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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摸一摸你么?”
“什么?”克洛维子爵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她。
“我能摸一摸你么?”维夜的眼睛从发丝间透出诡异的光,“手也好,脸也好,你能让我摸一摸你么?”
肯达尔迟疑了一下后,慢慢地向她靠近。维夜抬起手向他的脸摸去,手指竟微微地发着颤,指尖在他的脸上一碰,却又立时像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我感觉到了!”她的语气里像是蕴藏着无限的激动,并再次摸上了肯达尔的脸,“施维尼说的没错,女神的祝福,居然会如此强烈地存在于凡人的身上。”
肯达尔不明白她话语中的含意。与她身上那不知多久没清洗过的裙子相比,她的手竟意外地细腻柔软,光洁得就像是最柔美的丝绒。
恋恋不舍地,维夜缩回自己的手:“你会娶我么?”
“什么?”肯达尔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对方跳跃性的思想。
“你会娶我么?”维夜认真地看着他,“我能帮你消除侵入这片土地的邪恶,也能帮你解决那些你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困惑,这样的话,你会娶我么?”
“可是……”
“只有我能帮得了你,”维夜的眼睛发着幽蓝的光,“黑夜将要永临,妖魔们尽皆战栗,血与肉的消逝只是开始,因爱而生的罪孽连神也难以结束。只有我能帮助你拯救这片土地,其他谁都不行,勇敢的骑士做不到,虚伪的教会做不到,就算是活着的施维尼也做不到。嗯,只有我!”
肯达尔迟疑着。他很清楚自己的承诺的重要性,不只是从此束缚着他的婚约,他还可能因为娶了一名女巫而失去继承领主的资格,甚至是他的爵位。可是,若不同意的话,也许她所说的是事实,更大的灾难还在等待着这片土地上的子民,骑士和挪斯威尔教会根本无法抵挡那死亡的阴影。
“是的,我愿意娶你,”他单膝跪下,牵起维夜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手背,“以挪斯威尔神的名义,我发誓……”
“不,不,别向那伪神发誓,请向露娜发誓。”
“女神露娜?”肯达尔惊讶地抬起头,“可我并非露娜的信徒。”事实上,任何除挪斯威尔神之外的信仰,早已在教庭的打压下消失贻尽。
“别管那么多,”维夜有些不耐烦了,“总之,请向露娜发誓吧,发誓你会娶我,发誓你会爱我。”
“好吧,我,肯达尔·冯·克洛维,以女神露娜之名起誓,愿意以维夜小姐为我的未婚妻,并在不久的将来携同她一起走进婚约的礼堂,一生一世绝不离弃。”肯达尔的声音停了一下,“维夜,对不起,我无法发誓现在就爱着你,我还无法确知我的内心……”
“不,不用道歉,这样就挺好,我喜欢诚实的人。”维夜微笑地看着他,“肯达尔、我现在能叫你肯达尔么?对不起,你能抱我到床上去么?”
肯达尔愕然地看着她:“可是……”
“啊,我只是不知多少天或是多少年不曾入睡了,我想去睡一睡,你愿意在我睡着时守护着我么?”
“是的,我保证。”肯达尔小心地抱起她,向床边走去。维夜的身子比想象中的还轻一些,她的头搭在他的胸膛,看上去确实已是憔悴无力。肯达尔把她放在小床上,却发现这短短几步间,她竟已睡着了。由于床上根本看不到被单之类的东西,于是他脱下自己的礼服盖在她的身上。
她睡的很安静,就像是小猫一样。
肯达尔伸出手,想要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却又犹豫着。这个连容貌都还没有看清的小女巫,现在却已是自己的未婚妻了,这样的事,是否有些太奇怪了呢?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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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沙斯丁的血色蚂蚁
夕阳的淡黄色光芒散在斯比村的地面上,寂静、柔和,使得整个村子有着一如沉睡中的安祥。只是,地面上到处可见的白骨,和如花瓣般洒在白骨周围的殷红,给这份安祥抹上了阴影。
阿瓦格莱骑士很想脱下自己的盔甲,在残阳尽逝前活动一下胳膊。束缚在盔甲内的感觉很不好,让他觉得自己比这些白骨更加毫无生气。
一辆马车驶进了村子,吸引了士兵们的注意,阿瓦格莱微眯着眼,以便于尽快决定自己应该向车上的人喝斥还是敬礼。车厢被黑布严严地罩着,而严谨有序地操控缰绳的,却是个表情严肃的青年。
骑士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因为对方的到来而手足无措的样子,在马车停下时恰到好处地将头盔摆在胸前:“子爵阁下,骑士阿瓦格莱向您致敬。”
克洛维子爵点了点头:“我听说红衣主教派来的圣殿骑士,也已经到了这里……”
“啊,是的,至少三个小时前,他们确实‘到过’这里。”阿瓦格莱的语气中带着嘲弄,“不过我们知道,就算是圣殿骑士也是要吃东西的。于是,在主神的引导下,他们去了二十里外的马格那庄园。众所周知,那里的女主人一向热情好客,尤其是对于喜欢在半夜爬错床的年轻人……”
“骑士,”肯达尔皱了皱眉头,“请注意你的言辞!马格那夫人是位受人尊敬的贵夫人,她在教庭中有着极高的影响力。”
“啊,是的,请允许我赞美她!”骑士慎重地低下头,“也赞美那些一不小心爬错……哦不、是眷顾她的主教们。”
肯达尔不满地看着他,马车上却传来扑的一声轻笑,这让阿尔格莱很是惊奇……车里藏着一个女孩?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小节的时候,肯达尔踏下马车,向车内的人轻声地问道:“维夜,你要出来么?”
“不不,外面的光线太刺眼了,”车内的女孩回答,“我讨厌阳光,它们总是让我的皮肤起疙瘩。”
很刺眼么?阿瓦格莱抬头看了看西边那即将落尽的残阳。克洛维子爵却只是会意地点点头,转身示意骑士跟着自己。地面松松软软,就像是刚被锄子翻了一遍,看不见丁点残肉的白骨和白骨间交错连接的血迹,刻着让人心悸的死亡图案。
“这已是第四个村子了。”阿瓦格莱低声说着,“前面三个村子也好不了多少。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子爵点了点头。被毁灭的村子是以直线从南边的海湾往北移动着的,也就是说,死亡的阴影已一步步地逼近了卢乌堡。
走进村子里唯一的小教堂,至少二三十具人骨拥挤在挪斯威尔神的神像下。闭上眼睛,肯达尔简直可以想像到当时发生的情景:教堂外的惨叫声无休止的传来,神像下的村民竭力祈求着神的庇佑,神迹并未出现,不知名的邪恶闯了进来,残忍地夺去了每一个人的生命。
“愿主神收容他们的灵魂,”阿瓦格莱举起剑在胸前停留了一下,“……如果神的眼睛还是睁着的话。”
这明显渎神的话让子爵皱紧了眉头。他慢慢地转身走出教堂。夕阳已经不见,周围的士兵们点起了根根火把,闪烁的火光照在那些白骨上,是压迫人心的悲凉、和无法摆脱的恐惧。
谁能见到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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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马车旁,肯达尔却发现维夜已离开了马车,趴在一处屋子外的空地上,用耳朵紧贴着地面,星月本就惨淡无光,她的灰色衣裙与夜色融成一体,几乎就像是一小片倒在地上的影。
“没有,没有……”少女毫不理会那些睁大眼睛看她的士兵,只是一边失望地喃喃着,一边弯着身子向前爬。兵士们渐渐地都围了上来,小声地谈论着这奇怪地少女。
“太吵了,啊,实在是太吵了。”少女的眼睛发出猫一般的蓝光。肯达尔淡淡地扫了那些士兵一眼。声音小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吭声。
少女继续她那怪异的举动,没过多久,又喃喃着:“哦,真烦,比施维尼还让人烦,天啊,那些该死的马。”
马?子爵倾耳听着,果然,一阵马蹄声从村子的东边由小而大地传来,间伴着几个人醉醺醺的唱歌声。
“圣殿骑士?!”阿瓦格莱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弄,“啊,我还以为他们要到白天才能回来呢。难道是因为那位贵夫人的小床,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的缘故?”
二十名圣殿骑士在月色下进入了村子,他们披挂在自己和马身上的精致软甲,在夜里发着鲜明的光,胸前的十字徽章更是像宝石一般耀眼。为首的是名冷峻而又高傲的中年骑士,剑柄上镶着一颗紫色晶石。肯达尔曾在谒见红衣主教时见过他,他是圣殿骑士的一名骑士长——紫星骑士史本斯。
史本斯几乎算是圣殿骑士中唯一没有喝多的,见到肯达尔,立时跃下马点头致意,而别的人仍是无所顾忌地策马乱撞着。子爵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话,维夜因为不高兴而显得干涩的声音已经传来:“该死,肯达尔,让他们别吵!”
史本斯先是愕然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孩,然后渐渐地现出讶异的神情。紫星骑士的阅历和经验本就不同于一般人,维夜怪异的举止、脏乱的灰衣、衣角上奇怪的字符、以及腰间紧缠着的黑色小袋子,都给了他辨别少女身份的线索。
“一个女巫?!”他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剑柄上,却发现子爵已经移动了脚步,挡在了他和少女之间。
“她是一个女巫?”紫星骑士紧紧地盯着肯达尔。
“是的,”青年贵族淡淡地回答,“也是我的未婚妻。”
所有人都呆了一呆,连阿瓦格莱和他手下的士兵也不例外。
“子爵阁下,”紫星骑士冷然地说着,“希望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明白!”肯达尔用同样冷然的语气回答,“我知道自己需要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帮助,也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质疑我的资格——不是您!”
“所有的统治权皆来自于教庭。”史本斯并没有放开手中的剑柄。
“是来自于主神的恩赐!”克洛维子爵毫不客气地回应,“而教皇才是主神的代言人,不是圣殿骑士。阁下!”
紫星骑士狠狠地瞪着克萨恩郡的领主继承人,而肯达尔只是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着。其余的圣殿骑士在酒意的控制下,有的甚至已抽出了剑,而那些士兵们也紧张地握紧了长枪。
就在这时,却听到维夜“呀”的一声怪叫,使得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只见她爬到了一棵小树下,两只手用力挖着,斯比村的地面本就不知为何变得极为松软,轻易地就被她刨出了一个小坑。
“找到了,在这……天啊,它还活着、这只小可爱还活着!”少女惊恐地退开,却又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坑中的红色东西。那是一只拇指般大的红色蚂蚁,在火光的晃映下,红得像是血色的玛瑙,头上有着尖锐的利锷,腹部肿得像个圆球,左侧的脚断了两根,使得它在土中翻来翻去,无法爬动。
“这是什么怪东西?”一名喝醉了的圣殿骑士翻下马,摇摇晃晃地走到小坑旁,低头打量着红蚂蚁,口中喷出的酒气似乎已醺得连红蚂蚁都停止了挣扎。
突然,红蚂蚁以谁也无法看清的动作跃了起来,竟一下跳到了那名圣殿骑士的头上,那人还未反应过来,脑壳已多出了一个血洞,红蚂蚁整个钻了进去。他立时痛苦地大叫一声,捧着脑袋来回地晃。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地看着他,一个个血洞从他的脸上、额上、后脑等处炸了开来,他却仍然活着,叫声越来越嘶哑和痛苦。
诡异的气氛感染着死寂的村子,每个人心底都生出寒意。阿瓦格莱窜了上去,长剑快速挥过,将那名圣殿骑士的脑袋从他的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