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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看见她挣扎着起床,蓝慕唐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怒气,岳秋珊当场吓着。
“我去买退烧药,等一下就回来。”话毕,他随即冲出去买药,留下岳秋珊独自一人躺在被窝里面心儿怦怦跳,拼命回想他的碰触。
她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岳秋珊简直不敢想像。
他们才认识不到几天,她就对他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甚至大胆开口请他吃面,就为了怕他们断了联系,不再见面。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岳秋珊思索这个可能性。
不然有什么理由她要请他吃面?还不是为了看他脸颊两旁深陷的酒窝,他笑起来特别迷人。
“买到退烧药了!”
还有,他慌张不知所措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大男孩。
“幸好弄口附近就有药房,真是太幸运了。”
此外,还有达成目的后的得意微笑,看起来格外潇洒。
蓝慕唐花不到五分钟就把药买到手,岳秋珊甚至还没能从对他的迷恋中清醒,他已经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引发她另一波心跳。
“哪,快把药吃下去,吃完了好好睡一觉。”蓝慕唐倒了一杯水给岳秋珊,她伸手接过水杯。
“谢谢。”她不好意思地将药吞下肚,总觉得自己好卑鄙,他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吓坏了,他只把她当成朋友。
“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啊!”他果然只把她当成朋友,岳秋珊勉强微笑。
“真丢脸,还敢说自己是老大呢!”她假装开朗。“结果老大比小弟还先病倒,还得让你花这么多钱买药给我吃。”是世界上最没用的老大。
“就算是老大,也会生病。”蓝慕唐挑眉。“现在,给我闭上嘴,好好睡一觉。知道吗,老大?”
“知道。”岳秋珊闭上限,照着他的意思休息,蓝慕唐四处找可以当椅子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在外面的走道,找到一张不知道是谁丢弃的矮椅,把它拖到岳秋珊的房间凑了算数。
“真受不了这个地方的空气。”他捂着鼻子,喃喃抱怨。岳秋珊已经睡着,听不见他讲什么,当然也看不见他脸上厌恶的表情。
他将椅子放在她的床头,坐下来看顾她。在药效的催化下,她的烧开始消退,脸上的泛红现象亦逐渐消除,渐渐回复成平日红润健康的肤色,这让蓝慕唐十分欣慰。
“太好了,烧渐渐退了。”他再度摸她的额头,原本滚烫的额头温度骤降一半,复原能力极为惊人。
照理说他应该收回手,不该再碰她的脸,但他的手却如同有自己意志似地,往她的眉毛、眼睑、鼻子摸去,最后停在嘴唇。
即使已经生病,她的唇依旧红润,像草莓一样鲜艳,这真是个有趣的现象。
病人不是应该都是嘴唇泛白吗?
蓝慕唐忍不住低头察看她的嘴唇。
为何她的唇还是那般红嫩多汁,丰满得让人想咬一口?
猛然察觉到自己不当的举动,蓝慕唐连忙把头抬起来,不看她的脸。
好奇怪,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蓝慕唐用力摇头,将那异样的感觉摇掉,不让它占据自己的心房。
他一定是太无聊了,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对,一定是这样!
蓝慕唐说服自己,是因为无聊才会胡思乱想。为了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改变视线,哪知又看到岳秋珊的手上头。
他盯了她的手一会儿,慢慢将它们拿起来放在手心,发现她的手指修长,正是最适合用来弹钢琴的一双手,上头却布满了伤痕。
他无意识地抚摸她手上那些伤痕,有些已经结疤,有些是新伤口,无论新旧与否,都说明生活有多艰苦,特别是像她这样打从外地来的女孩,在上海生活更不容易。
然而他也同时幻想起,她穿着雪白洋装,踩着高跟鞋,快乐走在街上散步的情景。
她说过这是她的梦想,当时他还觉得好笑,现在想想其实挺适合她的,像她这么纤细的女孩子根本不该做工……
“唔。”岳秋珊突然发出的嘤咛,打断他的幻想,也打掉他的手。他到底在想什么?跟个傻瓜似的。
蓝慕唐拼命骂自己,不过再多的责骂,似乎都没能让他收手,直到岳秋珊醒来为止,他一直都坐在她的床边,守护岳秋珊。
“你还没走?”岳秋珊有些惊讶,从她睡着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三个钟头,他还坐在她床边。
“我放心不下你。”他挑眉,伸手摸她的额头。“烧已经全退了,你的复原能力还真是惊人,看起来又跟新的一样。”
“当然,我是岳秋珊嘛!”她爬起来对他笑一笑。“像我们这种穷人,没有生病的权力,当然得尽快好起来。”
“你不会还想去工地吧?”他下可思议地打量她,她看起来就想去工地的样子。
“反正待在家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去做工。”被他猜对了,她就想去工地,把欠他的药钱赚回来。
蓝慕唐闻言深深叹气,但仔细想想也对,这个地方的确是没有什么好待的,再待下去只会加重病情而已。
“这样好了,我带你去坐双层巴士,你别去做工了。”他干脆提供第三种选择,省得只能二选一。
“双层巴士?!”岳秋珊嘴巴张得老大。
“你坐过吗?”蓝慕唐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她摇摇头。
“那我只好临时充当一天导游,带你参观上海市。”他微笑。“咳咳,兄弟,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她不明就里的问他。
“冲啊!”朝上海这个花花世界前进!
第三章
“那个是什么?”
“这个我没见过!”
“真有趣!”
双层巴士上,就听见岳秋珊像只小鸟般吱吱喳喳,睁大眼睛看每一样事物。
“嘘,小声一点,大家都在看你了。”实在叫得太夸张,蓝慕唐只得用手遮住她的嘴,免得她再丢脸下去。
“好多洋鬼子哦!”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几乎大家都在瞪她。
“这里是法租界,当然会有很多洋人。”严格说起来他们搭乘的不是双层巴士,而是双层公共汽车,他们就坐在最上层的露天座位。
“难怪景色特别漂亮。”岳秋珊羡慕地看着呼啸而过的街景,整齐的街道和美丽的橱窗,和她住的华界完全不同,根本是两个世界。
风呼呼地吹,岳秋珊的眼珠子转个不停,对她来说,一切都是这么新奇,就跟演电影一样。
“真的好漂亮。”她下巴靠着前面的扶手,东张西望地看向下面的街道,幻想自己也能像底下那些行人一样,穿得很称头在街上散步。
“对不起,你一定觉得我是个阿木林。”土得可以。
“不会,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爱。”像个刚出生到这个世界的婴儿,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一切,显得特别童真。
蓝慕唐不期然说出这句话,岳秋珊的脸都红了,他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真羡慕那些洋人可以住在那么漂亮的洋楼。”会不会是她自己多心,他看起来好像经常赞美女生的样子。
“你想住住看吗?”他转头对着她微笑,她的心瞬间漏跳一拍。
“哪有可能啊,我那么穷!”她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免得被他看见眼底的迷恋,到时就糗大了。
“穷人也可以幻想。”他倒乐观。“想像一下,如果你有机会住进那么漂亮的洋楼,你会怎么做?”
她会怎么做?当然是……
“我会巴不得一辈子不要出来!”虽然是幻想,但还是很令人兴奋。
“不要作梦了,不可能!”她越想越好笑,她要能住进大洋房,猪都会飞了,她才不要当大傻瓜!
“哈哈哈!”岳秋珊笑得很开心,开朗的笑声惹得蓝慕唐也跟她一起笑,她笑起来真的很漂亮,全世界都亮了。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我这个问题?”大笑过后,她转头看蓝慕唐,他又露出那种冷不防被敲一记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他干咳了两声,将视线转开,免得露馅。
“你也是爱作梦的人哦!”她笑笑,将头转过去看风景,蓝慕唐只看得到她的侧面。
是作梦吗?
在这一刻蓝慕唐仿佛也陷入梦境,作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梦境变得更不真实,他们都陷在自己一手导演出来的梦境里面。
他们都说对方是朋友、是哥儿们,他们甚至一起喝劣质酒,一起做馒头,一起提着水桶追水车。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友情虽然缺少了一点什么,但弥足珍贵,至少岳秋珊是这么告诫自己,命令自己不能多想。
“再过一个钟头就能吃午饭了。”他们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工作也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
“是啊!”蓝慕唐放下手中的抹刀,习惯性地拉高袖子想看表,拉到一半才想到不能这么做,又颓然放下。
“怎么了?”她看不懂他的动作,干嘛突然拉高袖子又突然放下。
“没事。”他对她笑一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奇*书*网。整*理*提*供)里面的百达翡丽18K金CARRECAMBRE左手表,小心将它藏好。
“怪人。”岳秋珊取笑他,笑他常常搞神秘,做些奇怪的事。
蓝慕唐还是微笑,他的举止虽然怪异,但目前为止他做得很好,并没有形迹败露的迹象。
他以为自己能够一直这样瞒下去,但一辆赫然出现的米白色MercedesBenz290打坏了他的计划,让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眯着眼,看秘书下车朝他走近,脸色倏然变沉。
“总经理。”秘书捧着档案夹问候蓝慕唐,只见他铁着脸,根本不想回答秘书。
“你、你叫他什么?”岳秋珊先看看秘书,再看看蓝慕唐,他依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秘书。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工地找您,还请您原谅属下的鲁莽。”秘书没回答岳秋珊的问题,倒是拼命向蓝慕唐鞠躬,乞求他的原谅。
蓝慕唐的额头几乎冒出青筋,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秘书解决不了的紧急事故,他才会来工地找他,但他真的不想曝露自己的身分,万般个不愿意。
“这到底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终究,他还是在岳秋珊的面前曝露自己的身分,结束游戏。
“有一份合约急需要您的签名,对方要求我让您签完名后马上送过去,否则就要立刻取消合约,我别无选择只好来找您,就是这份合约。”秘书将档案打开,拿出里面的合约和夹在其中的万年笔,让蓝慕唐签名。
“蓝、蓝……”岳秋珊惊慌地看着他先是沉着一张脸,最后拿起笔在合约的签名处签上他的大名,她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你真的是一个大老板。”不但是老板,还是这处工地、这座桥的建筑公司的老板,他根本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岳秋珊觉得被背叛、被戏弄了,她以真诚对他,结果他回报她的全是一些虚情假意和谎言!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居然会相信他的话,以为他和她一样只是普通工人,其实是……
再也受不了留在原地接受这残忍的事实,岳秋珊转身就跑,不愿再变成他眼中的笑话,她要逃离这一切。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眼见岳秋珊就要逃离工地,蓝慕唐干脆命令包工头抓住岳秋珊,让她逃都逃不掉。
蓝慕唐用力在合约上签上最后一个名字后,将笔丢还给秘书,秘书随即带着合约离去。
从头到尾,岳秋珊就背对蓝慕唐不看这一切,想像他和她一样只是工地的临时工,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他是这家建筑公司的老板,她想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