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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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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凰无奈地摆摆手,叹道:“知道,知道了……现在整天就是你和白芙在我耳边嗡嗡嗡地念叨着,我这脑袋都要炸开了……”

顿了顿,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过了今晚,明天便是十五。”

玄音明白她话中之意,小声问道:“我知道你想回山庄,可是如今你为一朝之后,团圆节时不在宫中,怕是……”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嗯。”玄音点点头,突然笑了笑道:“弗如,派人把老国公接进宫来,与衣主好好聚一聚。一直以来衣主与镇国公都是聚少离多,如今好不容易衣主有了些清闲日子,何不让镇国公多陪陪?”

衣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这种时候爹爹应该更想一个人待在夙瑶阁陪着娘亲。”

玄音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继而又皱起眉头,问道:“只是……洵王所提之事当真可行吗?好好的团圆节,非清明亦非中元,为何要……”

“你也说了,是团圆节,既是团圆节,自然该请回所有亲人一起聚一聚。”衣凰说着不由得挑起嘴角,却笑得不深,笑意很淡,“请来所有祖先以及一众已故亲人,祈求他们在天有灵,保我天朝国泰民安,保皇上在北方能得胜而归,倒也真难为了他能想到这些。”

听她这么一说,玄音原本凝起的淡眉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心中只盼一切都能安安稳稳,顺顺利利,最重要的是,苏夜涵能一举夺回大宣,打败九陵王与琅峫,今早归来。

那样,她对自己、对大宣王、对大宣的百姓,也算有个交代。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入秋之后,夜间气候不免有些清凉。

遣散一众人,包括明康和清姰,陌缙痕一人独自立于船尾甲板上,任夜风一丝丝一缕缕吹在身上,撩动他衣角翻飞,可他却浑然不知,冰冷双眸紧盯着无际苍穹。

群星已隐,明月将圆。

月圆,本该人团圆。可是今世今朝,皆已不可能。

他记得,往日里的团圆节,每一年他都有两场晚宴,一场是睿晟帝的家宴,一场是东宫里的小宴,而那个小宴只属于两个人,他和他两个人。

陌均,与君分别已久,汝可安好?

仰头,饮尽杯中酒,却散不尽胸口的压抑与悲痛,这一个角落此生再也装不下别的人、别的事、别的情绪,独独只能容他一人,任他放肆地噬咬着,张狂起舞,每到这个时候,就越发不安宁,越发地折磨着他。

他曾经试想过千万种他与楼陌均的结局,却惟独没想过会是这一种——

天人永隔。

白日里,那两个路过游人的谈话还在他耳边不停回响,其中一人道:“听闻皇上不在京中,,今年的团圆节之宴由洵王殿下主持。”

另一人道:“这有何不妥?皇上临行前曾有交代,让洵王监国,由洵王主持本就是情理之中。”

“关键不是这个。洵王已经决定,明日一早领朝中诸位大臣前往请灵,祭拜已故先人,据说……”顿了顿,那人压低了声音,道:“据说洵王还打算将几位王爷、公主以及重臣、功臣的灵位也请来,听我那位在泽王府当差的表兄说,澄太子、洛王殿下、涣王殿下、六公主、和十公主的都要请,还有……还有已故前老国公和澄太子的太子幕僚楼大人……”

闻得“楼大人”三字,陌缙痕顿然僵住。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然,这个称呼无疑会狠狠刺痛他的神经。

陌均,当年一别,时已数载,吾,心中念君甚深!

心头的酸涩越发浓重,他盯着泛起微波的河面怔怔看了半晌,蓦地神色一定,足下轻点,跃过水面,向对岸掠去,速度奇快。

天朝,以北为上,以右为尊。

是以,右相为尊,且功臣、重臣之墓,皆在北方,于皇陵附近。

崇仁二十三年的那场东宫大火,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尤其是看到被活活烧死的楼陌均,所见之人无人不觉触目惊心。睿晟帝心中亦是怔愕,他自是知道楼陌均与苏夜澄的关系,生前他为他二人之事伤尽心,然今人已死,再计较此多又有何用?是以,经过一番思量之后,他毅然下旨将“苏夜澄”安葬于皇陵,而楼陌均,则取了一处与“苏夜澄”之墓最相近之地下葬。

四下里一片死寂,凉风吹来,竟有些阴森之感,然陌缙痕却浑然不觉。

借着月光,隐约可见那碑上所刻下的“楼陌均”三个字,即便没有靠得很近,他一样看得清楚。大步走上前去,伸手在楼陌均的碑上划过,每一下都如同有一只铁锤重重敲打在心上。

蓦地,他眸色一变,抬起手来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一惊,竟是一丝尘埃都没有。再看陵墓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墓前的祭品、火烛皆是刚换过不久。

莫不是有人刚刚来祭拜过,或者这里有人定期打扫?若当真如此,那此人是谁?这人绝不可能是衣凰,衣凰如今身怀有孕,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

突然,他扶在碑上的手一划,垂了下来,再想抬起,竟是浑身松软,提不上一点力气。他心中陡然一凛,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正左右摇晃的火焰,继而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迅速靠近。

回转过身,如他意料中的,身后早已站满了人,个个黑衣蒙面,将他团团围住。

“是你们……”他身形晃了晃,一阵眩晕,脑袋越来越重,浑身乏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要祭拜陌均……”

“先生,我们主人想要见你,左右得罪了!”领头那人说着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要活的,切不可伤了分毫,否则,你们性命难保!”

“是!”众人得令,缓缓围上前来。

陌缙痕只觉眼前之人身影重重叠叠,摇摇晃晃,尽管他以及努力运功御气,然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慎吸入了迷烟,此时察觉为时已晚,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

听这些人所言,要抓的人很有可能是知道他身份之人,可是这京中知道他身份之人实在少之又少。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要祭拜楼陌均,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抓他?

他……究竟……是谁……

十五一大早,满城欢腾。

家家户户都是欢腾不已,一大早就满大街的人,买菜的买菜,出街游玩的游玩,酒楼客栈内都飘出了酒肉香味儿,让过路人顿觉嘴馋不已。

衣凰早早起了身,安排人给冰凰山庄送了东西去,接着便去往各宫请安,不巧遇上靳太妃在华太后那里,两位长辈看到衣凰如今身孕已稳,心中甚慰,开心不已,执意不让衣凰行礼不说,更是准备了一堆厚礼送于衣凰,又拉着衣凰不放,絮叨了好半天,待衣凰踏出凤寰宫时,已近晌午。

好在如今她有孕在身,这祭拜诸事皆与她沾不上边儿,趁着众大臣皆已出宫,她就乐得落个清闲逍遥,一路不急不忙摇摇晃晃回了清宁宫。

却是不想,她刚刚到了清宁宫门外,便见一名贴身宫女匆匆迎上前来,小声道:“娘娘可算回来了,连公公好像有什么要事禀告娘娘,等得都快急疯了。”

衣凰神色顿然一沉,不作声,大步走进院内,一进门就见连安明领着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迎了上来,“奴才参见娘娘。”

“免了。”衣凰随意摆了摆手,看了身边众人一眼,“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应声离开。

白芙看了衣凰一眼,会意,走到路口守住唯一通向这里的那条路,衣凰这才看向连安明,问道:“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连安明身边的小太监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求娘娘快想想办法救先生。”

衣凰一惊,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盯着那小太监问道:“你是……”

小太监抬起头来,满脸焦急,正是陌缙痕身边的明康。衣凰脸色肃然,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明康担忧道:“昨天一整天先生都心事重重,从中午到晚上更是一粒米未进,到了夜间,他独自一人在船尾饮酒,我怕他只饮酒会对身体不好,清姰姑娘还特意给他做了下酒的小菜,只是先生不让我跟着,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我和清姰姑娘就回去休息了。可谁想……谁想凌晨的时候我起夜,看到先生的酒菜都原封未动地放在原地,可是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先生的影子。我让船舫里的伙计们到处找了一早上,却一点踪迹都没有……”

“先生失踪了?”衣凰心中狠狠一凛。

“必然是。”明康用力点点头,“先生从来不会不辞而别,更不会夜不归宿,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留下。就算他有紧急之事,也必定会与我说一声。而且……而且今日一早我才发现,夏大人安排的从章州跟来保护先生的无影队兄弟,皆被打晕了放在船上……我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大早就找了绍驸马,绍驸马得知此事后亦是焦急不已,当即带着我一道进了宫……”

连安明接过话道:“好在今天是团圆节,各路前来祭拜的官员不少,绍驸马带了个人一同进宫倒也没人怀疑,他让奴才带着明康先来见娘娘,待他那边的祭拜之事一结束,便赶过来与我们会合……”

“小姐,”连安明话刚说完,就听白芙喊了一声,匆匆走过来,“泽王殿下和绍驸马来了。”

衣凰点点头来,“请。”

“怎么回事?”苏夜泽人还未到跟前,就先问出声来,紧接着看到他和绍驸马二人皆是身着朝服,快步走来,“方才听绍驸马所言,先生出事了……”

衣凰垂首敛眉,低声道:“先生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先生不是一直好好地待在江月船坊吗?怎么会失踪?”一听说是陌缙痕出事,苏夜泽那好不容易调整出来的沉稳顿然消失于无形,毛躁脾气再度出现。

衣凰拧了拧眉,沉吟片刻道:“你先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找。只是……”她顿了顿,略有顾虑地看了几人一眼,道:“只是,除了我们之外,先生在京中一无仇敌,二无亲人,三无好友……”

“不。”绍元柏骤然出声,几人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微微蹙了蹙眉,沉声道:“今天前去祭拜时,楼陌均的墓……是这两天刚刚有人祭拜过、打扫过的,贡品也是刚换的新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几人却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衣凰太息一声,语气沉沉,“先生的身份暴露了。”

“可是,这京都之中,先生有什么仇人?就算他身份暴露,那也只会让大家惊喜,又怎会这般将他劫走?”苏夜泽越发担心,来回踱步,“再说,先生自己的武功高强,绝非寻常之人能应付得了,又怎会……”

“所以,这次的事情,是早已安排好、预谋好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人一定是知道先生和楼陌均的关系,以楼陌均来钳制先生,甚至,先生是不是在楼陌均的墓前被劫走,都很难说。”绍元柏一语道破玄机。

只有是事先已经得知他的身份、得知他的过去,才可能布下此局,事先解决了陌缙痕的随身暗卫,又设计将他引到了楼陌均的墓前,以迷烟将其迷倒,再行带走。

苏夜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心中明白眼下干着急完全没用,只有尽快找到陌缙痕的下落才是关键。

“我这就去调派所有神武卫,全城搜索,我就不信他们能带着人蒸发了不成。”

“不可。”衣凰出声断然否决,她冲苏夜泽摇摇头,拍拍他的肩道:“这件事切不可大张旗鼓,既然这个人已经知道先生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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