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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王朝之静妃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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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眸笑看着雁歌,孟古青自是知晓她在担心什么,叹了口气淡淡道:“难得皇上还记得我喜六安茶,这般的天儿得来实在不容易,翊坤宫多得是,倒也不缺,送些出去倒也好。贤妃这人性子纯良,昨儿个又因我与淑惠妃和巴福晋结了仇,诚然为皇上宠妃,只怕日后也不大好过。”言语间,似乎有些愧疚。

雁歌蹙了蹙眉,甚是担忧的看着孟古青道:“可是娘娘,往日只要是皇上给的,您是甚是宝贝的,就是佟妃娘娘,石妃娘娘亦是舍不得给的,怎的如今倒这样大方了!昨儿个还把皇上给的簪子赠予了贤妃,娘娘,您没事罢。”

瞧着雁歌这般模样,孟古青噗哧一笑道:“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本宫瞧着像是有事么?这六安茶,皇上总送,留那般多作甚。再而那簪子,贤妃也衬得起,到底她也是皇上喜欢的人。你且快些分好,差人送去承乾宫和景仁宫,永寿宫的,我待会儿带了去便是。”言语间,瞥了瞥红木桌上的茶叶。

孟古青此言,雁歌这才放心,安知从前她家娘娘可不是这般看得开的。紫禁城,真真是个磨人的地方,连她家娘娘那样脾气也都能磨得如此。

往日坤宁宫中那个傲气的女子,似乎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静妃还真真是应了这封号,宁静,平和,自打再获圣宠,她家娘娘就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不过,这般的性子倒比从前好,紫禁城这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容不得率真的。

晌午过后,天儿稍稍暖和了些。云髻素玉,凤眸凉凉,一袭碧色云缎,款款踏入永寿宫。

榻上朱案,一袭妃色绫罗,泪珠宛若流水一般。一旁的着浅黛妆缎的女子轻拍着正哭泣的女子。眼见孟古青来了,倒也不多礼,只几许无奈道:“静儿妹妹,你来得正好,你瞧瞧霜儿,这又哭上了。到底也是有孩子的娘了,亏了玄烨没让她养着,莫不然啊,一个男孩子,哭哭泣泣的,指不定养成哪般模样呢!”

闻言,佟妃瞬时止住了眼泪,不满的瞪着石妃道:“琼姐姐,你又取笑我!”

石妃轻捂住嘴,眉目莞尔,透着江南女子的温婉笑道:“你若不这般惹人笑,旁人又怎会笑呢!到底入宫三年了,怎的还是如此。”

孟古青微微向前几步,欠身坐于佟妃身旁,温和道:“霜儿啊,怎的又哭上了,若是让旁人瞧了去,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呢!”

此刻这哭的梨花带雨一袭妃色袍子的女子,乃是汉军旗旗主佟图赖之女,为汉军镶黄旗人,唤佟清霜,初入紫禁城为佟福晋,诞下三皇子玄烨,便得升妃位,居景仁宫,唤景仁宫妃,亦或佟妃。

佟清霜抹泪低泣道:“我只觉皇上与太后甚是不公罢了!”

闻言,孟古青忙捂住清霜温润朱唇,责备道:“瞎说什么呢?还这样大声,你是怕旁人听不见么?”

一旁的石妃亦责备的看向清霜,柔柔道:“静儿妹妹说得甚是,到底入宫亦有三年多了,紫禁城的冷暖,你还不知晓么?何故为了那乌苏氏几句话而伤心呢!”

孟古青甚感莫名是看了看清霜,转而又看向石琼羽道:“这与乌苏氏有何干系?”

乌苏妃,乌苏敏慧向来受宠,亦少于佟清霜来往,素日里皆是与杨福晋杨绾离交好,连话也不曾与佟清霜说过,如此,孟古青委实的疑惑了些。

石妃有几分无奈的看着清霜道:“贤妃未曾入宫前,乌苏妃素来受宠,诞下了皇四女也允其养在身边。如今受了皇上冷落,便将气儿一股子撒在旁人身上,偏偏霜儿又是这性子,提起孩子,便哭个不停。”

石妃乃是汉人,唤石琼羽,户部侍郎石申之女,原是第一位入宫的汉人女子,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及其风雅的名讳,书香门第,琼羽初入宫闱之时便封正妃,居永寿宫,正妃中唯一汉人妃子。当年初出入宫之时,佟清霜却也只得是庶妃佟福晋,诞下皇三子玄烨,这才封了妃。

琼羽清霜皆是在顺治九年一同入宫的,琼羽性子沉稳隐忍,初入宫闱之时少言寡语,幸得清霜这般活泼的姐妹,如此性子倒也开朗了些。孟古青与此真正见面是在绛雪轩。

顺治九年八月,正是海棠开得甚好之时,琼羽清霜于绛雪轩赏花。那时贵为丽妃的乌尤所生皇长子牛钮将将夭折,又见新人笑,自然是不顺心,便找了由头,言石妃与佟福晋二人以下犯上,竟欲将其二人杖毙。

幸那时为后的孟古青碰巧瞧见,便将二人救了下来,且还训斥了乌尤。说来,她也不过是怕乌尤惹了祸端,不曾想到,却令乌尤怨恨更深。

顺治十年八月,孟古青被废后,封号静妃,居永寿宫偏殿,安知永寿宫偏殿委实的破落了些,且身为一名有封号的妃嫔,却要寄居于位分比自己低的妃嫔宫中,可见皇帝和太后那时有多不待见她。紫禁城里,皆是些趋炎附势的,眼见孟古青落魄,皆爬到了她头上,所幸那时还有琼羽清霜二人伴着,助她还了自己清白,再获圣宠,为翊坤宫主位。

清霜向来纯良,诚然入宫三年,经历也颇多,却还是那般天真,甚有些软弱胆小,好奇心却又重,能在这深宫中平安度过三个年头,还真真是她的造化。大约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便是约了其义兄私奔罢!只可惜,她义兄心中并无她,一心只当她是妹妹,便断然拒绝,且还将其训斥了一顿。

入宫后,却也还是如此胆小,时常流泪。抽泣了半响,清霜这才止住哭泣道:“我原也不想如此的,让静儿姐姐,琼姐姐担心了。”

孟古青看了看清霜,与琼羽相视一笑道:“罢了罢了,你说说,你这都多少回了,原她也就是得了些口舌便宜罢了,你若要与她计较,那不得日日以泪洗面。”

“静儿妹妹,方才闻月明轩的杨福晋言,说是,今儿个早上淑惠妃与皇后在坤宁宫起了争执,还言是因妹妹的缘故,究竟是怎的一回事?”孟古青此番言语,琼羽这才将将想起似的问道。

温言,孟古青神色微变,娥眉微凝,顿了半刻才道:“棉儿死了。”原她是不想提起此事的,但琼羽问了,她便说了来。

清霜一惊,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孟古青道:“怎会这般?”

琼羽亦是一惊,默了片刻,沉色道:“淑惠妃做的?”

——注: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出自李白《春夜宴诸从弟桃园序》

孟古青神色微沉,眸中亦有些哀伤道:“差人送到翊坤宫,一身的皮毛皆让剥了去。”

温言,琼羽清霜皆是吓得一颤,清霜呆了半响,这才开口道:“她怎的这样狠毒!棉儿多可爱!她怎,下的去手!”

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孟古青道:“莫要说这些个事儿了,还是说些高兴的事儿罢!”

正说着,只见一袭翠色宫女服,慌慌张张的便进了正殿朝清霜道:“娘娘,娘娘,喜事喜事!”。

瞧着翠浓这副模样,琼羽甚是疑惑道:“翠浓,你这般慌慌张张的作甚,还真真是与你家主子一个样。”言语间是正正经经,端庄得很,却是拐着弯儿将清霜取笑了。

清霜自然是不满,噘嘴看着琼羽道:“琼姐姐你笑话我。”转而又转眸看向翠浓道:“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喘了口气,翠浓这才开口道:“奴婢方才闻言,敏妃仗着自己素日里得宠,又有孩子,便跑到承乾宫去欺辱于贤妃。结果,正巧让皇上瞧见了,一怒之下便将她贬为庶妃福晋。迁居于贞顺门一处偏僻之地,漫兮公主交给嬷嬷养着。”

琼羽看了看清霜,笑说:“瞧见没,这便是报应,霜儿你这是天煞孤星,招不得,谁招谁倒霉!”

“琼姐姐!你又取笑我!”言语间,清霜便起身朝着琼羽去,作势要打琼羽,琼羽自然慌忙躲开。如此,气氛瞬时轻松了,眼见着二人如此打闹,孟古青那些个闹心的事儿便一扫而光。

离开永寿宫之时,天色渐晚,原也是用了晚膳才离去的。永寿宫与翊坤宫离得倒也近,也不过是几步路罢了,孟古青便未用轿辇,有些时候,走着亦比让人抬着来得舒服。

孟古青将将到了翊坤宫,芳尘姑姑便一脸焦色的朝孟古青道:“娘娘,皇上来了,知娘娘去了永寿宫,脸色不大好,亦不让奴婢们去传娘娘,在内殿等了好些时辰。”

理了理衣袖,孟古青淡淡道:“本宫知晓率。”言罢,便朝着殿中去,心中甚是疑惑,他素来等不得人的,今日怎的能这般心平气和的等着,至少与从前相比,是心平气和的。

款款走进内殿,烛火之下,孟古青见殿内一袭明黄,正低眸看着案上的薄纸。一袭碧色云缎,她微微向前几步,朝帝王道:“臣妾参见皇上。”

闻言,福临这才发觉孟古青已走了进来,低眸看着孟古青道:“免礼罢。”

孟古青微微起身,只安静站在福临身旁,并不再言语。

明黄的龙袍,帝王气势尽显,脸铁青,动了动唇,似想说什么,忽又闭上嘴。绕着孟古青走了一圈,甚是疑惑道:“静儿,你这身上怎的有股胭脂味儿?”

凤眸间甚是柔和的望着福临,孟古青淡淡道:“今日略施粉黛,不似平日里那般素面朝天的,自然是有胭脂味儿。”

看了看孟古青,福临点了点头,心觉如此甚好,然脸上却又恢复了方才一脸沉沉道:“露湿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

然又看着孟古青:“你,这是在怨我纳了新妃么?这字,是你写的罢。”

注——露湿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出自李益《宫怨》

孟古青脸色一变,拿过福临手中的薄纸,平静如水的将其放回案上,言语平和:“也就是闲来无事写着玩儿罢了,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妾以后不写便是了。”

有些时候,她真真觉是君心难测。从前她对他坦言,他不喜欢,如今她时时顺承于他,他倒也能挑出毛病来。因而,她也只得谨小慎微,帝王心万变,此刻他可将捧你在手心,下一刻他便可要了你性命。

如今她不求恩宠,只谨小慎微,决然不能惹怒了皇帝,亦不能太过得宠。后宫之中,越是得宠越是容易丢了性命,失宠亦是如此。因而,不冷不热,许是最好的。

福临向前走了几步,盯着那傲雪红梅般的女子,似有些自嘲道:“静儿,如今,连你也会顺承于我。你可知,在你面前我……”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帝王的高傲始终容不得他如此温言柔情。

心中黯然,他只淡笑,并未再说下去。在她面前,他惯喜欢称我,并非朕。正如他向来只唤她静儿,而非静妃。

孟古青自然知晓他所言之意,但他是君王,纵然他是她的夫君,她亦不能道破,她已没有法子再如从前那般与他说话了。只佯装疑惑道:“臣妾愚昧。”

她的夫君,她甚是摸不透,伴君如伴虎,起起落落,让她变得越发的谨小慎微,说起话来也得小心翼翼。

明黄龙袍,俊朗的面孔低眸看着女子,福临微微叹息:“你从前是很活泼,有什么便说了来,如今怎的也变的同旁人一般了,我以为这天下的女子,唯有你不怕我!”

她神情微变,似有些郁郁,转而又恢复一脸平和道:“皇上多虑了,臣妾入宫已有六年之久,自然不似从前那般了,再说了,皇上又非洪水猛兽,臣妾怕什么!”

他是帝王,她怕是自然的,只是,她怕的并非旁人所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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