出去,这才开口:“朕今日传你来是有事要你去办。”
“皇上请吩咐。”
靖儿起了身,行至窗台处,执笔写了一封信,用信封装了才给苏赢。
“这信,你派人送去鄢姜苍都夏府。”
苏赢惊道:“夏玉夏大人么?”
靖儿点了头,苏赢又道:“皇上可是要微臣派人秘密送去?”
靖儿却摇头:“那倒不必,只送去即可。”信中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送信是次要的,她主要还是想派人去打探下夏玉和兴平公主的情况。有人收信,那自然也是那边没有事。
苏赢小心地将信藏于袖中,才抬眸,见眼前之人一个踉跄。苏赢慌忙伸手扶住了她,忧心道:“皇上身子如此不适,为何不在床上歇着?您要保重龙体啊!”
苏赢的话落,靖儿突然嘲讽地笑起来。保重龙体?如今要篡位之人,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苏赢。”她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一声“苏赢”唤得他心头一震,她可从未这般叫过他的名字,她从来就是那样似笑非笑地叫他“苏爱卿”。苏赢的心弦紧绷,敛笑道:“您说。”
“倘若有朝一日世子想当这皇帝,你会效忠他么?”
苏赢惊道:“皇上……”
“你会么?”靖儿依旧不慌不忙地问。
他抚袍跪下,一字一句开口:“微臣必不会!”
“好,很好。”她难得地笑了笑,亲扶了他起身道,“不愧是朕的苏爱卿。”
“皇上……”
“去吧。”靖儿转了身。片刻,才听身后的脚步远去,及时门口,苏赢又闻得身后之人道:“听闻最近宁儿与你走得近,宁儿可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苏赢蓦地站住了步子,定定地看着那背影良久,终是叹息着离去。
靖儿却独笑了,苏赢那个傻子,从前还说自己是断袖,如今与孟宁接触得多了,自也会知道她的好。她原本也是想给他们赐婚的,如今看来,倒是她多此一举了。
……
整整三日,皇上不曾踏出过内室一步,太上皇也没有再来。
太医送来的药倒是天天喝着,可是病情也不见大好。湘寻央世子让她来乾承宫,与怜羽二人在外间忧心地说着,孙全也苦着一张脸,神色蔫蔫的。
世子来过两次,都吃了闭门羹。
又五日,苏赢突然来求见。苏贺引他入内,见靖儿已起了身,急声问:“如何?”
苏赢神色不佳,开口道:“人已经回来了,就在外头候着。”
“那还不让他进来!”
外头之人匆忙进来,跪下行了大礼,才道:“皇上,属下去的时候,鄢姜全国上下都在传,说夏大人通敌叛国,已经下了大牢,不久会被处以极刑。”
“你说什么?”靖儿的心头一沉,“那兴平公主呢?”
“据说兴平公主与夏大人一道下狱了。”
靖儿的双腿一软,幸好有两个宫女扶着才不至于倒下去。当日离开夏府时的情形历历在目,她还记得兴平公主说着要她得空回去看她的话。
那鄢姜王果真这般心狠么?
靖儿一咬牙:“说下去。”
底下之人应了,接着道:“属下去的时候,夏府早已经被鄢姜王的人把守了。他像是知道皇上会派人前去似的,还要属下传话,说您再不派人前去,都怕这个来不及交到您的手上了。”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呈上给靖儿。
靖儿打开看了一眼,整张脸都变了。
苏赢忙问:“信上说什么?”
靖儿冷笑着:“他想效仿东越,要朕联姻!”
当日完颜宇以三百里疆土为聘礼,今日鄢姜王却是用两条人命来胁迫。
手中的信已被揉成了团,靖儿的手颤抖着,看来鄢姜王是猜到当日的瑶瑶就是她了。他是在赌她的心软么?
傍晚时分,少煊到底是来了。听太监说皇上已在里头不吃不喝一整日了,直到他进去,还见靖儿呆呆地坐在桌边。
“你不必理他,他不舍得杀夏玉。”
父女俩许久不见,第一句话又是回到了政事上。说得平淡而疏远。
靖儿没有看他,沉声道:“父皇以为很了解他?”她也不止一次听闻鄢姜王疼惜兴平公主,如今不也照样叫她入狱?这个世界,有什么是不能变的?
少煊叹息着:“靖儿,你是皇上,怎可为了一己私欲迎娶他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