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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凰看在眼里,笑在嘴边。
“还在怨我?”她捻起一颗果仁放到嘴边,却没有放进嘴里。
红嫣正看着孩子浅笑,闻言,不由愣了一愣,继而摇头笑道:“我还怨你?不是该你怨我吗?”
“那倒也是。”衣凰轻叹,故意道:“那晚,凤衣宫弟子齐聚冰凰山庄,独独你没有去,反而让红莲代替你,莫不是你也想学青鸾?”
“我……”红嫣赧然地皱皱眉,道:“那日,你刚与我说了王爷的事情,我这身份不尴不尬,如何去见你?”
“所以啊,在处理公私之事时,不得不说你和青鸾都输给了一个人。”
红嫣一怔,问道:“谁?”
衣凰将果仁放进口中,轻声道:“玄音。”
“玄音……”红嫣轻笑一声,点点头道:“大宣国皓月公主、天朝的月妃、凤衣宫的玄座弟子玄音……也真是为难了她,独身一人远离大宣,偏偏此时此刻大宣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倒是沉得住气。”
不想衣凰却摇了摇头,道:“不然。她早已沉不住气了,只是不好明说。换做任何人,这种时候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其实我知道,近日,她一直都和大宣王私下里有联系。”
“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毕竟是大宣,是她的朝国。”她说着侧身看了红嫣一眼,见她眼底有一丝担忧,便又笑了笑道:“放心吧,有玄凛在那里,大宣无碍,我天朝也会无碍。”
正谈话间,白芙从外面快步跑来,小声道:“洵王回来了。”
【四百一十六】踏途远去南北行,大军影无踪
红嫣先是一喜,继而又似想起了什么,看了衣凰一眼道:“你不是找王爷有要事相商吗?快些去吧,可别耽误了王爷用晚饭的时间。”
衣凰不由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听苏潆汐在一旁感慨道:“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过些日子,只怕四嫂连门都不让咱进了。”
对于她的揶揄,红嫣全然不当一回事,撇撇嘴道:“你还不是一样?只是,我瞧着这肚子……”
“啊——”
衣凰起身离去,对于身后两人的吵闹声与嬉笑声置之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随白芙一道直奔着院外去了。
刚刚到了门外便见到苏夜洵从外面大步走来,甫一见到衣凰,他的脚步放慢了两步,似是在思索什么,见衣凰停下脚步等他,这才又快步走到衣凰面前。
“书房谈?”
“嗯。”衣凰轻轻点了点头。
一路上,苏夜洵尽量放慢脚步,没有丝毫焦急之意,他略慢了衣凰一步,在斜后方看衣凰,已不见她离开时的清瘦,身形有些臃肿,脚步缓慢。
不过数月不见,而今竟有些陌生了。
偶尔,衣凰侧身,与他四目相对,虽不言语,虽只是清淡一笑,苏夜洵却觉心中一悸,这样的清和笑容,他已多时不见。
嘱咐下人上好了清茶,便命他们门外候着,苏夜洵这才看向对面安坐的衣凰,淡淡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衣凰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也不反驳,点点头道:“确实好久了。”顿了顿又道:“谢谢。”
“呵呵……”苏夜洵不由摇摇头,“从你回京那晚,本就想与你见一面,细细说一说,却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却又碰上了这么多事情。”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衣凰明白他的心思,眉间浮上一抹愁绪,道:“此事是我的责任,我会找机会跟轩儿说明。”
“此事与你无关。”苏夜洵断然否定衣凰所言,想了想道:“衣凰,我知道你耳目众多,分布各处,我想请你用最快的速度帮我确认一件事。”
见他一脸正色,衣凰点点头道:“你尽管说。”
苏夜洵道:“是关于波洛大军之事。”
衣凰一怔,微微凝眉,问道:“何以突然提及波洛大军?”
苏夜洵跟着蹙眉道:“莫不是波洛大军当真有动静?”
衣凰想了想,点头道:“波洛十万大军已动,向着中原而来。如果我没有料错,这十万大军定与洛王妃有密切关联。”
闻言,苏夜洵陷入沉默,垂首静思许久,再抬头时已是满脸肃然神色,捏紧杯盏道:“我记得二哥曾经与我说过,当初母妃坚持要他娶二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若有朝一日我朝有难,而军队来不及调遣,二嫂可为我们的援兵。”他说着抬头看了衣凰一眼,见衣凰面露疑惑,便又道:“二嫂是波洛王最疼爱的女儿,她嫁入我朝时,波洛王为了表明二嫂地位之高,曾给了二嫂一枚军符,这枚军符与寻常将军的兵符不同,它可遣波洛十万大军,且一众将领不得有任何异议。若波洛真的有十万大军已经在进往中原的路上,想来必是二嫂动用了这枚军符。”
然,想了想,又觉事情说不通,“可是,二嫂要调遣这十万大军作甚?”
“呵!”衣凰顿然轻笑一声,垂首敛眉道:“自然是攻入中原。”
苏夜洵神色蓦地一凛,似是想起了什么,与衣凰相视一眼,冲门外喊道:“曹溪。”
“王爷。”
“携本王令牌,立刻派人前往洛王府,搜查洛王妃遗物,将府中所有可疑令牌与军符全都找出来,一个都不许落下,越快越好!”说话间,他已经伸手解下腰间的令牌丢给曹溪,末了有低声补了一句:“翻找之时小心些,莫要损坏了洛王妃遗物。”
“是!”曹溪一见二人脸色便知此事的重要性,片刻不敢耽搁,转身匆匆离去。
衣凰看了看他的背影,神色越发凝重,再次问道:“何人想你提起了波洛大军?你怎会突然想起他们?”
苏夜洵沉吟片刻,缓缓道:“是我的老师,裴裘鲁。”
衣凰不由深吸一口气,似乎这个回答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二人便是这般面对面坐着,若有所思,不再多言。
裴裘鲁,从这个人出现到现在,已经有太多的事情,看似与他无关,却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是裴裘鲁,又不是裴裘鲁。他的性子他的人还是多年前的他,可是他的品味、他的喜好……却又与多年前截然不同。
最重要的是,而今他的想法与作风,也与多年前不同。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曹溪终于匆匆而回,带回了一只包袱,打开摊在桌案上,苏夜洵与衣凰一一看来,却没有一只像是军符,甚至,这些都不是波洛之物,而是天朝的令牌。
苏夜洵挥手遣退曹溪,神色凝重对衣凰道:“二嫂的身上早已搜查过,除了些许银两,根本没有其他之物。”
衣凰会意,点头道:“如此一来,凶手之心便昭然若揭,他定是之前便知晓了军符一事,所以他杀洛王妃的目的便是在于她身上的那枚军符,在于那十万波洛大军。”
苏夜洵不言,无声默认。
衣凰又道:“可是,这么庞大的军队,只凭区区一枚小小的军符便可调遣,且其他所有人皆不可阻拦干涉,未免有些太过荒唐。难道波洛王就不担心,这枚军符会落入他人之手?”
苏夜洵浓眉一拧,道:“你的意思是,真正能调动、号令这十万大军的,除了这枚军符,还有其他东西?”
衣凰沉沉一叹道:“这个我尚且不知,只是猜测。”
苏夜洵不再多言,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静立许久。衣凰几度欲开口,却在目光触及他英挺的背影时,又骤然收声。
也许的兄弟血脉难断,苏氏兄弟除了同样都怕苦以外,也同样喜欢独自沉思,待到他们想说的时候,自然会与你说。
所以,衣凰就静静等着,直到面前杯盏里的茶水饮尽,他终于缓缓回过身来。
“依你之见,波洛大军最快多久能赶到?”
衣凰略一沉吟,道:“洛王妃似乎有意让他们放慢脚程,并未急着赶路,按着他们现在这个速度,大概还需两个月。”
“两个月……”苏夜洵随意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思索半晌,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衣凰欲起身,却被他走上前来抬手制止,“你说。”
“二嫂的死,我心中已经大概有了底,只是尚且不能确定,眼下看来,波洛大军不到,这枚军符不出,就很难找到加害二嫂的凶手。给我一个月时间处理朝中手头上的事情,一个月后我要离京。”
衣凰一惊,问道:“你要去哪?”
“迎接波洛大军。”
“你……”这一下衣凰顾不得他阻止,豁然起身,隽眉紧蹙,道:“你想做什么?”
不同于她的紧张,苏夜洵却不急不忙,安抚她坐下,淡淡一笑道:“孕妇不宜急躁,你现在身份特别,收一收你这毛躁的性子,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就激动。”
而后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这才沉了沉脸色,徐徐道:“我想过了,不管这一次波洛大军为何而来,二嫂在天朝丧命已是事实,即便他们本无心为难我们,因为二嫂一事,也势必会发难天朝。与其坐等他们到来,倒不如我们自己迎上去,提前将这里的事情与他们说个明白。二嫂乃是二哥明媒正娶的洛王妃,二哥与我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与我最亲,所以现在放眼整个朝中,除了我,没有更好更合适的人选。”
衣凰凝眉道:“可是,皇上临行前曾有交代,他不在时,由你监国,代理朝政。”
“正因是由我代理朝政,我才更加要去。皇上不在朝中,监国大臣便是首要,若是我藏头缩尾,不敢上前面对,岂不是让人耻笑?”话虽如此,可衣凰面上的担忧之色却并未减少分毫,苏夜洵见了心中竟有些欣喜,叹道:“再说,现在你已经回京,朝中还有十三弟和绍驸马,我很放心。”
衣凰神色依旧没有丝毫放松,道:“你可知这一次领兵前来的是何人?”
“何人?”
“洛王妃的兄长,波洛族未来的王,查塔王子。洛王妃是他的亲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他不听你劝,你性命危矣。”
“查塔……”苏夜洵想了想,轻笑道:“我与他曾有数面之缘,虽是个冷汉,却是个讲道理之人。”
“可是……”
他抬手摆了摆,笑道:“别想那么多,相信我。”
虽是笑言,衣凰却看得出他心意已决。她劝不了他,一如当初她决心去北方时,他劝不了她。所以,即便很担心对方,可是在所有人都极力相劝之时,他们却很少开口阻拦对方。
“好,我信你。”良久,她终于松口,太息一声,抬眸定定地看着苏夜洵,沉声道:“所以你要答应我,定要平安归来,为了天朝、为了红嫣、为了你们刚刚出生的女儿。”
“也为了你。”苏夜洵冷不防地接过话。
衣凰只微微一怔,便垂首别开了目光,淡笑道:“我是一朝之后,你为了我便等于为了天朝,为了所有的无辜百姓。”
苏夜洵无意与她争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侧影,目光似水,柔情许许,良久,他轻叹一声,“替我照顾好红嫣母子……也,照顾好自己。”
……
“洵王要去迎波洛大军?”
杜远初闻,不由惊了一惊,“他只身一人前去,岂不是送死?”
衣凰瞥了他一眼,道:“自然不可能是只身一人。”
杜远警觉性地拧拧眉,道:“你别想打什么主意,你若想前去,我是断然不会同意,而且会即刻传书于皇上。”
“你……”衣凰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一时气结,把手中的杯盏向他掷去,却被他一把接住,又稳稳放到桌上。
“查塔王子是何人你又不是不知,此人心狠手辣,铁面无情,与那阿史那琅峫并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