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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放,朕马上就给你一个……”
说完低身打横一抱,窗外的夜蝉声声唱响。
当蝉鸣再次“嗞喳”的时候,我的睡梦被它吵醒,懒洋洋的支身穿好单纱衣袍,吩咐宫女抬进澡盆子,侍候沐浴。
柳翠、四喜面带喜色,见我早起的模样,彼此耳语一番,又相视而笑。我狐疑,连忙坐到镜奁前面左右端详一遍,还好,白晰的颈项上并无其它痕迹,方才放心一笑。
昨日那把扇子单单的躺在海棠高足几下一角,他说他替承王收着,结果只是随手一扔,今日也不收,也不捡,竟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我笑着叫四喜将扇子拾过来,展开再看了一看,想起昨夜他说的那些话,那番醋意,真是当时不觉察,过后方知晓。
“主子,水放好了,奴才伺候主子?”
“不用,你们在外面候着就是了。”我道,顺手将扇子放进了妆奁桌的什锦抽屉里。
沐浴过后,再用完早膳,跟往日一样,乳母抱了小阿哥进来,我哄他玩一会儿。太子偶尔也会来玩耍,但多半时候是领着小太监捉蝈蝈、捕知了去了。
皇帝忘了捡那把扇子,但其他的可没忘,王磊果然送来了十几把御题的折扇,诗、词、赋皆有。我一一展开,笑了笑,想着是否可以赏给本家、亲戚。
“主子,承王福金打发人给主子送东西来。”柳翠捧着一只漆花提盒进来,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原来是一盘新鲜的荔枝。
这东西倒是稀少,南省每年夏季星夜赶程的进贡,原本就没有多少。皇帝恭进了慈宁、慈仁两宫,再赐了妃嫔,能赏与王、贝勒、大臣的,更是少之又少。晓莲素知我喜欢这种鲜果,大老远的,从承王府送到瀛台来,我心里一阵感动。
“送东西的人呢?福金可有什么话没有?你叫那个人进来。”我对柳翠说道。
宫女便打起竹帘,柳翠带进一个首领太监模样的人来。那人打千请了安,回说:“福金说娘娘喜欢吃荔枝,便命奴才送了进来。”
我笑道:“回去谢谢你们福金。”又叫柳翠放了赏,那人谢赏退下。
“主子,要放到冰格子里么?”四喜询问,炎炎暑日,宫人都爱将鲜果放在冰块上透凉一番,再取出食用。
“放吧。”我接过抱在乳母怀里,却仍手摇脚登的儿子,一面吩咐:“待会儿太子来玩的时候,记得取出来给太子吃。”
荔枝
夏日过得很开心,我瀛台的屋子挨在涵元殿东侧,窗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木和一声声鸟啼蝉鸣。我大多时候是在屋里陪儿子玩耍,小家伙在炕上爬来爬去,甚至可以支撑着我的手臂站立起来。
傍晚太阳西斜,皇帝带着我去湖畔闲步,凉风习习吹来,柳绦沙沙作响。我微笑,这种感觉就好似回到了儿时的什刹海,涟涟的水光,额娘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坐在小船上,阿玛亲自摇桨,然后划入田田的荷叶,我小手一伸,摘下一只莲蓬来。
“额娘,额娘。”我高兴的叫着。
额娘接过去将莲子剥开,掐掉莲心,喂进我的嘴里。“好香啊,额娘也吃。”额娘笑了笑,剥了另一颗喂进了晓莲嘴里。
妹妹的乳名为什么要叫晓莲?我曾经问过阿玛,但阿玛只笑不语,我又问额娘,额娘摸着我的头,眼睛笑成了月牙:“因为生你妹妹的时候,正是什刹海里荷花开得最美的时候。”我有点喜欢妹妹这样的乳名,那么我的乳名又是怎么来的?额娘乐不可支,说我古灵精怪得紧,阿玛却宠溺的笑道:“婉儿呐,你的乳名……”
“婉儿。”皇帝温柔的轻唤,拉回了我的思绪。
“爷?”我扭头看他,随即抿嘴一笑。
他拉住我停下脚步,抬手为我整理额间被风吹乱的发丝,我双目含情,以为他会问我刚才在想什么,我想告诉他现在什刹海里开满了荷花。但他……
“中海那边有一片荷田,你跟朕坐船过去,摘一些新鲜的藕蓬。”
我双眼一亮:“爷!”他怎么知道我心里所想?
他满意的看着我的惊喜,心情不错:“你一路上都看着湖面,朕会不知道你在想正黄旗的那片什刹海?”
“是。”我高兴,自顾说着:“什刹海的荷花开得最好,芡实也多,每次管厨房的买办出去,都会买一大包回来,家里人都爱吃这个。”
他含笑听我说完,然后问我:“现在还喜欢么?”
我心中更是一喜,怎么会不喜欢,那可是我儿时的记忆啊,只是,他不会知道这些的。我摇了摇头,轻轻微叹:“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他不语,只是笑着拉了我的手,走到渡亭边上了小船。太监划着桨向北,慢慢驶入了那片荷田,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莲蓬,不由忘情的探出身子去。
“小心点。”皇帝稳住我的腰,让我大胆的伸长手臂,轻而易举的摘了下来。
我高兴极了,又瞟到一个大一点的,连忙叫太监划过去,伸手就摘着了。他的兴致也很高,帮着我在荷叶中寻找莲蓬的影子,船就一直围着荷田打转儿,不消多时,即是满载而归。
霞光映在微微荡漾的湖面上,岸边的垂柳更显得婆娑迷眼。皇帝亲自数着采摘到的果实,我拿着团扇在一旁替他扇凉。
“明年二月再多种一些荷花,等到夏天的时候,朕带你来瀛台避暑,这里就跟什刹海差不多了。”他说。
“爷……”我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达,只是叫了一声“爷”,余下的,便柔柔的靠在他肩膀上。
“谢谢爷……”
皇帝笑了,很开心,我一动也不动的靠着他,小船驶回了渡亭。他牵我上岸,渡亭里候着的王磊、柳翠等人见状,垂目会意的露出了笑容。我也有些羞涩,想要抽回他握着手,他不许,握得更紧。我抬眼看他,他也正看着我,那神情好像在说“怕什么”?
蝉鸣吱吱唱响,我扬起笑容,手指一收也握住他,柳径上映着一对幸福的身影。谁也没想到,第二日……
“主子,主子,万岁爷在主子屋里,主子快回去吧。”四喜慌张跑来,我正带着太子,乳母抱着小阿哥,从渡桥出了瀛台,一路向北岸的柳径闲步走着。
“皇上在我屋里?”我惊奇:“皇上不是去慈宁宫问安了么,这么快回来了?”
“是。”四喜一脸着急:“主子快回去吧,万岁爷没看见主子,正生气了。”
生气?这是从何说起?“怎么了?”我直觉这其中必有蹊跷。
“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刚才万岁爷来屋里没看见主子,就问主子去哪了?奴才回说:‘主子去了瀛台外面的北岸’,万岁爷就不高兴了,叫奴才快把主子找回去。”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心里暗想,只得转身往回走。但狐疑又问:“皇上还说了别的没有?”四喜想了一想,在我身旁低声回道:“奴才还听见万岁爷问王磊,说承亲王今日要来瀛台,到了没有?王磊回说:‘没有到’。”
这就对了,又是承王。我苦笑,不知为什么,他极不喜我与‘承王’二字沾边,再加之上次那把扇子的事情,他甚至还说:“嗣后遇到承王,不必等他行礼,你只当没看见,自己走开就是了,也不用说任何话”。看来,他是怕我在北岸,迎面遇上奉旨来瀛台的承王。
我不觉心里又有些好笑,皇帝有时真像个孩子,得了自己喜欢的,就“密藏”着一个人玩耍,不与他人看到。况且之前,太皇太后欲将我指与承王,那次他就已经极其不悦,发了一次火。再则,上次遇到承王,他看我的眼神也的确……有些无礼……
宫女与太监都在屋外诚惶诚恐的侍立着,见我回来都松了一口气,柳翠上前打起帘子,我轻步跨入。
“爷……”我甜甜的叫着,如往常一样。却发现屋子里并不止皇帝一人,有一个太监,俯伏颤抖在一旁。
“承王府经常给你送荔枝?”他开口就道出这一句,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的坐在炕上,也不看我。
怎么了?我不解。但马上发现小圆桌上有一碟新鲜的荔枝,再看看那俯伏在地的太监,正是平日送荔枝进来的,承王府的首领太监。
“回答朕。”他说,似从牙缝里挤压出来,每一字都显得紧迫。
我有些发怔,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不对劲,但还是如实回答:“是。”
皇帝凌厉的目光立即向我射来,似乎我并不应该回答这个“是”字,心里随之一抖,但仍很坚定的回视了过去。
“好。”他切齿,隐闷着怒气。
我有些明白了,难道他以为荔枝是承王送来的?忘了承王福金是我的亲妹妹?我暗暗叫糟,这个误会就大了,正想开口解释:“爷……”
“住口!”他喝斥,我吓了一跳。
“这人你认识么?”他指着那个太监,冷笑着看我。
“是承王福金的首领太监。”我平静的回答,清楚道出是“承王福金”的太监,而不是“承王”。
他更加冷笑起来,笑得让我心里发麻:“承王福金?朕并没有忘记承王福金是你的妹妹,她送荔枝给你,的确在情理之中。”
我勉强笑了笑:“爷,这本来就是……”
“来人!”皇帝又喝断我的话,王磊立马进来。“把这个奴才拉下去打四十大板,告诉承王撵出去,不许再用。”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那太监磕头如捣蒜,立刻被屋王磊命人拉了出去。
忤旨
屋子里就剩下了,我跟他两个。我莫名的害怕,他贴面凑到我跟前,冷冷的扬起唇角,声音如魅般幽幽传来:“婉儿,朕是不是太宠你了?你说什么朕都会相信?”
我一脸委屈,但他不管,紧接着转至我身后,伸掌抚摸细腻的颈项,我直觉避开。他指尖悬空,眼中露出了警告,我喃喃出声:“爷别这样。”
“那你想怎样?”他危险眯眼。
我不语,思量着是否能和跟上次一样,抱住他撒娇。但他又不徐不疾的追问:“婉儿,你想怎样?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包庇承王?”
我吃惊看他,目光冰冷得可怕,显然,撒娇是不能了。
“我没有……”
“你还敢否认?”他一抹冷笑:“朕来告诉你,那个太监是承王跟前的奴才,承王分府的时候,太皇太后亲自赏的,你以为朕会记错吗?”
什么?!
突然,他捏住我的下颔,怒气毕现:“你居然还敢说是承王妃派来的!”
我吃痛的抬起头:“爷……”
“今天你叫得再温柔也没用!朕如果不是提前回来,还真不知道承王会送荔枝给你示好!而且还不止一次!”我被他勒住说不出话,只听他越加的愤怒:“而你,为什么要收下?”
我颤抖动着嘴唇,牙间挤出一字:“痛……”
皇帝眯起了阴黯的双眼,但随即松开了手,我立即揉着快要瘀青的下巴。他在一旁冰寒着脸看我,等待我回话。
“我……我不知道那是承王的太监,他来送荔枝的时候,只说是承王福金派来的。”
“是么?”他不信,仍是一脸冷淡。
“是。”我回道,事情变成这样,我应该才是最吃惊的人,而他却一脸被人欺骗的样子,我看着也憋闷。
哼哼~他冷哼出声,轻视蔑笑:“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借口?我回目惊诧,即而有些气恼,想着他平日的千呵护、万怜爱,如今吹弹可破。心里不由一酸,扬声问道:“皇上以为这是借口?”
“不是么?”他口气恶劣:“别以为朕不知道,承王每次进宫来,都会站在乾清宫的扉门向内廷看你的屋子。朕仁爱包容,以为只是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