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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集体的幸福,为了国家的富强,我们的红旗在哪里,哪里就是春天!
朝阳含着笑,
明霞彩绣着青天。
我们随着红旗,随着跃进的鼓乐,前进!前进!向前!向前!
我们的明日,明年,直到永远,是一天比一天更幸福明朗的春天!
载一九六○年《诗刊》二月号
新青年
我看见了他,那新的浪漫青年:
雄美象只小虎,
一跃要冲破青天。
娃娃脸上时而涨出红笑,时而忧愤之露轻挂眼帘。
他笑,他哭,他悲愤,都为收复我们的江山。
如星的两眼,东西南北,从大漠扫到海南;
哪里是和平与正义?
从上海又看到古旧的西安。
他手上没有多情的戒指,枪上的泥油嵌在指甲间;身上没有精制的西服,一根皮带紧束着光荣的破衫。
他不知道什么寒冷,
冒着风雪汗涌如泉;
马嘶,人吼,风凝,雪化,他全身象烧红的铁一般。
他忘了父母,
只记得黄帝是他祖先。
从昆仑到东海,
须把血洗净了山川;
忘记了兄弟,
一同上阵的都骨肉相关;忘记了家族,
第一要收拾起江山;
甚至有时忘了他自己,当那神圣的杀声召他上前:忘了身上的血肉,
忘了炮火连天,
精灵似的狂舞,
最初与最后都是血溅强顽;因为忘了死,
他不计算月与年,
打下去,他的生日
应当是中华自由了那一天。
他谦卑,虽然生性高傲,因为身分还在主奴之间。
多喒打退了暴敌。
他才敢无愧的自号自由青年,
他耻与大饭店里闲坐的阔少为伍,
他们健谈,他们思想激烈,饭饱酒后,
摸着新领带儿侃侃发言;他没有意见,闭口无言;
激烈的言语,划归娇贵的口,他会狂吼在最前线之前。
他们在浪漫中搜求现实,一个好样的小梦便成诗一篇。
他的浪漫是光荣的死,热情在心里,刀在腰间。
无情的炮火是在前面,议论纷纷只好在后边。
“再会吧,诸位!”他说:“砍几个贼头来给大家参观。”
他就辞别了众朋友,
剃光的头皮,蓝似蓝天;在阳光下放开虎步,
从头至脚是磊落的儿男。
影子在后,
光明在前。
他走,低声有力的唱着,走到那以血为花的林畔河边。
哪一块土都可以死,
只不教亡国奴做了头衔。
载一九三八年六月《民族诗坛》第二辑
新诗
剑北篇
序
《剑北篇》的设计与写法,略见于致友人函中,附录于后,即不另赘。
此诗于廿九年二月中动笔,至七月初,成二十段,约二千五百行。七八两月写《张自忠》剧本,诗暂停。九十两月复得七段。十一月由乡入城,事忙心乱,无从写诗,又暂放置。时写时停,一年间仅成二十七段,共三千余行。所余材料,仅足再写十几段,连已成之廿七段,或可共得六千行。因句句有韵的关系,六千行中颇有长句,若拆散了另行排列,亦可足万行之数——本来是想写成一万行的。卅年春初,因贫血,患头晕,一切工作都停顿下来。何时能把此篇写完,简直不敢想,因为直到如今,身体还是不好,而写诗又是极费力气的事。现在,先把已写好的廿七段付印成册,希望有朝一日总会补齐。
草此诗时,文艺界对“民族形式”问题,讨论甚烈,故用韵设词,多取法旧规,为新旧相融的试验。诗中音节,或有可取之处,词汇则嫌陈语过多,失去不少新诗的气味。行行用韵,最为苯拙:为了韵,每每不能畅所欲言,时有呆滞之处。为了韵,乃写得很慢,费力而不讨好。句句押韵,弊已如此,而每段又一韵到底,更足使读者透不过气;变化既少,自乏跌宕之致。
老舍、卅,十一,卅。
小引
在中华复兴的大路上,
我四过西安,三宿平凉,
——象浪子,啊,多少世代的流浪,
去探望民族的故乡——
到日月山前的草原上,
到周秦陵墓两旁的
古战场,而今哪,又成了战场,
去慰问抗战英雄们的健康!
一路上,车声炮响,
并掩不住抗战的歌唱:
在城镇,在塞外,在村庄,
中华儿女都高唱着奋起救亡;
用头颅与热血保证希望,
今日的长城建在人心上!
到处,人影旗光,风尘浩荡,
我遇上中华的铁汉开往前方;
任凭乌纱岭上的积雪十丈,
还是瀚海里的亘古饥荒,
都拦不住健儿的前进,健儿的歌唱;
无边的兴奋,在未到战场,
先战胜了饥渴风箱!
看,英雄们,伞大的竹笠歪在头上,
头上是汗,手中是枪,
从新开的大路上,
从古代栈道的两旁,
往渡口,往山岗,
往绿影里的村庄,
从多少多少不同的方向,
都去击射那白旗上的太阳!
热汗热血,步阔胸昂,
简单的歌曲倾诉着热心肠:
“多喒民族得到解放,咱们凯故乡!
啊!在咱们的城镇与村庄,
若还有敌骑来往,
敌兵的枪响,
咱们就不能,良心先不让,
怕死贪生的放下刀枪!
只要头还在项上,
怎肯叫小鬼们猖狂!
往东南,往西北,往四方,
走尽牺牲的路径才是大道康庄!
让咱们歌笑着走上沙场,把国旗高扬,
把仇敌扫荡。
国旗高扬,
山高水长!”
哪个奴隶的嘴敢响一响,
露出一点点挣开锁镣的思想?
哪个顺民敢有主张,
把灵魂,象珍珠似的,
放在自己的手心上?
啊!挺起胸来的勇士才敢高唱!
哭泣是亡国奴的反抗!
看,看我们,从南海到塞上,
五百万健儿齐唱:
象塞风的欣狂,
黄河的奔放;
怒狮吼落东亚的残阳,
惊雷给风暴以更大的激荡!
是的,黄帝子孙为了和平换上武装,前进,高唱!
歌声暂停,号声激壮,
那严肃,那刚强,
在等待扫灭敌人的那一晌,
似乎能听见雪花落在天山上!
惭愧,我们没有肥美的羔羊,
没有美丽而合乎英雄身分的衣裳,
送到战壕,战地,与战场,
在震天动地的欢笑里共饮如狂;
带来的,除了荣誉的锦旗几张,
只有四万万同胞的关切与赞扬!
壮士们,沿路听到你们歌唱,
也看见你们须发上的晨霜;
谁不知道你们的豪爽,
义气,至大至刚?
有什么礼物,有什么酒肉的相让,
足以打动英雄们的义胆侠肠?
咱们只有一个仇敌,
咱们的心都一样,
啊,来吧,让笑与泪一齐挂在脸上,
象久别的亲手足相会在他乡:
咱们握手,咱们叙一叙家常,
你讲前线,我讲后方,
大家的苦痛,大家的希望;
让困苦投降给希望,
教正义打退了魔鬼的疯狂!
我们唱啊,我们一齐唱,
沸腾的热血,壮烈的歌腔,
对着烽火,明月,或朝阳,
我们且舞且唱: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中华的猛士有死无降,守住四方,
从紫塞到珠江,
流不尽的血浪,
歌声里荡漾,
闪耀着中华历史的新光!
听,塞上的夜莺也在歌唱,
南国的玫瑰也许刚把蕊放,
惭愧,没有带着鲜露的香花献上,
诚恳的插在您的宝星之旁,
没有香烈的美酒琼浆,
润一润铁喉,暖一暖侠肠,
除了这点真心,由后方到前方,
来问候壮士们的健康;
还有什么呢?
啊,夜莺在唱,假若不嫌寒酸,
而喜其悲壮,
同志们,我就把这几句小诗献上!
蓉城——剑阁
辞别了抗战心房的重庆,
走入青山绿水间的初夏初晴;
心里,五四的血花火影;
眼里,千里的山光鸟声,
走向蓉城,华西的北平;
愤怒与美景,阴暗与光明;
有什么语言能道出,象风云未定,
这诗心的激动,忽雨忽晴?
有什么文字能道尽这爱与憎,
笑与泪交织的一片深情:
把诗人的愤怒,
诅咒,苦痛,时而霹雳,时而金钲
教邪魔与恶兽们颤惊!
看,这蜜原里的蓉城,
花一样的秀静,
微雨润着梧桐!
啊,鬼手伸向天空,
把地狱的毒火撒在重庆,
血债永远,永远算不清,
再撒在古秀静雅的蓉城!
谁还有逸致闲情,
到武侯祠与薛涛井,
去瞻仰,去吟咏,
或在竹林下品一盏香茗?
心中的怒焰烧尽了恬淡的幽情!
看!繁荣的市井,
瓦砾纵横;
灰里烟中
是财产生命;
寂无人声,
血与火造成了鬼境:
微风吹布着屠杀的血腥,
焦树残垣倚着月明!
鬼手布置下这地狱的外景,
也只有魔鬼管烧杀唤作和平!
把我们的鲜血流净,
把民族的耻辱洗清,
我们死,我们牺牲,
我们不接受鬼手里的“和平”!
满腔的愤慨,疎朗的晨星,车往北行:
绿的黄金一望千顷,
绿的微风吹送着鸡鸣;
成都以北平原的美景,
和田园里忙碌中的安静,
啊,后方的安定,
人力的无穷;
农家男女的热汗,滴滴在斗争:
无边的绿禾支持着战场的收成!
穿过田林的平静,
荡入城乡的闹声;
我们宿在绵阳,赶过梓潼。
噢,那使人难舍开的绵阳城:
路净街明,
夹道的梧桐;
顺着绿阴下的路径,
渐渐的走入花鸟的领域中;
阴晴未定,
云淡花明;
转过花圃,转过竹丛,水浅桥横,
苔石弄着水声。
在树下,或倚着青藤,
川北伟大的公园中,
休息着来自河北或山东,
失了家乡的男女学生;
竹林里颤出来北地的歌咏是希望,是悲痛,
每颗鲜花似的心里抱着不平!
乡音唤起了心中的幻景,
仿佛我听见了黄河的激荡与波声!
低着头,象疲倦了的游僧,
我走回那静美的城中;
细雨,在蜀道上的旅舍孤灯,
与断梦里,滴到天明!
天已明,天还未晴,
烟雨迷镑里赶过了梓潼。
行:
蜀道难行,
青山万重;
忽上忽下,似动似停;
疾转慢转,车吼心惊!
盘过山顶,
滑到谷中,
又是青峰!
悬崖悬着瘦松,
悬着生命;
擦过悬崖,看,云在涧中!
动:
云,烟,雾,雨,群峰,都在流动。
没有南北,没有西东,路在云中。
云移雾动,
露出山峰,
埋起山峰;
云雾之海里吞吐着绿岛青松。
近处,细雨似落似停,
山花与野草香美无声。