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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的脸色很是难看,争不争宠还在其次,她担心的哪里又真的是这个?只沉沉地道了句:“快去。”
刘嬷嬷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悻悻地出去了。
…………
思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趴在桌上,吃了一惊,忙起身上前,见璇玑安稳地睡在床上,她才松了口气。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之时,见是刘太医。思昀忙起身让了位,刘太医的脸色并不好,他可是一晚没睡,翻了一夜的医书,调了一夜的药。
宫女搬了凳子给他坐下,刘太医擦了把汗,伸手替公主把脉。
脉象依旧虚弱不堪,却是……比之昨日的似好了些!
刘太医的两眼一瞪,忙又再次号脉。思昀见他神色凝重,屏住了呼吸,此刻也不敢问话。只下意识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突然见刘太医欣喜地回眸:“公主的身子似乎比昨日好了一些!”奇迹啊,真是奇迹啊!
思昀急着问:“真的么?”
刘太医才想说什么,忽而怔了怔,忙又再次慎重地把了脉,这才稳稳地开口:“真的,真的!”他随即又喃喃地道,“这次真是天佑我西凉啊,奇迹啊,奇迹啊!”
“怎么是奇迹?刘大人医术高明,竟如此谦虚,叫我佩服。”夏玉的声音自外头传来,思昀抬眸,见男子已经阔步入内,她忙行了礼,听他又言,“幸好还有刘大人这样的神医,否则我们公主有什么好歹,我都不知究竟该如何上呈我们王上。”
刘太医被他一夸,心头热起来,忙开口:“夏大人过奖了,我不过是尽我所能。公主的事,亦是我们做臣子的该尽心尽力的。”凝视着面前之人,他忽而皱眉,“夏大人怎的脸色如此难看?”
夏玉低声一笑,上前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公主担忧的?刘大人怕不好给你们皇上交代,我也怕不好给我们王上交代啊,我们同为做臣子的,我自然也理解刘大人的难处。不过现下见刘大人医术如此高超,我倒是也不必太过忧虑了。”
听他如此说,刘太医方点了头,他此刻也不多做逗留,“那我先回去给公主配药。”
出到外头,刘太医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当初皇帝让他来行馆的时候,还把他惊出了一阵冷汗。那一次因为他保住了华妃的命,宫里好多人都觉得他的医术好,可只有他知道,用帝裔换来的华妃的命,并没有让皇帝觉得高兴。事后,也没有什么加奖。这一次的任务,更是让他觉得如临大敌,谁都知道鹤顶红难救,他在听闻自己的名字时,几乎像是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没想到,公主的病居然好转了!
他心底一叹,他仿佛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医术高明,还是他的运气真的这样好。只要能救回公主,日后他可就前途无量了啊。
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越发地轻快。
屋子内,思昀因为听得公主说夏大人与她忠心耿耿,此刻见了他,心里也没了害怕。不过方才听刘太医询问他的身体,她也才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迟疑着,到底开了口:“夏大人真的没事么?可别也病了才好。”
他“唔”了声,很自然地开口:“担心公主,一夜未眠罢了。”
他的话,说得思昀一阵内疚,公主还是自己的恩人呢,如今她这样,自己倒是呼呼大睡了一晚上。咬着唇,却也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怕面前的男子一个命令,就撤了自己换了别的宫女来伺候。
床前的绡帐依旧落着,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里头女子的身影。夏玉上前了一步,忽而开口:“去倒杯茶来。”
思昀忙点了头,出去的时候,才想起隔了一夜,茶得凉了。当下也没有迟疑,拎起了茶壶便抬步出去。
璇玑隐约听得有人说话的声音,浑浑噩噩地醒来,眼皮像是很重,撑不开。有脚步声靠近,接着眼前的光线似是被挡住,身俯下身来,腕口微微一凉,璇玑竟像是蓦地清醒了过来。
夏玉一手拂开了绡帐,指腹才探上她的脉,忽而见掌下的手轻轻一翻,竟被她扣住了脉门。他是未想到她竟醒了,一下子怔住了,忘了躲开。
此刻璇玑手上的力道根本不大,他不躲,才会让她有机可趁。他的脉象紊乱不堪,竟像是受了内伤!璇玑到底大吃了一惊,他就算帮她逼毒,不过是耗损些真气,休息一夜也该好了,怎的弄成了这样?
“师父!”咬着牙,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怒。
夏玉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将手缩了回去,温声道:“中气果然比昨日好了些,看来这刘太医果然不错。”
还在跟她打着马虎眼儿,璇玑声色一转,压低了声音道:“今夜你也不必来了!一会儿他来,我便和他说,我王兄急召你回鄢姜去!”
夏玉的脸色猛地变了,皱眉道:“胡说什么?”他这个时候走了,那她怎么办?
她凝视着他:“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他一下子语塞了,低下头去,半晌,才幽幽地开口:“我也不知……”
“不知?你怎么会不知道!”璇玑紧蹙着秀眉,他一定有事瞒着她!
看着她怒,他却又淡淡地笑了笑,在她床前坐了,才轻浅地说:“只以后,我给你逼毒的时候,你别与我说话便是。”她不说话,他一定不会胡思乱想吧?
璇玑被他说得怔住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这还是你要听卓年的事。”
一愣,是啊,的确是他要听的。可是,最后却并不是他预期的那种结果。他略闭了眼睛,不过是极短的时间,又睁眼看着她,轻声道:“今晚我不来了。这下,可真把你交给刘太医了。”
他说得璇玑忍不住就笑起来,掩着怒:“最好以后都别来,刘大人可是神医。”
不曾想她竟连这个都听见了,苍白的双颊竟是一红,低咳了一声开口:“让西凉的人救你,好歹也给西凉皇帝一点面子。不能,全丢了。”
他说的轻松,却叫璇玑觉得沉重起来,眸光略抬了抬,转而落在男子的脸上。夏玉却是别开脸,听闻她开了口:“回去休息吧。”
他应了声:“一会儿他们皇上来,定是要给我们送人来的。”
璇玑这才想起沈太医的事,怔了下,才道:“会是活的么?”在薄奚珩眼里,他们是鄢姜的人,他交出沈太医的时候,也许会为了不让他乱说话,只给一个死人。
夏玉笃定一笑:“是活的。”
见璇玑轻皱了眉心,他只道:“昨儿我说了,要他给鄢姜一个交代。你先歇着。”语毕,也不再逗留,抬步出去。
门口,遇见思昀进来,她忙侧身让他出去。入内之时,见璇玑醒了,她很开心地上前问她感觉如何。见璇玑笑了笑,她才道:“方才夏大人还要奴婢去倒茶,如今茶来了,他倒是要回去。”
璇玑招呼了她上前,附在她的耳畔轻言了一番,思昀有些吃惊:“公主,是什么药?”
“这个你不必问,去外头药铺里买,药熬好了,悄悄给夏大人送去。”
宫女点了头出去。
璇玑松了口气,床前的绡帐依旧落着,外头的一切望出去都是朦朦胧胧的。她突然想昨夜究竟和夏玉说了什么,想了甚久,却依旧茫然一片。
又迷迷糊糊地躺了不知多久,似听得有脚步声进来。才想着思昀那丫头做事居然那么快。睁眼时,恰见那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床前的绡帐,那明黄色的身影早已映入眼帘。
心下略吃了一惊,她勉强笑着:“皇上来了,也不叫人事先告诉兴平一声。”
薄奚珩在她床边坐了,床上女子的脸色依旧是骇人的白,他来,总算不是看见她昏迷不醒的样子。方才在外头,先让佟寅去叫了刘太医来,问过了,说的情况好了些。
虽然有好转,刘太医也不敢说得太好,否则一旦生出变化,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为昨日的事,他笑不出来,只突然开口道:“沈元朕已经让人交给夏大人处置了。公主只需好好养着,朕一定会派人治好你的。”
璇玑低咳了一声,嘘声而笑:“看来西凉想要我命的人很多啊,早知如此,兴平定不敢回来。”
他的眉心一拧,沉了声:“这种事日后定不会再发生。况且他们是想破坏两国邦交,妄想引起生灵涂炭的人,有大罪!”
璇玑心底冷笑,他想的大罪,不过是动摇了他的皇位罢了。吸了口气,她才又开口:“他不过一个区区太医,又怎会做得出如此事情?莫不是背后……还有人?”眸光,细细地落在男子的眉目之中,瞧见那瞬息升起的一抹光,极快的时间又湮没了下去。
随后,才听他道:“此事,是西凉内事,朕跟你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璇玑抿唇一笑。她还想试图从他的神情里取探得些许,他却是冷静得一丝情绪都没有展露。他是否真的知道了沈太医背后的人是谁,璇玑心里不敢确定。
才想着,听他突然问:“你那宫女呢?”
关于思昀的去处,璇玑不想答,此时阖了双目,尽显了疲态。薄奚珩见此,也不好追问她。不多时,刘太医亲自送了药来,见皇帝还在,忙跪下行了礼。
皇帝见那药碗边上,倒是放了几颗蜜饯,方想起夏玉的那句话。
亲自扶了她起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端了太医手中的药喂被她吃。璇玑依旧闭着眼睛,待勺子送至她的唇边,才喝了一口。
太医见此,忙退至外间候着。
璇玑又喝了口,忽而倦声问:“以往皇上最宠爱惠妃娘娘,她服药时,你也这般喂她么?”
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滞,男子浅声道:“兴平是吃味么?”
他不答,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话题。
璇玑只笑着:“那皇上会为了兴平吃味么?”
他“唔”了一声:“朕觉得夏大人对你可不太一样。”尤其,是她中毒,他拦着不让宫里太医上前时的样子。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突然像是瞧见了晋玄王至于璇玑。心底略笑,她心里的那个人,终归不是晋玄王。
璇玑竟不回避,睁开眼睛瞧着他:“他是我师父,对我自然不一样。”
抱着她的手略收紧,他猝然笑着:“你知道朕指的是什么。”将药碗搁在一侧,他又取了蜜饯喂给她。重要的是,原本定下的回程日期,因为公主的中毒,怕是要延后了。
她张口吃了,只笑着不语。
她只是夏玉的任务,任务完成他就会回去,她不知道薄奚珩指的是什么。
…………
沈太医被直接捆绑了送去了夏玉的房内,佟寅还殷勤地开口:“夏大人,我们皇上说了,这人是抓到了,就交给夏大人处置。”
夏玉瞧了地上的人一眼,挥手道:“那都退下吧。”
“夏大人……”
“怎么,不是说要交给我处置么?难道我怎么处置也必须给你们皇上汇报不成?”
佟寅一怔,慌忙摇头,随即招呼了人退出去。
沈太医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夏玉上前,半蹲在他的面前细细地瞧了一番:“就是你下毒害我们公主?”
不曾想,地上之人竟笑起来,开口道:“横竖一个死,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告诉夏大人。”
“哦?”
沈太医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你们王上一心想与西凉联盟,只可惜皇上却诚意不够。我知道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是枉然,不过我确实没有下毒毒害你们公主。这不过是皇上自导自演的把戏罢了!”
夏玉心下微惊,随即不免又敬佩起来。这种情况璇玑定是算计好的,竟可以让他这般认为!
看来,他与薄奚珩是谁也信不着信,是以,才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